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幼稚

原本布置溫馨的小別墅裏,兩個人正對峙着,氣氛劍拔弩張,地上還躺着一份摔壞的蛋糕,小小的巧克力牌掉在了一邊,上面寫着“白白生日快樂”。

“我問你,當初是我逼你的還是你自願的?”

白桢踢開面前的椅子,向面前的Alpha走了兩步,腳邊是一幅油畫,在快要踩上去的時候,他堪堪收住了腳,這幅畫構圖極佳,畫面上是一個站着的清瘦少年給另一個蹲在角落的高大少年彈吉他。

“可是白白,我覺得,你不對。”說出一個完整的句子,對于這個高大的Alpha來說似乎有些困難。

“你在怪我利用你嗎?”

“……”

“我之前就說過,如果你不想要這張臉了,想要離開了,我會立刻給你安排整容手術,随時都可以,你不要太越界了。”

“我,喜歡你……”

這“喜歡”二字是從和羅堯幾乎一樣的唇裏說出來的,着實讓白桢心跳漏了一拍。

但緊接着,他冷笑着說:“我也喜歡他啊,可是喜歡,對另一個人來說重要嗎?”

後半句話他好像不是對着面前的Alpha說的,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白白為什麽,不告訴他?只要你……”

“別說了!”

白桢好像被戳了痛處一樣粗暴地打斷了他的話。

為什麽,因為的東西太多了,他是男性Beta,首先從性別上就和Alpha注定不合,雖說現在法律上允許全性別婚姻,但絕大多數Alpha還是更傾向于和Omega配對,AB男男配對依舊是幾乎無法生育的少數。還有程澈,其實程澈才是最大的障礙,羅堯太愛程澈了。他敢肯定,只要他說了,他就會被羅堯徹底劃清界限。

他努力讓自己變得耀眼,卻依舊只能躲在不見天日的角落暗戀。表面上有多光彩,內裏就有多見不得人……七年,當喜歡因為說不出口而變成偏執的時候,“在一起”反倒變得次要,他的目的也早就不僅僅是喜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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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市的夜向來很有感染力,仿佛從白天的沉寂中突然蘇醒一樣,流轉的燈火帶着喧嚣一路綿延至天際,點燃夜色,遠處的江灘上,游輪已經開始運作了,來來回回,滿載歡聲笑語。即便是身處醫院的病房裏,窗邊俯瞰的時候,也依舊可以感受到整個城市的活力,這樣的美好,程澈已經很久沒有心思去欣賞了。

曾幾何時,這個偌大的城市令他惶惶,卻又因為有羅堯的出現,讓他無比眷戀,當年初出茅廬的他一定想不到,自己可以在這裏生活,而且一呆就是八年。離開羅堯的那段時間,他其實是有一個出國機會的,經徐教授推薦,他可以留在那裏深造,做研究,但他拒絕了,他本能的不想離開這裏,就如同他最初從家鄉那片貧瘠的落後的土地飛出來的時候,一樣的留戀。

他在窗邊站了一會,遠處傳來大鐘的聲音,悶悶地敲了十下。

“時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程澈說這句話的時候還看着外面,心裏有些不舍,不知是不舍這屋外的景色,還是不舍這屋內的人。

他還沒來得及分辨,下一秒就被人從身後擁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不許走,我一個人害怕。”

“……”

程澈回頭,看着羅堯近在咫尺的帥氣面容,臉上蔓延起複雜的神情。羅堯得逞般地笑着,順勢想要親他,卻被他下意識躲開了。

他覺得羅堯經歷一場火災之後好像變得有點不正常了,從他進這個病房到現在,羅堯的目光就一直黏在他身上,跟盯犯人似的,譬如剛才他去了一趟洗手間,一開門,羅堯就站在旁邊等他,把他吓了一跳,就連說話也變得黏黏糊糊的。

要不是他看了醫生的診斷書并且向醫生再三确認過,他甚至以為羅堯被一氧化碳憋壞了腦子。

“我明天還要上班……”程澈說到一半突然意識到,研究所都燒了,他到哪去上班?

這是一間單人病房,只有一張狹窄的單人床,他要怎麽留在這裏?

