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節課,閱讀卷子一發下來,範小圓懵逼了

看上去比較變态,不過其實是建立在簡單題的基礎之上的。你一眼看不出怎麽做的話,可以先把所有可能有用的已知條件先标出來。”

他說着,在桌上戳着咔噠咔噠響的圓珠筆一頓,在指間一轉,便标注了起來:“比如這題,這個是質量m,這個是第一次的下落高度h1,這個是下落時間t1……”

一張用A4紙打印的習題沒多大,兩個人湊得很近。恰有陽光從COSTA與街道相隔的落地窗中照進來,斜映在他臉上,将他的面孔照得半明半暗,輪廓分明。

範小圓在一剎間忽地奇怪地驚嘆,他長得确實挺好看的!

他的眼睫長且卷翹,令他看上去有一種溫和的英俊。這種英俊和讓她看一眼就覺得抓狂的麟德貴君還不一樣,麟德貴君的舉手投足之間總透着一種憂郁,而他看起來是陽光疏朗的。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好像在這一刻才突然認識到了為什麽在另一個世界長相和他毫無差別的那個宇文客會被原女皇收為男寵——由此也可見他好看了啊!只不過兩個人同班,早就看習慣了,她才一直沒在意他的帥點。

在意識到自己正盯着他看時,範小圓匆匆別開了目光,可視線又轉而落在他正在習題上畫的手上,腦子裏又很羞赧地閃過一句話:“哇他的手也好看……”

十指修長,還有不知因何磨出的薄繭,仔細看起來,莫名地很有男人味。

“然後你可以根據現有條件先求一些能求的結果,求出一個就有1分了。”宇文客标完可用數據後不經意地一看她,旋即意識到她在走神。

他蹙眉,擡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小圓?”

“啊!”範小圓猛地回神,被抓包的感覺令她頓時面臉通紅,唰然別過臉去。

“怎麽了?”他在旁邊問。

“沒事,沒事……”範小圓慌亂地擺擺手,胡亂從桌上摸過根筆便趴到試卷上,“走了下神……我做題試試!”

“?”宇文客不解地又看了她兩眼,想了想,關切說,“需要咖啡提神嗎?”

範小圓盯着題搖搖頭,但靜了一會兒,他還是站起身去買了,買了杯頂着豐富泡沫的拿鐵端給她。

之後範小圓足足掙紮了一個半小時,直到說再見時都還是沒好意思大大方方地誇宇文客長得帥。

倒是宇文客委婉地誇了一下她的智商:“我覺得你應該能考高分,看來之前是方法不對。”

“……那我按你的方法努力學咯!”少女心湧動的範小圓盯着地面,故作輕松地聳了下肩頭。

而後,在當晚,宇文客在大熙朝行了冊封禮。

又過三天,古今兩個時空同時迎來了中秋。

範小圓的爸爸去香港出差剛好買了美心流心月餅回來,媽媽蒸了八只大螃蟹,還做了幾個小炒,一家三口就算過了中秋。

現代的節日大多都是這樣,很多長輩都在慨嘆年節氣息一年比一年淡,範小圓倒不在意。她覺得這樣挺好,因為導致這個結果的原因是物質資源越來越豐富——以往逢年過節才能吃到的大魚大肉現在每天都能吃到煩,年節當然變得沒什麽稀奇啦!

但是,即便如此,讓她回到古代的皇宮裏過個傳統節日,她也還是很期待的!

多新鮮啊!

于是,在看到時間到了晚上9:00時,範小圓就開始很投入地一個接一個扯哈欠。扯了七八個之後,體貼的母上大人就注意到了,立刻跟她說:“困了就快去睡吧,晚會也沒啥意思。”

——範小圓便順利逃掉了一家三口一起坐在電視前看中秋晚會的環節,栽到床上去睡覺。

因為興奮緊張得有點過頭,還不得不吃了片褪黑素。

大熙朝,女皇醒來得格外早。

因為她住在別苑的關系,百官不便來觐見,就都寫了請安折送過來。範小圓起床後簡單地吃了早餐,就先翻了一個時辰各種恭祝中秋快樂的折子……給她的感覺類似于在現代收到各路親友的祝福短信。

然後,一大盤點心端了上來。

以往這個點鐘,膳房都會送三兩樣點心,每種兩塊,吃着玩而已。但今天,卻是一個直徑半米的大號盤子,盤子裏一塊塊精巧的小月餅摞了個塔型,由兩個宦官一齊擡到了她面前。

……你們是要撐死朕嗎?

