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覺醒

“在下的心願就是娃娃們都能讀書識字,希望他們不會因為家境貧窮或是無人教管而失去學習的機會。讀書習字的重要性不用在下說,想必村長也明了。小雲從小習字,對寫字頗有心得,自信能教好村裏的孩子,希望村長能給在下一個機會。”

村長微微點了點頭,拿了紙筆過來,讓芸芸寫幾個字給他瞧瞧。芸芸便拿起筆,用正楷寫下了“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作舟”兩句話。

村長看完贊許地點起了頭,然後微笑着握住了她的手,激動地連聲感嘆,咱這王家村終于盼來了個好先生了。

從此羅芸芸便化名朱小雲,成了這王家村的教書先生了。村長特意翻新了之前的私塾,換了好些新桌子新板凳。

村裏聽說來了個字特別好看的先生,也紛紛把自己娃送過來。一些家裏比較窮的農夫聽說這先生人好,束脩要的不多,便也勒緊褲腰帶,讓娃娃來認幾個子再去幹活。

芸芸看着這些皮膚黑黑、眼睛亮亮的男娃娃們,心裏很歡喜,這私塾屋子挺大,坐将近三十個年齡各異的孩子也不顯擁擠。芸芸便用一部分束脩去城裏買了一些便宜的毛筆和宣紙,開始從坐姿、執筆開始教課。

芸芸每天都會教幾個簡單的字,孩子們學得很認真,回家以後都會給爹娘彙報今日的成績。村裏人看到自己娃娃學得很好也很開心,對芸芸更是客氣起來,大家有事沒事還會送些自家的蔬菜水果給她,芸芸推不過便也慢慢接受了村民們的心意。

一周三次的教課讓芸芸在王家村的生活慢慢充實了起來,不僅要編寫教材,有時候還要去娃娃們家裏輔導輔導,這朱先生的口碑在柳州城裏也慢慢傳開了去。

不知不覺,羅芸芸在王家村就住了三個月了,李定不值守的時候也會經常來王家村看她。起初芸芸以為李定專門來看自己,分外感動。後來才慢慢發現了這端倪,這李定分明是來看翠花的。

這小子,芸芸暗暗笑道,原來是利用我來談戀愛的啊。

有時候李定和翠花東拉西扯的時候,也會說到皇城裏最近出的一些新鮮事,每到這時,芸芸總是忍不住尖着耳朵細細聽起來。

“诶,最近皇城裏新鮮事挺多啊,你們知道嗎?”李定故意擡高了腔調,想引起這兩個繡花姑娘的注意。

“我們天天呆在這村裏頭,能知道嗎,有啥事兒,你倒是說啊。”翠花白了他一眼,開玩笑地斥道。

“我這不正準備說呢嘛。皇城虞家都知道吧……”他說到這裏停了停,望了她倆一眼,見翠花很感興趣地瞪着自己,便又繼續說道。

“這虞家大少爺聽說最近變了個樣呢,也不知怎麽了。”

玉成?!芸芸心一緊,卻又不敢聲張,她和玉成的事并沒有告訴過李定和翠花,也是怕他們問起徒惹傷心。

“虞家少爺以前不是個傻子嗎,天天嘻嘻哈哈、沒心沒肺的,後來聽說突然學乖了,不僅不玩鬧了,反倒天天在家苦練書法,還當上了咱寧朝的禮部侍郎,一手好字頗得聖上喜歡。不過前幾天皇城來的守衛跟咱講,這虞少爺近幾個月又變了,整個人跟失了魂似的,一天天的冷着個臉也不笑了。也不上朝了,跟皇上告請了病假,在家養着呢。”李定繪聲繪色地說着,看到翠花和芸芸聽得全神貫注的,自己也分外得意。

