第60章

林建黨這一覺, 睡到天擦黑才醒。醒來的時候,已經錯過了飯點。

好在林建國已經幫他留了饅頭,在煤爐上熱一下就成。

天冷, 沒柴禾, 為了省水, 基本上三四天才洗一回腳,洗澡差不多一個冬天才能洗一回。

林炎城一開始非常不習慣, 可家裏沒柴禾,江也沒結冰,他根本過不了江, 也只能将就過。

洗漱好後,一家人圍着煤爐烤火。

孩子們叽叽喳喳問林建黨上班的事情。林建黨知無不言。他半句也不提工作很累,反而跟他們分享工作時的趣事, 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林炎城瞧了一眼正在跟林芳夏咬耳朵的周文茵,她笑容深深,捂嘴笑個不停。

他心中一動,輕聲咳了咳,插了一句嘴,“建黨啊, 你年齡也不小了,該找媳婦了。”

林建黨臉色瞬間紅了,他忍着羞窘,回頭道,“爹, 不是說好了,把錢全還完,我再找媳婦嘛。”

“沒事。爹馬上就工作了,一個月有三十六塊四毛錢。不到半年,咱們就能還完,你現在先挑着,兩不耽誤。”

林建黨蹙眉,處對象可是要花錢的,家裏欠着錢,他哪有心思,“爹,要不再等等。”

“等啥等啊,你年紀也不小了。”說到這裏,林炎城瞧了一眼林建國,心中一動,“你不急,可你二弟急啊。過了年,你二弟就十九了,他好幾次都讓我給他找媳婦呢。”

衆人看着林建國,哈哈大笑。

林建國臉皮厚,也不生氣,反而理直氣壯地瞪着他們,“笑啥笑!好像你們将來不結婚似的。咱們大隊十九還沒處過對象的,你們能給我找出第二個來嗎?”

衆人都愣住了,是哦。其實大家都會着急,可沒有誰像林建國這樣大喇喇的就說出來。一點也不知道害臊。

林芳秋癟嘴,笑話他,“你還說我呢,你不也着急娶媳婦嘛。我看你這回能娶個什麽樣的媳婦。一定是個母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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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建國氣歪了嘴,作勢要起來打她,林芳秋不怕死地躲在林炎城身後,探出頭來,色厲內荏地道,“咱們等着瞧。”

林建國見她有護身符在手,到底不敢放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昂着腦袋,哼了一聲,“瞧就瞧。你等着,我一定給你找個賢惠,能幹,聰明,又溫柔的媳婦。”

林炎城抽了抽嘴角,那武思蘭跟這四個詞沾邊嗎?

發完豪言,林建國又坐下了,督促林建黨,“大哥,你抓點緊。可別耽誤我娶媳婦。咱爹是個老古板,非得要按從大到小的順序來。”

“你要是急,你就先處着,等我這邊結了婚,你這邊立碼續上,耽誤不了你。”

“我一個大男人,我怕你耽誤什麽呀。我這不是怕有人心急嘛?”

林建黨納悶,“誰心急啊?”

林建國下巴朝林芳秋挑了挑。

林芳秋氣得臉都紅了,鼓着腮幫子狠狠瞪他一眼,“你才急呢。咱爹說得的對,他說我現在年紀小,還領不了證,得等我年紀到了,再結婚,到時候好領證。我一點也不急。”

她急什麽。婚前就有工作,還能多攢點錢,到時候她多給自己置辦嫁妝,一定把自己風風光光嫁出去,誰也不敢看不起她。

林建國沒能找到擋箭牌,神色略微有點尴尬,坐在凳子上,搖來晃去,最終還是起身回屋睡覺去了。

他這一走,其他人也都告辭了。

林炎城還要回屋收拾東西,也走人了。

最終只剩下沒有一絲睡意的林建黨。

他一人待在空蕩蕩的堂屋裏,覺得有些無聊,就獨自走出來。

外面黑漆漆的,一絲光亮也沒有。天黑過後,農村人一般很少有人會點燈熬油,都是早早就入睡的。

林建黨站在院子,看着這泥牆茅草房,一切都是那麽地親切。

他忍不住走出大門,看着原本立在牆外的那棵大樹,大煉鋼砍掉後,連樹根都被挖出來當柴燒了,一絲痕跡也沒有。

這樹還是他小時候跟着父親一起栽的,他見證着他的成長,沒想到這麽快就沒了。

“林建黨,你還好嗎?”一陣熟悉的女聲傳來,打斷了林建黨回憶的思緒。他怔愣片刻,看着張秋華從夜色中走出來。

當她慢慢走近的那一刻,林建黨才發現,她似乎變了許多。

林建黨愣了一下,“大晚上的,你怎麽會在五星大隊呢?”

他剛回來,家裏誰都沒想到跟他提關于張秋華的事情。

張秋華慢慢走近,眼裏帶着幾分眷戀。她後悔了,早知道徐廣進這麽快就衰敗,她哪怕單身,也不該嫁給他。

張秋華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問道,“我想問你,你知道什麽是‘四清運動’嗎?”

林建黨一頭霧水,有這個運動嗎?他怎麽沒聽過?

張秋華把他的困惑盡收眼底,這些天,她反反複複地思量,有許多跡象表明林建黨跟她一樣是重生的,可有許多點,又很矛盾。

比如說他為什麽沒有阻止林芳夏跟賀雲逸結識呢。這兩人接觸得越來越多,再過不久,兩人就能談婚論嫁,可林建黨卻一直沒有阻止過。

以林建黨對他三妹的疼愛程度,不可能眼睜睜看着他三妹往火坑裏跳啊。

可是反過來,又很有問題,林建黨為什麽這麽快就跟周文茵相識呢?