範小圓正懵逼,猜到這背後肯定有什麽別的規矩,又一時不知該怎麽打聽這規矩到底是什麽。她忐忑了一下,在看到一個執着筆和冊子的宦官領着五六個人一道進來時松了氣。

那五六個人手裏都端着檀木托盤,每個托盤裏有三個空的瓷碟子。

看來,是要她給“家庭成員”們分月餅。

範小圓心中飛速過了一遍“已知條件”:女皇父母雙亡、沒有孩子,連正夫都沒有。

于是分月餅的工作應該很簡單,基本就是那些男眷們。

問題在于,男眷們她大多還不熟。

便見女皇陛下端坐案前,揉了揉太陽穴,首先說:“給宇文客送一份。”

往年都是先提麟德貴君,今年張口就是宇文客,下頭負責記錄的宦官心裏一顫,按捺着心驚躬身寫字。

然而陛下的下一句話是:“剩下的交給貴君去分。他自己愛吃什麽口味,也自己挑好留下就行。”

“……”天吶!

底下的宦官邊記錄便慨嘆,聖心真難測!陛下這麽做,一定是因為最近關于麟德貴君地位不穩的傳言多了,她想平一平後宮的風言風語!

範小圓提心吊膽地說完,見沒有人說什麽便安了心,知道自己的安排是沒有問題的。

她于是愉快地在桌子底下暗搓了搓手:我範小圓真是偷懶界的行家!

一刻後,摞成塔型的大碟月餅被呈進了清雲臺。麟德貴君看得一臉疑惑,聽禦前來的宦官傳完話,失笑道:“好,那我留幾塊蛋黃的。”

他說着多看了那一摞月餅幾眼,忽地一愣:“現在是只送了宇文禦子的?”

“是,陛下只單獨提了您和宇文禦子,其他都說讓您來。”禦前的宦官如實道。

麟德貴君周身一緊,一片涼汗驀然逼出來,他問那宦官:“那攝政王呢?”

那宦官在恍悟中頓時愕然,和麟德貴君一樣,也出了一身冷汗。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郗寧、閱讀想要草爸爸親親、Dora、沐阿九、誰家小雪的地雷~

謝謝雙兔兔的火箭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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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沒睡好,今天更得晚啦抱歉~

本章前30條評送紅包,依舊正常發評的妹子請正常打分,專要紅包的評請打零分。但兩種評論都會戳紅包,正常評論過後不用重新發0分評啦,麽麽噠~

☆、Chapter 14. 純黑

當朝女皇十歲繼位,尊先帝胞妹範臻為攝政王,攝政王把持朝政至今已有七年。

在這七年裏,逢年過節、外加攝政王生辰,女皇總會有賀禮送到府上。月餅、粽子這些節令習俗上的美食更從來不會忘了攝政王。

攝政王當然不缺這麽一口吃的。這樣做的關鍵,是向群臣和天下百姓昭示她們的君臣和睦。

今天是第一次出現例外。

麟德貴君按覺心驚,但心驚之後,并沒有去替女皇彌補什麽。一來陛下想做的事情,輪不到他來彌補;二來,有些事在他看來,其實早就該做了。

此事于是就此按下不提,時間很快到了傍晚,宴會開席的時候。

宴會設在紫清園中最大的殿閣——廣仁殿中。

滿宮男眷都按規矩早早地到了,女皇陛下在兩刻之後姍姍遲來。一聲“陛下駕到”貫穿大殿,殿中歌舞雅樂盡停,衆人離席行禮。

大殿坐北朝南,最北那面設有九級禦階,禦階之上的席位顯得格外尊貴。

正當中的,自是女皇陛下的禦座。左右兩側,以往是各一席,麟德貴君在右,湯禦子在左。今天添了一席,位置也有了些微妙的變動,右首仍是麟德貴君,但左首那邊,叫新冊封的宇文禦子給替了,湯禦子的席位設在了他之後。

禦階下的大道兩旁,其餘男眷依照級別高低,自北向南排下,齊行大禮的陣仗頗為壯觀。

範小圓揣着一顆無比緊張的心走進大殿,一邁過門檻就震驚了。

——卧槽,人間天堂啊!

雖然他們都在行大禮,身子伏得很低,但大多數人,都好看到了只看個側臉都能知道一定長得不錯的地步!

