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林芳夏帶着賀雲逸到林家的時候,林炎城不在家, 家裏只有林建軍一人在家。
林芳夏走到小五房門口, 瞅見他正在畫畫,問道, “爹呢?還沒回來?”
林建軍淡淡掃了眼她身後的賀雲逸, 開始收拾書桌上的東西,“爹被張叔叫去了,說是有事跟他商量。”說完,他把東西塞到自己枕頭底下。回身坐到床沿,警惕地打量着賀雲逸。
賀雲逸湊到林芳夏耳邊小聲問, “你五弟咋這麽看着我?”
眼神像刀子似的,他寒毛都要豎起來了。
林芳夏悶笑,“沒事, 他是關心我呢。”
沒一會兒, 林炎城就回來了, 他臉色凝重, 好似被什麽難住一樣。
林芳夏有些忐忑, 朝賀雲逸小聲道,“我爹要是沖你發火, 你千萬別跟他嗆。”
“我知道,他是長輩。我哪能跟他頂嘴呢。”賀雲逸覺得她這話說得有點多餘。
林芳夏見他答應, 忙迎上來,“爹,你回來啦!”
林炎城淡淡點頭, 看也不看賀雲逸一眼,背着手進屋去了。
這個下馬威直接讓賀雲逸懵了。等林炎城走近堂屋,他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林叔這是不待見他呢。
林芳夏推了他一下,催他,“趕緊進屋啊。”
賀雲逸立刻回神迎了上去,屋裏的小五也很快走了出來。
“爹,賀雲逸提東西來看你了。您怎麽不搭理他啊。”林芳夏撅着嘴,佯裝生氣地撒起嬌來。
林炎城給自己倒了杯熱水,斜睨了賀雲逸一眼,“如此沒有禮貌的小夥子,我看不嫁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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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芳夏急了。賀雲逸忙把禮物放到桌子上,躬着身走過來,“林叔,我剛剛走神了,不是故意沒叫人的。”
林芳夏忙把桌上的東西提到林炎城面前,“爹,你看賀知青多有心,他知道你愛喝茅臺,特地把手表賣了給你買的。”
林炎城淡淡掃了眼茅臺,喝了一口茶,擺了擺手,“行了,你倆找我啥事?”
處個對象還提這麽重的禮?這是看重他女兒還是缺心眼呢?
賀雲逸抿了抿嘴,“林叔,我想請您把芳夏嫁給我。我一定會好好愛護她,照顧她,珍惜她的。”
林炎城差點被嗆到,他擱下搪瓷缸,眼睛直勾勾地瞅着他,“什麽?你再說一次?”
何着兩瓶酒,兩條雲片糕,兩包奶糖就想把他女兒娶到手?這是做啥春秋大夢呢。
賀雲逸心跳得飛快,卻扔是硬着頭皮重複了一次。
林炎城聽罷,眉頭已經皺成一個川字。
不對啊,書裏兩人明明是年底結的婚,怎麽提前好幾個月呢?
這兩人處對象,他可一點都沒摻和。到底哪裏出了差錯?
他百思不得其解。捏着下巴,把事情從頭到尾縷了一遍,這才發現他唯一改變的地方就是周文茵,因為他把周文茵弄到他們家來了,芳夏跟周文茵相處融洽。
腼腆害羞的林芳夏跟周文茵這種做事果決的人相處久了,多少也受了點影響。
所以說,他這只蝴蝶不但沒把兩人婚事推後,反倒還提前了。
林炎城皺着一張老臉,別提多郁悶了,他看着賀雲逸,沉聲道,“結婚後,你倆住哪?”
家都沒有,還跟他提什麽愛護?死了兩次還不夠,還想來第三次嗎?
賀雲逸從包裏掏出一封信。
林炎城不明就理,接過來一看,居然是臨江省研究所的調令。
咦?不是首都研究所?而是臨江省的?這又跟書裏寫的不一樣。
他把信又收了回去。
賀雲逸輕聲道,“結婚後,我們暫時只能住單間宿舍。等我工作一年,手裏攢了錢,我一定買個房子,不讓芳夏跟着我受苦。”
不受苦?可能嗎?林炎城氣得把信扔給他,“你不打算回北京了?”
賀雲逸搖頭,苦澀地勾了勾唇角,“不打算了。”
林炎城黑了臉,“那可不行!你不回北京,我管不着。但是我辛辛苦苦養了十八年的閨女,不能這樣不清不楚地跟着你。”
賀雲逸忙擺手搖頭,“不是。林叔,我沒打算讓芳夏偷偷摸摸嫁給我。”他從自己包裏掏出一沓錢,“這是我賣手表剩下的。如果這些還不夠置辦一份像樣彩禮,我再想想辦法。”
林炎城看了也沒看那錢,“我說的是這個嗎?我說得不是這個。光我們這頭知道有什麽用啊?你父母呢?你爺爺奶奶呢?你的親戚朋友呢?他們一個都不出席嗎?如果你兩腳一蹬把我女兒踹了,她怎麽整?”
賀雲逸愣住了。他的親戚朋友?
“你可別告訴我你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林炎城沒好氣地道。
賀雲逸立刻搖頭,“不是,不是這樣。”
“那是怎樣?”林炎城打破砂鍋碰到底,“還是說你嫌我家芳夏是農村姑娘,覺得她丢人,所以拿不出手。不配把她帶到你的那些親戚朋友面前?”
