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說話的那人叫白弘,是嚴威的小弟之一,曾經和柳予臻一起混的弟兄。上回柳予臻撞到頭之後,住院時他們還帶了果籃去看過,誰知柳予臻出院後就沒了消息。

時隔一個月再見到他,嚴威和小弟們都很高興,臉上的疲憊一掃而空,笑嘻嘻走過去,他們是典型的混混打扮,不管發型還是衣服都顯得與衆不同,幾人走在一起格外惹眼。

“榛子,好久不見!”嚴威的臉上有一道不甚明顯的刀疤,他走到柳予臻面前,把柳家老兩口吓了一跳。

柳家老兩口在孫子住院時見過嚴威,立刻認出這是他們孫子以前跟着混的大哥,樊梅花唯恐這人再帶壞寶貝孫子,不經思考就擋在柳予臻面前,怒氣沖沖看着小混混們。

柳旺財則滿身戒備,抄起馬紮做出一副防禦的姿态。

柳玉不認識他們,但也怕惹事,她腦子轉的飛快,把車上賣剩下的菜裝了滿滿一袋子,準備送給嚴威,希望他高擡貴手放過他們一馬。

柳予臻站起身,叫了聲“威哥”。

嚴威滿意的拍拍他的肩膀:“這麽久沒見,你怎麽在這兒……”他皺起眉頭看着柳予臻身後裝着剩菜葉子的三輪車,滿臉嫌棄,“賣菜?”

他話音剛落,身後一群小弟哈哈大笑,他們都是曾經和柳予臻玩得好的人,本來一群非主流殺馬特整天招搖過市好不快活,結果自家弟兄居然開着三輪車跑來賣菜,可不讓人笑掉大牙了嘛。

“哥們兒,不是兄弟笑話你,你這混的也太慘了點!”一個紅毛笑得一只手捂住肚子,另一只手不得不扶着旁邊的三輪車,險些一屁.股坐到地上。

柳予臻一張臉頓時黑了,他再怎麽說也是個男人,被人這麽笑話肯定沒面子,不過想想這群人又不認識他芯子裏裝的是誰,何必計較這些。

他深呼吸一口氣,捂着腦袋做出忍痛的狀态道:“威哥,小弟自打上次撞了腦袋,就總感覺身體不舒服,好像留下了後遺症……”

他使勁兒掐了把後腰,眼眶一下子就濕了,伸手扶着樊梅花的肩膀,做出一副無力支撐自己站着的狀态:“哥啊,我好想跟着你抛頭顱灑熱血,可惜我這身體不争氣,你放心,等我養好傷,我一定繼續跟着你!”

嚴威和他身後一群弟兄止住笑聲,都呆住了,他們這些人平時出口就是髒話,包括柳予臻,這家夥平時最橫,可今天居然弱柳如風,像個娘們似的。

“榛子,你——沒事吧?”嚴威十分擔憂。

柳予臻繼續咳了兩聲,完成他拙劣的表演,“威哥,我......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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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威徹底被他吓到了,他算是看出來了,榛子确實腦子還沒好,不然怎麽會像個病西施?雖然他臉洗淨了還挺好看,可他們混混又不看臉,重要的是痞子氣!

嚴威吞了吞口水,見柳家兩位老人一臉緊張,帶領小弟們齊齊後退一步。他們也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既然兄弟傷還沒好就跟着家裏的老人出來賣菜,他們哪裏好意思糾纏對方?更別說以往吃肉喝酒的兄弟成了病秧子,他們心痛啊。

“不用了,妹子,菜你們留着吃吧。”嚴威推辭掉柳玉遞過來的菜,對柳予臻說,“榛子,你好好養傷,本來還想着好久沒見你,哥幾個喝兩杯去,誰知道你……”

他看了看柳予臻右手捂着的額頭,十分糾結,疾首痛心地說,“算了,下次再喝吧。”

柳予臻淚眼汪汪瞪着對方,嚴威實在受不了他這樣子,抓抓頭發準備離開,走之前想到什麽,從兜裏掏出幾張皺巴巴的錢放在車上:“榛子,去醫院檢查一下!”

