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咚咚。”敲門聲把正在睡夢中的夏燭明擾得十分不耐煩,壓着脾氣起身去看到底是誰大半夜不睡覺來敲門。
但是自己還沒走到門口,就被蒙住了眼睛。
“是誰?”夏燭明愣了愣,可能是還沒清醒過來,所以并沒有感覺到害怕。
“你猜啊!”一絲俏皮摻雜在尾音裏,在夏燭明耳邊響起的清越男聲終于讓夏燭明清醒了過來。
夏燭明一把打開蒙在自己眼睛上的手,轉過身張着嘴巴半天說不出來話。
溫向古看到她這副震驚的模樣不禁笑了笑,“你再保持這樣的表情,我就想親你了啊。”
“別瞎說。”夏燭明倒是并沒有什麽反應,至少在她眼裏,溫向古只是朋友,這種話在她心裏也泛不起什麽漣漪。
溫向古看她既不臉紅也不害羞,倒是自讨了沒趣,扭頭環顧四周,“這地方這麽破,怎麽住得了人啊?”
“那是你生活條件太好了。”夏燭明坐回床邊打了個哈欠,半夜被吵醒還攜着困意,這個哈欠打的眼淚都出來了。
“我之前住的地方比這兒破多了。”夏燭明接着補充。
“燭明。”溫向古走到她的面前,半蹲下來說:“要不......你跟我走吧。”
“哎喲你放過我吧,別開玩笑了,我困死了。”夏燭明實在沒有多餘的精力和他插科打诨。
“我沒有開玩笑,你看着我。”溫向古雙手握住她的肩膀,讓夏燭明直視自己的眼睛,“我喜歡你,很喜歡。”
夏燭明定了定神,沒想到溫向古會在這種情況下說出這種話。
“你跟我走吧,我們倆不管這些事兒,就過我們自己的日子。”溫向古說到這件事兒的時候眼神裏都是光,在黑暗裏借着透進來的月光更加耀眼。
夏燭明張了張嘴,似乎在斟酌該說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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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喜歡我什麽啊?”想了半天沒想出要說什麽,夏燭明只能嘆了口氣。
“這還需要什麽理由,就是喜歡你啊。”溫向古辯駁道。
“如果我不是你心中喜歡的那個真正的夏燭明,而是別人呢?”夏燭明這次自己看向溫向古的眼睛,把他盯着愣住。
“你......”溫向古想用手背碰了碰夏燭明的額頭,“是不是病了?”
“我沒病。”夏燭明巧妙地避開了這個動作。
溫向古也是個聰明人,注意到了這個細節,夏燭明的态度也就不言而喻了。
“那......是我唐突了。”溫向古低下頭,細長濃密的睫毛撲閃着,月光在上面跳着舞。
“你快回去吧,別讓別人發現了。”夏燭明讓他站起來,“你蹲了這麽久不累嗎?”
“你能不能回答我一個問題?”溫向古沒有接她的話,一直低着頭,手也有些顫抖,“問完我就走。”
夏燭明又深深地嘆了口氣,“你說吧。”
“你......有沒有一瞬間的喜歡過我?”溫向古依舊沒有擡頭。
“我一直是把你當朋友的。”夏燭明直接挑明了說,她不喜歡吊着別人不放,“而且,我也有心上人。”
溫向古聽到這句話猛地把頭擡了起來,毫無防備地撞進了夏燭明的眼睛裏。
這是他從小到大最喜歡的一雙眼睛,可是現在,再這麽看着,似乎有些不對。
“是誰?”溫向古緊追不舍。
“你說的,問一個問題就走。”夏燭明不再退讓。
溫向古慢吞吞地站起來,告白這件事兒,有時候是勝利號角的吹響,有時候卻是一段感情的終結。
無論你舍不舍得,有些事該結束的時候就像有預兆的臺風過境,你總是不相信,刻意地尋找着蛛絲馬跡麻痹自己,告訴自己絕對不會。
可是臺風來的時候,席卷了一切你悉心搭建出來的美好,最後只剩下一片支離破碎。
“不好意思,打擾你了。”溫向古轉身準備走。
夏燭明也從床上站了起來想要送送他,“不用說這話,是我應該謝謝你。”
每一份喜歡都是對于被喜歡者的莫大榮幸。這份小心翼翼、暗無天日卻又洶湧澎湃的感情在很多時候都預示着,這個人很優秀,值得他人這樣。
對于夏燭明目前的處境來說,溫向古就是這樣的存在。
她無法給予回應,卻能在無盡的打壓和痛苦中得到這份堅定的支持。
把溫向古送走後,夏燭明又打了個哈欠會床上睡了。
剛感覺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了,就聽見外面有人起床開始洗漱。
唉,這晚上算是一會兒都沒睡好。
夏燭明換好衣服也出了門,迎面就撞上靠在門框上的賀文。
“你幹嘛?”夏燭明被吓了一跳,看清是他之後松了口氣,畢竟也是救過自己的人,很容易放下防備。
賀文勾着嘴角打量了她許久,目光最後落在了十分明顯的烏青眼圈上,“昨晚沒睡好啊?”
