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物歸原主
嚴亦疏睜開眼,看見了一片陌生的天花板。
他的腦袋又沉又重,後腦勺仿佛有針在紮,一片刺痛。倏忽從昏沉的夢裏醒來,眼前還是模糊的,直愣愣睜了好幾秒,才勉強對上焦。
他看了看四周,發現自己還在靳岑的房間裏,就是從角落裏挪到了靳岑的床上。
那床厚厚的空調被把他整個人裹得嚴嚴實實,汗濡濕了衣服,黏膩的感覺讓他非常難受。
嚴亦疏掙紮着從床上坐起來,克服了幾秒頭重腳輕的眩暈感,掀開被子下了床。
從桌子上拿過手機,他看了眼時間,發現離自己有印象的時候過去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多,屏幕上綽約照出他的影子,已經戴上了眼鏡。
這是靳岑給他戴上的?
還有些不清楚的意識慢慢出現在嚴亦疏的腦海裏。
這人可真是夠心大的,萬一他轉個身眼鏡不就壓爛了?嚴亦疏下意識地想到。
嚴亦疏揉了揉額頭,只感覺脹痛得厲害。喉嚨發癢,口幹舌燥,很想喝水。
他赤腳踩着地板,打開了靳岑的房間門。
剛往外走,嚴亦疏就被吓了一跳。
門口倆個人搬了椅子坐着,地上擺了一地零食,見他出門,陳毅和祁楊與他互相對視,氣氛一時之間有些尴尬。
陳毅和祁楊仿佛兩尊門神,坐在靳岑的門前,在玩游戲。
見他出來,陳毅一邊操作一邊和他打招呼。
“小嚴老師,醒啦?”
……
這是個什麽情況。
嚴亦疏有點懵。
他看了看陳毅和祁楊,又看了看四周,皺眉問到。
“靳岑呢?”
祁楊叼着棒棒糖,指了指浴室的方向:“老大去洗澡了,還沒出來呢。”
陳毅配合地點頭。
那袋零食是嚴亦疏今天帶過來的,沒多久就已經被這倆人吃得是七七八八了。
嚴亦疏有些搞不懂現在是個什麽情況,他揪了揪衣角,問道:“那你們呢?為什麽要堵在靳岑的門口?”
陳毅聽他這麽問,臉上也露出些疑惑的神色,仿佛在思考自己為什麽要在靳岑的門口坐着,但是很快他就給出了答案。
“岑哥說讓我們在這裏看着你。”陳毅回答道。
“小嚴老師,你怎麽能和老大讨論物理讨論到睡過去啊?”
“是不是學習太累了?要不然今晚就在這裏睡吧,反正明天去秋游嘛!”
面對着陳毅那一連串的問題,嚴亦疏有點扛不住。
他想到自己居然玩游戲玩着玩着在靳岑房間裏睡了過去,臉上就有些發燙,幸好沒睡多久就被熱醒了,不然今天晚上這事情真的還有些難辦。
不顧被汗打濕的衣服粘在身上的難受,嚴亦疏朝陳毅和祁楊露出一個尴尬又窘迫的笑來。
“不了不了,是我太累了,打擾你們了。我現在就回去。”
說完,他就做出一副要走的樣子,準備下樓。
“诶诶诶,小嚴老師,你就這麽走了,我們和老大怎麽交代啊?”
陳毅趕緊攔住他。
嚴亦疏腳步一頓,無奈地看着那一地的零食包裝袋殘骸,心裏盤算着怎麽突破陳毅和祁楊的這個關卡走出去。
他實在是不想在這樣的情況下見靳岑,這多尴尬啊。
就在嚴亦疏準備突圍的時候,走廊上傳來拖鞋踢踏走路的聲音。
他轉過頭,看見用毛巾擦着頭發走過來的靳岑。
靳岑剛剛洗完澡出來,沒吹頭,只是用毛巾揉了幾把,臉上還帶着陰晴不定的思索神色,水珠順着他的下颌角往下流,從寬闊的肩膀流下去,一直流到黑色的背心裏。
男生身上還帶着些水霧氣,那張眉目深邃的臉上也還沾着些水珠,有一種帶着生活氣息、顯得親切又暧昧的英俊。
靳岑看見站在樓梯口和陳毅祁楊一起看向他的嚴亦疏,先是掃過男生的臉。
剛剛睡醒不久的嚴亦疏臉上還帶着些紅暈,和難以掩蓋的起床氣,雖然依舊裝得和以前一樣木讷乖巧,但是看過來的眼神裏那煩躁的味道還是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和嚴亦疏對視了幾秒,靳岑在心裏不爽地想,給床給這小子睡居然還不感謝他?
還瞪。
靳岑看着嚴亦疏那劉海下蹙起的眉。
以為自己戴個眼鏡別人就看不出來他在想什麽了?
剛想開口,嚴亦疏就朝靳岑展顏一笑,臉上帶上了感激的神色,在靳岑的眼裏好像變臉似的。
嚴亦疏端着十足做作的語氣,對靳岑說:“謝謝你了,不好意思,我剛剛居然睡過去了。那我們下次再聊那個題目吧?我先回去了。”
……
靳岑打量了一下嚴亦疏,慢條斯理地點了點頭。
“那道壓軸題,我的思路還不是很清晰。”
他看着嚴亦疏說。
“小嚴老師,拜托你好好想一想了。”
嚴亦疏尴尬地呵呵笑了幾聲,朝陳毅和祁楊揮手說再見,就要往樓下走。
陳毅看着嚴亦疏喊道:“小嚴老師,明天秋游和我們一起玩呗?”
