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初見
距離羅堯離開這座房子,已經過去快五個小時。
幫程澈舒解之後,他接了個電話,從頭至尾沒說一句話的出門了。
羅堯走後,程澈依舊被綁在床頭,他不知道羅堯到底在玩什麽。
羅堯把他從研究所拍暈了綁到家裏,然後扔床上不管,在他旁邊撸*管看片。這個做法已經超乎了他的想象,他認識的羅堯不是這樣一個行為怪異,沒有邏輯的神經病。
在羅堯停下視頻看他的時候,他明顯感受到了羅堯內心的掙紮,就好像竭力把溫柔封進眼底,刻意地只露出憤怒。
如果羅堯是真的因為孩子的事情恨他入骨,又怎麽會突然良心發現,手下留情呢?比起這種奇怪的報複手段,倒不如讓他在H市走投無路呆不下去更解恨,以羅堯家中的權勢,完全可以讓他這樣一個小人物無處安身,他以前就親眼見到過這樣的例子。
程澈仰躺在這張被他弄亂的大床上,靜靜地望着天花板。研究所的人恐怕已經找他找瘋了,甚至可能驚動到徐老師,還有嚴浪,他和嚴浪約好了,下午六點半去看孩子,現在已經快晚上十點了,嚴浪找不着他,估計會非常着急。徐老師和嚴浪恐怕是這世上唯二會為他擔憂的人,也是他最不想看到為他擔憂的人。
他不知道羅堯什麽時候會回來,未知的等待令人恐慌,尤其是一個剛發完情的Omega在沒有被Alpha進入的情況下等待自己的Alpha。
程澈一夜未眠,他從羅堯走後沒多久就開始渾身盜汗發熱,這是發燒的征兆,饑餓與頭痛使他難以入睡。他睜着眼看着房間從明亮變成漆黑,再慢慢亮起來,直到第二天快中午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這樣的入睡是極為難受的,在夢中,程澈聽到有人在哭泣,緊接着好多人哭了起來,他們沖過來撕扯他、毆打他,帶着刻骨的恨意……因為有羅堯在,好幾年沒夢到過的場景再次降臨,程澈終于第一次,在這個夢裏哭了,比那些毆打他的人哭得還要傷心。
好在噩夢沒有持續太久,但思緒仍舊處于半昏睡的狀态。當夢境與現實相接,有一聲刺耳的蟬鳴響起,緊接着,千百只蟬唱起歌來,這時的蟬鳴聲竟神奇的與八年前那個午後初見的蟬鳴完美的融合了起來,一樣的吵吵鬧鬧,一樣的不知疲倦。
八年前,九月,H市科技大學。
每年的新生開學都是學校最熱鬧的地方,擠滿了家長、商家、各種通訊公司和學校社團宣傳人,所以在學校南側門的争執也就顯得不那麽引人注意。
“別廢話,賠錢!”
“我再說一次,你的包不是我劃傷的,劃傷你包的那個人已經走了。”
蟬鳴陣陣的樹下,一個全身名牌态度強硬的男生拉着一個白衣白褲子的瘦高男生不放,名牌男的書包被劃開了一個口子,估計也是個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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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瘦高的男生就是程澈,他正拎着兩個大包找宿舍,沒想到會引來無妄之災,這個人的包是被小偷劃開的,卻非要說是被路過的他劃開的,他确定這個人知道作案者不是他,可就是要故意找茬。
有路過的人看到這一幕,悄悄勸說程澈賠錢了事,這個人估計就是閑得慌想挑事,也就幾百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因為這個名牌男在H科大有點關系。
結果程澈的态度也很強硬:“憑什麽賠錢?不是我做的,我不會賠錢!”
“你不賠?不賠就去公安局走一趟,老子要讓你今後在這個學校呆不下去!”
“公安局”三個字讓程澈一愣,本來就白淨的臉上更白了一點。
名牌男看到程澈的反應,頓時得意起來:“怕了?怕了就趕快給老子賠錢。”
這時,不遠處恰好走來兩個高個男生。
“騾子,你看那邊,是不是吵起來了?”
“多管閑事,你要是很閑就幫我應付一下學姐。”羅堯邊說邊順着張壘的視線看過去。
樹蔭下,瘦高的男生握緊雙拳,咬着牙,脊背顫抖。
一陣微風吹來,撩起程澈額前的碎發,一張蒼白無害的臉驀地闖進了羅堯的眼中,羅堯心中一動,雙腿竟不聽使喚地向樹蔭下走去。
“喂,騾子,你幹嘛去?”
“去看看。”
“靠,剛是誰說我多管閑事的……”張壘嘀咕着跟上去。
名牌男看着程澈隐忍的模樣,輕蔑道:“怎麽,偷東西的窮鬼還想打人嗎?”
