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王爺當真是風雅之人,雅興着實不淺。”楚落塵淡淡一笑,想來他是不會找錯人了,十之八九醇香定在這恭王府中,而今就是該如何令嗜花成癡的恭王爺割愛這一問題了。

一路低低交談之中,邵總管已将兩人領至一座氣勢恢宏的大廳中,大廳主位之上已坐有一紫袍年輕人,一襲紫袍之上繡有描金麒麟,年輕人俊眉朗目,一身尊貴之氣,但神色間倨傲異常,大有天下惟我獨尊的狂态,楚落塵幾乎在第一眼就可肯定,他便是他此行要找的正主兒,恭王李徹。

果然,邵總管已單膝着地,恭敬地道:“禀王爺,客人帶到。”

揮揮手,李徹眯起眸子,道:“你下去吧,還有,玉鈴主人留下,其餘的都退下。”自從楚落塵進入大廳,李徹的目光就不曾離開過他,眼神極是複雜。

“是。”邵總管恭應一聲,向冷清寒道:“姑娘,請随老朽至偏廳等候。”

冷清寒置若罔聞,毫不理睬。楚落塵見狀輕推她一下,“寒兒,聽話。”

“不。”冷清寒簡潔而又堅決地道。那個王爺怪異得緊,讓她總覺得他似乎不懷好意。

“寒兒。”楚落塵無奈,對她也實在說不出什麽重話。

“呵呵。”忽然笑了起來,李車道:“算了,小姑娘要留下,那就留下吧,好了,邵總管你退下。”

“是。”邵總管應道,恭身而退。

大廳之內只剩下楚落塵、冷清寒及李徹三人,李徹自主位上站起,走向楚落塵身前,冷冷地笑,“我該稱你什麽呢?皇兄、太子、還是李循?”打從一見到他,他就可肯定,他就是二十年前失蹤的前太子——李循。畢竟,這等絕美的容顏,世上有幾人,何況他尚持有皇室至寶九龍極天雪玉鈴,這些足以證實他尊貴顯赫的身世,但如今,他不期然地來到他府上,又是為何?淡然飄乎地一笑,楚落塵道:“自從二十年前,我已不是皇室中人,何來皇兄,太子之說?”

“那你來我這恭王府做什麽?不怕我殺了你嗎?父皇這幾年對你心懷愧疚,時時在尋你,你的存在是我的一大威脅。”李徹對皇位早有觊觎,當今太子無能,這江山遲早會落在他的手中,他不會讓任何人阻礙他。

冷清寒凜然一驚,已護衛于楚落塵身側,警戒地盯視這李徹。楚落塵安撫般的握了握他的手,淡淡地道:“我來,并不是與你争奪九五之尊的寶座,否則,我去的就會是大內,而不是你這恭王府。”

“噢?那麽說說你的目的,你此來又是為何?”李徹挑眉,感興趣地問。

“醇香,我是為醇香而來,聽說王爺植有醇香這一西城奇花,在下希望王爺可以割愛,賜贈一枝。”

西城奇花,醇香,還有曼佗羅,幾乎是立刻的,冷清寒自然地将它們聯想在一起,難道,他是為了她身上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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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你可知道,這偌大的府之中,醇香也有一株而已,還是孤王千辛萬苦之下方才得到,你竟如此大膽,妄想孤王割愛,豈非是在作夢?”李徹怒道。醇香是他最愛的奇花之一,平平日珍視異常,小心翼翼地呵護,又怎肯輕易讓人。

“王爺,在下确實急需醇香一用,萬望王爺割愛,何況日後若王爺得登大寶,什麽樣的奇花不能得到,又何惜一枝醇香?”眉宇間隐含輕愁,楚落塵幾近懇求。

冷清寒搖頭,“塵,我們離開這裏,別理會什麽醇香,我們走好不好?”她可以肯定他要醇香絕對是為了她的毒,不然依他的性子絕不會再與皇室有所牽扯,更不會這般低聲下氣地委屈自己。她不要這樣的,不要。

“不可能,醇香孤王絕不會給你,你死心吧。”李徹別過臉去,他臉上的輕愁竟令他心生不忍,着實怪異。

語聲低柔下來,楚落塵道:“醇香在下勢在必得,難道王爺當真要逼在下回宮,觐見皇上,懇請他賜下醇香不成?”

