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宸王妃是個大胖紙
“朕奉皇太後慈谕, 左丞相之女羅氏，年值芳華, 秉性端淑, 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太後躬聞之甚悅, 茲特以指婚皇七子宸王, 責有司擇吉日完婚。欽此。”
太監總管将聖旨念完，見跪在堂中的未來宸王妃貌似還不在狀态, 不由一笑，“羅姑娘, 接旨吧？”
羅弗這才回過神來, 雙手捧住聖旨。
待人離開, 她又打開聖旨看了一遍，看完後，整個人都不好了。
居然将她賜婚給宸王？有沒有搞錯？
她可是和離過的, 雖然大祁民風開放，她自己也并不覺得自己和離過就不是人了, 但上位者估計不會這麽想吧？
可現在，這道聖旨，明确昭示着, 和離什麽的根本不是事兒，照樣能當王妃。
話說，宸王自己知道嗎？
宸王自己當然知道了，若非他的大力促成, 也就沒有這一樁賜婚了。
懿寧宮。
待聖旨送往丞相府的消息傳來時，太後打趣道：“這下滿意了吧？”
語氣裏還有些邀功的意味。
宸王坐在太後腳邊的錦凳上，給她老人家捶着腿，聞言聲音清悅：“您會喜歡這個孫媳婦的。”
“哎喲，這還沒娶進門來就開始護着啦？”
見宸王面露窘迫，太後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人是你自己選的，你喜歡，我這個老婆子自然也喜歡。不過呢，要是能讓我早點抱上重孫子，我會更喜歡的。”
欽天監很快就送來幾個吉日，宸王選了個最近的，九月二十八。
一個是親王之尊，一個是丞相愛女，兩人的婚事當然不能馬虎，滿打滿算，現在距離婚禮也就只剩下半年了。
時間還是很緊的，禮部開始緊鑼密鼓地準備起來。
一晃幾個月過去，眼見着婚期日近，宸王府也修繕一新，只等着新娘子過府了。
偏偏這時候有人跳出來搞事兒了。
“南越率軍攻打邊境，已經奪下了随州數座城鎮？”
宸王原本正在府裏巡視新房，接到皇帝的召喚，立刻進了宮。
看了皇帝扔過來的戰報後，眉峰微動。
而南越的主帥不是別個，正是之前逃跑的戰王，如今他已然恢複了身份。
可不知是故意為之還是怎麽的，南越皇帝依然将他封為了戰王，并命他為主帥，率兵攻打大祁。
戰王仗着對大祁兵防的熟悉，不過短短數日，就以雷霆之勢攻下了不少城池。
“老七，這次南越來勢洶洶，朕有意派你前去，一來，你對那南越賊子應該有不少了解，二則，這‘戰王’之名原本應該屬于你，卻被那賊子竊取了數年，朕給你一個與之正面交鋒的機會，你去堂堂正正地将他打敗！朕，等你凱旋歸來！”
皇帝兩手搭在宸王肩上，重重拍了兩下。
“兒臣，必不辱命。”
“好，去吧！”皇帝一掃之前的沉郁，神采飛揚。
當宸王走到門口時，皇帝忽然又叫住了他：“老七，你不會怪朕讓你沒法按時娶媳婦吧？”
宸王沒有回頭：“不會，因為我不會錯過婚期。”
距離婚期只剩下不到兩個月，他的意思是要在這短短的時日內，将南越打敗然後趕回來參加婚禮？
“哈哈哈，好，不愧是朕的兒子！去吧，你的王妃，朕會讓人給你看好的。”
宸王大步離去。
當羅弗得知宸王前往戰場的消息，已經是三日後了。這會兒估計宸王已經走了大半路程。
阿薇小心地看着她的臉色，寬慰道：“姑娘，宸王殿下骁勇善戰，用兵如神，您就等着他将那些南越賊子打得屁滾尿流，回來風光迎娶您進門吧。”
羅弗喝下一杯杏仁蜜奶羹，舔了舔唇邊沾上的奶漬，“我不擔心啊。”
阿薇看她不像是說假話的樣子，松了口氣，轉而又覺得古怪。
按理說，姑娘不該擔心宸王的安危，以及自己的婚期嗎？
雖然跟在姑娘身邊這麽久了，她有時候還是非常看不懂姑娘到底在想些什麽。
想不明白她幹脆也不想了，服侍好姑娘才是正經。
“姑娘，中午您想吃什麽？”阿薇拿過來一本厚厚的菜單。
這菜單是羅弗無聊時琢磨出來的，将各種菜名彙集起來，再請畫師将那些菜肴都畫下來，制成一本冊子，這樣吃飯的時候也不用絞盡腦汁兒想了，直接照着菜單點，多好。
在她的提點與指導下，石榴陸陸續續又研究出好多新的菜式，眼見着又能集成一本新的菜單了。
每天捧着菜單考慮自己吃什麽，這一刻無疑是羅弗最開心的時候。