饒是在現代各種娛樂圈盛會都可以通過電視、網絡轉播的情況下,範小圓也從沒見過數量這麽龐大的高質量美男盛裝同臺。這種“人人美如畫”的場面,幾乎只能在群像剪輯視頻裏看到。

真的是……太奢靡了啊。

範小圓一步步往前走着,每邁一步心裏都在過着這樣的感慨。

從前看宮鬥劇宮鬥文時,她一度不太明白皇帝收那麽多嫔妃到底有什麽好,雖然美人多,可麻煩事也多啊。在這一刻她在強烈的震撼中突然就懂了——麻煩事重要嗎?把這麽多符合取向的美人擱在誰面前,誰都得沉淪!

就算不睡,放那兒看着都開心啊!尤其是美人們還都得哄着你順着你讨好你……簡直腦補一下都刺激到渾身□□啊!

範小圓就這樣懷揣着滿滿的興(hua)奮(chi)走上了禦階,穩穩地落座之後,她佯作鎮定地擡了擡手:“免了。”

下面一片謝恩聲,禦階上的三人也各自起身。

範小圓的目光不經意地掃過麟德貴君,然後不禁又停了那麽兩秒。

——他真的,太好看了啊。

比左邊的宇文客更能讓她覺得眼前一亮,她跟宇文客實在太熟了。

“?”正落座的麟德貴君察覺到她的視線,身形一滞,“陛下?”

範小圓忙挪開眼:“沒事,坐。”

麟德貴君安然落座,随着歌舞再起,宴會正式開席。

中秋宮宴這樣的宴席上沒有外臣,規矩也相對輕松,于是這便很容易變成宮眷們吸引皇帝注意的場合——不論宮廷背景是男尊還是女尊。

于是,一片其樂融融之中,不知底下是誰出的主意,說要起些游戲來助興。坐在上面的湯禦子出主意說擊鼓傳花好了。

這主意引得滿堂叫好。因為被傳到的必須來個才藝。在大家都想讨女皇歡心的前提下,有這麽個引子自然誰都高興。

範小圓也點了頭,宮人便很快取來了鼓、拿來了花。麟德貴君見狀笑笑,吩咐身邊的宦官說:“傳話下去,讓他們玩,不必往上面傳。”

湯禦子卻一句話截了過來:“貴君這就掃興了。”他說着笑看了看底下,“難得的團圓節,一起熱鬧熱鬧才好……也罷,貴君向來不是喜歡熱鬧的人,臣帶宇文禦子去跟大家熟悉熟悉。”

“?!”正悶頭品松茸湯的宇文禦子·客懵住,湯轍起身過去一拍他肩頭:“走吧!”

範小圓覺得宇文客一定會拒絕,就沒直接開口制止,想如果宇文客沒推辭掉自己再攔,沒想到下一秒,宇文客笑應了聲“好!”,就跟着湯轍往九階下去了。

宇文客的想法很簡單,他覺得自己也确實該和大家“熟悉熟悉”,不然一天接一天地這麽穿越卻誰都不認識,總感覺隐患很多。

範小圓卻懵逼了:卧槽萬一傳到你怎麽辦?你表演個啥?現場給大家講牛頓第一二三定律嗎?

而且,冥冥之中,一種飽讀宮鬥小說造成的直覺讓範小圓認為,這背後一定有陰謀!

接下來的事情走向,則證明了她是對的。因為擊鼓傳花的第一輪,就非常巧合地傳到了宇文客手裏。

看來這幫男眷們不是想看宇文客出醜就是想探他的底細,也有可能是想趁他表演的時候設計坑他?

範小圓心弦提起,宮鬥劇情在腦海裏過了一百八十種花樣。既擔心宇文客被坑,也擔心他沒東西可演被集體嘲笑。

“陛下?”和她有兩尺之隔的麟德貴君掃了眼她緊握酒杯的手,心下輕一嘆,輕聲問道,“臣去把宇文客叫回來?”

而在底下的宇文客,此時或多或少也意識到自己被坑了。但身為班長,他展現了新時代的好學生應有的處亂不驚。

他鎖起眉頭,沉吟了一下,說:“我給大家說個單口相聲吧。”

“咔嚓——”

剎那間,範小圓的腦海裏如有驚雷劈過。

他說啥?

他會說相聲???

正詢問女皇意思的麟德國君也疑惑蹙眉:“‘單口相聲’?”

