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拖拉機突突開到隊裏的公路上,直往地裏去,林愛青坐在駕駛座上,神清氣爽,滿妞心裏也特自豪,區裏農機站的技術員下來都沒修好的大家夥,給林愛青修好啦,這可是她朋友。
想到先前每次下來修拖拉機都得好吃好喝地供着技術員,小劉隊長這會就心肝肉痛,早知道就等到林知青來修就好了嘛,白瞎了那些填進去的糧食和雞鴨了。
這兩年生産隊的拖拉機壞了,每年農忙的時候村裏的社員不知道多眼熱別的拖拉機生龍活虎的生産隊,尤其是送糧的時候,沒有拖拉機,他們得自己推着平板車去糧站送糧,十幾好裏地啊,還有拉化肥拉糧種的時候,都累得不輕。
拖拉機一出現在田間的公路上,在地裏忙活的人都把手頭上的活丢下了,連沾滿泥的腳都不洗,齊齊往公路上跑,臉上喜氣洋洋地,到路上再追着拖拉機跑。
瞅見人多了,小劉隊長還擔心林愛青的技術呢,結果林愛青開得穩穩當當的,村裏這公路也就比拖拉機寬那麽一點點,路還繞,但林愛青左轉右轉半點不帶拖泥帶水的,半點沒有要往溝裏開的跡像,開得比先前隊上的拖拉機手還要熟練。
“小劉隊長,拖拉機修好啦!”
“哎喲,咱們這寶貝疙瘩總算是能動了。”
“修好了就安心啦,眼看着要雙搶了,今年可算不用手推平板車送糧啦。”
……
小劉隊長也高興,多開了百來米,就趕緊示意林愛青停車,自己從車上跳了下去,擡手拍了拍拖拉機,笑得臉上的褶子都擠到了一起,一身輕松地向社員們宣布,“修好啦!”
“這,修好了怎麽不叫我呢,劉叔,我……”劉栓柱搓着手上前來,他是以前隊上的拖拉機手,可風光了,自從拖拉機壞了後,他就跟着下地了,也不是幹不習慣,就是懷念以前開拖拉機時風光的生活。
見到劉栓柱,小劉隊長臉就垮了下來,這拖拉機就是在劉栓柱手上壞的,還是劉栓柱去拉私活的時候壞的,他沒追究劉栓柱的責任就算是不錯了。
而且當年送劉栓柱去學開拖拉機,他聽說是還管教一些簡單的修理的,也不知道劉栓柱怎麽學的,拖拉機勉強能開,修理是丁點兒不會,還把拖拉機搞壞了。
這時候大家夥也注意到了坐在駕駛座上的林愛青,這麽多人林愛青也不杵,落落大方地任由着大家夥兒看着。
“拖拉機是林知青修好的,以後林知青就是咱們村裏的拖拉機手了。”小劉隊長是個講信用的人,他既然同意了林愛青的條件,就不會打反口。
這話仿佛平地一聲驚雷,直接就給炸開了鍋,大家紛紛湊到一起議論起來,白灘坪生産隊的前身是白灘坪村,整個村裏的社員有一大半姓劉,剩下的也多有姻親,大家夥抱團意識特別強,同時也相當地排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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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重要的位置,怎麽能讓個知青來坐呢?保田,你是不是糊塗了!”老隊長聞訊趕來,正好聽到這一句,立馬就把自己這個內侄給拉到一邊去了。
跟着他們一塊過去的,還有劉栓柱和一幫子村裏男男女女,大家臉上滿是不贊同的顏色,尤其是劉栓柱,看林愛青的眼神十分兇狠。
“你別怕,我爸一口唾沫一個釘,說準的事就沒有變卦的。”滿妞怕林愛青擔心,拍着胸脯給她打包票。
也确實是這樣,不管村裏人提出什麽樣的質疑,小劉隊長就一句,林愛青會修拖拉機就給壓了下去。
得了,村裏要是有誰會修拖拉機,這拖拉機也不會一壞兩年,在那裏落灰,但大家夥回頭瞅了瞅林愛青,又瞅了瞅小劉隊長,總覺得不大可能。
一個女娃娃,怎麽可能修拖拉機!
“劉保田,別不是你拿了人家什麽好處,那姑娘細胳膊細腿地,怎麽可能會修拖拉機!”出聲的是劉大根,劉栓柱的父親,跟小劉隊長一輩人,不過年紀跟老隊長差不多歲數。
劉大根背着手,手裏夾着根沒抽完的煙卷,目光在林愛青和小劉隊長之間打着轉,仿佛他們兩個有什麽見不得人的關系。
“林知青是省城來的,她父親是省棉紡廠機修組的組長,明白了。”小劉隊長臉上的喜氣一滞,嚴肅地看着衆人,“拿什麽好處,你們誰給我說說,拿點好處是我能修還是你能修,都不記得了!區裏的技術員來,咱們拿了多少吃的去填,人修好了嗎?”
