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個月後,清河鎮孫家來信了。信上說孫老爺五十歲壽辰,已經嫁人的大姐孫殿榮和二姐孫殿華也從京城趕回來了。讓他夫妻二人趕快回家一趟,一家人也好聚在一起高高興興地吃個團圓飯。除此以外,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跟他商量,等他回來再詳談。
去年年底孫殿石成親也不見孫家的這兩位千金小姐回來,這會兒孫老爺生辰,她二人卻是屁颠屁颠地從大老遠的京城趕了來,當真是可以看出來,大房那頭的孩子對二房這頭的孩子是沒有親情可言的。
孫殿石因為程玉鳳的死傷心了好久,每天拿酒當水喝,生意都不管不問了。孫家這一個月來在太平鎮丢了好幾筆大買賣,如果清河鎮的孫家知道了這件事,大房那頭一定會借題發揮,趁機奪走孫殿石這些年在太平鎮打下的基業。
簡杏兒經過放火一事以後,再也沒有食欲多吃了。加上程玉鳳意外淹死的事情讓她振作了起來。如果她還是像從前那樣只知道吃吃吃的話,總有一天她的下場也只有死路一條。
所以她拼了命地要再減掉五十斤肉,可這也不是朝夕就能完成的,她要做的就是堅持下去。這不,一個月的時間她竟然減掉了十斤肉。正當她激情滿滿地想要乘勝追擊的時候,孫老爺來信叫他們夫妻二人回清河鎮了。
簡杏兒離開家已經有十個月了,明顯是瘦了許多,也顯得個子高了些呢。再加上胖丫給她試了那麽多的養顏方子,簡杏兒現在的肌膚已經不再像從前那般粗糙黝黑了,就連一頭長發看上去也比從前有光澤了許多。總得來說,簡杏兒不再像從前那樣醜的叫人不願意再多看一眼了。
回清河鎮之前孫殿石一改往日的頹廢形象,刮了胡須,梳洗打扮一下,比從前幹淨整潔了太多。
孫殿石準備好了壽禮,一副象牙象棋和一長串紅珊瑚佛珠,都是照着老爺子的喜好來的。他夫妻二人趕在孫老爺壽辰的前一天晚上回到了清河鎮。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吃晚飯讨論,正題來了,為孫老爺辦壽辰只是一個說辭罷了,奪孫殿石在太平鎮的生意大權才是真正的目的。
二房還活着的時候處處受排擠,司馬小小的娘家在清河鎮有一處宅子,一共也就只有五間屋子再加一個不大的院子,她們娘三個有一段時間就是在那兒住的。
二房去世了以後,孫殿石兄妹又被孫以財接回了孫家。那房子長時間沒有人住,又年久失修,屋子裏漏雨漏的家具都發黴了。孫老爺就想找人翻修一下屋子,卻沒想到那塊地底下居然有一筆不小的財寶金磚上還刻着司馬字樣。
司馬家從孫殿石的娘這代往上數三代也是做生意的,只不過後來家族沒落了。看樣子是二房娘家祖上為子孫遺留下來的一筆財産。
這些錢財理所當然應該是留給孫殿石和孫殿草的,雖然比不上孫家的財力,但是也足夠讓人眼紅了。
大房那頭就有想偷偷地霸占這筆財産的,但是孫以財在這一點上是絕對公正的,他不可能任由大房這頭胡來的。
況且孫殿草還住在孫家,她年紀雖小,人情冷暖感受的多了,早就懂事了。他們就是想瞞也瞞不住,孫殿草一定會将這麽重要的事情告訴她大哥的。
孫殿石在做生意方面一直比其他兩位孫少爺有頭腦。很多棘手的問題都是他被迫在前面打頭陣,處理好了之後再交由兩個弟弟接手,三少爺和四少爺只會坐享其成。
大夫人看得出孫殿石早有自立門戶的打算,只是苦于時機未成熟罷了。現在他突然得到這麽一大筆財富,要離開孫家還不是指日可待?那以後誰來幫他們孫家賺錢呢?少了一個賺錢的得力幫手不說,還間接地多出一個對手來。
“殿石,這筆錢是你娘的祖上留下來了,理應當是給你和殿草的。不知道你準備如何處置這筆錢?今後又有何打算?畢竟這筆錢的數目也不小。”
孫老爺多多少少也了解一點他大兒子的心思,有了這些錢,他完全可以帶着殿草離開這個家,不必再跟惠芳他們周旋了。
“這件事兒子先前就知道了。”孫殿石語出驚人。“爹在信上所說的就是為了商量這事嗎?”
