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風雲又起
暑往寒來,不覺七載,天祿已經七歲了,身形如一頭成年老虎,健壯、勇猛有力,随父王和哥哥們學習了一些世間文字和法術,只是還不會變化人形。
時逢六月,天氣炎熱,天祿在海底玩耍的煩悶,來見母親,參見畢,龍母一把拉過他,從懷裏掏出兩顆拳頭大小的夜明珠,說道:“祿兒,瞧娘給你準備了什麽好吃的?”
天祿眼睛一亮,謝過母親,雙手接住夜明珠,迫不及待送進嘴裏,“咔擦、咔擦”三口兩口吃下了肚。
龍母憐愛地看着他,笑道:“祿兒,別吃那麽急!沒人和你搶。”一邊說一邊輕輕拍他的後背。
天祿摸摸肚子,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對母親說道:“海底悶熱,孩兒想出海透透氣,禀過母後,方敢前去。”
龍母對天祿特別寵溺,便道:“祿兒,你既要出海,可帶一名夜叉随你前往,不可貪玩,快去快回。”
天祿應道:“孩兒知道了。”
天祿同夜叉鑽出海面,碧綠的海面一望無垠,大海安安靜靜的,像睡着了一樣。
以往,天祿每次出海均是父王和哥哥們陪伴,逗留片刻便打道回府。今日,無人約束,更是逍遙自在。
天祿踩着水,在海上急速游動,甚是痛快,把平靜的海面攪動的波浪滾滾。夜叉跟在他的身後,追的氣喘籲籲,口中直叫:“殿下,等等我!”
天祿游的興起,對夜叉聲嘶力竭的呼喚充耳不聞。不多時,前方一座島嶼擋住了去路,天祿正要繞道前行,不經意瞧見臨海的峭壁上刻着三個剛勁有力的大字“風雲島” 。
“風雲島?”天祿念叨一遍,停止游動,呆呆地盯着島嶼,好像曾經來過這裏,但又不記得什麽時候來過。他游到岸邊,躍上海灘。跟着游來的夜叉吓得骨軟筋酥:“殿下,我們是海裏的物種,未經許可,萬不可到陸地玩耍。”
“不妨,你暫且呆在海裏,我到島上游逛片刻,去去就歸。” 天祿言罷,四足着地,竟往島內行進。島裏樹木叢生,百草豐茂。他顧不得欣賞美景,只顧攀山越嶺、趟河、躍澗,憑着神識裏的模糊記憶找尋一個地方。
島裏的小動物們突見一模樣兇猛的怪獸,一個個吓得四下逃竄,寂靜的山林開始躁動不安。
天祿奔跑了好一會,擡頭看見一座險峻的山峰,他想也沒想,徑向那山峰奔去。
站在峰頂上,放眼望去,群山綿綿不斷地伸展開去,峰巒疊翠,好熟悉的畫面!低下頭,發現山峰面東的山腰有一塊平臺,平臺上有一只猴子和一只兔子,眼前的一切為何是如此的熟悉和親切?天祿跳到平臺上,猴子和兔子看見他并沒有逃遁,而是好奇地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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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祿圍着他們一圈又一圈打轉,別的動物見到我惟恐躲之不及,他們見到我為何不害怕?而我見到它們為何如同見到久別重逢的親人?
平臺上的猴子和兔子正是媚兒和大門牙,自青娥返回天庭後,兩只相依為命,常常守在平臺上,希望能等到青娥歸來。
偶爾,染香也會出海前來看望他們,但是沒有青娥姐姐,相顧無言,徒添傷感。
這一天,兩只正守候在平臺上,突見一只四不像出現在眼前,原本有些慌張,但是仔細一看,這個四不像竟然和黑枭、三魔獸的合體長得很相像,尤其是他的左耳朵上有一顆紅色的“卍”字肉瘤,不過,眼前這個四不像是一只幼崽。
天祿和媚兒、大門牙是你看我,我看你,某種感覺似乎被驚醒了,天祿忍不住擡起前爪友好地摸摸媚兒和大門牙的頭頂,無限溫情蘊含其中。媚兒翻開天祿的左掌,跳上去,站在掌心裏,大門牙也翻開天祿的右掌,站在掌心。媚兒和大門牙相互跳躍,天祿看着這個跳動的場景,像是喚醒來了沉睡的記憶,不由自主擡起手掌,跟着媚兒和大門牙的跳躍不斷變換手掌的位置。
天祿笑了,自出生以來,從來沒有這樣開心過。媚兒和大門牙笑了,它們确定眼前的四不像就是黑枭、三魔獸合體的轉世。
天祿有意顯擺自己的本事,搖搖頭,甩甩鬃毛,深深吸一口氣,身形瞬間縮小,宛如一只小狗。媚兒和大門牙先是大吃一驚,繼而拍着手掌,大門牙一口咬住天祿的尾巴,媚兒跳上天祿的脊背上,揉搓着他頸脖的鬃毛。
忽然,天祿變化成一條小蛇,在平臺上蜿蜒爬行,一會兒爬到媚兒身上,逗得媚兒吱吱亂叫;一會兒纏繞住大門牙,蛇信子在它眼前來晃去,吓得大門牙直跺腳。
歡笑間,黃昏已至,媚兒指指山頂,天祿會意,抱着他們一躍而起,跳到峰頂上。
站在峰頂欣賞落日,夕陽的餘晖映紅了一大片海洋,媚兒和大門牙都是一臉的落寞,天祿看着落日莫名的惆悵,總感覺少了什麽,可又不知道到底少了什麽。
正當他們各自悵然,染香從海上飛來,一見到天祿,便彎腰施禮:“婢子見過小殿下!龍後見小殿下久沒回宮,特命婢子前來找尋。”
媚兒和大門牙聞言,驚訝地看了天祿一眼,又不約而同帶着一絲怒氣看向染香,似乎在嗔怪她知情不報。
“你們兩個小東西,是不是怪我沒有把黑枭和三獸轉世的事告訴你們?”染香蹲下來,揉揉媚兒和大門牙的腦袋。兩只生氣地扭過頭去,不理她。染香忍不住笑了:“小樣!也知道生氣了?”