夏燭明點了點頭,“有事嗎?”
“昨晚那個男人是誰?”賀文開門見山地說道。
夏燭明後背發涼雞皮疙瘩起了一身,但還是裝作淡定,“男人?什麽男人?”
“你跟我這兒有什麽好裝的?”賀文站直,嘴角一絲不明顯的弧度也消失了,“那麽大聲只要不聾都聽得到。”
不應該啊,昨晚自己說話都是壓着嗓子的,怎麽會被別人聽了去?
“我之前救了你,這次也該報答我了吧?”賀文說。
“你想讓我做什麽?”夏燭明瞪着眼睛看他。
“怎麽?還想殺了我?”賀文笑笑,“這眼神真兇。”
“趕緊說。”夏燭明有些不耐煩,“我還那麽多活兒沒幹呢。”
一直覺得賀文是個好人,就算最開始有些奇怪,但至少救了自己,和跟自己說過和倪似月的故事,那這個人就不會壞到哪兒去。
但是,世上如此純粹的善意本就稀少,更何況人心難測的宮中啊。
“你不是認識倪似月嗎?”賀文再次向她确認。
夏燭明不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麽,只是機械地點了點頭。
“那你把她找過來,我想見見她。”賀文又靠在了門框上,手還抱在了胸前。
夏燭明有些不懂,“你自己不是也能找她?為何非要讓我去?”
“你覺得我去找她來,她會聽我的嗎?”賀文有些好笑,“而且,我也不是讓你這麽簡單就把她叫來的。”
“那你想幹嘛?”夏燭明皺了皺眉。
賀文倒是一點也不在意,丢下一句“你傍晚去找我我再告訴你”後轉身就走。
夏燭明被留在原地一臉茫然,實在看不懂這人心裏在想些什麽。
這日的效率十分低,沒睡好所以無精打采,跟蔫兒了的花兒似的,幹什麽都沒力氣。再加上早上賀文的話,更是惹得夏燭明心煩意亂。
終于熬到了傍晚,夏燭明也沒有什麽胃口,直接去找了坐在柴堆後面的賀文。
他一直坐在這裏,偶爾會消失,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兒。姑姑也不管他,任憑他逍遙。
“你到底要讓我幹什麽?”夏燭明問。
“你把倪似月騙到我房間裏。”賀文盯着夏燭明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把她騙過來,我救你的事兒就一筆勾銷,昨晚那個男人我也當什麽都沒看見。”
“威脅我?”夏燭明眯了眯眼睛,她最讨厭這一套。
自以為手裏有別人很重要的把柄,其實是自己想太多。
“我可聽說,侍衛和宮女私通是大忌,那個男人好像還是皇上身邊的貼身侍衛吧。”賀文伸
過胳膊想摟住夏燭明的肩,沒想到她直接擡起手臂撞了自己一下。
疼的他呲牙咧嘴。
“我雖然不喜歡倪似月,但是這種禽獸不如的事兒也不是我幹得出來的。”夏燭明并不想跟這種有龌龊心思的人多呆一秒。
“喲,還裝上清高了。”賀文緩過來之後又恢複了原先那種不知道該怎麽形容的表情,“昨晚都和男人共處一室了,那事兒也做過了吧?”
夏燭明被他這話搞得有些不知所措,臉也開始發燙,幸好夜色濃郁,看不出來什麽。
“還是不同意?”賀文說,“你這麽維護她,不讓你們倆死在一塊兒多可惜啊。”
夏燭明看見他又勾起了嘴角,“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你們不得好死的。”
“那我等着。”夏燭明不怕得罪人,反正前世今生不知道在不知不覺中得罪過多少人了。
有時候,必要的堅持是一個人最後的底線。
北方的冬季來得很早,這會兒外面呼呼刮着的風吹的人連表情都猙獰了。
皇宮裏各宮的娘娘們也都趕着繡坊定做衣裳,準備在皇上面前盡展風采。
“皇上,您瞅瞅這些奏折,都堆得沒地方擱了啊。”蘇公公把案上的奏折整了整,“今年這春會怎麽過啊,下頭問我都問了好多遍了。”
皇上放下手中的毛筆,兩手撐在案上,“一切從簡。”
回答也像話中一樣,十分簡潔。
“那春會大賞呢?”蘇公公又問。
春會大賞是每年宮裏必備的項目,許多舞女歌姬準備了表演,後宮佳麗們也都穿上華麗的衣裳出席,該是最熱鬧的時候。
“今年就算了吧。”皇上低沉着語氣說,“邊關的将士們歸家都還遙遙無期。”
蘇公公抿了抿嘴,終究還是把話咽回了肚子裏。
婉妃這年去世,皇上連春會大賞都不辦了啊。
也對,往年都是兩人濃情蜜意,羨煞旁人,如今那個位上就只剩他孤零零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