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正妃的手腕
這一日，菲絮早早的離開了宅子，雇了馬車去了安國寺。祭奠親人的事情已經提早安排好，念經超度，和以往一樣。菲絮的家人已經離去多年，每每想起那日之事，菲絮還是惶惶不可終日。那時她還小，父親辭官後，随家人離開了父親任職的縣城。她一直跟着娘和姐姐身邊，休息的時候，她躲開了衆人的視線去追一只兔子，等她抱着兔子回來的時候，就看到一夥蒙面人手中握着還在滴血的刀，躺在地上的都是家人和家仆的屍體，他們的面部還帶着驚恐，娘護着姐姐，血還在不斷從她們身上滲出。她被吓傻了，手中的兔子從她的手中躍了下去，在草叢中消失。她想喊，想逃，卻不得動彈。黑衣人看到了他，向她跑了過去，刀尖離她還有一寸的時候，一把長劍攔在了她的面前。一白衣的女子手中的長劍翻飛，白色的光芒閃過她的眼睛，等她反應過來，才明白來人救了她。
“你還好嗎？”白衣女子站在了她的面前，擋住了她的視線，将她身後殘酷的血腥阻攔在她視線之外，但是她手中的銀劍上猩紅的血液順着劍身低落。直到這個時候，她才哭出了聲，不明白為什麽她們李家會遭遇到這樣的事情。
很快，又來了人，以為又是歹人，那些人卻稱恩人為少莊主，她卻一直不知道少莊主究竟是哪裏的少莊主。少莊主将手中的長劍交給身後的侍從。而她依舊在哭泣，她不明白自己是如何離開那個恐怖的地方的，但是她知道是少莊主為她埋葬了家人，也将她送往了她遠方親戚家中。她一直沒有忘了恩人，她想她要回報，可是親戚家道中落，為了求活，将她賣入了歌坊。在她入歌坊之後的半年，少莊主派人尋到了她，問她可願離開。那個時候，她已然明白了家中為何會出事，強匪身上的腰牌，她偷聽到娘親與姐姐的談話，只是因為她姐姐的存在妨礙了他人。
“妙妍……”
菲絮回頭，看到白衣的女子站在了她的身後，側落的發髻上別着一枚銀月流蘇發夾，素雅清麗，來人正是瑾将軍府的大小姐瑾璃，菲絮連忙迎了上去，“少莊主……”
瑾璃來到供桌前，一旁的以藍将三支點好的香遞給了主子。瑾璃拜祭過後，将香放入了香爐中。瑾璃轉過頭，看到菲絮眼中的傷痛。
“你很堅強。”瑾璃的話讓菲絮擡起了眼，在家人全部遇害之後，妙妍被親戚收留又被賣入歌坊，她沒有就此頹廢，她一步步的在努力的讓自己成長。
“少莊主常說日子總是會繼續，不會因為你的悲傷，太陽就不會再升起。”
“我問過你，是否要繼續，你知道我也有我的目的。”瑾璃說的直接，她從一開始就沒有隐瞞過菲絮。
“少莊主忘了嗎？從我拒絕你幫我離開歌坊開始，我就已經下了決心，我不會讓少莊主失望的。”
“妙妍，你應該明白你面對的對手究竟是什麽樣的人，之前的毒害只是個開始。”
“我明白，所以我更加确定，我不會回頭。”菲絮的眼神中透着堅定。
“你會失去很多，也許結果并能讓你感到釋懷，反而會覺得沉重。”瑾璃的話忽然讓菲絮明白，為什麽少莊主會再次出現，詢問她是否願意繼續。
菲絮的耳邊一直萦繞着少莊主最後說的話，可是即使她不會釋懷，會覺得沉重，此時她是不願意回頭的。快到宅門口的時候，音兒告訴她秦王來了。菲絮點了點頭，下意識的理了下發髻上的珠花。下了馬車，菲絮就看到宋旭哲站在門外，似乎也是剛剛到的樣子，侍從剛剛走到門前，還沒有敲下門環。
菲絮低着頭，似乎沒有看見宋旭哲般走了過去，剛剛邁上臺階，就被宋旭哲拉住了胳膊，菲絮一個機靈，迅速的甩開了他的手，向後退去，卻腳下踉跄，就要跌倒之際，被宋旭哲攔腰抱住，以為會被菲絮推開，卻發現懷中的女子昏了過去。
“姑娘。”音兒連忙上前，一臉的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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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回事？”宋旭哲問着有些不知所措的音兒。
“啊……回，回王爺，姑娘可能是累到了，大夫說姑娘要多休息。”不等音兒說完，宋旭哲抱着菲絮往宅子裏走，音兒連忙上前引路。
宋旭哲将菲絮放在了她琴房的卧榻上，再次看向閉着眼睛的菲絮，發絲梳在一側，一枚珠花點綴，恬靜柔弱，她的臉色蒼白，消瘦了許多，似乎睡的不安穩，眉頭蹙着，忽然菲絮坐了起來，看到面前的人後，驚的後退，捂着額無措的樣子讓人疼惜。菲絮張開口，想要說些什麽，卻似乎發不出聲音，想比劃又似乎無法表明自己的意思。
“菲絮，你怎麽了？”宋旭哲抓住菲絮的肩，菲絮搖了搖頭，只是微微的晃動，卻讓她又搖搖欲墜。