事實證明,他多慮了。

Omega體溫偏低,Alpha體溫偏高,半夜時分,程澈被羅堯摟在懷裏,就像在身上裹了個大火爐似的,根本睡不着,半年沒有和人擠過一張床的程澈有些不大适應。

程澈實在忍不住了,推了推羅堯的胸口,輕聲說道:“羅堯,你抱得太緊了……”

“哦。”

羅堯聽到程澈的話,把手臂稍微放開了一點,程澈剛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結果又被重新抱緊了。

“……”

羅堯從身後把臉埋在程澈的肩窩處使勁吸了一口氣,“橙子,你身上有股奶味兒,真好聞。”

明知是羅堯無意之言,程澈的心髒還是“咯噔”跳了一下。

程澈最近半年都在吃發情期抑制劑,也沒有釋放過奶油味的信息素,但他作為男性Omega,雖說本身無法産奶,卻由于剛生産完沒多久,體內相關激素積累較多,所以會帶着一種所謂的奶味。

不過,羅堯的話恰好提醒了他,這幾天他該去育嬰機構看望小鴨蛋了。

在城鎮裏,但凡有條件的父母都會把自己的Omega嬰兒先交給專業的Omega育嬰機構看護一段時間,這樣有利于嬌弱的Omega孩子更好的成長。小鴨蛋是體質相對較弱的Omega,又是早産兒,一生下來就遭了不少罪,能健健康康的從保溫箱裏交托給育嬰機構,已經是萬幸。

程澈大半張臉埋在枕頭裏,聽着羅堯逐漸平緩變輕的呼吸聲,卻突然睡意全無,即使昨天一整夜沒睡的他已經很累了。

他在羅堯的臂彎裏翻了個身,借着月色,目光落在羅堯臉上,他沒有看錯,羅堯的确瘦了不少,鼻梁和眼窩處的陰影更濃,下巴上也冒了一點青色的胡渣,但卻相較之前更加成熟,更有男人味。

誰能想到,從這樣的一張臉上,能聽到諸如“一個人害怕”這樣委委屈屈的話……

程澈的目光由下至上,仔仔細細,一寸一寸地劃過羅堯堅毅的下巴,順着高挺的鼻梁停在了羅堯的眼睛上,那是一雙深邃的眼眸,每當羅堯認真注視着他的時候,他都有當場溺斃其中的沖動。

好久沒有這麽近的看羅堯了,總有種不真切的感覺。

程澈一時腦熱沖着羅堯的眼睛輕輕吹了一口氣,羅堯眼睫毛動了一下,程澈心髒瞬間跳到嗓子眼,趕緊縮回來閉上眼睛裝睡,直到半分鐘後才微微睜眼,發現羅堯并沒有醒過來。

“羅堯,其實小……”

明明就要脫口而出了,可總有什麽東西堵着他,讓他說不出來,即使是面對沉睡中的羅堯……他嘆了口氣,閉上了眼睛,殊不知羅堯根本就沒有睡着。

在程澈堕入夢鄉的那一刻,他依稀感覺羅堯吻了他的唇。

這是一個安穩的夢境,卷土重來糾纏了程澈半年之久的噩夢終于在這一晚再次消失,在夢裏,羅堯抱着他,一刻不停地說“我愛你”……

在醫院強行呆了一周,直到醫生過來“趕人”的時候,程澈才知道羅堯在騙他,羅堯明明早就好徹底了。

這幾天,羅堯把公司事務都搬到了醫院處理,俨然把單人病房當成了辦公室,而暫時沒有班上的程澈則被迫成了他的“私人助理”,每天對這位養病中的羅總好吃好喝地伺候着,還得承受羅堯時不時的“騷擾”。

程澈天生面皮薄,思想也比較保守,即使跟羅堯談了這麽多年的戀愛,也依舊在有些事情上放不大開,尤其是在醫院這種半公共的場所,可每當程澈想拒絕羅堯的時候,羅堯就開始嚷嚷着頭疼腦熱胸口悶,恨不得下一秒就難受到頭發絲去,把程澈吓得立刻任他摟着抱着,屢試不爽。

在這期間,蘇蘭說了好幾次要過來看兒子,都被羅堯用各種辦法勸住了,說來也奇怪,向來最關心兒子的蘇蘭居然真的沒有再來過,她只是告訴羅堯,他爸再有幾天就要回國了,要他自己注意點。

眼看着醫院的好日子要到頭了,羅堯有預感,等離開了醫院,程澈絕對不會再像醫院裏那樣對他百依百順了。

出院的時候,羅堯的司機在樓下候着,病房裏的私人物品已經被助理提前收拾好。面對不情不願的羅堯,程澈丢下一句“幼稚”,便率先出了病房。對于羅堯騙他,他還是有點生氣的,畢竟羅堯一直不痊愈,他就會一直擔心。

“哎,橙子等等我。”羅堯自知玩過火惹程澈生氣了,正跟在程澈身後想着怎麽把人哄好,卻看到程澈愣愣地站在病房門口。

越過程澈,羅堯看到門外的白桢。

看到程澈,白桢的表情有一絲不自然,但只是一閃而逝。他脫下墨鏡,沖二人露出一個白桢标志性的笑容:“堯哥好,程學長好,我是來探望堯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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