“黑枭是誰?三獸又是誰?”天祿聽到這兩個似曾耳熟的稱呼,心裏莫名升起無限牽挂,
“殿下,那是幾位已經作古的枭雄,等殿下學會變化人形,自會知曉。殿下,時候不早了,我們回宮去吧!”染香自知失言,青娥曾叮囑自己不要在五色球轉世後提及前世。
“好吧!”天祿摸了摸媚兒和大門牙,帶着染香回龍宮去了。
自此後,天祿隔三差五出海,上島找媚兒和大門牙玩耍。時間稍晚回宮,染香便出海找尋。
島上的動物們見天祿沒有傷害它們,一個個不再逃避,日子又恢複到以往的安靜祥和。
一日黃昏,天祿禀過龍母後,準備出海。剛剛把頭冒出海面,便見半空中泛着一片霞光,一衆仙女踩着雲朵從西而來,仙樂陣陣,為首的一位女子騎着一頭金錢豹。
天祿趕緊潛伏在大海裏,仰望着她們,以為她們只是從此處經過,待她們走遠後再上島玩耍。
當一衆仙女經過風雲島上空時,金錢豹忽然丢下它的女主人,大吼一聲撲向風雲島最高的那座山峰。
天祿一見之下,頓時心驚膽戰,想起此時媚兒和大門牙正在那座峰頂看落日,當即不假思索,直接出海騰飛。
天祿一屁股跌坐在峰頂上,摔得呲牙咧嘴,這才想起自己還沒有學過飛行,尚是第一次憑借自身的蠻力強行在空中起步。天祿顧不得疼痛,跳将起來尋找媚兒和大門牙。
此時,金錢豹把媚兒和大門牙按在爪子下,兩只在拼命掙紮,金錢豹張開血盆大嘴,左看右看,猶豫着先吃哪一只。恰在這猶豫的間隙,天祿趕到了。眼前的一幕讓天祿憤怒不已,撲過去甩手就是一掌,金錢豹正要享受美味,猝不提防被天祿扇到一邊,扇得暈頭轉向,眼冒金星,兩爪松開了媚兒和大門牙。天祿趁機搶過去抱起媚兒和大門牙。
金錢豹擺擺頭,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只和自己個頭差不多的怪物,美味被搶走了,哪裏心甘?金錢豹兩眼冒火,“啊哦”一聲撲了過去,天祿淩空飛起,狠狠踢出一腳,正中它的肚腹,一聲慘叫傳來,金錢豹跌落在地上,不敢再上前攻擊。
天祿低下頭檢查媚兒和大門牙有沒有受到傷害,兩只除了瑟瑟發抖,無甚大礙。
一陣香風襲來,話音也随之響起:“哪裏來的四不像?膽敢傷害本宮的坐騎?”
天祿擡頭一看,一位眉如翠羽,雙眸如水,肌膚晶瑩如玉的絕色女子擋住了去路,女子的身後站着一衆侍女,每一個侍女都亮出武器,虎視眈眈地盯着他。
這位絕色女子是阿修羅王的愛女,帝釋天為了天道和阿修羅道不再發生戰争,派天神向阿修羅王求婚,把阿修羅女迎至善法堂上,正式冊封為王妃,賜名悅意。
悅意不耐天庭極盡享樂、歡娛無比的生活,經常帶着侍女出游凡間尋求刺激。這一日,經過風雲島上空,金錢豹驚見峰頂上得道的兔子和猴子,勾起了食欲,撲下去獵食,引起了事端。
天祿不識得悅意,指着她罵道:“你這女人好不講理!你的坐騎吃我的小夥伴,你不嚴加管教也就罷了,還來尋我的不是!”