真是可惜,好好一個兄弟,居然成了這樣。

他身後幾個小弟也紛紛效仿他,拿出身上本就不多的錢,白弘也掏出幾張粉紅票子,塞進柳予臻手裏:“榛子,這是上次我借你的錢,現在還你。”

說完他一臉愧疚的跑了。

柳予臻仔細回憶了一下,原主還真的曾借給白弘了六百塊錢,白弘這小子在他們中間是最瘦小的一個,聽說他後媽以前總苛待他,不讓他吃飽穿暖,導致他營養不良,錯過了發育期。

至于其他幾個混混給的錢,原主以前和他們都是誰有錢誰買單,他們也花過原主不少錢,并且這群混混身上的錢本就不多,除了白弘還的,加起來也就三四百。

他毫無心理壓力的把錢收起來,交給樊梅花,一擡頭,卻見三人直直盯着他,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小臻,你頭上的傷還沒好呢,怎麽不跟奶奶說啊!”樊梅花和柳旺財憂心忡忡望着孫子,心裏自責的不行,他們乖孫還受着傷呢,他們竟然忘記了這一點,任由他去地裏幹活,今兒一早還搬了好些菜到車上。

樊梅花伸手撫摸柳予臻額頭上曾被撞傷的地方,心疼死了。

“小臻,你怎麽不早說啊,爺奶,咱現在快把小臻拉到醫院去看看吧。”柳玉說着就要收拾攤子。

“我沒事!”柳予臻看了看四周,沒見到嚴威等人的蹤影,才壓低聲音湊近他們說,“我剛才是糊弄他們的,不然他們肯定要糾纏我了。我腦袋上的傷早好了,真的,不信你們看!”

剛才他們這邊的動靜挺大,周圍不少人都看到了,柳予臻讓他們收拾好攤子,開車離開,等過了這一片,他才解釋自己剛才是在演戲騙嚴威等人。

“這麽說你沒事?”柳玉碰了碰他的腦袋。

柳予臻把頭搖的像撥浪鼓一樣:“沒事,你們覺得我是那種帶傷勞動的人嗎?我說過了,我早就好了。”

見他真的沒有問題,柳家老兩口才放棄要帶他去醫院重新檢查一遍的想法。

由于他們走得匆忙,車上還剩下一些菜,過了幾分鐘,樊梅花捏着兜裏的錢,表情猶豫:“小臻,小玉,我們既然來城裏了,去你姑家裏坐坐吧。”

柳予臻的姑姑叫柳三玲,是柳家最小的女兒,和兩個哥哥不同,柳三玲讀書時成績還行,初中畢業考上了師範,她運氣好,讀完師範分配到市裏一家小學教書,在同事的撮合下,認識了現在的丈夫蔡選。

蔡選是N市人,大學畢業後分配到N市農業部門工作,人又長得俊,在當時的條件可以說非常好,柳三玲當初能和他結婚,不僅讓柳莊一衆女孩子羨慕,連她的同事也說她走了狗屎運。