現在到林建黨不知道“四清”,她這才确定,他不是重生。

如果早知道他不是重生的,哪怕她再等他兩年,也不嫁給徐廣進這個無能老色鬼。

張秋華雙手捂臉,失聲痛哭。

林建黨手足無措起來。雖然他不知道張秋華已經結了婚,可他們畢竟已經沒了關系。他不可能再對她做些暧昧的舉動,他木呆呆地站在一旁,任由她哭,也不安慰。

張秋華哭了一會兒,見他無動于衷,眼淚也不擦,擡起頭來,直勾勾地瞅着他,“建黨。我心裏眼裏都是你,你為什麽對我這麽狠心?”

林建黨有些心虛,他對張秋華一方面有愧疚,一方面也有介懷,他心裏介意她,所以才沒跟她結婚。

可他無法說出口,只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張秋華似乎看到了希望,她撲到他懷裏,死死地箍住他的腰,柔軟的身子貼着他的胸膛,雙手環住他的脖子,嘴湊到他耳邊吐氣如蘭。

她是在勾引他!

林建黨愣了一下後,很快反應過來,下意識伸手扒拉她的手。

“別動!建黨,你給我一個孩子。”只要她有林建黨的孩子,将來他成為首富,她也能憑着孩子分一杯羹。她受夠了過苦日子。

原以為嫁給徐廣進能享幾年福,可沒想到連半年都不到,瓦房就被收回去,只能住在徐家老宅,那個房子年久失修,又破又舊,這麽冷的天,風透過裂開的牆縫吹進來,直往人脖子裏縮,陰冷無比。

林建黨唬了一跳,吓得心都快跳出來了。他從來沒碰過女人,可不代表他像徐廣進那樣□□熏心。

相反他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

他的媳婦可以不漂亮,但一定要端莊。無媒茍合,對于他這種活在條條框框之下的正人君子絕對是行不通的。

他一把推開張秋華,警惕地退後兩步,“秋華,這是我最後一次見你。以後你我不必再見。我跟你已經不是男女朋友,希望你好自為之。”

說完,他大踏步離開,轉身關上院門。

剛走進院子,就見院子裏立着一個人,瞧着這體型應該是個女人,林建堂湊近才發現,是周文茵。

他一臉尴尬,該不會剛剛他和張秋華說的事都被她聽到了?

周文茵比他還尴尬呢,她剛剛寫完信,想交給他,走到堂屋,卻發現他人不在。燈卻亮着,大門也敞開着,所以她走出來看看。

誰成想,剛好聽到兩人交談。

還聽到那麽一句,擔心他倆以為她是故意偷聽,她立刻折了回來。

可惜還是沒能趕上林建黨的速度。

周文茵讪笑兩聲,把手裏的信塞到他手裏,“林大哥,麻煩你明晚回去,幫我帶去。”

林建黨納悶,“你明天交給我也不遲啊?”

“我明天一早要陪芳秋去鎮上。怕來不及跟你說。”周文茵耐心解釋。

林建黨接過來,笑了笑,“那也沒事,我走的時候,肯定要問你的。我在廠裏,多虧周叔照顧我。幫你們捎信,也算是報答他了。”

周文茵點點頭,轉身回了屋。

林建黨長舒一口氣。幸好是文茵,以她的性子應該不會把剛剛的事情說出去。要是換成四妹……林建黨打了個寒顫,把自己這想法甩出腦外。

牆外,被拒絕之後的張秋華死死地握緊拳頭,指甲掐進肉裏,她也不在乎。她雙眼赤紅,羞恥,難堪,惋惜……各種情緒齊齊聚向她心海,她難受得要死。

她死死地盯着大門的方向,看着那關得緊緊的木門,心裏恨得不行。

為什麽他連最後一絲希望都不給她。明明以前對那麽好,為什麽只是短短幾個月的時候,就棄如敝屣。男人都是無情的。沒一個好東西。

她木呆呆轉身,機械往回走。

沒一會兒,她就走到老房這邊。她躺到床上的時候,寒意襲人冰得半睡半醒間的徐廣進一個機靈,從夢中驚醒,怒目而視。

“你身上怎麽這麽涼?你去哪了?”徐廣進心情非常糟糕。

“我上廁所你也要管?”張秋華背過身,沒好氣地道。

結婚後,張秋華一直很溫柔,徐廣進已經忘了她兇巴巴的樣子了。見她态度惡劣,這幾天心浮氣躁的徐廣進也來了火氣、從床上一躍而起,雙手插腰,罵罵咧咧,“你個不下蛋的母雞。我娶你這麽久,連個蛋都沒給老子下一個,你還跟我來勁兒了。”

一直裝睡的張秋華猛然睜開眼睛。是啊,不能再拖了,要孩子的事情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

既然林建黨不識擡舉,她只能另找他人了。她在腦子裏巴拉一圈,很快想到一個很不錯的人選。

想到這裏,她回過頭來,媚眼如絲,朝徐廣進勾了勾手指。

這動作暗示性十足,徐廣進是個中老手,自然明白。他很快忘了張秋華态度惡劣的事情,一把扯開蓋在她身上的被子,像只餓狗似地往她身上撲,三兩下把她身上的衣服剝光,一槍直入到底。

破舊的土坯房裏,窄小又潮濕,一張破床卻晃晃悠悠到天明。

這期間,張秋華一直痛苦地承受着。徐廣進不是個憐香惜玉的人,在床上,他只顧自己享受。

還沒她前世那些恩客有耐心,會讨她喜歡呢。張秋華閉了閉眼,裝作發出愉悅的聲音,引得徐廣進力度又加了幾分。

作者有話要說:  有親說林建黨太花心了,我接受這個教訓。所以我把前面林建黨對周文茵産生好感的文字都給删除了。

這兩人産生好感,我也會往後挪一挪,抱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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