“大膽孽畜!你可知道你在跟誰說話?我家主人是帝釋天的王妃。你還不快快把兔子和猴子奉上,跪地求饒,或許我家主人念你年幼,暫且饒你一命。”悅意身邊的侍女梅果大聲呵斥道。
天祿見敵人人數衆多,金錢豹又在不斷低吼,露出滿嘴的利牙,作勢欲撲。打是打不過了,還是逃吧!眼見右邊有一個空隙,抱着媚兒和大門牙“嗖”的一聲沖了出去。
悅意見天祿不僅不跪地求饒,還逃竄出去,平素被恭維慣了,突然有人違逆自己,如何受得了?一絲惱怒閃現在她嬌媚的臉上,她吐出一枚金丹,懸在金錢豹的頭頂,指着天祿逃跑的方向對它說道:“吃了它們!”
金錢豹大喜,身體在金丹的照耀下瞬間暴漲,猶如一頭大象,也不管吃得吃不得,張開門板一樣的大嘴用力一吸,三個生靈輕而易舉被吸進了大嘴裏,待要咀嚼時,三只已經滑過喉嚨,滾進了它的肚子裏。
天祿一落進豹子的胃裏,酸臭的液體立刻湧向口鼻,險些嗆暈過去。
媚兒和大門牙掙紮了一會,沒了聲息。天祿大懼,以為他們已被酸液融化,趕緊凝神靜氣,眼前似有光亮,原來是媚兒和大門牙在結跏跌坐,低眉垂眼,在它們的四周有一層金色的防護光暈,隔開了胃液。天祿放下心來,學着媚兒和大門牙的模樣打坐,以抵禦胃液的侵擾,打坐了一會便堅持不了了,憑自己的憋氣功已經到了極限。
天祿開始焦躁起來,難道就這樣活生生被悶死、葬身豹子的腹內?窒息讓他的血液沸騰,窒息讓他産生了萬般恨意,喚醒了靈魂深處埋藏的所有怨嗔,賊豹子,我們無冤無仇,你為何要吃了我們?他的牙齒咬得咯咯直響,一股怒氣沖上心頭,本能的第一個反應便是把全身所有的力量集中在手掌上,像刀一樣□□出去……
“啊……”金錢豹忽然痛苦地大叫一聲,捧着肚子從峰頂上墜落到山谷。
悅意大吃一驚,跟着飄落到谷底。一個恐怖的現象出現了,豹子已經昏死過去,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它的肚皮劃開了一個血淋淋的口子,一只沾滿鮮血的麒麟掌從裏面伸出來,又一只麒麟掌伸出來,像撕扯衣服一樣,把豹子的肚皮向兩邊用力一拉,撕開了一個更大的口子,金錢豹的身體又是一陣痙攣。
天祿出來了,一身的酸臭味。媚兒和大門牙也跟着跳出來,愛幹淨的它倆跑到溪邊清洗異味。
悅意見金錢豹奄奄一息,已是元氣大傷,功力全廢,與凡間一頭普通的豹子沒有兩樣。
悅意大怒,指着天祿罵道:“孽畜,你膽敢傷害本宮的坐騎,拿命來!”一邊說一邊抽出軟鞭,一鞭子甩過來,原以為天祿會像自家的奴才一樣乖乖跪下接受自己的鞭打。
哪曾想,天祿高昂着頭,瞪着一雙血紅的眼睛,一把抓住軟鞭,一拉一拽就把軟鞭奪了過來。悅意臉色大變,自幼被父王寵愛,沒有人不順從自己,嫁給帝釋天後也是萬千寵愛于一身,哪裏遇過像天祿這樣敢對自己大不敬的?
随後趕來的侍女們護住悅意,一個個吆喝着,揮舞着兵器沖向天祿。
天祿輕蔑地哼了一聲,對她們的擊殺毫不放在眼裏,三下兩下便把她們的兵器全部收繳,并在手裏揉搓成一個圓球,然後一腳踢出,圓球劃出一道長長的弧線,落進了大海裏。
從溪邊清洗完身子的媚兒和大門牙,一回來便發現天祿像是完全變了個人,雙眼血紅如同火燒,原本珠光寶氣的身體變成了黑色,眼看他身上的黑氣越來越濃,這是心魔爆發的前兆。
悅意見天祿變了模樣,氣勢咄咄逼人,早已吓得顫抖不已,在侍女們的攙扶下強撐着還有一絲力氣,駕雲落荒而逃。
天祿盯着悅意逃跑的方向仰天長嘯,身體陡然暴長……
媚兒和大門牙不約而同看向對方,在眼神交彙的一剎啦,大門牙抓住媚兒的尾巴,把它抛到半空中。
媚兒在離天祿的肩膀還有一段距離時開始下落,此時大門牙正好也跳到半空中,媚兒順勢踩了它一腳,借力彈起,一把揪住天祿頸脖的鬃毛,順勢爬了上去,抱住他的耳朵,張開小嘴,一口咬住他耳朵上的“卍”字肉瘤。
“卍”字金光閃現,一陣鑽心的疼痛傳來,天祿的眼前似乎出現了一位美麗的青衣女子,女子的嘴角帶着鮮血,含笑看着自己,緩緩地閉上了雙眼,身體向下急速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