“就是逗樂的東西。”底下大概是也有人問同樣的問題,宇文客出言解釋道。

範小圓沉浸在懵逼中,心裏無論如何都無法把“高冷班長宇文客”和“說相聲的”對上號。

但宇文客冷靜了一下,就開始了:“說點我小時候的趣事。”

周遭一靜,衆人洗耳恭聽。

宇文客抑揚頓挫地說了起來:“我小時候吧,書讀的不多,小孩嘛,也讀不了多少。但我那會兒愛讀,閑的沒事就到父母屋裏找書去,就找着了個我特喜歡的故事。”

他說着一頓,賣了個關子。

在衆人面露好奇時,從容不迫道:“哪兒脫鬧海。”

“噗——哈哈哈哈哈!!!”衆人一臉驚奇地爆笑出聲,就連範小圓都笑翻,心呼卧槽牛逼啊,苗阜王聲的成名作《滿腹經綸》你給改了個單口?!

宇文客在笑聲收住後就繼續說:“我這麽叫了好長時間,後來家裏頭大人給糾正了才知道那個念‘哪吒’。但這個不要緊,重要的是這故事好,我給大家講講。”

宇文客又頓了頓,道:“話說這哪吒啊,是陳塘關李靖的第三個兒子,人稱陳塘關三太子。哪吒小時候淘氣,出去玩,滾得一身都是滋泥兒,怎麽辦呢?去海裏洗洗吧。”

“——但是海裏,也有個三太子,是龍王三太子。”

“哪吒在上頭洗澡的時候,龍王三太子敖丙正在底下吃燴餅,擡眼一看,發現龍須之上挂滿了滋泥兒……”

“龍王三太子就很不高興,擡頭質問。”宇文客邊說邊自己擡起了頭,“幹吼兒麽捏,這是幹吼兒麽捏。”

在又一陣爆笑聲中,一貫儀态完美的麟德貴君在這猝不及防的抖包袱之下噗地一口噴了酒:“噗——“

然而底下還在繼續:“窩宰這兒(我在這兒)遲個灰餅(吃個燴餅)都遲不薅(都吃不好)?耶岔(夜叉),neng死榻(弄死他)!”

原本正要就儀态有失告罪的麟德貴君剛站起身就因為這句話再次噴笑出聲,他艱難地憋住笑,忍不住轉頭看了一眼,同時聽到實在憋不住笑的女皇陛下在拍桌子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宇文客:“這夜叉當時就領命了,帶着手底下的蝦兵蟹将殺上海面去,指着哪吒就問:‘哎——窩說呢肖亥兒(我說那小孩兒),泥那兒neng啥咧(你那兒弄啥咧),neng啥咧(弄啥咧)!’”

“‘泥別習啦(你別洗啦),三太子陡機啦,泥直倒不(三太子都急啦,你知道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原本暗潮湧動的宴會現場,徹底笑成了一片歡樂的海洋。

範小圓從前真不知道他還有這模仿方言的天賦,在訝異中笑出眼淚,九階之下的衆人笑到一片東倒西歪。九階之上,就算是麟德貴君也繃不住,伏案撲哧撲哧噴笑一聲又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青曲社的苗阜老師王聲老師帶給我們歡樂【嚴肅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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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Dora的地雷~感謝藝興燦烈愛我的手榴彈~

~(≧▽≦)/~愛你們

☆、Chapter 15. 純黑

宇文客說的時間并不長,最多也就五分鐘,說完之後他幾乎是瞬間就恢複了冷淡。

他向衆人作了作揖,表示不再參加接下來的擊鼓傳花,淡然走回九階之上的席位。

笑勁兒還沒過的範小圓朝他招了招手,立刻有宦官上前在她的席邊給他添了把椅子,宇文客過去落座,她往前湊了湊,壓音贊嘆:“你還有這本事!看不出來啊!”

“……不許往外說。”宇文客輕道,“別讓老師同學知道。”

“為什麽啊?!”範小圓詫異,“聯歡會你能說一個多好啊!”

宇文客沉默了一下,把聲音壓得更低了些,“我學相聲是因為我爺爺,他有阿茨海默,什麽都不記得,跟他說話他也不理,就愛聽個相聲。”

“哦……”範小圓面色微滞。

宇文客繼續道:“去年冬天,他去世了。”他說着啞啞一笑,又瞟了一眼底下的衆人,“剛才是因為感覺被下套了,沒別的才藝又不想示弱才說的。聯歡會就……”

“我知道我知道!”範小圓豪爽地拍了拍他的肩頭,“回去我就當不知道這事兒!我嘴巴很嚴的!”