玉成病了?玉成的病跟自己有關嗎?芸芸一想到失魂落魄的樣子,不禁心絲絲隐痛,他是為了我才變成這樣的嗎,他是不是以為我死了……

芸芸還想問點什麽,李定又開始講了起來。這次開口,卻不是講虞家的事了。

“皇城趙家我不用說你們也知道吧,咱柳州也有趙家銀莊分號的。他家公子最近也變了性情,以前不是眼裏只有銀子嗎,出了名的視財如命啊。最近他搞起了個什麽字畫巡…巡…什麽來着?”李定說着說着摸起了後腦勺,眼珠子轉來轉去想不起那個詞兒。

“字畫巡展?!”芸芸不禁脫口而出。

“對對對!就是字畫巡展。咦,芸姑娘你怎麽知道這詞兒呢,我可是從來沒聽過。”李定驚訝又略帶佩服地看着芸芸。

“噢,我…我瞎猜的,呵呵。”芸芸心下一動,尋思着大哥居然還記得他們曾說過的話。

那是一次出差的途中,芸芸站在船頭吹風,趙學文站在她旁邊炫耀着自己這幾天又收了多少好字畫,得意地說着趙家的藏畫閣裏都快沒地方放了。

芸芸不屑地白了他一眼,對他說道:“少爺,這字畫是拿來欣賞學習的,不是放在屋子裏藏着掖着,用來落灰的。”

趙學文不以為意地笑了笑,“你們這些窮人就是嫉妒,你要有錢,我就不信你不買來藏着掖着。”

芸芸一聽窮字,脾氣就上來了,怎麽這富二代天天就鄙視窮人呢,我知道你有掙錢的本事,但并不代表你可以不了解人間疾苦。

“我才不會像你這麽虛度人生呢,你這種享樂主義,只是滿足了自己的占有欲,這樣的人生是沒有意義的。”芸芸義正言辭地給他喂了一鍋濃濃的心靈雞湯。

“你放屁,你才虛度,好東西就該買了放家裏,不然我要這銀子有何用。”趙學文被她激得火氣也上來了,“喲,你倒是說說,你要是有錢你想用來幹嘛?”

芸芸轉着烏溜溜的眼珠子,思索了片刻,才看着天空說道:“我要是有錢,我也買字畫,因為我不想讓這些文物落入不懂珍惜的人手裏。但我不會像你這般藏着掖着,我想弄個博物館,然後全國辦巡展,讓所有愛字畫懂字畫的人,都能看到它欣賞它學習它,這也才能體現藝術的價值,才能體現銀子的價值。”

她說完,便看向沉默不語的趙學文。卻見趙學文用那深邃的鳳眼盯着她一直看,像不認識她似的,半晌才說出一句。

“啥叫博物館,啥叫巡展?”

“撲哧”,芸芸禁不住笑出了聲,瞬間忘了剛剛兩人的不愉快。自己竟把那現代的概念都帶了過來,難怪這趙傻子聽不懂,于是她耐心地給趙學文解釋起來。

待他聽明白芸芸的意思,連連擺手起來,說羅芸芸心懷不軌,不是想讓他趙家破産就是想伺機搶奪他的寶貝字畫。

芸芸看着他一臉懷疑的模樣,差點笑到肚子痛。

這是多久以前的事了,現在想起來芸芸臉上竟然不自主地泛起了笑容。大哥還記得她說過的話,他居然會願意辦這巡展,不知是否有機會借機見他一面?

羅芸芸消失的這幾個月,抄經閣愈發忙碌了起來,慕雪日日以淚洗面,以為這芸姐姐必是被歹人害了,這輩子是再也見不到了。

虞府裏也愈發沉悶了,仆人們都知道大少爺的心上人芸女官失蹤了,少爺心情悲傷,無心朝政,大家能躲着就躲着,盡量不去玉宇軒觸黴頭。

虞家小厮們之間都開始竊竊私語,這少爺像變了個人似的,以前溫文爾雅的,對誰都不發脾氣,現在卻整天板着個臉,好似看什麽都不順眼了。聽說前幾日還跟趙家公子在酒樓吵起來了,最後在兩方小厮的拼命勸解下,才沒打起來。不過這虞家和趙家,從此便斷了那交情了。