賀雲逸額頭直冒汗,打死他,他也不敢有這個想法。
林芳夏知道內情,剛想開口替他辯解,卻見林炎城寒光一掃,她立時愣住,半個字也吐不出來了。
賀雲逸糾結半天,才把自己難以啓齒的身世說給林炎城聽,“林叔,不是我不想帶芳夏回去,而是我父親懷疑我不是他親生的。我那後母刻薄寡恩,我擔心她會給芳夏難堪。”
難堪?林炎城眼底似蒙上一層淡淡的寒霜,賀雲逸還真是低估了他那繼母的狠毒。他敲了敲桌面,“你的意思是你不打算帶芳夏去北京?”
賀雲逸搖頭,“以後有機會,我一定帶她去。但是我現在身份尴尬,暫時還是別去了。”
這打算倒是很合林炎城心意。
他掃了林芳夏一眼,“這樣吧。我同意你倆先處對象,但是,我要跟你去北京見見你家人。我不能讓我的女兒不清不楚嫁給你。”
他錯了,他不該只讓林芳夏成長,然後讓她獨自去對付賀家人。賀家有錢有勢有心機,芳夏有什麽?她什麽都沒有。
哪怕她變聰明了,在實力如此懸殊的情況下,也無異于以卵擊石。
倒不如他先幫她解決了,然後再讓她慢慢成長。
賀雲逸二話不說就同意了,“也行。”
林炎城終于滿意,摸着下巴問道,“你剛剛說你父親懷疑你不是他親生的,是什麽意思?”
賀雲逸嘴角苦笑,“我母親以前是大戶人家的小姐,有次走親戚的時候,當軍官的父親剛巧救了她,兩人相愛了。父親提着聘禮去提親,卻遭到我外公外婆的強烈反對。父親有任務沒有久留,母親獨自離開家門去找父親。後來兩人碰了面,結了婚。八個月生下了我。”
林炎城不解了,“照你這麽說你父母是自由婚姻,在前些年,你母親這樣勇于破除婚姻自由,絕對算是個可歌可泣啊的奇女子啊。怎麽你父親還懷疑她呢?”
賀雲逸嘆了口氣,“我母親在我五歲那年沒了,不到半年,父親很快續弦,再婚對象跟我母親一樣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兩人是一個圈子的。聽她說我母親有個青梅竹馬的未婚夫。在我母親離開家門的時候,他們遇到過。”
孤男寡女又是這種關系,這懷疑似乎合情合理。但是林炎城卻嗤笑起來,疑心這麽重,也難怪賀雲逸的母親不肯告訴他相遇前未婚夫這種事了。
賀雲逸苦笑道,“有時候敢愛敢情就意味着不檢點。”
連親生父母都能忤逆,連十幾年的婚約都可以背棄,這種人品很難讓人信服。他父親在信裏就是這麽說他母親的。
林炎城不屑極了。
有的男人天生就是雙标狗。平時沒事的時候,他們希望自己的女人嬌弱一點,朝自己撒嬌。當遇到危險的時候,又希望她們化身女金剛,有自保能力。這不自相矛盾嗎?
說實話,林炎城看不上賀進樓,但是他畢竟是賀雲逸的親生父親。現在國內還沒有通過DNA查血緣的業務,但是在十幾年後,賀雲逸做了一次親子鑒定。他的的确确是賀進樓的兒子。
也正因如此,賀雲逸後來沒有把賀進樓解決掉。只是讓他身敗名裂,一輩子也翻不了身,晚年只有一個護工陪着他,立下無數戰功的将軍就這麽凄凄慘慘地死去,也是令人唏噓。
至于賀雲逸的繼母于月芳,機關算盡,丢了性命,連于家也陪着她一起遭殃。當真是從哪升起就從哪跌倒。并且再也沒有爬起來過。
“你打算什麽時候去研究所?”
“盡快吧。”
林建軍在旁邊插嘴,“爹,你不是說讓大哥先結婚嗎?”
林炎城話裏有話,“我同意他們處對象,等你三姐年滿二十再結婚,你着什麽急啊。”
這話也是說給賀雲逸和林芳夏聽的,兩人鬧了個大紅臉。
“你到省城研究所,要好好工作。別整天嬉皮笑臉,只知道招蜂引蝶。你也有對象的人了,要知道收斂。”
賀雲逸想說,他什麽時候招蜂引蝶了?可好不容易征得老丈人同意,他自然不能頂嘴。只能苦哈哈地點頭,“我一定會收斂的。盡量不笑。”
“這就對了。你又不賣笑,幹啥一天到晚對人笑。”
賀雲逸一口老血都要噴出來了,喜歡笑就是賣笑嗎?老丈人,您能不能別說這麽讓人非議的話?
“芳夏啊,既然你倆已經處上對象了,你就好好幹活,收收心,別整天往外跑。咱們大隊那些大娘大嬸們眼睛都賊着呢。要是看到你倆單獨在一塊兒,指不定又說什麽難聽話了。”
雖然她們不敢明目張膽說出來,但是心裏怎麽想的,可就不一定了。
作者有話要說: 在成為霸總前,賀雲逸的職業可以告訴我們,他為什麽沒能保護好芳夏。
放心吧,邏輯還是有的。不是無腦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