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臨近過年，家裏的氣氛猶為凝重。孫二少爺待在太平鎮就沒有回清河鎮的打算。二少奶奶氣得想追過去，給那個狐貍精一頓好看。奈何大夫人逼着她退回孫府的大門，趙惠芳發狠話了，只要她楊金枝此刻踏出孫家一步，從今以後她便不再是孫家的媳婦，往後她也休想見到孫常青一面。
三少爺的親事還未定下，大夫人本以為年前能喝到新媳婦茶呢，現在因為在新娘人選上和殿貴起了一點沖突。大夫人看中的是錢伯發家的嫡長女錢采薇，不論家世、人品、樣貌、才學都是極好的，标準的淑女一枚。她比從前的三兒媳婦的出身要高貴出許多，不僅如此，這位錢家的嫡長女身材圓潤，屁股大，一看就是好生養的，抱孫子就不用愁了。
可三少爺偏偏看上了一家子都依附在錢伯發家的錢采薇的叔父錢叔遠的獨生女錢窈窈。在孫殿貴的眼中，錢窈窈只用一個“妖嬈”來形容就足以了，就是仙姿樓裏的頭牌也不及她的魅力一半。自從他見了人家一面以後，魂魄就被勾去了七八分，那是日思夜想，茶飯不思，八成是患上了相思病。
大夫人要的不僅是臉面，更主要的目的就是找一個能給她生上孫子的兒媳婦。這個錢窈窈的行為作派一看就很輕浮，若娶了她進府，想來家中也無安寧。但是孫殿貴就非她不娶了，還揚言說，如果不讓他娶錢窈窈回來，他寧願打光棍，反正家裏的通房丫頭多的是，他不在乎。大夫人怎能丢得起這個臉，一個兒子已經為了青樓女子連家都不回了，另外一個兒子又為了一個只見了一面的女子終身不娶了，她這是招誰惹誰了？每年她給佛祖也進貢了不少香油錢，縫初一十五的都到寺廟燒香，怎麽佛祖就不保佑她的兩個兒子都順順當當的呢？
最後受不起孫殿貴的要挾，大夫人也妥協了。母子倆一人讓了一步，錢采薇做大房，錢窈窈做二房，于元宵節那天，一同迎娶兩位三少奶奶過門。
孫殿貴的終生大事總算是定下來了，大夫人也是出于無奈，想着有她在，晾那個錢窈窈也不敢違背自己的命令，待她過門多加調jiao就是了。
再說，以殿貴這孩子喜新厭舊的個性，她或許也不必太過擔心，之前他還迷戀了喬絹一段時間呢，現在不也忘了嗎？
前三少奶奶回到娘家以後，被何夫人指使的人欺負的半條命都快沒了，什麽髒活累活都給她們娘倆幹，終于有一天在打水的時候暈過去了。大夫一來查看，竟然有六個月的身孕了。
她好生糊塗，竟然一直都沒有發現。也難怪她沒有往這方面想，她以為只是胖了而已，首先她沒有任何害喜症狀，而且她的月事一向不準，有時候兩個月才來一次，有時候半年都不來。
之前大夫開的藥她喝了一兩年的時間，沒有起色，她也就斷了不想喝了。現在想來，大夫的藥還是有用的。
肚子裏的孩子是她唯一的希望了，只有借腹中的這塊肉重回孫家，才能讓娘和自己的日子重新好起來，至少不用每天都受大娘的虐待。
“你個小蹄子，你以為我會讓你有機會翻身來找我麻煩是嗎？”
“大娘，你這是想做什麽？”
“我想做什麽？這碗藥的味道你應該很熟悉才對，趕緊乖乖地喝了，要不然，小心你娘的命！”
“你敢動我娘一個試試！你信不信，我一把火燒了這個院子。”
“小賤人，反了你了！我倒是要看看你有什麽能耐！”
“張媽，給我按住她。”
何葉從小做粗活長大的，力氣自然比別人大，何夫人還以為何葉為了她娘會乖乖就範呢，卻沒想到這小賤人連她娘的命都不顧了，推倒她和張媽，逃跑了。
簡杏兒帶着胖丫去了一趟簡家。因為之前她讓簡葛氏傳話給嫂子，說要拿別的镯子跟她換回那只冰花芙蓉玉的镯子，還得補他之前當掉的那支步搖。相公讓人從池塘裏撈了，除了一兩個小件沒有找到，其他的首飾都撈上來了。所以她現在這是要去找林梅子把事情解決了。
“妹妹果然守信用，用這兩只翡翠镯子換我這一只。”
這已經是簡杏兒跑來的第二趟了，原本她是想多帶幾只镯子來給嫂子挑的，胖丫提醒她，林梅子貪得無厭，她若全拿去讓她挑，估計是一個都帶不回來，全部被扣壓的份。
于是她倆第一次去的時候就帶了一只翡翠镯子和一支珍珠步搖。林梅子不買賬，想趁機多要些，非得一副镯子不可，說什麽，簡杏兒帶一只镯子覺得不舒服，非得要回原來那只配成對，難道她林梅子覺得戴一只镯子就舒服了？
沒辦法，簡杏兒為了拿回相公送她的镯子，只好忍痛又拿出另外一只翡翠镯子配成對送給了林梅子，價值雖貴可畢竟不是相公送的禮物。
胖丫也不好再說什麽，總之能把東西拿回來就好了。反正大少奶奶已經往那個家貼進去不少銀子了，也不在乎再多出一只镯子來。