此刻的玉宇軒內,虞玉成正坐在二樓窗邊,盯着樓下那碧波蕩漾的湖面和白玉石雕的小亭子發呆,微風吹拂着他未經仔細梳理的烏發,白皙俊朗的面龐也略顯疲憊,似乎很久很睡過好覺了。

小厮福安站在他身後,心裏很擔心少爺,卻又不敢上前勸說,這一說總又難免提起那個禁忌的話題——芸姑娘。

自從芸姑娘失蹤之後,少爺便再也無心他事,差人将這皇城內外仔仔細細搜尋了一個月,卻依然了無音信。從最初的懷抱希望,到現在逐漸死了心,少爺的眼睛也像那即将熄滅的蠟燭,除了偶爾看着亭子的時候微微閃爍,便再無光芒了。

“少爺,您今兒個還沒吃東西呢,夫人派人送了鮑魚粥和參雞湯過來給您補補,你要不喝兩口吧?”福安小心翼翼地輕聲說道。

少爺沒有回答,似乎聽到了,又似乎根本沒在聽。沉默了很久,他卻突然幽幽地說道。

“福安,人怎麽可以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呢,竟像從來沒在這世上存在過似的……”

“少爺……”

“我不知道她去了哪,但我能感覺到,她一定還在某個地方,你說她也會在想着我嗎?”他像在傾訴,又像在勸慰自己。

“是我沒有保護好她,才讓她被歹人所害。是我總以為時間還長,才怠慢了她。是我總覺得自己配不上她,才想着要平步青雲來證明自己。但如果她不在了,我做這一切又有什麽意義呢……”他輕輕閉上了霧氣彌漫的雙眼,哽咽着不再說話。

福安第一次看到少爺如此傷心,自己的心裏也覺得很不好受。

“少爺,芸姑娘的事您切勿自責,小的覺得芸姑娘一看就是福大命大之人,她肯定好好的,只是因為一些特殊的緣由才不能回來。小的覺得她遲早是會回來跟您相聚的,您可不能太過傷心,這壞了自己的身體以後又怎麽保護芸姑娘呢。”

玉成擡起頭看了看自己這随身小厮,他的話給了自己微弱的希望,自己又何嘗不願意這麽想呢。

“少爺,小的說不好,您切勿怪小的多嘴。福安覺着芸姑娘遲早是要回來的,您想想到時候她希望看到什麽樣的少爺在等她呢?”

玉成猛地站了起來,他看着窗外美好的春色、和煦的陽光,心裏不覺一動。福安這話提醒了他,自己怎麽從來沒想過呢,若芸兒他日回來,會喜歡這樣沮喪頹廢的自己嗎?為什麽自己要荒廢朝政、無心向學,終究還是自己太多悲觀了,是自己內心不相信芸兒還活着,不相信她還會回來。

他虞玉成應該繼續做芸兒希望他成為的人,繼續做芸兒希望他做的事,他知道芸兒的願望,自己應該用餘生幫她實現。他不僅要做好禮部侍郎,還要做到禮部尚書,只有這樣才能讓這天下的娃娃都能讀書習字。

他知道,他一直知道,從芸兒看着那個放風筝的娃娃的眼神裏,他就知道。芸兒說過的想和心上人一起做的事,一定是能夠幫助他們的事。自己可以站在更高的位置上完成她的心願,只有站得夠高,芸兒才能看到他。

“福安,我突然想吃東西了,走吧。”玉成打定主意以後,突然感覺心裏的陰霾正在消散。

“少…少爺,太好了。您想吃什麽,我就叫人去做。”福安大喜,少爺居然想通了。

“不用了,咱一起去廚房吧。我想吃……蔥油面。”玉成随即起身向小廚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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