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下地府

廟會的人零零散散,廟外的土狗懶散的搖着尾巴,幾個守廟門的童子眼睛卻賊亮,專門盯着入廟的香客,“兩名人頭,二十文。”

“二十文!老子打一塊廢鐵才十文。”花田撫摸着倆童子光溜溜的額頭,狡黠的說,“小子,不想挨揍就放我們進去。”

“施主,佛門重地不可打诳語。”從廟內走出一壯年和尚,拿着布囊笑盈盈的走向花田,“你還是交了入廟錢吧。”

花田将這和尚打量了一番,腦滿肥腸,嘴角還挂着黏膩的豬油,寬大的袈裟都擋不住他圓滾滾的肚皮,肯定吸了不少油水。

透過門縫向裏面望去,嚯,一派華麗,這座廟可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麽慈悲渡人,背地裏指不定幹着什麽勾當。

看這和尚又有叫人的打算,花田扔進布囊裏兩吊錢:“好說,好說。”

看到錢,裝和尚才讓了路,倆童子躲在和尚身後,朝花田吐着舌頭。

花田拉着柳盈盈趕緊進去,想着随便拜一拜就離開此地。

入了廟後一看,也不過就是一座三層高的寺,卻裝點的金碧輝煌,一座鍍了幾斤黃金重的大佛伫立在中央,花田不住地啧啧搖頭。

“花哥哥,你怎麽了?”柳盈盈問。

“我們這座鎮也不大,怎麽能容得下這尊大佛。”花田敲了敲佛像,清脆的聲音回蕩,嗯?是空心的。

“有佛拜就行,誰還管佛像的大小。”柳盈盈沒有心思細究這尊大佛,她今日心不在焉的,眼神游離,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剛才話還挺多,一入寺廟就寡言起來,難道這座廟還有壓人心魄的鬼東西,花田沒再去研究這尊佛像,只想帶着柳盈盈離開。

勸了幾次,柳盈盈只當花田小氣,不舍得花錢。

花田無奈,只能跟着進去。

“施主,入內寺,每人頭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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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主,香火錢,每人頭十文。”

寺門口一左一右的兩個和尚将花田圍住,分別打開了手中的布囊。

花田扯了扯嘴角,果然是一家黑心寺廟。

又看柳盈盈有不如此廟誓不回頭的決心,花田咬了咬牙,從口袋掏錢:“得得得,給你們吧。”

一摸口袋,窘迫了,只剩下一吊錢。

“那個,盈盈,我沒帶夠錢,要不咱下次再拜。”花田激靈道,又省錢又能離開這兒,一石二鳥,很完美。

柳盈盈突然急了眼,嗔怪道:“我不信,你肯定帶錢了。”

柳盈盈也是了解花田,摸到了他的錢袋,将僅有的一吊錢裝進了和尚的布袋裏,頭也不回,負氣的走進內寺。

“盈盈,我就在外面等你,快些出來。”花田隔着大門喊,久久沒有回音,只有門前的和尚竊竊私語,捂嘴偷笑。

随意找了一處牲畜棚,花田躺在軟綿綿的幹草上,舒服的享受着陽光。

小憩中,頭頂上響起了哼唧哼唧的聲音,花田擡眼一瞧,一只蠢驢直勾勾的盯着他,兩只鼓鼓的眼珠子瞪到了最大,鼻孔喘着粗氣,鼻涕還不時的噴灑在他身上。

“驢兄,真對不起,打擾到你用膳了,我這就走。”花田想着快速撤離,可那蠢驢又聽不懂人話,看着花田有了動作,以為是搶奪糧草的侵犯者,整個身子立了起來,不由分說的給了花田一蹄子,這一蹄子正中花田腦門,花田就這樣一命嗚呼了。

真的是給驢踢了腦子!

花田痛的想捂住腦袋,卻怎麽也擡不起手,整個身子都麻木了。

忽而,有腳步聲響起,花田緊張的屏住呼吸,尿意襲來。

“跟我走喽,保證你在地府吃香喝辣的。”走近花田的人用鎖鏈套住了他的手,輕而易舉的将他背了起來。

花田眯起眼睛,打探着眼前發生的事,首先入眼的是一個穿着黑衣,戴着黑色高帽的瘦弱男子,看不清是什麽面容,因為臉上撲了一層厚厚的白粉,兩頰上還有兩坨胭脂紅點,樣子着實瘆人,但又因着此人一臉讨好的咧嘴長笑,又讓人覺得可笑。

再瞅了一眼身後,花田這才真的被驚到:不遠處躺着的是自己的屍體!

