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沈靈犀的臉色變得難看:“蘇小姐怎可這般污蔑于我?”

“污蔑?沈小姐是說方才的自己?”

她說出‘沈小姐’那三個字的時候,似笑非笑的緩緩吐出,齒音咬得略略重了一些,雖然在笑,可擺明了是在嘲諷自己!

礙于外面那麽多丫環看着,沈靈犀深吸了一口氣,又格外柔弱的說:“我原先也不是備的這件,方才在宴上,我并未說謊!”

只是細看下,仍然能夠發現她的表情僵硬。

蘇慕晴微微靡豔:“偏閣裏可只有那麽一件衣裳,不是那件,還有哪件?”

沈靈犀仍舊嘴硬:“止不得是那丫環取走了。”

蘇慕晴莞爾一笑,也不拆穿。

這可是栗山別苑的詩會可是沈靈犀的地盤,微微諷刺一兩句也就罷了,再得寸進尺只怕要傳到柔嘉公主的耳朵裏了。屆時她好不容易扭轉的印象,便要盡數化為泡沫。

蘇慕晴走到了屏風那邊,慢慢解開了自己身上的衣裳。

“我是在客棧傷的臉,後來便查到只有沈小姐和喻元平去過。這事兒可得查清了,否則我這臉總不能白白傷着了,沈小姐,你說是嗎?”

沈靈犀礙于外面那麽多的丫環看着,不得已接了蘇慕晴的話。

“那日你從将軍府離去後,我十分擔心,好不容易擺脫了姑母,找到了你投宿的客棧。又因為害怕你在外面住得不喜歡,還送了銀子給掌櫃。”

害怕蘇慕晴不放心,沈靈犀又補充了一句,“不信你可以去查一查。”

蘇慕晴自然知道,沈靈犀辦事如此滴水不漏,她一度都以為是喻元平動的手腳了。

只可惜,沈靈犀露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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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真是喻元平,他就不會上門求娶,否則他貪圖自己的美色,毀了她的臉作甚?

“查就不必了,沈小姐的話我難道還不信麽?”蘇慕晴脫下了衣裳,又拿起旁邊的那件,仔細查探後再換上了。

蘇慕晴的記憶回到了那天,她記得謝瑜君可是可是給她帶回了女裝。

沒想到,那一件小小的女裝,不僅讓她被喻元平從二樓推下來,還讓沈靈犀朝她砸了花瓶。

蘇慕晴覺得諷刺。

待她終于換好了衣裳,才從銅鏡裏打量着自己。

其實這件也并非十分素雅,只是用料做工遠沒有剛才那件華貴了,至少不會那麽引人注目。

蘇慕晴盈盈的從屏風裏走了出去,朝沈靈犀笑笑:“還是沈小姐會選,這件比方才那件合我心意多了。”

這話一出,沈靈犀明顯感覺到外面守着的丫環們發出了一聲驚呼。

沈靈犀目光微沉:“蘇小姐是不是口誤?”

蘇慕晴恍然大悟:“一時不慎,竟然說錯了,沈小姐勿怪。我的意思是這件比大兄交給我的那件,合我心意多了。”

沈靈犀氣悶不已,胸口也泛起了疼痛。

這哪裏是不慎說錯,分明是故意說錯的!

這樣笑眯眯的樣子,說出的話卻帶着刀子一般,偏生她還小觑了她,以為簡簡單單的布了局,就能置他于死地。

可誰知,竟被人簡簡單單的打了臉。

沈靈犀氣息不順,還得溫言細語的朝蘇慕晴說話,好保全了自己的名聲:“蘇小姐,詩會尚未結束,不若我們早些回去?”

蘇慕晴笑道:“好。”

她們二人離開了偏閣,等到了詩會那邊,蘇慕晴輕聲在沈靈犀耳旁說了句:“沈小姐是否知曉雪顏膏的事?”

沈靈犀心口一跳,下意識朝蘇慕晴望去。

而她已經回到了席間,态度落落大方的朝其他人說笑。

如此一役,已無人再敢小觑她。

流玉方才還擔心得面色煞白,如今看蘇慕晴同別人侃侃而談,瞬間就露出敬佩的目光。

蘇慕晴悶笑道:“怎麽這樣看我?”

