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北歐真不愧是度假勝地,天高海闊,空氣清新,只要注意不要好奇心過重地踏入某些不該去的街區,一切都好。時瀾跟喻硯一路走過了幾個國家——他們的國土面積太小,一不小心就要過國境線了——好好感受了一番不同于國內的絢爛風光。

喻硯為他們的蜜月制定了詳細的計劃,為旅游路線和住宿做了充足周到的安排,而且因為他擁有國際駕照,他們完全不需要使用公共交通,可以每到一個地方就租車自駕游,玩什麽都完全随自己心意而定,可謂快哉。

這天,他們在N國某市落腳。

喻硯早已租好了一間帶廚房的獨棟小別墅,別墅外是一大片開闊的山丘。因昨天剛下了一場大雪,山丘上布滿了厚而幹淨的積雪,在陽光下白得晃眼。

時瀾趁喻硯做飯的時候拿過門後的掃雪工具,戴上墨鏡,奮力把門前的積雪清理幹淨,一見那副天地一色的景象,興奮得像個孩子似地跑回來叫道:“喻硯!我們去玩雪吧!”

喻硯正專心看着竈上的火候,沒有注意到他什麽時候跑出去了。他聽見聲音,一轉頭,吓了一跳,第一反應就是:“快把外套穿上,天氣太冷了!”

室外零下的溫度,這家夥居然把羽絨服扔在屋裏,身上只穿着羊毛衫就往外跑,是打算嫌自己太健康了要大病一場嗎?

時瀾:“我有穿的,這不是掃雪掃得熱了嗎,才剛剛脫下……”

喻硯不聽他的辯解,硬是把羽絨服裹到他身上,又把圍巾緊了緊,把他裹成了個球,這才滿意地停手。

他們旁邊的別墅住的是三個年輕女孩子,看模樣大概都是大學生,亞洲人,不确定是不是華國的,此時正光明正大地看着他倆的互動,還揶揄地沖時瀾眨眨眼睛。

時瀾那厚臉皮百年難遇地紅了,悄悄瞪了喻硯一眼,“你看看左邊,那些女孩子不也沒穿羽絨服嗎?她們還穿着裙子呢!”

喻硯臉看都不看女孩們一眼,挑眉道:“你如果願意和她們一樣穿保暖加絨的‘光腿神器’,也可以不穿羽絨服。”

時瀾:“……”

你一個大男人,怎麽知道人家的褲襪是保暖加絨的?

喻硯看他被噎得沒話說了,這才微微笑起來,拉起他的手往屋裏走,“我剛做了熱湯,你喝一碗熱的,然後我就陪你去玩雪。”

時瀾早已徹底被他征服了胃,一聽有湯喝,當即乖乖被他牽着走了。他喝完湯,摸了摸自己的肚皮,感嘆道:“雖然我已經有段時間沒有稱了,但肯定至少被你喂胖了三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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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點好,抱着舒服。”喻硯面不改色地說。

時瀾看着他,忍了忍,沒忍住,“喻羞羞,你如今怎麽都不臉紅啦?沒結婚前你給我盛碗湯臉都能熱得煮雞蛋,現在倒好,想看你臉紅真是越來越難了。”

喻硯:“……”

“難怪人家都說家花不如野花香啊……”時瀾調侃道:“吃到嘴裏了就沒有新鮮感了啊……臉都不肯紅啦!”

喻硯哭笑不得,抓住他兩條胳膊拽到自己面前一把抱住,“別鬧,哪有野花?”

兩人在屋裏笑鬧了一陣,終于重新來到外面,時瀾跟個小朋友一樣,堅持要在山丘頂上先堆兩個雪人。他一邊滾雪球,一邊說:“D市你知道的,又南又靠海,從來沒下過雪,一年到頭最冷的時候襯衫外面加一件毛衣也解決了,還穿不了兩天。哎,你知道我這些年有多盼着能回A市過年嗎?雖然A市的雪下得沒有這裏的大,但好歹能打兩場雪仗呢。”

喻硯聽他提起A市,團雪球的手忽然一頓,遲疑地問:“你還記得小時候在A市的事情?”

“當然還記得一些”時瀾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過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大部分都沒什麽印象了。”

“那你還記得是因為什麽搬的家嗎?”

時瀾想了想,無奈道:“你怎麽剛好問到我沒什麽印象的事呢?那時好像是因為老爸的生意越做越大,就把總部遷到D市去了。他一走,我跟小汐自然也得跟着走啊。”

喻硯緊接着問:“只是因為這個?”

“啊,不然呢?”時瀾莫名其妙地說,“不過那段時間我好像生了點病,還住院了。嗨,好幾年前的事,記不清了。大概是一下子從北到南水土不服吧。小汐那皮孩子就沒事,羨慕死我了。”

不知不覺中,喻硯手中的雪球已經被他捏碎了,碎雪被掌心的溫度融化,流到皮手套腕部,接觸到皮膚,狠狠凍了喻硯一個激靈,他這才回過神,連忙甩了甩手。

“怎麽了?”時瀾被他的動作吸引看過去,“你袖子怎麽濕了?冷不冷啊?”

“不礙事。”喻硯把手往背後一背。

時瀾“哦”了一聲,過了一會兒,還是走過來,壞笑道:“不行,我要報方才被強迫加衣的仇,你也給我進屋換衣服去,小心着涼。”

喻硯胸口一暖,聽了他的話,轉過身朝山丘下走去。

突然,時瀾在他背後喊道:“對了,我一直沒仔細問你你是什麽時候遇見我的,現在看來,就是高中的時候了吧?”