大家夥也想起了區裏來的那些個技術員,跑到村裏來,揣着點本事就耀武揚威地,結果啥事沒辦成,吃的喝的倒沒少造,最後吃不了兜着走,還捎了不少回去,想想就來氣。
“還真是林知青修好的!可真看不出來。”村裏人都挺高興的,不管怎麽說,拖拉機修好了就是好事,眼看着雙搶要來了,有了拖拉機,要省多少勞力啊。
反正他們也不會開拖拉機,這林知青既然會修拖拉機,拖拉機自然是交到她手裏更有保障。
也就劉栓柱和他老爹不高興了,拖拉機手可是個又輕省又風光的活,農閑時還能拉點兒私活,賺點兒外快。
這要是林愛青是早前的知青,劉大根還能往林愛青身上潑髒水,說是林愛青故意把拖拉機搞壞的,現在可不成了,拖拉機壞了兩年了,林愛青才來多久?
半個月不到!
“你當初就沒學着點兒?”大家夥呼啦啦又去看拖拉機去了,就留劉大根父子在原地,劉大根吸了口煙,深深地皺着眉頭問劉栓柱。
劉栓柱一臉的怒氣,“當初那師傅壓根啥也不教給你,就是問也不說,就幾天功夫,我能學會什麽!”
這就是推卸責任了,同樣是一起去學開拖拉機學修車,旁的生産隊就有拖拉機手就能上手修一些小問題,只劉栓柱是半點也不會,就是開拖拉機,也是開到溝裏好幾回,才慢慢熟練起來的。
當然他這樣的人也不止一個,只不過那些人運氣好,這時候拖拉機質量好經造,至今沒出什麽大問題而已,小問題直接打上二兩酒,找別的拖拉機手修修就成。
“林知青,你是這樣兒的!”老隊長給林愛青比了個大拇指。
老隊長自來看不起女人,雖然公社年年喊什麽婦女能頂半邊天,但老隊長覺着,女人天生就該是圍着竈臺男人轉的,能生兒子照顧好家裏就是好女人了,頂什麽半邊天啊,也就頂着家裏那塊天。
就看城裏下來的那些個女知青,你瞅瞅,讀了書的,文化高着呢,結果呢?讀了書有個屁用,還不是到鄉下來了,來了還吃啥啥不夠,幹啥啥不會,光會哭。
林愛青這回可是扭轉了老隊長的印象了,覺得這閨女不錯,少有的能幹。
能讓老隊長比這個大拇指,就是男同志也很少見,很看得起林愛青了。
“滿妞多跟人林知青學學,以後嫁了人,也有門手藝。”老隊長這輩子就三個閨女,早嫁遠了,現在住在小劉隊長家養老,不然以前的村長,現在的大隊長的位置也不能舉薦劉保田。
提起嫁人,滿妞有些不好意思,“太爺,你說什麽呢。”
老隊長就樂,揮了揮手,讓大家夥別圍着拖拉機轉了,都下地幹活去,又讓小林隊長把自己扶上拖拉機,讓林愛青把拖拉機開回去。
現在地裏的活還用不上拖拉機,可不能再亂開了,得省油。
坐了林愛青的拖拉機回去後,老隊長這回真信了林愛青的本事了,這拖拉機開得穩當。
你說他們隊上這公路,也是年年修的,但以前劉栓柱開拖拉機的時候,基本就是拖拉機突幾聲,拖拉機要颠簸雙倍,林愛青這個肯定也颠簸,沒辦法,畢竟是拖拉機,但就是讓人覺得穩當得很。
把拖拉機開回倉庫,拉上雨布,滿妞扶老隊長回家,林愛青就回知青點了。
在人前林愛青咬着牙死忍,這會沒人了,整個人都在抖,沒法控制的那種抖,兩條手臂壓根就不能碰,擡都擡不起來,酸疼得厲害,虎口那塊早就磨破了。
知青點裏這會沒人,基本都上工去了,林愛青咬着牙,來回跑幾趟去打了水,燒了水洗了個澡,把衣服搓了晾上後,才憋着眼淚回床上準備躺着。
好在林母怕勞動強度大林愛青受不了,給她塞了瓶紅花油,林愛青一邊哭,一邊給自己搓手臂。
以前沒累過,只知道委屈了才會哭,根本不知道人真的是能被疼哭被累哭的,那眼淚水林愛青自己都控制不住,就嘩嘩往外流。
咬着牙把自己給搓了個遍後,林愛青才在濃郁的紅花油味兒中睡了過去,這一覺就睡到了夜裏十點多才睜眼,連晚飯都沒吃。
知青點上工的地在另一片,林愛青的拖拉機壓根沒開到那裏去,他們聽到的消息有限,但下了工之後,林愛青一躍成為了隊上的拖拉機手的消息就在知青點裏炸開了。
當拖拉機手多好啊,農忙的時候不用下地了,就坐在車上,等着大家夥把收上來的糧食扛上去就行了,工分還是滿工分,還能常常到處跑,哪怕最遠的地方也就是區裏,那也夠讓人羨慕的。
這邊林愛青一開門,坐在徐剛門口閑談的知青們紛紛扭頭看向林愛青。
那目光亮得跟電燈泡似的,林愛青本就肌肉痛疼難受沒力氣,差點兒被吓得一屁蹲坐到地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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