“水晶肘兒、荷葉粉蒸雞、甜牛肉、松鼠魚、油淋乳鴿、涼拌藕片、奶油菜花雞枞菌，嗯，飯後甜點就用冰碗好了。”
這裏頭的甜牛肉是羅弗最近新發現的心頭好，隔個兩三天便會點一次。
原先她看菜單，還以為是甜的牛肉。
她想當然以為，牛肉和甜味兒搭配，能好吃嘛？
結果這道菜并不是她想的那樣，而是清炖牛肉，裏面不放任何作料，連鹽、蔥花都沒有，完全将牛肉本身的滋味兒給炖出來。
那湯喝進嘴裏，真是再鮮美不過，帶着一股天然的甜，她能一口氣吃三碗。
至于冰碗，乃是由鮮蓮子、雪白嫩藕、芡實、杏仁、核桃、榛子，外加剝皮去核的紅杏、蜜桃等做成的，末了淋上冰淩淩的奶汁兒，那真是清冽香甜，美得不行。
這會兒正是七月份，天兒熱的時候，怎麽能少得了冷食呢？
既能解暑，又能去膩，用上一碗，真是快活似神仙。
“嗯，對了，再加一個肉沫蛋羹，年糕愛吃。”羅弗合上冊子。
之後，她照常去了清梨院，逗娃刷仇恨。
經過她的不懈努力，系統現在距離升七級已經不遠了。她希望能夠在成婚前成功升級。
因為她怕她會在洞房當晚将宸王咬了。
那到時候樂子可就大了。
雖然與宸王的這樁婚事和她原本的打算出入較大，但既然聖旨已經下來了，她并不打算抗旨。
誠然她可以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但她又不是吃飽了撐着沒事幹，與其離家出走餐風露宿擔心随時會露餡被抓回去，她寧願在丞相府裏繼續堕落腐朽下去。
不就是嫁人嘛，沒帶怕的！
當然，最大的原因還是她對宸王并不反感。
随州。
沛城。
府衙前，聚集着一大堆擅做吃食的手藝人。
他們各自手裏都帶着自己做的吃食，有糕點、菜肴、湯水……甚至還有做糖人的。
各種食物的香氣混雜在一起，頗為饞人。
“哎，你們知道宸王為啥要将俺們叫來嗎？”
“聽說是未過門的宸王妃喜歡美食，所以宸王每打到一個地方，就會搜集各種吃食，好回京了讨王妃歡心呢。”
“嗬！王爺對王妃可真是好啊。這就是那戲裏唱的神仙眷侶吧？”
“宸王妃可真是好命，跑了一個戰王，現在又有個宸王，也不知宸王妃生得個什麽模樣，怕不是仙子下凡吧？”
“什麽仙子下凡，據說宸王妃肥胖如豬，走路都要人扶呢。”
“啊？不會吧？那宸王怎麽還對她這麽好？”
“嗯，興許宸王殿下口味獨特呢？就喜歡這樣的胖姑娘？”
衆人正議論得熱火朝天，突然面前的府衙大門開了，兩列士兵小跑出來列于兩旁，個個身姿筆挺面目嚴肅，如一杆杆槍。
衆人頓時歇聲了。
宸王一身玄色常服，立在臺階上，目光沉沉從人群中掃過，重點關注了下那個說宸王妃肥胖如豬的人。
凜冽森寒的目光從那人面上刮過，吓得他一個腿軟，噗通倒地，不住求饒，“王爺恕罪，小的胡言亂語，絕沒有诋毀王妃的意思啊！”
宸王走過去，人群自動分成兩排，讓出位置。
他走到那人面前，将他扶起來，“王妃一點也不胖，她只是喜歡吃而已。”
衆人：“……”
待反應過來，他們紛紛響應。
“對對對，王妃一點也不胖，美貌塞神仙！”
“王妃苗條得跟那柳枝兒似的，風一吹就倒！”
“喜歡吃好啊，能吃是福！小人家裏世代做糕點的，做出來的豌豆黃、綠豆糕、桂花糕那叫一絕！吃過的沒有不誇的，王爺您要不要帶些回去給王妃嘗嘗？”
這人的王婆賣瓜，自賣自誇，一下子點醒了其他人，紛紛湧上前向宸王推銷自家美食。
跟在宸王身邊的副官一看，這場面要失控啊，就要上前，卻被宸王擡手制止。
“排好隊，一個一個來。如果味道真的不錯，就到那邊登記一下，待我班師回朝，願意離開的可以跟着我，以後到王府效力。”
他這話一出，衆人登時振奮了。
如果能為王爺效力，那他們下半輩子，乃至後代子孫就不用愁了啊！
此刻待京城的羅弗，絲毫不知自己的“貪吃”之名已經被宸王給傳揚出去了。
如果知道的話，她估計會當場掐住他的脖子。
她是喜歡吃沒錯，但也沒必要宣揚得人盡皆知吧。
她不要面子的啊！
也許是心有靈犀，這一晚，羅弗做了一個很荒誕的美夢。
夢裏，各種長了手腳的美食朝她一擁而上，口裏喊着“王妃，吃我，吃我”。
她生生被吓醒了過來。
美食居然都成精了！
她是不是得克制一下自己的食欲？
捏了把自己的小腰，她又放下了心，安然睡了過去。
營地中，宸王在空地上練劍。
