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轉眼到了草莓育苗的時間，這是一項大工程，柳家所有人加起來也忙不過來，因為前幾天田甜剛跟柳予臻打過招呼，他第一個想起來的就是柳江。

乍然得到這份工作，柳江表現的很欣喜，并且因為育苗的工作相對于種田來說并不繁重，田甜也能幹的動，她也來幫忙了，剩下的柳予臻找到村長那裏，拜托柳承宗幫他找幾個短期工。

這對柳莊來說是件大事，柳承宗很重視，不但答應幫他找短工，還讓自家人都去幫忙了，一時間柳予臻家忙翻了天，而沒有得到邀請的王大妞就很不服氣了。

“柳大牛，看看你那好侄子！有這麽好的掙錢機會不留給自家人，偏找那些不相幹的人來做，給人家出那麽高的工資，我看你爹娘跟你侄子都瘋了吧！”她在自家院子裏氣得披頭散發，破口大罵，柳予臻那小兔崽子不想着他們老兩口也就算了，可她那親生閨女柳玉竟然也不捎來消息，要不是聽村裏人說，她還不知道這事。

“一個個都能耐了，柳玉那死丫頭翅膀硬了，不把我這個老娘放眼裏！”王大妞越罵心裏越恨，柳大牛卻一聲不吭。

這時候柳予鑫背着書包回家了，他高中剛開學一星期，之前想要的手機在王大妞的撒潑打滾下，終于從柳金那裏要到一千塊錢，給他買了手機，剛一進門，他就大聲嚎道：“媽，我想吃燒雞和紅燒魚，在學校嘴巴都淡出鳥來了，你有沒有給我買？”

見兒子回來，王大妞的臉色立刻陰轉晴，但聽到兒子的話，她又很發愁，雖然她一向對兒子有求必應，可是現在手裏沒錢，“小鑫，媽今天忘記去鎮上買了，咱吃燒茄子和燒豆腐行嗎？”

一聽沒有燒雞和紅燒魚，柳予鑫就不樂意了，他回家前特意打電話通知了王大妞，怎麽還是沒有準備好。

見兒子不高興，王大妞就想轉移一下他的注意力，“這事可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爺奶，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爺奶一向偏心，有好吃的都給你堂哥了，這次他們種草莓在村裏招了那麽多短工，就是不通知我跟你爸，咱家少了這麽一筆收入，哪有錢給你買好吃的。我跟你說，你爺奶如今可慣着你堂哥呢，家裏從來不缺少雞鴨魚肉，他家的夥食才叫好！”

她這麽暗裏一鼓動，柳予鑫就動了心思，爺奶有錢——這是王大妞從小到大給他灌輸的思想。在他的心裏，柳家二老的錢都花在柳予臻身上，就是不給他花，可是柳予臻連初中都沒畢業，而他現在已經上高中了，吃點好的怎麽了？

這麽一想，到了飯點的時候，柳予鑫就溜到了柳予臻家，柳予臻家裏很多人，都在忙碌，他一個半大孩子并不顯眼，廚房裏樊梅花正帶着柳玉和白弘做飯，是的，白弘作為一個農活小廢柴，先前做一些體力活還好，現在一做技術活他的短板就出現了，育苗的工作怎麽也做不好，沒奈何，只好跟着樊梅花給大家做飯。

柳家的夥食果然好，廚房外，柳予鑫就聞到了噴香的餃子味和鹵肉味，樊梅花正在包餃子，薄薄的餃子皮在她手裏像變魔術一樣，眨眼間就包出一個個精致的餃子，白弘在賣力的擀餃子皮，他速度很快，一個人能供得上樊梅花和柳玉兩人包餃子。

“想不到小弘還有做飯的天賦嘞。”樊梅花驚嘆的說。

白弘被她表揚了，臉上露出腼腆的笑容，手下更賣力了。

誰能想到，當初混跡N市街頭的小混混，竟然成了廚房的幫工，樊梅花得意的想着。

她們三人一邊包餃子一邊聊天，突然柳予鑫進來了，乖巧的叫道：“奶奶，二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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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雖然站在廚房門口，眼睛卻不時瞄向案板上的餃子和鍋裏的鹵肉，鹵肉是樊梅花自己做的，她家祖上開鹵肉店，雖然後代沒有重操舊業，但手藝卻一直流傳了下來。

鹵肉很香，柳予鑫吸吸鼻子，肚子咕咕作響，響聲不大，可在這間小廚房裏卻很清晰，樊梅花見到他很高興，一邊問了很多學校的事，一邊給他切了一盤鹵肉讓他拿去吃。

“謝謝奶奶！”柳予鑫嘴甜的喊，柳玉在一旁翻了個白眼，卻給他拿了個白饅頭。

王大妞還在家等着兒子鬧起來，到時候破壞掉柳予臻種草莓的打算，都是種地的，憑什麽他們家就得守着那幾畝地過活，柳予臻一回來就能承包村裏的一百畝地？承包土地的錢還不是柳家老兩口出的？

可是她大等小等也等不來柳予鑫，她家飯桌上的燒茄子和燒豆腐都涼了，可她卻不準柳大牛吃，柳大牛只能就着鹹菜吃了兩碗米飯，感覺胃裏很不舒服。

直到晚上柳予鑫才回家，王大妞忙迎上去問他：“你上哪去了？怎麽現在才回來？”