說罷一腳踹翻程澈放在地上的兩個編織袋,裏面的衣服、鹹鴨蛋、豆腐乳骨碌碌滾了一地。
見東西被打翻在地,程澈立刻蹲下身去撿,一枚鹹鴨蛋不聽話的滾了幾米遠,程澈追了過去,鹹鴨蛋被一只黑色的籃球鞋擋住了逃跑的路。
“謝謝。”程澈蹲在地上,擡頭看了羅堯一眼,然後把撿好的東西一股腦放回袋子裏。
“說說,怎麽回事?”羅堯問名牌男。
羅堯的聲音是難得一見的煙嗓,帶着質感的聲音闖進耳膜,程澈幾乎下意識的看向了羅堯。
“我教訓小偷,關你屁事……”名牌男見來了個看起來不好惹的,頓時聲音變虛了起來。
“小偷?”羅堯看了看名牌男被劃破的書包,又看了看站在一邊的程澈。
程澈憤然:“我不是!”
“他說他不是。”
“他說不是你就相信?再說了,這他媽跟你有屁的關系?”名牌男怎麽也想不到會突然沖出個正義路人,而且這正義還是向着程澈的。
羅堯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相信程澈不是,可能是那樹下的驚鴻一瞥,這樣無害的長相,應該不是壞人吧。
羅堯覺得自己的推斷毫無問題,完全不知道此時的自己已經被莫名其妙的東西沖昏了頭腦,變成了一個武斷的傻逼。
“嘿,你怎麽跟羅學長說話的?”張壘推了名牌男一把,這人多半是個新生,在這個學校呆久了的人,還沒人敢惹羅堯不痛快,羅堯他爹可是咳嗽一聲整個H市都要抖三抖的大佬。
羅堯攔住了張壘,“說個價。”
“八百。”
羅堯問張壘:“帶現金了嗎。”
“呃……帶了。”這是他今天剛取出來準備墊學院球隊支出的。
“給我。”
“喂,差不多行了,你還真打算……”
“給我!”
羅堯态度堅決,張壘只好不情不願的把一沓錢放在了羅堯手上,并心中腹诽:我靠,你怎麽知道他們誰說的是真話?
羅堯把錢順着名牌男包上的破洞塞了進去,“一千,夠了嗎?”
“喂,不要……”程澈焦急地拉住了羅堯的胳膊,他怎麽都想不到,百口莫辯之際會突然沖出一個人來替他還錢,最主要的是,這錢根本就不該他還,他是被冤枉的。
羅堯側頭,程澈修長的手指正抓在他結實的手臂上。程澈的指腹有些粗糙,弄得羅堯胳膊癢癢的。
他湊到程澈耳邊說:“放心,最後這錢他一分也拿不到,他不敢拿。”
名牌男這時也看出羅堯不好惹了,于是丢下句“還算識相”就匆匆離開,蟬鳴陣陣的樹蔭下只剩下了他們三個人。
“這個錢真的能要回來嗎?”程澈很不确信地問。
“當然可以,學弟不用管了,還沒人敢随便拿我們羅少的錢。”張壘拍着羅堯的肩。
羅堯揮走了張壘的手,“別瞎說。”
聽着張壘的話,程澈想起很早之前路過村長家偷看村長家彩電的場景,電視上正在播一個警匪片,那裏面的一個黑社會老大也被手下尊稱“羅少”……程澈微微皺起了眉。
“你是哪個專業的新生?”羅堯問程澈。
“材料化學。”
羅堯面上一喜,“真巧,我是你的直系學長,我叫羅堯。”
“羅學長好,謝謝羅學長。”程澈微微低頭。
看着程澈恭敬叫學長的模樣,羅堯不知怎的心情大好。
“自家學弟,不客氣,你現在是要去寝室吧,我帶你過去。”羅堯這句不是問句,而是陳述句,還帶着十分的肯定。
“不用了。”程澈擡起頭想拒絕,卻發現羅堯已經不由分說把他那兩件大編織袋扛到了肩上。
“我送你去,我怕剛才那個人再找你麻煩。”
張壘:“……”
“你是Omega?”去寝室的路上,羅堯問程澈。
“嗯。”
“我是Alpha。”說着羅堯釋放了一點Alpha信息素。
除非是面對自己的愛人,否則Alpha的信息素絕大多數帶有攻擊性,尤其是像羅堯這種體格高大健壯的,程澈感受到了威懾力,Omega的自我保護意識讓他下意識的皺眉。
“我猜你就是Omega,因為你長的挺白的。”
“嗯。”
程澈不知道怎麽接話,因為他并不明白皮膚白和Omega有什麽必然的聯系,不過作為Alpha的羅堯,膚色倒是真的挺健康,他穿着籃球服,露出滿是肌肉的胳膊,顯得力量感十足。
Alpha和Omega可以自由地收放信息素,只有在願意讓別人知道自己性別的時候才會釋放一些以作提示,所以羅堯是猜的,或者他下意識的就希望程澈是一個Omega。
程澈和羅堯并肩頂着九月驕陽往宿舍樓走,張壘跟在他倆後面,一句話也插不上。張壘有點郁悶,去籃球館的路走得好好的,誰知突然變道改去方向相反的學生宿舍,居然還是護送學弟……保镖羅堯似乎完全忘了自己身為材料學院籃球隊隊長,肩負着數以千計迷妹迷弟的希望,這個時候該抓緊組織隊員訓練這回事了。
作者有話說
說一下,本文前半部分是現實過去交織的,現實—過去—現實—過去,這樣子,後半部分就是一直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