簡杏兒再三發誓，該禮數上的物品錢資她一個子都不會少他們的，但是以後只要不是家裏實在是揭不開鍋來，她不會再往家裏貼錢了。
兩人在回孫府的路上碰到前三少奶奶被一群惡奴追趕，還沒反應過來，何葉就給她倆跪下了。
“大少奶奶，求你救救我。”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他們為什麽要追你？”
“我懷了孫殿貴的骨肉，大娘想殺了我的孩子。”
“孫家大少奶奶，這是我們何家的私事，我勸您還是少管閑事的好。”
何家的下人知道眼前這個胖子不過就是孫家不受寵的大少奶奶罷了，雖然不尊重她，也不敢随意對人家動手，畢竟打狗還得看主人呢。
“既然你們是何家的下人，又怎麽會對你家小姐這個樣子呢？”
“她算哪門子的小姐？她只不過就是一個下等的下人，地位還不如我們呢？麻煩大少奶奶讓一下，我們還要帶她回去複命。”
“我不會讓你們帶她回去的。”
“大少奶奶若不肯讓開，待會抓那個賤人的時候可別怪小的們沖撞了您。”
“她肚子裏懷的是孫家的骨肉，我不會讓你們把她帶走的。”
“大少奶奶，謝謝你。”
“放心吧，有我和胖丫在，他們不能把你怎麽樣。”
兩個胖子勝在力氣大，何府的幾個下人被打的人仰馬翻，屁滾尿流，丢下一句“小賤人，你別得意，孫家三少爺就快娶新媳婦了，誰還會在乎你肚子裏的那塊肉，想重回孫家？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就走了。
“大少奶奶，胖丫，幸虧有你們，真是謝謝了。”
“三弟妹，大娘要是知道你懷有身孕一定會高興的。”
“也許吧。”
“你為什麽不高興的樣子？”
“我娘還在她們手裏。”
“你是擔心你娘啊。”
“胖丫，你說，我們能不能讓公公出面去救出三弟妹的娘呢？”
“大少奶奶，這是人家的家務事，老爺怎麽好參和呢。再說了，何夫人也不敢草菅人命吧。”
“雖然她們一時半會不會要了娘的命，可是我娘身子弱，怕是經受不住折騰了。”
“那怎麽辦？胖丫，你快想個辦法呀！”
“現在我有兩個辦法，要麽讓你爹休了你娘，要麽偷偷地救出你娘，然後你和她遠走高飛。”
“胖丫，你在說什麽呀。我看，你這兩個辦法都不好使。”
“三少奶奶，你覺得呢？”
“我懂你說的意思，先不說這孩子是不是男孩，即使婆婆認我肚子裏的孩子，她也不會再認我這個兒媳婦了。況且我也聽大娘說了，孫殿貴就要娶新媳婦了，一次還娶了兩個。就算我生了男孩，孩子也會被婆婆和相公搶走的。他們是不會得罪有錢有勢的錢家的。”
“胖丫，那我們要不要帶三弟妹回孫府啊？”
“她回到孫府，日子會比在何府的時候要好一些，畢竟不會有誰會害她的孩子了。不過，等孩子一落地呢？她就會被大夫人掃地出門的。而且她和她娘親分開，也會日夜擔心的，這對她的身體也不好。”
“那怎麽辦呢？何家的人萬一來孫府要人怎麽辦？”
“何家的人也不敢到孫家要人，畢竟他們理虧，誰讓何夫人要害孫家的子孫了。”
“胖丫，我想了想，我決定還是先回孫家。”
“為什麽？”
“為了我的孩子，他不能跟着我在外面吃苦。況且，還有三個多月，這孩子就要出世了，我拿什麽來養活他。我現在也只好求助公公，希望他看在我肚子裏懷了孫家子孫的份上，向我爹求情，求他還我娘自由，我才能放下心來安心養胎。”
“三弟妹，我覺得你這個辦法可循，胖丫，你覺得呢？”
“她的孩子，她做決定，就這樣吧。”
孫家北房的堂屋內，孫老爺和大夫人坐在正位上一言不發，大夫正給何葉把脈。
“恭喜孫老爺和孫夫人，三少奶奶的确是懷有六個多月的身孕了。”
“有勞李大夫了。”
“哪裏，哪裏。老夫先告辭了。”
知道這件事後最高興的人是大夫人，雖然小翠懷着了，那還得等七個月左右吧，新媳婦還未娶回家來，更是沒影的事。何葉離開孫府的時候，肚子差不多四個多月，那時候孫府上下愣是沒一個人看得出來。
現在衣服穿得厚，看着也不是很明顯，若不是李大夫把過脈，她真不敢相信何葉的肚子裏的孩子已經這麽大了。
再過三個多月她又要當奶奶了。甭管是男孩還是女孩，先給何葉安排好了，就算最後是個女孩，那也是孫家的根，誰讓他們孫家孫子輩的人丁稀薄，而且殿貴至今還沒有孩子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