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賈之祎問劉徹:“你覺得,幕後指使是佟鐵城,這種可能性大嗎?”
“現在很難說,你覺得是佟鐵城,完全是因為他的出身和職業,而非證據。從警方的角度出發,他和佟煜的犯罪概率是一樣大的。”
甄鳴插嘴,“你們都确定,幕後一定是佟煜或佟鐵城?”
“如果賈總沒有告訴我財産數額,我恐怕也不敢肯定。既然涉及十億元的財富……這麽說吧,應該就是其中之一,或是兩人合謀。說起上次的綁架案,”劉徹想到一事,“黎如海到案後曾經招認,江月落……”
甄鳴察覺他的猶豫,“劉警官,江月落的确是我的哥哥,我也犯過糊塗,給你們添了麻煩。但玄飚是我的弟弟,你相信我,我不會再犯糊塗了。何況我也沒有江月落的聯系方式,就算是想通風報信,我也沒機會,不是嗎?”
劉徹這才放心,“江月落曾經無意間向黎家兄弟透露,feng爺的目标并不是你,而是玄梅玄飚母子。之所以從你下手,純屬江月落的主意。我猜吧,他可能只是想氣一氣甄爺。”
“氣一氣?”賈之祎冷哼,“江月落想得倒是簡單,feng爺也是這麽想的嗎?”
劉徹繼續分析道:“正是因為黎如海的供詞,我們才将調查重點轉移到玄飚身上,從而找出佟家侄子這條線索。一開始,我們也認為佟鐵城的嫌疑比佟煜要大,所以先去了一趟澳門。豈料我們剛見到他本人,不出兩天,就傳了來了黎如山的死訊,也就是說……”
“你的調查方向對了。”
“你的調查方向對了。”
甄鳴和賈之祎同時開口。
劉徹承認,“不僅調查方向對了,同時從反方向證明了一點——佟鐵城的嫌疑并不大,至少不比佟煜大。我們剛問了幾句話,江月落就死了,這未免太巧了點。你們想想看,佟鐵城五十多歲了,自幼混跡在賭.場,又坐過牢,什麽世面沒見過?在警方眼皮底下犯案,他腦子進水了?”
這一點賈之祎倒是沒料到,“如果調查方向正确……那佟煜……”
他有點後怕。
甄爺和玄爺的成都之行,是由張恺陪着去的,他并未親自出面。
他們三人能夠毫發無損地回來,是命大?是佟煜故意而為?還是佟煜确實清白?
很難講。
“黎如山死後,我們馬上加強了對佟煜夫婦的調查力度,但遺憾的是,調查結果和你一樣。”劉徹語氣沉重,“過去的一年裏,佟煜不是泡在實驗室裏,就是在醫院照顧鳳染,從他的行動軌跡和電話記錄上,毫無端倪。對了,你知不知道……”
“什麽?”賈之祎接話。
“佟鐵城一直未娶,也沒有後代。”劉徹頓了片刻,“但是佟煜和鳳染,有兩個孩子。”
“知道。”賈之祎回答,“一對雙胞胎女兒,二十出頭,好像在美國?”
劉徹點頭:“鳳染有個妹妹,二十多年前嫁給一個美籍華人,據說也生了一個女兒。十幾年前,鳳染安排自己的兩個女兒出國讀書,投靠孩子們的小姨。據美國反饋回來的消息,雙胞胎目前在紐約,正在讀大學四年級。”
賈之祎颦眉,“劉警官莫非認為……”
二十多歲的小姑娘,不大可能吧。
“我什麽也沒認為,徹底摸清佟家的親屬關系,是我們必須要做的工作。”劉徹揉着眉心,“我去看看搜救情況,你們先休息一會兒。”
賈之祎拉着甄鳴回到酒店大廳,開了兩個标間。
甄鳴理解他的用意,畢竟當着長輩們的面,他裝也得裝出個樣子來。
房卡拿到手之後,她別有意味地瞥了賈之祎一眼,發現他正巧也在看自己,“怎麽,不樂意?”
甄鳴小聲嘟囔,“求之不得。”
“這種機會不會很多,你好好珍惜吧。”賈之祎淺淺笑了一下,“別亂想,好好睡一覺,嗯?”
甄鳴低着頭不說話。
“聽話,甄爺和玄爺的歲數大了,你不為自己考慮,也得為他們考慮。”賈之祎安慰她,“相信我,玄飚不會有事的。”
真的不會有事嗎?