當他收劍時，一名近衛前來禀報：“将軍，那群王八羔子又在底下開罵了，這回不止罵了您，還，還——”
“說。”宸王厲目掃過去。
“還罵了王妃，說她是他們戰王不要的女人，您卻巴巴地捧在手裏，自己給自己戴綠帽子，真是天下一等一的大度……”
近衛聲音越來越小，觑着宸王冷沉如鐵的神色，心下戰戰。
宸王沒等他說完，“咻”的一聲将劍插回劍鞘，大步走上城牆。
在城外三十裏處，駐紮着南越大軍。
原本被南越攻占的邊境十三城，已被宸王奪回大半，将沛城奪下後，他卻沒有乘勝追擊，而是将軍隊駐紮下來，進行休養。
然而南越軍隊卻是不甘寂寞，不時跑來騷擾一回，在城牆底下叫罵。
之前宸王都是采取的漠視态度，現在卻是怒了。
居然敢辱罵他心尖上的寶貝，上趕着作死，他要是不成全他們，豈非太不識好歹？
宸王上了城牆，從旁取過一副弓箭，搭上箭矢，箭尖對轉那個前來叫罵的南越士兵。
那士兵自恃身處安全的範圍，根本不怵宸王拉弓的動作，繼續不要命的叫罵着。
“宸王？我呸！以後改叫綠-帽子王好了！你也只配撿我們王爺不要的破鞋——”
“鞋”字話音還未落下，那箭矢便咻的一聲射了過來，穿雲破月，速度快到極致，根本看不清它的軌跡。
當它再出現的時候，已然插在那士兵的脖子上。
他捂着脖子，嘴巴依舊張着，汩汩冒出血來。眼珠子不可置信地瞪大，嘭一聲從馬上栽了下去。
南越這邊陷入了一片死寂。
這一箭，不僅射在那士兵身上，同時也射破了他們的膽子。
他們萬萬沒想到，隔着這麽遠的距離，宸王居然能準确無誤地用箭殺人。
大祁這邊卻是士氣高漲，一片歡呼。
宸王朝對面看過去，準确捕捉到戰王的身影。
隔着數裏的距離，昔日的主人和影子，視線碰撞在一起，火花四濺。
“開城門，戰！”
随着宸王一聲令下，沛城中的士兵奔湧而出，如一條玄色的巨龍，向南越席卷而去。
戰鼓聲，怒吼聲，厮殺聲，馬蹄聲……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
宸王率領的鐵騎精銳小隊，如一柄尖銳的刀，所向披靡，狠狠插-進敵人的腹地，展開了壓倒性的屠殺。
戰争持續了一天。
當暮色降臨時，被血染紅的土地終于平靜下來。
南越大敗，殘餘部隊護着戰王這個主帥撤退，然而宸王會放虎歸山嗎？
手中□□擲出，與空氣發生劇烈的摩擦，輕嘯着襲向戰王。
□□沒入他座下戰馬，一聲痛苦的嘶鳴響徹四野，戰馬狠狠一抛蹄子，将戰王甩了下去。
他還待爬起來，下一瞬，宸王就騎着馬風馳電掣來到他面前，馬兒一腳将他踩下去。
爬到一半的戰王鮮血狂吐，暈了過去。
再醒來，他已身在一個囚籠中。
手腳皆被綁上了鐵鏈，關着他的鐵籠不斷颠簸着，顯示他正在行進途中。
前後皆是身着玄衣的大祁士兵。
戰王張嘴想要說什麽，胸口卻傳來一股劇痛，猛地咳了出來。
血水伴着內髒碎末。
這一咳根本停不下來，戰王痛苦地捂住嘴，指縫間有鮮血滲出。
敗了，他竟敗了！
這個事實，比成為階下囚更打擊他。
渾渾噩噩中，隊伍進了京。
當漫天的爛菜葉子、臭雞蛋、石頭朝他扔過來時，戰王不禁想起曾經還是大祁戰王，凱旋歸來時的情景。
那會兒他是百姓眼中的英雄，戰神！
他們熱烈歡呼着，看他的眼神滿是崇拜、敬仰。
他香帕盈懷，榮耀加身，現在卻人人唾棄，惡臭滿滿。
戰王木着一張臉，朝那些斥罵自己的人看去。
人群中，一個熟悉的身影一晃而過，他撲到栅欄前，想看清楚些，轉瞬卻被一只臭雞蛋糊了眼。
等他将腥臭的雞蛋液抹開時，那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人群外，羅伊人仿佛受到了驚吓般，與衆人背道而馳。別人都是奮力往前擠，她卻拼命往外走。
她不斷搖着頭，拒絕相信自己剛才看到的一切。
明明她所認識的戰王俊美無俦，威風赫赫，怎麽可能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她愛的人，明明該是坐在戰馬上，接受衆人狂熱崇拜的戰神啊。
隔着人群，她目光牢牢黏在宸王身上，看着他那張臉陷入了癡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