柳予鑫摸摸肚子說：“我在爺奶那裏，奶奶做的鹵肉可好吃了，中午還給我煮了一盤餃子，晚上我們喝的粥，奶做了好幾盤菜。”

他說的一臉滿足，中午要給短工供應飯，餃子就顯得不夠吃，他都沒吃飽，可晚上只剩下自家人，他可勁兒的吃，吃到撐才回家。

“你這兩頓飯都在你奶那吃的？”王大妞恨鐵不成鋼的問。

柳予鑫點點頭。

“那你下午去哪了？”

柳予鑫眨巴着眼睛說：“下午小臻哥教我給草莓育苗，我在他家幹了一下午活，小臻哥還給了我二十塊錢工資呢。”

王大妞差點沒氣暈過去。

這邊樊梅花也在批評柳予臻：“你太慣着小鑫了，他只不過幹了一下午活，你就給他三十，這怎麽得了，他以後還不為了錢天天來？不用上學了啊？”

柳予臻卻沒當回事：“小鑫幹的還不錯，我給他的是他應得的錢，奶奶你不要想太多，這樣的機會不是天天都有的，再說別的短工都有錢拿啊。”

被孫子說服，樊梅花雖然不情不願，卻很快沉迷于電視劇了。

柳予臻回到房間，白天忙碌了一天，早就累成狗，他躺在床上，阖上眼皮，很快進入夢鄉，但是突然被手機的提示音驚醒了，他迷迷糊糊睜開眼，摸到手機，上面赫然是秦屹發來的消息。

原來秦屹說他舅舅的休假即将結束，一家人要回N市，秦屹最近剛好無事，就想着把外婆他們送回來。

柳予臻腦子一個激靈，他這肯定不是對我沒意思吧，連這樣的行程都告訴我了，還說要請我吃飯！！！

一激動，他腦子裏的瞌睡蟲都跑光了，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想，想起秦屹挺拔的身高和英俊的面容就激動，還時不時發出猥瑣的笑聲，雖然身體很累，可依舊制止不住他對愛情的幻想，這麽想着他就睡着了。

秦屹是在第三天回到N市的，對他來說，N市是故鄉，是他生長的地方，每次回來都有一種親切感。

“唉喲，老話說，金窩銀窩都不如自己的狗窩，這話真對。”陳老太發出感嘆。

陳建忠接話道，“媽，你這可真是埋汰N市。”

秦屹跟在一旁并不多言，自從前幾天飯桌上龔老爺子那番話後，他和外婆一家就有了隔閡，外婆還好，頂多就是唉聲嘆氣，看見他欲言又止，可舅舅舅媽看向他的眼神卻帶着異樣，舅媽甚至偷偷制止自家孩子靠近他。

其實這次回N市，是陳老太勒令他回來的，在帝都那種地方，是龔老爺子的地盤，龔老爺子是他親爺爺，人家都不反對他找個男媳婦，別人又能怎樣，所以陳老太幹脆帶他回家來“盤問”，總要讓他就此事給出個交代。

他們從機場回到家，一路上除了最初那兩句調節氣氛的話，始終保持安靜。

到了家，陳老太連衣服都沒顧得上換，先把秦屹叫到房間裏。今年28歲的秦屹很早就開始創業，這些年自認也見過不少風風雨雨，可這一刻他竟然感受到久違的緊張，就好像當初大學裏他拿着做的第一個游戲去拉投資時那種心情。

“外婆。”為了緩解緊張，他先扶秦老太坐在床上，接着他拉了把椅子過來，坐在對面。

“小屹啊……”陳老太硬生生把這三個字念出一種包含無限感情的感覺來，她握住秦屹的手，“外婆知道你從小受了很多苦，你舅舅舅媽雖然待你不錯，可你住在外婆家其實還是有一種寄人籬下的感覺，對不對？”

“外婆……”秦屹蹙眉，雖然陳老太說的很對，但他并不是不懂感恩的人，別的寄人籬下的孩子過的是什麽生活，他過的又是什麽生活，除了沒有得到父愛母愛，他不比別人差什麽。

“外婆這幾天偷偷問過你爺爺了，他說你這不是病，世界上很多人都是這樣的，雖然這樣會承受很多人異樣的眼光，但我們做長輩的，總不能枉顧孩子的意願，逼迫他做不喜歡的事，你說是不是？”陳老太慢悠悠的說。

做好了準備等待外婆長篇大論勸導他回歸正途的秦屹：“……”

他猛地擡頭，卻見外婆眼角的皺紋是那麽慈祥，陳老太繼續說：“你放心，你舅舅舅媽那裏有我勸說，但是我對你的要求只有一點，聽說你們這個圈子很亂，你可不能學人家去搞什麽一夜.情，你得找個老老實實過日子的，聽到了沒？”

秦屹：“……知道了，外婆。”

總感覺他憋了一大堆話沒說出來，都被外婆堵在肚子裏。

目送外孫離開，陳老太想起她年輕時鄰村的那個男人，明明不喜歡女人卻被父母逼着娶了妻子，那時候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沒得選擇，結婚後不願意和妻子同房，被妻子發現了他的秘密，宣揚得人盡皆知，後來，那個男人選擇了跳河……

呵，兒孫自有兒孫福，外孫這麽大了，有他自己的主意，她還去瞎摻和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