甄鳴望向窗外的山林。
賈之祎回到客房,兀自對着白色床單皺起第一道眉頭,就接到張恺的電話。
“賈哥,忙着呢?我到山寨了。”
賈之祎頓時松了口氣,“做得不錯。”
從後半夜忙到現在,他還沒顧上聯系張恺。
算這小子有腦子。
“那當然。”張恺忍不住自吹自擂,“我辦事,那是相當靠譜的。”
“确實靠譜。”賈之祎又誇了他一句。
張恺愣了一下,随即想到近期的一則傳聞——“金花漫畫”的小動物們都在悄悄議論,賈大神變了。
沒錯,他的确變了。
他變得更加溫和,更加體貼,更加平易近人。
逢人會面帶微笑打個招呼,用餐盡量與大家坐在一起,時不時在公司的微信群裏發紅包。這樣的老板,沒人會不喜歡。
他當真成了員工眼中的金錢豹——集柔情與嚣張為一體的男一號。至于女一號嘛,必須是金錢豹的心頭好——甄鳴。于是以楊果果為代表,所有員工都為自己選出心儀的角色,羅爽和皮皮為了争兔子差點打起來,張秉銳不知廉恥地拿走森林中的無冕之王——老虎,就連已經離職的呂豔,也“被”領到了一個蝮蛇的形象。
張恺默默給自己點了個贊。
若非他力排衆議留下甄鳴,小動物們能有今天?
他必須是智慧絕頂的“貓頭鷹”。
苁蓉山寨已經全面封鎖,随處可見巡邏的保安,警車一輛接一輛進出。事關森林搜救,景區請求附近駐紮的武警官兵出動,大批搜救犬整齊待命。張恺對着大堂經理說破了嘴皮子,甚至給劉徹打去了電話,依然無法進入酒店,只好在停車場等着。
十多年的助理工作,讓張恺處理突發狀況游刃有餘,晨起看到新聞的第一刻,他就馬上有了主意——先安頓綜合部門啓動應急預案,而後前往賈之祎的公寓收拾衣物,再将房車開到山寨,一氣呵成。
他甚至還将電話打去學校,幫甄鳴請假。
賈之祎上車後就看到甄鳴的行李箱。
“楊果果幫她收拾的,我什麽都沒亂看。”張恺搶先回答,“事發突然,我猜你們肯定空手來的。”
“我給你收拾了幾套衣服,冰箱裏存夠了三天的速凍食品,水在後備箱。”他拿出車鑰匙,“房車已經加過油了,我待會把你的車開回去。”
“……謝了。”
“你是得謝我,還有比我更細致周到的助理嗎?”張恺挑眉,“對了,橘爺怎麽住在花架上?”
他和楊果果本想給它喂瓶罐頭,在屋裏找了十分鐘,才發現橘爺早已站在高處不勝寒的位置上,用睥睨天下的眼神看着他們。
楊果果第一次進入老板的公寓,簡直像劉姥姥進大觀園,恨不得合影留念。
不光是楊果果,張恺也是第一次見到賈之祎的陽光房。
花架上的盆栽大多價格不菲,尤其是背陰處擺放的蕙蘭和劍蘭,動辄飚到幾萬、甚至幾十萬元一株,貓爪子不長眼睛,三抓兩抓,葉片都給它薅禿嚕了。
張恺想想都覺得心疼。
橘爺懶洋洋地沖他們“喵嗚”了一聲。
“它就喜歡住那。”
賈之祎不置可否,甚至還有點慶幸。
他原本頗為擔心橘爺打擾到某項重要的夜間活動,正投入的時候被撓一爪子可不是開玩笑的。事實證明他想多了——橘爺自從踏進“金花漫畫”的大門,除了吃喝拉撒,就沒離開過陽光房,一天中有二十三個小時趴在花架上發呆。
難怪那麽胖。
他養花已有七八年的光景,本是個自娛自樂的愛好,知道的人沒幾個,不想卻得到橘爺賞識,也算不白忙活一場。
張恺也覺得好笑,“別人我不敢說,就橘爺那居高臨下不可一世的眼神,跟你越長越像了。”
賈之祎懶得理他,“告訴張秉銳,公司的事情都交給他了。”
“我知道了,這小子心情不好,還在為呂豔的事郁悶呢。”
《西晉》與“金花”有千絲萬縷的關系,出了這麽大的事,張秉銳連聲都沒吭,可見完全不在狀态。
張恺不由感慨,果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從前是賈之祎唱黑臉,張秉銳唱.紅臉,近來兩人掉了個個兒,賈之祎慈眉善目和藹可親了,張秉銳反倒成了炸.藥桶,一點就着。
說起呂豔,賈之祎随口問道:“她那邊什麽情況?”
“我正打算跟你說這事呢。”張恺從小冰箱裏取了瓶礦泉水,順手遞給賈之祎一瓶,“這才幾天,她都榮升為《幽默世界》的總助了。可見此前傳說的離職潮,不是空穴來風。”
兩年來,《幽默世界》動作頻頻,視頻事件結束沒幾天,又冒出了周姝霖隔空示愛的花邊新聞,“金花漫畫”早就憋着一口氣,恰逢呂豔賭氣辭職,想要打入敵人內部,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将計就計,是呂豔想到的主意。
賈之祎沒這份心思,張秉銳沒這份心情,張恺沒這份腦子。呂豔的細膩與精明讓她注意到鑽空子的機會。
她是在辦理了正式入職之後,才聯系賈之祎。
論忠誠,論貢獻,論能力,呂豔自诩不比任何人差。
她唯一做錯的,就是愛上了張秉銳。
她想糾正這個錯誤。
她有能力糾正這個錯誤。
堂堂正正走回“金花”,扳倒《幽默世界》,是她唯一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