“完了,完了,這次是真的死了。”花田心涼了好幾截,都說死了的人都是由活無常背回地府的,花田真真的體會了一番。

不過花田看的也開,不就是一死嘛,進了輪回道又是一世,說不定還能投個好胎,只是這活無常的肩膀又窄又瘦的,怪不舒服的,還硌得慌,看來地府的待遇不怎麽好呀。

就在花田胡思亂想的的時候,耳邊華蓋帝君的聲音響起:“花兄,上任的玉笏已經粘好了,就放在你袖間,在地府好好享受吧。”

“享受你個鬼呀!”花田一摸袖間,果然多出了一個硬鼓鼓的東西。

花田實在是不忍心再騎在這瘦骨嶙峋的背上了,不再裝死,拍了拍活無常的肩膀,道:“無常兄,你可以放下我了。”

“呀呀呀,吓死我了。”活無常放下花田,竟然被吓得躺倒在地上,用袖子遮住自己的臉,透過袖縫偷窺着花田。

花田扯了扯嘴角,他有這麽可怕嗎?難道是做了閻王,面容發生了變化。花田又聯想到印象中兇神惡煞的閻王模樣,心一頓,他玉樹臨風的俊朗面容就這麽沒了,悔得腸子都青了,他不想做閻王了。

花田将臉貼近黑無常,用力扯着他的袖子,想跟他确認一番。

“小爺,你饒了我吧,別來找我索命。”活無常戰戰兢兢的跪倒在花田腳下,額頭貼着地面,整個人匍匐在地上。

花田可受不了這種大禮,以同樣的姿勢跪了下去,拿出袖中的玉笏立在活無常面前:“看這個。”

活無常小心翼翼的微擡腦袋,用餘光瞥了一眼玉笏,更是吓得不輕:“原來是閻王大人,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小的……”

“廢話還真是多。”花田不耐煩的打斷了活無常的話,一把将他拎了起來,“你帶我去地府。”

活無常弓着身子,畢恭畢敬的走在前面,花田對他的反應很是無奈,更加相信自己已經變成了兇神惡煞,吹胡子瞪眼的魔鬼。

“大人,你在這兒稍等片刻,我傳喚一輛轎子來。”活無常還是不敢直視花田,身子更加低了些。

“去吧。”花田嘆了一口氣,他在陽間何時受過這種待遇,他所扮演的角色倒是和這個活無常挺像,低聲下氣,涎皮懶臉的活着,所以此刻花田很是理解活無常。

活無常用盡全身力氣打了一個響哨,只見一輛黑色轎子騰空而來,甚是詭異,仔細一瞧,轎旁幾個其貌不揚的侏儒小兒抵着轎扶手,面色陰沉,

花田看到後翻了一個白眼,怎麽感覺像是擡死人棺材的轎夫,一臉晦氣。

“閻王爺,我們等候你多時了。”小兒朝花田彎腰作了一個請的姿勢,順便瞅了一眼一旁的活無常,活無常立即低下了頭。

随時一個眼神的傳遞,花田可都看在眼裏,他最看不慣這種以強淩弱的行為,他曾經也是在這樣的欺淩下過來的,其中的滋味他最熟悉不過了。

“無常,你與我一起乘轎,我有事要請教你。”花田拉過一旁默默無聞的無常,不由他說,直接給塞進轎中。

“小的不敢跟大人同坐。”活無常很是驚慌,坐立不安,又跪倒在花田腳下。

花田平時極少露出嚴肅的表情,這次不得已才正色道:“不許跪,以後沒我的命令不準下跪。”

活無常吃硬不吃軟,受了花田的命令,瑟縮着站起身,惶恐不安的與花田并肩坐下。

花田又問了活無常一些事情,大概清楚了地府的組成:

兩個判官……蘭子君,手持生死簿,賞善懲惡,管人生死,為善者添壽,讓惡者歸陰。鐘離,手持善惡簿,判定魂魄善惡,根據上一世的善惡決定下一世輪回的命運,大善者可晉升成神,大惡者打入地獄不得超生。

……孟婆,掌管輪回道,為輪回的魂魄熬制孟婆湯,消除上一世所帶的怨戀,以淨魂進入下一世輪回。

……牛頭馬面,鎮府的勞力士,鬼役之首。

……活無常,活人入陰,屬于半死人,在人間的陽體尚存,魂魄進入地府做事,手拿鐵鏈,勾走陽間命數已盡的魂魄。

兩個聊個一路,準确的說,是花田問了一路,不知不覺過了很久,有因着侏儒小兒拉轎拉的快,很快就到了地府。

活無常為花田拉轎簾,花田深吸一口氣,又重重呼了出來,怎麽還有些緊張呢,不緊張才怪,一個人間草包竟然要做地府老大,好歹給他個過渡。

算了算了,既來之則安之,這是太上老君的一片心意,他也不好背了他“老人家”的意,可是,太上為什麽要選他做閻王呢?

忖度之際,他已經走出轎門。

“恭迎閻王爺。”兩排面色蒼白,眼神空洞的死屍,正在笑盈盈的看向花田,皮笑肉不笑就是這種感覺了。

花田打了一個冷顫,極其排斥踏進地府的大門,雙手遮面,邁着小碎步,面吞吞的前進。

“怎麽還不進來?”正門探出一張俊雅的面孔,蘭子君看到站在道路中央,像吃了狗屎似的花田,沒好氣的問道,“怎麽,花大人對我安排的歡迎隊伍不滿意?”

之前在夢中,花田見過蘭子君幾次,此人看上去斯斯文,一派書生風範,實則性情冷淡,嘴巴尖酸刻薄,不太好相處。

“哪裏的話,我很滿意。”花田剛來地府,什麽都不熟悉,不敢冒然反駁,便忍受着巨大的視覺沖擊,踏入了地府。

應了一句話:一入地府深似海,從此清閑是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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