他們說話的聲音輕,麟德貴君那邊聽不見,但女皇的動作他看得到。

他無聲地緩了口氣,別開目光,強作專心地欣賞底下的熱鬧,俄而連飲了兩杯酒,在酒香彌漫中平複心神。

宮宴到了亥時末刻才散,機警的宮人們在宴上早已不動聲色地将女皇的一切舉動和情緒都收在了眼底。

于是,當女皇步出大殿時,王瑾堆着笑拱手詢問:“陛下,您今日是去宇文禦子那兒,還是按往年的規矩去貴君那兒?”

這話說得可謂極其圓滑,既奉承了宇文客,又嚴謹地提到了“往年的規矩”。這要是陛下依舊吩咐召宇文客入侍,麟德貴君也不能怪禦前沒提醒了,誰也不得罪。

“我……”範小圓聽到一半的時候想說“我自己睡”,但後半句話,讓她猛地噎住了聲。

按規矩,她今晚要去麟德貴君那裏嗎……?

她的心情頓時糾結了起來。

按照身份來說,她随心所欲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可以“自己睡”,也可以“去宇文客那裏然後自己睡”。可是,作為一個略讀過一些宮鬥小說的人,她一瞬間就想到,如果這個時候她随心所欲,麟德貴君可能會有麻煩。

故事劇情一般都是這樣的!皇帝在該去睡皇後的日子沒去睡皇後,該去看寵妃的日子沒去看寵妃,然後對方在旁人眼裏就會被認為是遭到了厭棄疏遠,然後會處境艱難,再然後可能會黑化!

範小圓不禁悄悄偏頭掃了眼在她側後兩步遠的麟德貴君。覺得他是個霁月清風般的男人,發自肺腑地不想看他處境艱難,更不想讓他黑化!

再說,她無緣無故地穿越,原女皇現在在哪兒還不清楚,她還是不要随意打破人家定的規矩了。

至于“召幸”麟德貴君之後如何不滾床單……反正以她至高無上的地位還是比較好解決的,麟德貴君肯定不能逼她。

範小圓于是看向了麟德貴君:“貴君。”

麟德貴君看過來,颔首:“陛下。”

“你看是……我去清雲臺還是你來至明閣?”

麟德貴君微滞,随即眼裏漫開笑意:“聽陛下的。”

“那我去清雲臺吧!”範小圓立刻拿了主意。

清雲臺看上去比較大,屋子也比較多,更方便他們分開睡。至明閣那邊的廂房太小了,而且充滿女孩子閨房的氣息,讓貴君住他可能比較別扭。

于是,範小圓以一種“老子在維持後宮平衡”的微妙帝王心情,和麟德貴君一起走進了清雲臺。

他們一起穿過廊橋、穿過正殿,到寝殿門口時,她忽地腳步一滞扶住額頭,接着将心一橫,軟綿綿地往後倒去。

“陛下?!”麟德貴君一步上前把她扶住,範小圓閉着眼睛都能聽出他語中的關切,“陛下怎麽了?”旋即朝宮人喝道,“快傳太醫!”

“不用!”女皇也一喝,轉而聲音又軟下去,她蹙着眉說,“頭暈,喝多了而已……酒勁兒上來了,早點睡就好。”

她說着在麟德貴君胳膊上一撐,迷迷糊糊地又站穩身子,腳下趔趔趄趄地往床榻地方向去。

麟德貴君緊緊跟在她身後護着她,只見她臨到床邊時扯了個哈欠,然後一頭栽至床上,正好趴成了個對角線。

“陛……”麟德貴君一開口又剎住聲,側耳傾聽,發覺她呼吸平穩。

睡得這麽快?