“你在要挾孤王?”霍然轉身,李徹狂怒起來。

“這只是不得已的下策罷了,不過王爺若認為是要挾也無妨,在下的目的只是醇香。”楚落塵淡淡地道,一臉莫測高深。

“大膽,孤王立刻可以殺了你,你還能留下性命面聖嗎?”李徹咬牙道。

不帶表情地笑笑,楚落塵毫不在意:“王爺請便,只是在下既然敢來,自然有所仗恃,且不說你是否殺得了我,既使我真陷在這裏,在下可以保證,今日之事不消半月必定朝野皆知,皇上自然也無可避免地會知道,那麽,到時即便皇上再寵愛你,想來也絕不會改立你為太子,且從此你在朝中聲威必定大減,為了一株醇香,是否值得?還望王爺三思。”

眼眸危險地眯了起來李徹冷然道:“這算什麽諸葛孔明的空城計嗎?可惜孤王不是司馬懿,與孤王玩這一手,是你失策了。”言罷出手如電,向楚落塵攫去。

冷清寒向前一步,手腕翻轉之下,格開李徹攫來的左手,同時輕輕一揮之下,震得李徹渾身發麻,踉跄退後。

不敢置信地瞪着她難以置信一個如此美麗的年輕女子竟有這等功力,這于理不合啊,想他自幼從師大內高手,自認武功高絕,而今看來,竟抵受不住此女一掌之力,難道她在娘胎中就開始練武嗎?

楚落塵淡淡一笑道:“王爺,在下從不枉言,相信與否全憑王爺。”

怔怔地站着,良久,李徹疲憊地喚道:“來人。”

邵總管行了進來,恭身為禮,他方才待立門外不遠,似乎聽見争執之聲,但沒有王爺召喚,卻也不敢進來。

“你帶他們去取醇香,然後送他們離去吧。”李徹揮手,自管在主位上坐下,含上雙眸。

“多謝王爺,在下向王爺保證,今生今世絕不會在皇室出現,謹賀王爺大業可成。”楚落塵長長一揖,真心地道,當今太子無能,若江山日後當真落入李徹之手,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你……能告訴孤王,你為何對醇香如此執着?”李徹忽然問他,不明白為何一個對江山尚未絲毫眷戀之人會如此在意醇香。

微微一笑,眸間現出暖暖的溫柔。“我要醇香,是為我心愛之人的性命,否則,醇香與我毫無意義。”

眼中漾起茫然,李徹道:“孤王不懂。”

他自然不懂,但冷清寒卻是懂的,鼻中忍不住一酸,一直是這樣,他總是毫無保留地付出,一切都是為她。

楚落塵笑笑,道:“王爺并不需要為這小事費神,在下等告退。”

“等等,”李徹叫住他,自案上拿起那雙玉鈴,問道:“這個你不要了嗎?”

輕輕淡淡地笑了,楚落塵道:“王爺不妨就将他視為在下對醇香的回報,留下作個紀念,對于在下來說,它已毫無意義。”言罷,拉起冷清寒,随邵總管退出大廳。

李徹怔怔地望着他離去的身影,又望望手中玉鈴,泛起一陣悵然。******

四方客棧

楚落塵包下二間上房,而此時,他正在冷清寒房中。

“來,寒兒,将它服下。”手中是一碗其色澄清泛碧的藥汁,淡淡的尚散發着香氣。

冷清寒接過,一口将它飲盡,坐下調息,迅速摧開藥效,她向來不願辜負他的心意。

滿意地看着她眉宇間淡淡的紅痕褪去,終于,楚落塵如釋重負地笑了。

“寒兒,現在感覺如何?”見她收式,楚落塵輕問。

站起身子,冷清寒臨窗而立,淡淡地道:“好多了。”

也站起來,楚落塵行至她身側,“你在生氣?氣我事先不曾告訴你,隐瞞了你嗎?”