喻硯原本背對着他,聽了這話,驀地回過頭來,眼睛裏有似有星光閃動,“你想起來了?”

“沒有。”時瀾坦率地說,“不過看你的表現,顯然我猜對了。我高二是在D市一中讀的,嗯……你是在高一的時候遇見我的?”

喻硯的眼神瞬間黯了下去,定了定神,回答道:“對,你可是學校裏的風雲人物,高一剛開學沒多久我就聽說過你了,直到快放暑假……”

“唔……”他剛一說到“暑假”,時瀾突然就感到一陣頭疼,仿佛有個人在用鋼鑽狠狠鑽他的腦袋。他呻|吟一聲,當即跪倒在了雪地裏。

這一下可把喻硯吓壞了,連忙住了口,跑上來抱住他,“時瀾?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頭……”時瀾牙關緊咬,眼前一陣黑一陣白,雙手抱緊了腦袋,手指幾乎要扣進自己頭皮裏,見喻硯滿臉慌張,居然還下意識地沖他露出一個扭曲的微笑來,“別 、別急,可能有點着涼,呃……”

喻硯焦急道:“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在開玩笑!以前有這樣頭疼過嗎?”

時瀾感覺腦袋已經被劈成了兩半,喻硯的話音變成了一陣擾人的嗡嗡聲,字不成句地在他腦子裏胡亂回蕩,他完全聽不清喻硯問了什麽。

喻硯見他已經神志不清了,連忙抱起他想回屋,卻忘了腳下是綿軟厚重的積雪,他抱起時瀾後重心不穩,當即腳下一歪,滾了下去。他悚然一驚,連忙把時瀾的頭扣在自己懷裏,環緊他的腰,盡量不壓着他,一起滾到了山丘底下。

幸好是雪地,兩個人都沒有受外傷。喻硯喘了兩口氣,爬起來抱着時瀾就往屋裏跑。在将他放到床上後,又急忙撥打了急救電話。

他給時瀾脫下沾了雪的外套,把他的頭臉用熱毛巾擦幹淨,又換了一身保暖的衣服。做完這一切,他心裏一空,腿頓時軟了,差點站不住,連忙拖過一旁的椅子坐下。

時瀾是怎麽回事?為什麽突然頭疼得這麽厲害?喻硯重新回憶了一番方才兩個人的行動,發現他好像是在聽到“暑假”兩字後才突然出現了異常。

“難道是因為那件事留下的後遺症麽?”喻硯難掩憂色,喃喃地道。他艱難地深吸一口氣,皺緊了眉頭,閉上眼。

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他這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他必要那些幕後黑手償命!

由于這一突發事件,喻硯徹底沒有了繼續度蜜月的心思,他跟着救護車一路來到醫院,看着時瀾被推着做了一路檢查,除了得到一個“腦步曾經受過傷”的結論外什麽也沒查出來。

沒辦法,這裏的醫院醫療資源有限。喻硯當即打電話叫人安排直升機把他們送到機場,連夜坐私人飛機回了國。

直到回國在病床上躺下來,時瀾仍然沒有醒。

喻硯快要自責瘋了,守在時瀾的病床前,猶如一只陷入絕境的困獸。從前無論如何都衣冠楚楚的他如今胡茬也不刮,臉也不洗,就知道坐在病床前握着時瀾的手一直看着,雙眼滿是血絲,形象糟糕透頂。

李亞哲這趟回國本就帶着休假,在接了喻硯的消息後假也不敢休了,連忙從外地趕來,到醫院時才才發現黎助理和鄭飛白已經到了,此時正站在病房外擔憂地看着裏面。

李亞哲用眼神同他們打了個招呼,小心翼翼地走進去,輕聲道:“老大,你要不也去歇一歇?醫生那邊不是還沒有出結論麽?小心時哥沒事,你就先倒下了。”

喻硯眼角也沒給他一個,好像根本沒聽見他的話。

正在這時,幾個穿着白大褂的人從電梯出來了,喻硯眼珠一動,猛地站起來,吓了邊上的李亞哲一大跳。

“醫生,有結果了嗎?”喻硯問。他面色慘白,眼睛通紅,神态可怖。

醫生嘆了口氣,知道他緊張過度了,但也頗為理解。一句廢話也沒有,他直接說:“病人幾年前腦部受過傷吧?應該挺嚴重的,而且伴有片段性失憶的情況。按您的描述,他應該是把受傷的原因也給忘了。但這些年他恢複良好,我想,只要不去刺激他,對他平日生活應該沒有大礙了。”

喻硯閉了閉眼——他剛好刺激了時瀾的記憶。該死,都是他的錯!

“我明白了……”喻硯點點頭,“他什麽時候會醒?”

醫生道:“這個我們沒辦法說得太絕對,但應該不用太久了。”

李亞哲等人送了醫生出去。喻硯重新坐下來,将時瀾的手按在胸口,深深埋下了頭。

“對不起……”他說,“都是我的錯,我再也不想讓你想起來了。”

“記不得也沒關系,我們還有以後那麽長的時間,讓我把這些年的空缺都補給你,好不好?”

“時瀾,你快醒來吧……”

作者有話要說:

放心放心,不虐不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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