麟德貴君哭笑不得,站在榻邊怔了一會兒,蹲身幫她把鞋脫了,又扯過被子來給她蓋好。轉頭吩咐宮人:“我去旁邊睡。陛下如有什麽事,你們及時叫我。”

說罷他又看了看女皇因染了酒氣而格外柔和的睡容,便轉身走了。

聽到腳步聲,女皇悄悄地擡了下眼皮,松氣地目送他的背影遠去。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世界欠朕一個奧斯卡。

不遠處的卧房裏,麟德貴君沐浴之後又讀了半個小時書才覺得困。但他剛準備睡,外面忽而響起一陣嘈雜,他不禁眉頭一蹙:“怎麽回事?陛下都睡了。”

話音未落,卻見幾個宦官出現在門口,并不陌生的面孔使他呼吸一凝。

為首的那個作揖說:“貴君,攝政王召您一敘。馬車已備好,請吧——”

在房中侍奉的宦官頓時一慌,急切的目光投來:“貴君,陛……”

“我這就去。”貴君邊說邊下了床,徑自拿過外衣來穿,又一瞟那宦官,聲音冷淡而不容置疑,“別擾陛下,沒事。”

于是,在中秋皎潔的月色下,馬車從郊外的避暑行宮疾馳入京,又馳入皇城,在一座氣派的府門前停下。

麟德貴君步下馬車,擡眸掃了眼府門,面無表情地随宦官入內。

在府中最深處的一處小樓中,熏香缭繞,奢華精致的瓷器、金器擺滿了多寶架。端坐案前的女子二十七歲,看起來卻不過二十二三,面容姣好眉目嬌俏,此時正打着哈欠讀一本折子,柔弱妩媚的樣子惹人醉心。

門聲輕輕響了一下,然後,有宦官走了進來:“殿下,麟德貴君到。”

“讓他進來吧。”攝政王聲音輕松,甚至可以說是明快。接着她放下折子,正了正身,靜等着麟德貴君進來。

麟德貴君走進屋中,一揖:“殿下安。”

“中秋安好啊,貴君。”攝政王微笑,頓聲間,明亮的眼眸端詳着他,口中連彎都沒繞一下地直接道,“好好的團圓節,孤王這兒似乎少了些東西呢。”

“……您是指陛下下賜的月餅。”麟德貴君也并沒有假作不知,從容一揖,“陛下吩咐臣給宮中男眷分月餅。其他的,臣不清楚。”

“嗯……”攝政王輕快地笑了一下,“是呢,到你手裏的沒分到孤王這兒,孤王不怪你。以你的身份,也還不配替陛下賜孤王東西。”

然後,她美麗的笑容凝在朱唇上,接下來的話,一字一頓都透着森意:“孤王只想知道,你跟陛下說什麽了?”

麟德貴君頭皮發麻:“臣不明白殿下在說什麽。”

“那孤王說給你聽好了。”攝政王歪了歪頭,翻開一本放在案頭的冊子,曼聲念了起來:“五月廿七,你借江南水患一事勸陛下應盡快親政,關心災民;六月十四……哦,就是孤王下令查辦戶部尚書收受賄賂的那天,你跟陛下說大權旁落得久了,人心渙散,收受賄賂的事才會多;月餘之前,孤王提及為陛下冊立元君,你又跟陛下說,理應盡快大婚、盡快親政。”

攝政王手裏的折子啪地一合:“孤王再問你一遍——今天,你又跟陛下說什麽了!”

“今天,臣什麽都沒做。否則以殿下手眼通天的本領,豈會查不到?”麟德貴君譏嘲而笑,目光淩淩擡起,“至于之前的,殿下覺得臣說錯了嗎?陛下登基已愈七年,殿下您覺得,陛下仍不該親政嗎?”

攝政王只笑吟吟地聽着他說,待他說完,她用手支着下巴,呈現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貴君,你侍君多久了?”

麟德貴君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一怔,目中的淩厲稍稍壓了下去,垂眸回道:“從陛下七歲開始,十年了。”

“哦……”攝政王點了點頭,“那你知道你最大的長處在哪兒嗎?”

她滿眼的玩味令麟德貴君心生忿然,淡漠未語。

“你命好。”攝政王輕笑出聲,紅菱般的嘴唇勾出了一道絕美的弧度。

“要不是先皇親口贊你,說你有什麽‘先時的男子氣概’還把你放到了陛下身邊,就你憑你這樣經年累月地挑撥孤王與陛下的關系,死一千遍一萬遍也夠了。”

麟德貴君冷然不言,攝政王輕掩朱唇,慵懶地又打了個哈欠:“不過,你這副蔑視一切的樣子,真叫人讨厭。”

攝政王仍是那副笑吟吟的樣子,染着朱紅纖甲的手離開下巴,悠然地打了個響指:“押出去,笞背三十。”