“不,不是。”冷清寒搖頭,語聲低落下來,“我只是……只是……,”她不知道該如何表達,但心中卻莫名地難過。

攬住她的肩,楚落塵輕柔地道:“別怪我,寒兒,我還未堅強到能眼睜睜的看着你離我而去,兩年前的遺憾,終我一生,我都不願在看它重演,明白嗎?”

“所以你就去涉險,去恭王府為我求取解藥。”冷清寒終于還是忍不住落了淚。“你這樣做,我難道能高興嗎?”她的聲音低弱至極,心中更是百感交加。

“傻孩子”心疼地去拭她眼角的淚珠,楚落塵将她擁在懷裏,“說什麽涉險?恭王府又不是龍潭虎穴,難不成還能吃了我?何況我們不是安然無恙嗎?而且尚帶回了醇香,醫好了你的毒傷,怎麽說這一趟恭王府都去的值得。”

“你當然這樣說。”冷清寒問問地道,有些不滿他的輕描淡寫,直至現在她還對李徹狂怒的樣子記憶猶新,她知道他當時确實有殺人的沖動,若不是被他一番話震住,她都沒有把握兩人能從恭王府全身而退。

“不然怎麽說?”楚落塵笑笑,“若不去恭王府,你必定毒發,那時你要我如何獨自一人茍活于人世,倒不如盡一番人事,還有與你攜手紅塵的機會。”失去她的兩年之中,如同形屍走肉般的日子而今想來尚且後怕,當時若不是那份認定她尚在人間的意念支撐着,他早随她共赴黃泉。

将臉埋入他懷中,冷清寒忍不住潸然淚下,她何其幸運,今生能得他如此深情以待,紅塵相伴。

拉她在椅上坐下,楚落塵溫言呵慰:“好了好了,你身上的毒解了,是件好事,怎麽反倒哭成這樣。”遞過一方白絹給她,“來,把淚擦幹淨,你知道我愛看你笑的。”

以白絹拭去淚水,冷清寒勾勾嘴角,權充一笑,楚落塵看她眼眶紅紅的,卻又勾動嘴角作笑狀,着實嬌憨得很。忍不住莞爾,在她對面坐下。

咬咬下唇,冷清寒忽然道:“為何我從不曾見你留過淚,是不是這樣很不公平?”

怔住了,楚落塵不知該怎麽回答她,“你連這也計較嗎?寒兒你真越活越活回去了。”

“是嗎?”冷清寒微微皺眉,他敷衍她嗎?

“別胡思亂想了,好好休息一下,明兒個還要趕路回殘月樓。”楚落塵站起來,微微一笑,“我也先回房休息了。”

這幾日來幾乎耗盡了他的心神,原本她毒傷未愈,一根玄始終在他心頭緊繃着,而今終于放下一顆心,疲乏之感卻幾乎立時湧上,是該好好歇息一番了。

冷清寒點頭,縱使他還是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但來日方長,現在他确實需要去休息。

楚落塵笑笑,推門出去,誰知門扉撲甫一推開,一個人已搖搖晃晃撞了進來,楚落塵一個踉跄,幾乎被他撞倒,冷清寒身形一晃,已扶住他,冷冷地瞪視着那名差點傷了他的不速之客。

店小二匆匆忙忙跑了進來,哈腰道:“真對不住,攪了貴客的安寧。”随後望向那人,小二的眼神立刻化為鄙夷,“你還不快滾,當這裏是什麽地方,白吃百喝了十幾天卻沒錢付帳,咱們沒報官已經不錯了,還不帶着你老娘滾,一身痨病,死在咱這兒咱還穢氣。”

那人一身青布短襯打扮,面容僬瘁灰澀至極,向着小二連連打揖:“小二哥,家母重病,小生手頭也一時拮據,您醒醒好,來時小生有了銀兩,必定加倍奉還。”

楚落塵聽他說話,似乎是個讀書人,卻不知怎會落得如此境地。

“去去去,”店小兒叱道,“少羅嗦,咱們已讓你白白吃住了十幾天,你還要怎麽樣,走了走了。”

冷清寒打從見到那人,就似有熟悉之感,此時細細打量之下,更加确定他确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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