孫老爺幾次想開口,又不知道怎麽開這個口。
“既然你早就知道你娘那頭給你留了家産,為何還要一直忍氣吞聲地留在孫家,你究竟有何目的?是不是想報複我們?”說這麽沒大腦的話之人是孫家三少爺孫殿貴。
“三弟這話說得可真有意思,我也姓孫,難道因為我是庶出的,就不能待在孫家不成?我又為何要報複你們,難不成二弟背着我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不成?”
“殿貴就是随口說說而已,你又何苦句句咄咄逼人?”
說這話之人正是大夫人。她當真是容不得自己的孩子受一丁點委屈,兄弟兩個口舌之争,她也要替自己的孩子争辯幾句,誰讓自己的孩子就是不如二房所生的孩子有本事呢。
“大娘此話嚴重了,我也是順着二弟的話,開個玩笑而已。”
大夫人巴不得孫殿石早點滾出孫家,怎奈何自己的兩個兒子都不是争氣的主,吃喝玩樂都有他們,一本正經地做生意就是為難他倆了。
殿榮和殿華姐妹倆都嫁到京城去了,大姐嫁給了京官做了官夫人,二姐嫁了一個富商做正室。指望大女婿和二女婿也是指望不上的,現如今大夫人只盼望着三小姐和四小姐到出閣的年紀,好招兩個能幹的上門女婿。
“你娘嫁給了咱們的爹,她都死了那麽多年了,她的東西不都是爹的嗎?爹的不就是我們的嗎?人人都有份才是。”
四小姐孫殿珠今年只有十四歲,年紀尚小卻能說得出這種話來。也不知道是真不懂事,還是受了她那個娘親的潛移默化的影響了。
“殿珠,大人講話,小孩子亂插什麽嘴?”孫以財很不高興地瞪了四女兒一眼,這個四閨女說話總是這麽沒分寸,真不知道惠芳平時是怎麽教育孩子的。
“她年紀還小,不懂事,你跟孩子急什麽?”
“你總是這麽慣着她,以後殿珠找了婆家,我看你還要怎麽護着她。”
“殿珠是小孩子胡亂說話,你這個做大哥的是不會跟她計較的對嗎?”
“大娘說得對,我怎麽會生四妹的氣呢。”
孫家有錢,但是子女多,每家分分也就差不多了。大夫人待二房的孩子是刻薄了些,但是對她自己的孩子,卻是不問男女,她都一樣疼愛。所以兒子女兒都會分到他們應有的一份,只是多分少分而已。
眼下這麽一來,孫殿石反倒成了孫家最有錢的人了,他這些年隐忍不發留在家裏受氣,難道最終的目的是想獨吞孫家的産業?她派人打聽過了,孫殿石在太平鎮的生意做的很大很紅火,如果他要自立門戶,當真是容易的很,大夫人是絕對不能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
“殿石,你常年在太平鎮生活,每年也就過年前後能在家待上一個月。我跟你爹商量過了,要不你還是回清河鎮來幫幫你三弟這邊的生意,太平鎮那邊就讓你二弟去接手。”
大夫人這如意算盤打的是不錯,兩邊的生意都把持在她兩個兒子的手裏,而孫殿石就像是替她家打工似的。外人跟孫家做生意,認的還是孫家百年老店的招牌,要不然孫殿石至于要在孫家忍氣吞聲這麽些年嗎?他也姓孫,孫家的財産他憑什麽不要?
“這件事爹也同意嗎?”
“殿石,這些年辛苦你常年待在外面了,也換你二弟去外面磨練磨練吧。”
孫殿石聽他老子說這種違心的話,當真是對他好失望。當初他初到太平鎮的時候吃了多少辛苦,才能創造出今日的輝煌?
他辛苦多年的成果又一次要交給大房那頭的人,這究竟是什麽世道?他這麽多年努力再努力,吃了多少悶虧,只是為了得到爹的認可,就算他是庶出,他也比嫡出的兩個弟弟有做為。
可這麽些年過去了,爹還是老樣子,耳朵根子軟,盡聽大娘的枕邊風了。難道真的要逼着他另起爐竈不成?
那豈不是要辜負當初娘要他帶着妹妹重回孫家的一片苦心了嗎?他所做的每一個決定也關系到了妹妹的将來呀。
簡杏兒晚上稱身體不适沒有去孫家的正廳和孫家人一起吃飯,胖丫提醒她說,還是不要去的好,氣氛一定會很尴尬的。
她人微言輕,去那又插不上什麽話,還不如不要去,給自己找不痛快。
簡杏兒不知道那晚孫殿石有來過西廂阻止放火,打從心裏怕了這個人了,所以一直與他保持距離,怕是再也不敢有其他美好的想法了。
對于簡杏兒的這些外在的變化也好,內在的變化也罷,孫殿石本就沒有将心思放在她身上,她瘦了還是白了,他又怎麽會注意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