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舊情人徐秀才

外頭清水村裏的村民們,不由得感慨連連。

據說有人親眼瞧見,那賀三郎給她娘子姜玉兒脫鞋洗腳,在外頭都被傳成是個妻奴了,本是雄赳赳氣昂昂的威風堂堂的縣衙刀頭,此刻卻為姜玉兒滿腔的鐵血化作繞指柔。

“莫不是這姜玉兒有什麽特別之處?”有人疑惑的提出。

按道理說,這個醜人是越瞧越好看的,可是他們也不過才相處沒幾日。哪能這麽快就瞧出好看來了?不然便是情人眼裏出西施?可也總得有個由頭吧!

“我估摸着,會不會是那姜玉兒某方面比較厲害?”

有個中年的油膩男子奸奸的笑着。

“你是說……她那方面的功夫比較好?不可能吧,據說三郎身子還沒養的好,他們兩個就這麽快圓房啦?”

另一個村裏的寡婦砸吧砸吧嘴。

“甭說那麽多了,三郎他是個老實正直的孩子,娶了娘子自然就會對娘子好。那姜玉兒也是天賜的福分,跟了三郎這麽好的男人。啧啧,福氣的很!”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七嘴八舌,但這些話聽進馮秀兒的耳中卻是刺痛無比!

什麽是命?這就是命!

馮秀兒的牙齒都快咬碎,手指甲蓋漸漸發白,對姜玉兒的恨意只增不減。

等着瞧吧,看誰能咬的過誰,姜玉兒,不要太風光得意!

“哎?你們看!那不是徐秀才嗎?”有人忽然咋呼了一聲。

聽聞徐秀才進京趕考,竟這麽快就回來了。

說到這個徐秀才,也便是徐玉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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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官”二字,乃是他爹娘對他寄予無上的厚望。“玉”,便是玉成好事的意思,“官”,顧名思義,是希望他能夠當上官。

但似乎是天意弄人,徐玉官初試科舉,便落榜成了個秀才,回村的時候明面上人都不敢說,背地裏那是嘴皮子都快笑爛了。

不過他也算是給家裏争氣,一次不過便二次,二次不過便三次。只這一次次過後,徐玉官仍不放棄,他不在乎任何人對他的看法,只是不斷的堅持努力,望有朝一日能夠中上舉人。

“也不知他這回有沒有考上啊。”

有個年輕的青年雙手環胸,腳邊放着鋤頭。

“沒看見他那沮喪的樣子麽,肯定是又沒考上啊!這都多少回了啊,真是不死心啊。依我看他哪,他根本就不是那塊兒料!”

有人借機嘲諷。蠢材就是蠢材,不管再怎麽努力都不會有希望的。

“也是,等他走過來問問看吧。”

徐玉官身着一身洗得發白的粗布藍袍,衣袍的前頭沾了泥巴,一雙鞋都踏破了個洞,他臂彎着攏緊着個包袱,低着個頭,長長的睫毛下,是灰暗的眼。

他踏着泥地,嘆了口氣,兀自道:“想我飽讀聖賢書,卻怎麽努力也無法榜中舉人。到底是天意弄人,還是我當真不是這塊料?”

徐玉官擡起頭來,天色都灰蒙蒙的,他的心裏在下雨,在滴血。

“徐大秀才!怎麽樣,你這試考得還不錯吧?”

一旁的幾個青壯年大聲的故意的高嚷着,讓他難堪,哈哈大笑着。

徐玉官只是擡起眼看了他們一眼,默默收回了目光,攏了攏緊身上的包袱。

他已經習慣了他們的嘲諷與那樣鄙夷的眼神。

“別走呀!我們可都是關心你呀,好歹跟我們說說,你到底中沒中啊?還是又落榜啦?”

這最後一句才是重點,徐玉官聽到“落榜”二字,緊緊的閉上了眼,他的額上滲出了密汗,拳頭緊緊的攥着。

“別這樣,看開點嘛!你這秀才的頭號都戴了好幾年了,也不差再多戴幾年。秀才嘛,也挺好的不是!”

無盡的謾罵與諷刺,交疊萦繞在他的雙耳。

徐玉官的心已經死了,再經不起什麽大的波浪了,他擡頭對他們道:“你們說夠了嗎?說夠了,我便回家了。”

他又低下了頭,回家還得再挨爹娘的罵。

見他要走,有人忽然伸手一把把他給抓了過來,拖着他的包袱不讓他走。

徐玉官本就身板羸弱,一推就倒,這廂被人猛然揪住了衣襟,只見那年輕人桀桀怪笑道:“你可知,那姜玉兒已經嫁人了?”

“轟——!”這突然的噩耗,讓他雙耳嗡嗡,當頭大震!

徐玉官愣在了原地,年輕人松手,他踉跄的後退了兩步,滿眼帶着震驚和不可置信,他反倒是抓住了面前人問道:“你!你說什麽?”

“我說,姜玉兒嫁人了,就前兩天的事情!嫁的是賀家,在縣衙當差威風凜凜的賀三郎!”

“嘩——!”

徐玉官瞬間靈魂仿佛被抽幹了似的,重心不穩,後仰跌倒了水泊中。

村民們眼睜睜的看着他倒下,也不知發生了何事,好心的把他給攙扶起來,卻見他兩眼空洞無神,嘴中念念道:“嫁,嫁人了……她竟嫁人了……”

徐玉官猛然爬起身,包袱都忘了拿的沖向清水村的賀家。他整個人十分的狼狽,以袖子揩了揩臉,他不相信,他絕對不相信!

玉兒,玉兒怎麽會嫁給別人!他們說好的,他們彼此發過誓的。在姜家村的時候,他說過讓她等他科舉回來,即便是沒中,也要娶她的!

怎麽會變成這樣,怎麽會……

那在一旁煽風點火的年輕人,一副看好戲的看着徐玉官,這件事情,只有他一人知曉。他曾去姜家村借篾刀砍竹子的時候,親眼看見姜玉兒跟徐玉官你侬我侬。

依他看,那姜玉兒不過就是個蕩婦,勾引這個勾引那個的,怪不得如此得賀三郎的歡喜!

這廂,賀氏把家裏頭的被褥抱出來,抖曬着。

房內,賀三郎忽然說自己的肩膀有些疼痛,姜玉兒想,不然給他揉揉吧,畢竟他也是為了救她才受傷的。

“玉兒!玉兒!”

徐玉官撕心裂肺的喊着,他千瘡百孔,滿面怆然。

賀氏以為自己幻聽了,卻不想一回頭便看見了那徐秀才,他正站在自家栅欄的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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