柳三玲原本很喜歡柳予臻這個侄子,小時候經常給他買吃的玩的,可惜柳予臻長歪了,長大後變成了混混,柳三玲就越來越不待見他。

她也找父母談過話,希望他們不要再慣着柳予臻,把柳予臻送去給父母管教,不然只會讓他變本加厲地惹是生非,可柳家老兩口不聽。

時間一長,柳三玲害怕自家兒子被侄子帶壞,和父母的來往就減少了。

樊梅花一方面心疼乖孫,另一方面也知道閨女說的對,可她做不到,于是心裏對閨女也就越發愧疚。

以往她兜裏總是沒錢,即便到了N市也沒好意思往閨女家去過,不然空着手去不好看不說,倒顯得好像他們老兩口是去找閨女要錢的。

如今她兜裏有錢了,乖孫也上進,就想着買點禮品去閨女家走一圈。

她的提議得到孫子和孫女的贊同,柳予臻的記憶裏有小姑對他好的情景,但随着原主越來越混賬,小姑也就越厭惡他,因此即使原主在N市混了好幾年,都沒敢去過小姑家。

柳玉心裏也有點不對勁,她母親王大妞花錢闊綽,手裏總是沒錢,因此就愛占便宜,相對于柳二牛夫妻遠在外地,王大妞更喜歡占柳三玲家的便宜。

她覺得這小姑子夫妻倆都是工作體面的人,就拼了命從他們那裏讨好處,家裏沒錢了去借錢,柳予鑫上小學初中都找柳三玲幫她托關系,想去市裏最好的學校。

一開始柳三玲還會幫她,可随着她的胃口越來越大,柳三玲只不過是個小學教師,哪裏滿足的了,便斷然拒絕。

王大妞大鬧一通,還鬧到柳旺財老兩口面前,被樊梅花斥責了一通,這才歇了心思。從那以後兩家就很少往來。

可柳玉知道,姑姑對他們這些侄子侄女還蠻好,她不是那種貪婪的人,容易滿足,心裏倒是覺得很對不起姑姑。

柳旺財調轉方向,幾人買了些貴重的禮品,往柳三玲家開去。

而福苑小區的一戶人家,陳老太拎着剛買回來的菜擱到廚房,準備清洗後放進冰箱裏,突然聽到開門聲,她走到門口一看,見兒子回來了,納悶的問:“建忠,你今天這麽早下班?”

陳建忠嘆了口氣,他是N市一家大型連鎖超市的銷售經理,福旺超市是一家本土超市,在N市有十幾年的歷史了,開了許多分店,陳建忠管理着市中心最大那家店的采購事務,原本這是一項美差,可最近他卻有了煩惱。

今年初,外地的友樂超市進駐N市,這家超市名氣很大,在全省都很知名,他們進駐N市後選店地址精準,裝修精美豪華,很快就吸引了一大批顧客。

福旺超市是本地老牌超市,也有不少懷舊的顧客,但更多顧客卻喜歡新鮮事物,對他們來說福旺超市已經開張許久了,七八年前市中心的店剛開張時很受大家歡迎,可這麽多年過去早已審美疲勞,友樂超市裝潢精致,設計也很棒,大多數顧客懷着一種湊熱鬧看新鮮的心理去逛逛,這樣一來,福旺超市的客源就減少了。

他們的商品積壓下來賣不出去,陳建忠怎麽能不發愁。

今天上午他剛去公司,就被領導批了一頓,他被罵的心煩意亂,幹脆請假回家了。

他工作上的煩惱陳老太也知道,想起早上柳家菜那麽暢銷,被人一搶而空,她忍不住說:“要不你們超市換個貨源?我看柳家菜就很不錯,特別好吃,早上那些老頭兒老太太們一下子就搶完了。”

“什麽柳家菜?”陳建忠納悶。

陳老太就告訴了他,還洗了西紅柿和黃瓜讓他嘗,陳建忠嘗了之後眼前一亮:“菜确實不錯,可就是量太少,不夠我們需要的!”

這下陳老太就沒辦法了,她搖搖頭正要離開,卻見陳建忠忽然拍了下大腿問:“媽,你是說那些老頭兒老太太都喜歡早起買蔬果?”

陳老太點點頭,陳建忠忽然靈光一閃:“有了,不如我們超市弄個小型的農産品展銷會,先吸引一批老頭兒老太太,把人氣帶起來再說!”

他有了這個靈感,就想聯系柳家人,雖然柳家菜量少,但好吃呀,而且他們市附近下屬的村子種菜的人很多,如果把這些人集中起來,舉辦一個小型的瓜果菜品展銷會,成本又不會高,還能提高他們超市的人氣。

友樂超市走的是高端市場,而他們超市親民了這麽多年,可以繼續親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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