“姑娘，喝一口安神湯吧。”音兒上前想要服侍菲絮，卻被宋旭哲接了過去，他将菲絮抱在了懷中，試了下杯中湯的溫度後送到了菲絮的唇邊，菲絮猶豫了一下還是喝了一口。
“再喝一些？”宋旭哲輕聲哄着，讓一旁的侍從們有些不相信這是他們高傲的皇子。
菲絮搖了搖頭，宋旭哲沒有勉強，一旁的音兒連忙接過了茶碗。
“謝謝王爺。”菲絮的聲音帶着沙啞，不似從前的清脆，宋旭哲微微皺眉，看着菲絮脫離了他的懷抱，坐在了榻尾處。
“你的聲音？”
“得了風寒，不礙的。”菲絮捂住唇，聲音依舊低沉。
“那為什麽要喝安神湯？”宋旭哲的問題讓菲絮一愣，想要開口，卻似乎又發不出聲音來。
“音兒，你說？”宋旭哲的目光看向一旁的丫鬟。
“姑娘被……”音兒看到主子焦急擺手的樣子，愣了一下繼續說道：“姑娘的風寒一直沒好，影響到了嗓子，大夫說需要靜養，除了藥還開了些安神湯，睡的不好的時候喝一副。”音兒說完看到姑娘松了口氣。
“真的如此？”宋旭哲看向菲絮的目光中帶着探索。
菲絮點了點頭，朝音兒招了招手，音兒上前将她攙了起來。
“王爺，請回吧，這裏您不該來……”菲絮費力的說完後溫潤的眼眸轉開，在丫鬟的攙扶下進了內室。
宋旭哲看着被關上的房門，站了片刻後轉身離開，身後的侍從連忙跟上了主子的步伐。
“派人看着這所宅子，還有每日進出的人都記下來，再去查，菲絮得了什麽病？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麽。”宋旭哲命令着身後的侍從。
在宋旭哲回到王府沒多久，鄧總管就送來了消息。菲絮姑娘被人下了藥嗓子的藥，還好當時有另一位琪兒姑娘在，兩人喝了一樣的茶水，琪兒姑娘正好口渴喝的多，瞬間無法出聲，而菲絮姑娘喝的不多，卻也傷了嗓子，這才離開了清樂坊，對外只說得了風寒需要靜養。
“查出是何人做的嗎？”宋旭哲的眼光漸漸冷了起來。
“是清樂坊廚房的一個廚娘，因為之前就說要歸鄉，事發後離開也無人懷疑。”
“找到人了嗎？”
“已經派人去了。”
“有消息馬上告訴我。”
鄧卓領命而去，在離開時，看到主子的冰冷目光，他知道主子心裏已經有數了。
□□的東院裏，秦王妃剛剛從宮中回來，一日的侍奉讓她顯得有些疲倦，剛想休息就聽聞宋旭哲今日出門的消息。小蕊告訴她，今日王爺去了京城郊邊的一所宅子，那裏正是清樂坊的菲絮現在住的地方。
“她還沒有出京城？”賀蘭婉婷柔和的眼神中，語氣卻是冰冷的。
“那日她受了驚吓，在清樂坊躺了幾日才搬出去的。”
“不能說話是不是太便宜她了？”賀蘭婉婷拿過手邊府內的賬冊翻了幾頁。
“就怕那個歌姬在王爺面前說些什麽，就不好了。”小蕊有些擔憂。
“她敢嗎？王爺會信嗎？”賀蘭婉婷微微揚起嘴角。
小蕊不敢再多言，從侍女手中将送來的燕窩遞給了主子。賀蘭婉婷喝了口燕窩，繼續看着府中的賬冊。她現在秦王正妃，誰敢誰會為一個歌姬懷疑她。她的背後是賀蘭家不輸瑾家的武将出身，巡防城就是他們賀蘭家統領的。瑾将軍府娶的是公主，而他們賀蘭家的女兒是皇後。她現在雖然只是秦王妃，但是她相信，自己的夫君會得到太子的寶座，太子妃甚至是皇後的鳳冠都是她的。所以她不會讓任何女人奪走自己夫君的注意，也不會讓別的女人生下夫君的子嗣，宋旭哲的兒子只會有她一個母親。
“甜湘這個月又請了郎中？”賀蘭婉婷口中的甜湘是秦王的側妃李甜湘，督察院李侍郎的女兒。
“前日請來，說是她母家那裏特意為她請來調理身體的。郎中說，側妃之前生産氣血虧了，調理需要些時日。”小蕊如實回禀着。
“說的不錯。”賀蘭婉婷點了點頭，一旁的小蕊知道，側妃之所以氣血虧了是因為王妃在側妃的安胎藥裏下了藥，才造成了側妃難産，雖然孩子生了下來，但是因為胎裏不足，孩子未滿月就去了，秦王還傷心了一段時間。因為是皇子裏生的第一個男孩，所以得到多方關注，在孩子去了之後，一度還傳出是因為王妃嫉妒側妃，下藥讓毒害了側妃生的兒子。只是這些話在秦王妃精心照顧側妃，并在側妃因為這些傳言下對王妃不敬的情況下不予計較，并請來側妃的母親進府照顧，還請旨皇後讓首席禦醫到府為側妃診治，讓流言不攻自破。可是小蕊知道，這就是王妃的厲害之處，那下在安胎藥裏的藥厲害的連禦醫都無法查出，而那些流言是王妃故意放出去的，反而證實了自己的無辜，讓王妃賢妻的名號更加響亮，加上之前的孝女之稱，太子妃的風頭也不及秦王妃。
賀蘭婉婷囑咐小蕊，側妃那裏要好生的照看，眼下除了進宮侍疾之外，最重要的事莫過于皇家祭祀了，這個時候，是最能看出陛下的心意的時候，太子是否解除禁足，祭祀是個關鍵的時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