“殿下!”麟德貴君神色無畏,忿然而道,“您雖貴為攝政王,但臣好歹還是陛下親封的貴君。”

“哦?”攝政王妩媚的笑眼中漫出異彩,好似剛剛聽到了一個很滑稽的笑話。然後,她一點戾氣都沒有的、輕言輕語地改了口,“打到他告罪為止。”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灰原幂KID、Dora、閱讀想要草爸爸親親的地雷~

謝謝17059420的三個地雷~

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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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6. 純黑

攝政王府深處一幢精致小樓的空地前,鞭子劃過空氣又抽出脆響的聲音,持續了近一刻才停。

周遭陡然安靜的時候,範臻落在奏折上的視線稍停了那麽一下。很快,便有宦官輕手輕腳地推開了門。

“殿下。”宦官在門口作揖,“貴君昏過去了,您看……”

攝政王的黛眉微微挑起:“一聲都沒吭?真有他的。”

宦官瑟瑟縮縮地躬着身。

“罷了,他侍君多年,孤王也不想要他的命。把他弄起來,孤王提點他兩句。”

她說着從桌前站起來,儀态萬千地向外走去。門口的宦官趕忙先一步退出門外,向底下打了個手勢,轉而便聽到潑水的聲音。

“咳——”麟德貴君在涼水激來的清醒中睜開眼,咳了兩聲,被綁在木架上的手腕一松,整個人便使不上力地跌跪下去。

攝政王站在小樓外雕着吉祥花紋的樓梯上冷眼看着,他身上一襲精致的華服早被脫了下來,毫發無損地放在一邊,背上殷紅的血道與破得不成樣子的中衣的白色在籠燈的幽光中顯得格外地觸目驚心。

除此之外,她還看到了散落一地的斑斑血跡。

這怕是扛了上百鞭子吧。

啧。

攝政王一步步走下樓梯,繞到他面前,停下了腳步。

麟德貴君也不看她,緊咬着牙關,充滿憤意的眼中幾乎要逼出血來。攝政王好笑地看了他一會兒,輕緩地伸出手,硬挑起了他的下巴。

“你和孤王一樣知道陛下的喜好。”攝政王的美目清淩淩地睇着他,含着笑,也含着嘲諷,“那你說,你為了圖個口舌之快,把自己弄成這般連陛下都不待見的樣子,值得麽?”

麟德貴君冷如寒潭般的眼底驟然一陣顫栗,攝政王滿意地漫出了更加秾豔地笑意。

她收回了手,直起身子,沒再多看麟德貴君一眼:“送他回去吧,孤王乏了。”

于是,還是來時的那輛馬車,快馬加鞭地馳向了京郊的行宮。

馬車颠簸得厲害,厲害到讓人頭昏腦漲,麟德貴君又本來就虛弱得很,可他偏偏在這種颠簸中愈發清醒。

“把自己弄成這般連陛下都不待見的樣子,值得麽?”

這句話如同夢魇一般,在他腦海中飛來絞去。

他知道攝政王是什麽意思。

陛下對于傷疤,有近乎怪異的厭惡和恐懼。這一點大多數人不知道,但他很清楚。

她自己偶爾受傷,其實并無所謂。但看到別人的傷疤的時候,會無可克制地想象那種痛感出現在自己身上,弄得自己非常不适,可越不适就越要忍不住盯着傷疤看,循環往複。

所以,別人只要受了傷,她一定會将人支得遠遠的。

所以,如果有誰不幸在身上留了明顯的疤痕,那麽不論他從前在聖駕面前多得臉,以後都再沒有出頭之日了。

而且,陛下根本不會因為攝政王傷了她的人,就去沖攝政王發火。

她在這一重關系上,莫名的排外。雖然近幾年來,她也與攝政王有了種種分歧,可當攝政王與旁人發生沖突的時候,她還是會覺得這位姨母是自己人,旁人是外人。

她甚至在他說及攝政王權勢過大的時候,直斥過他僭越。

麟德貴君于是一路都在反反複複地想,自己背上的傷會留疤麽?

一定會吧。

值得麽?

他不知道。

一個多時辰後,馬車駛進了紫清園,又直奔麟德貴君所住的清雲臺去。

清雲臺曲折的廊橋無法讓馬車行駛,轎子也并不好走,宮人就只好将他扶下了車,向廊橋那邊的宮殿走去。

在他近前侍奉的幾個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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