“小姐真是太厲害了!換做是奴,早就吓得說不出話來了!”

蘇慕晴微垂着眼眸,眸光淡淡流轉:“比起章士傑和周升,這些人好應付多了。”

流玉知道蘇慕晴以前是男裝打扮的,也明白蘇慕晴為了保住謝瑜君,在夾縫裏過得多辛苦。

她瞬間便有幾分心疼了起來。

蘇慕晴見她這模樣,忍不住說:“已經過去了,再說我上次教訓了喻元平,如今飛揚跋扈的性子傳遍了裴府,誰敢欺負我?不仔細着鞭子?”

流玉噗的一聲笑了起來,也多虧了小姐自己能想通。

這份心性,才是最難能可貴的。

日頭漸斜,清風吹動四處的榴花,豔紅得猶如一團火焰。衆貴女又說說笑笑起來,欣賞起這些美麗的精致來。

下半場詩會,蘇慕晴被灌了不少的酒。

方才的動靜,已經有不少貴女走過來想要結交她了。

她的臉都喝得紅撲撲的,此時倒有幾分醉态了。下半場的詩會不如上午約束,貴女們都是可以自由活動的。

蘇慕晴站起身,被流玉扶着到了榴花林裏吹吹風。

她腦子也不大清醒,暈乎乎的朝流玉說:“你就在此地吧,我自己一個人走走。”

“可小姐這個樣子,我怎麽能放心?”

“沒事,別管我。”蘇慕晴心情不佳,說話也醉醺醺的。

流玉嘆了口氣,只好留在原地了。

蘇慕晴誤入了榴花林深處,四周萦繞着淡雅的香氣,夏日草木葳蕤,野外的花兒争相競放,混合在一起,便形成了一股格外好聞的味道。

詩會分了兩端,男子和女子各自開了一場,都在魏府別苑。

蘇慕晴聽到了一陣笑聲,放眼望去一衆男子這邊,完全是曲水流觞,別有一番風雅。

他們大多都喝醉了,大喊着什麽古詩句。

有的披散了頭發,一副癫狂的樣子。

蘇慕晴完全醒了過來,沒想到自己竟越界來了此處。

她連忙朝後退去,生怕被人看見她。

然而走的時候,還是被人發現:“誰在那處?”

裴清硯原本低垂着頭,不想引人注目,他一擡頭便見榴花林深處蘇慕晴的身影,眉頭都緊皺了下來。

原本不想多嘴,裴清硯還是站起身來,朝衆人一拜:“隔壁便是貴女們聚集的詩會,想必是哪位貴女迷了路,才誤入此處吧。”

這話被旁人提醒,他們就收斂了。

可偏偏是這個木讷寡言的太監養子,他們心裏浮現一陣別扭。

“啧,誰要你來提醒?”

還好另一人拉住了他:“林兄莫要惱怒,既然是貴女,咱們也不便驚擾了她,還是繼續飲酒作樂吧。”

“哼。”

他被拉走了,卻格外看不慣裴清硯,說了些難聽的話:“裴公子還來這些地方做什麽,以後大可接替裴公公的,繼續做勞什子的中常侍啊。”

這不就說裴清硯以後要變成太監麽?

衆人憋笑起來。

裴清硯眼底浮現一道狠厲,眼瞳恍若黑暗的淵薮,只是他的腰彎得極低,讓旁人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

等所有人走後,裴清硯才悄然的走到了榴花林深處。

他抓住了蘇慕晴的手腕,緊抿着薄唇:“你來這裏做什麽?”

蘇慕晴一聲小小的驚呼:“兄、兄長……”

聞到她身上的酒氣,裴清硯眉頭皺得更深:“你喝酒了?”

他捏得重,蘇慕晴的手腕頓時生了一道箍痕,白瓷的肌膚上邊青淤了一片。她嘶了一聲,眼底還暈着一團霧氣:“疼。”

裴清硯下意識的松開了她,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她那副模樣。

裴清硯嗓子不由發幹,心裏仿佛有團火焰,直接燃燒了起來。

真是嬌弱。

嬌弱得……讓人想要欺負她。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修羅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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