“在下車的地方等你!”
嚴亦疏敷衍地點了點頭,迅速地下樓。
腦海裏靳岑那線條流暢而充滿力量感的手臂和寬闊的肩一直不停地反複出現,和那張似笑非笑的俊臉一起,晃得他眼花。
鼻間仿佛還氤氲着靳岑床上的那股淡淡的冷調木香,這種本該使人平心靜氣的香味反而讓他的心頭不住地癢着。
他摸了摸口袋,手機還放在裏面,應該沒有落下什麽東西。
推開門走出去,嚴亦疏深呼吸好幾口氣,等到電梯上來。
電梯內裝潢不錯,四面都是鏡子,上面雕着陰刻的繁複花紋,嚴亦疏站在鏡子前看了眼自己,臉上還有一片緋紅,看起來像剛剛從大山裏出來的淳樸少年。
他“啧”了一聲,摘掉自己的眼鏡揣進兜裏,把劉海往旁邊撇了撇。
走出居民樓,嚴亦疏揣着兜往自己住的小區走。
都在學校附近,靳岑三人住的小區和嚴亦疏住的小區隔得不算太遠,過兩個路口就到了。
嚴亦疏把手機掏出來,先是給許青發了一串省略號過去。
在等待許青回複的過程中,他心裏瘙癢難捱。
嚴亦疏作為一個還熱血方剛的小處男,性向又暧昧模糊的時候,這樣猝然睡在另一個人的床上,很難不起一些躁動的情緒。
更何況這人長一張這樣的俊臉,還有好身材。
想到自己略微有些單薄的身板,嚴亦疏有些酸溜溜。
莫非靳岑沒事還去健身房?一個高一生至于嗎。
他摩挲了一下手指,有些想抽煙。
穿過路口,街角有一家小小的便利店還亮着光。
他把衛衣的兜帽戴上,揣着手往便利店走。
深秋的北城夜晚風飒飒地吹,冷意從脖頸那寬松的領口直鑽心窩,而且嚴亦疏在睡時出了一身汗,此刻全部被冷意逼了回去,非常難受。
嚴亦疏不自覺地打了幾個抖,他趕緊走到店裏,找老板拿了包煙。
小店裏面的煙品種也不多,他買了包芙蓉王,想在兜裏摸打火機。
今天的褲子有不少口袋,嚴亦疏一個個摸過去,都沒有摸到打火機。
因為是來靳岑這邊,他覺得煙的包裝盒揣在兜裏太大容易露餡就沒拿,但是那個銀質的小巧打火機放在口袋裏卻不明顯,他一直帶着。
按理來說,這褲子口袋這麽深,不該掉出來。
嚴亦疏沒摸到打火機,只好和老板買了個塑料打火機應付一下。
質感稀爛手感也差的打火機用的嚴亦疏心情更加不好了,他摁開火,把煙點着。
吸了一口,嚴亦疏想到自己剛剛在靳岑床上醒來,皺了皺眉。
是不是剛剛掉在靳岑床上了?
……
他呲了呲牙,覺得稍微有些尴尬。
不過要是掉在靳岑那兒,也算是物歸原主了。
想來靳岑那天給他抛一包零食過去,不想讓他知道,應該現在也不會再戳破這件事。
就是不知道這個打火機什麽牌子的,還蠻好用。
嚴亦疏這樣想着,穿過了風卷着落葉嗚嗚響的寂靜街道,往自己小區走去。
靳岑看着自己門口那一地的垃圾,不爽極了,先是看着祁楊和陳毅把地給弄幹淨了,才轉身進自己的房間。
床上那床新的空調被卷成一團堆在角落裏。
想到剛剛嚴亦疏還蓋着那床被子在那兒睡覺,靳岑下意識産生了些難明的奇怪情緒。
他叉着腰走過去,把被子團吧團吧抱起來,準備扔去洗衣機裏。
就在他準備往外走的時候,有一個東西從被子裏漏出來,掉到了地上。
砰一聲,靳岑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是一個銀質四方形狀的小巧打火機。
……
靳岑下意識地皺起眉。
目光往桌面逡巡一圈,果然上面已經放了一個同款一模一樣的打火機,是他新買不久的。
這是嚴亦疏撿的他之前掉的那個?
那天在沸點,他确實看到嚴亦疏用來着。
沒想到這個打火機兜兜轉轉,又回到了他這裏。
靳岑把被子重新扔回床上,彎腰撿起了那個打火機。
已經用了有一段時間的打火機的機身上有一些微不可見的小擦痕,在被子裏裹了那麽久,還帶着些微溫的暖意。
靳岑把它握在手裏,摩挲了一下,然後把它擺在了桌子上嶄新的同款打火機旁邊。
房間裏橘色的燈光灑下,在那兩個小巧的打火機四方的邊緣上凝出一點光。
靳岑看着打火機,沉默了很久。
他似乎是想了些什麽,把那個舊的收進了櫃子裏。
作者有話說:打火機:請記住我嘻嘻攜山哥和樹哥祝大家新年快樂~豬事順意!2019發大財!麽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