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夜裏騎着馬,涼爽的風也吹拂在臉上, 将發絲也吹得淩亂。天邊是璀璨的銀河, 照徹着不遠處葳蕤的樹林。

“慕兒,你想謝姨嗎?”

蘇慕晴的臉上原本帶着笑意, 忽然間便只剩下凝滞:“……想。”

裴清硯想起她撕碎那封信時的模樣, 信紙猶如細雪一般, 她那時的表情分明凜然,問起來過來還是在意的。

“是兄長疏忽了, 該早些告訴你才是。”

蘇慕晴微怔, 側過臉看向裴清硯。

“父親受了嚴懲, 在家中養傷,沒力氣對謝姨使壞。我早在三日前托人把平安信帶給了謝姨,你不會怪我善做主張吧?”

蘇慕晴心中某處總算一松:“怎麽會?娘這輩子最在乎的便是我, 上次她在花燈會上幫着我說話,還不知公公會如何對她。我這些日子始終在擔心, 甚至今日來見七皇子都是想求他幫忙。”

裴清硯眉頭微蹙:“聽着。”

“嗯?”

“下次你若有什麽事, 第一個想到的定要是我。”

他如此認真的語氣, 裏面還藏着些別扭。

蘇慕晴止不住的揚起嘴角,想起他平日總是欺負自己,便裝作恍然大悟:“也是,我怎麽沒想到找兄長幫忙呢!還大老遠跑去和七皇子赴會……”

還未說完, 便被裴清硯給吻住。

蘇慕晴那點兒蔫兒壞的心思瞬間就熄滅, 如黑珍珠一般的眸子一動不動的盯緊了他, 就連掙紮也忘記了。

過了許久, 她才回過神來,想起自己該把裴清硯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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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慕晴瞬間就側過臉,整個人鹌鹑似的縮成一團,身體也僵硬了起來。

她不會被裴清硯親成習慣了吧?

“怎麽不繼續激怒我了,嗯?”

蘇慕晴欲哭無淚,好好好,她知道了,是她自作自受行了吧?

蘇慕晴不敢再說話,馬兒很快便到了農屋外。

夜色越來越深了,蘇夫人站在院子裏,靜靜的等待着她回來。月光照在她的臉上,讓那張臉看上去更加嚴肅可怕。

蘇慕晴連忙從馬上下來,就像是被家長抓包的熊孩子,乖乖的走到了蘇夫人身邊:“夫人……”

蘇夫人眉頭緊皺:“半夜三更,成何體統?”

裴清硯适當開了口:“夫人誤會了,乃是裴某帶慕兒去了淨心湖游玩,不想誤了時辰。”

蘇夫人原先還同情裴清硯,覺得他年幼時在裴家過得不易。

而現在蘇夫人卻極度不喜:“慕兒不懂事,裴公子也不懂事麽?再說了,蘇家是家祭,裴公子不是替皇上辦事,何時同慕兒遇上的?”

裴清硯朝她行了一個拱手禮,舉手投足間風華綽綽,仿佛西嶺的千山雪。

“夫人誤會了,我的确在四周的州縣分發疫病的方子,并告知百姓防護的辦法。路經此地,想起蘇家在此地家祭,便過來拜訪。”

“拜訪到淨心湖去了?”

裴清硯微垂下眸:“蘇夫人有所不知,裴某一聽說蘇家并未離開,而是歇在了農屋,又想到昨日七皇子來過,便……”

蘇夫人立馬明白了他想說什麽,想起今早自己突然發了怪病,臉色瞬間難看了起來。

她斂了怒氣:“院子不是說話的地方,不若裏邊請?”

幾人很快便走到了裏面,暖黃的燭光跳動在蘇夫人的臉上,讓她看着少了幾分嚴厲。

她抿了一口茶,輾轉之間已理順了思緒:“原是我誤會裴公子了,想必你們二人并不是去淨心湖游玩吧?”

蘇慕晴見瞞不住了,也不想讓裴清硯平白背鍋,便把事情告知了蘇夫人。

蘇夫人聽罷,不由重重一哼,手上的茶盞也放到了桌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原來如此,還是裴公子機智,帶回了慕兒。”

“原是我為皇上辦事,得離開南陽城一陣兒,起碼三個月不歸,放心不下慕兒,這才來了此地,只要蘇夫人不怪罪就好。”

蘇夫人不是蠢人,将裴清硯的情意看得一清二楚。

她今日本就是想給裴清硯一個警告的,可裴清硯救回了蘇慕晴,反倒讓她不知怎麽開口。

所幸裴清硯也沒多話,很快便站起身:“蘇夫人,先告辭了。”

蘇夫人嗯了一聲,裴清硯正準備離開,懷裏卻掉了一樣東西出來。

裴清硯很快就撿起,掩去眼底的精光,将它藏于袖中。

他不會讓任何人阻撓自己。

“真是失禮了。”

可那短短的時間內,蘇夫人卻看清了那半塊兒玉佩,不由大驚失色。

她張了張嘴,心亂如麻,不知從何開口。

直到裴清硯離去,屋子裏僅剩下她和蘇慕晴,蘇夫人這才急急的問她:“慕兒,你那半塊兒玉佩呢?”

“在我這兒啊。”

“沒拿給別人?”

蘇慕晴搖頭:“這可是蘇家傳家之物,我怎敢随意贈予別人?”

蘇夫人臉色極白,想起裴清硯懷裏的半塊兒。

看來,該是見見沈蘭了。

蘇慕晴回到了屋子裏,很快便陷入了沉睡。

她做了一個夢,夢到裴清硯在朝她道別,說起碼有三個月無法回南陽城,讓她好生照顧自己。

蘇慕晴唔了一聲,誰知對方同她唇齒相交,深深的印下了一個吻。

“小女孩記性最差,萬一半年回不來,你豈不是要忘了我?”

“得讓你清清楚楚的記着我才行。”

他的語氣又是擔憂,又是霸道,半點道理都不講。

蘇慕晴在心裏吐槽,她又不是三歲孩童,什麽記性最差?

不過說完這話,夢境就漸漸消散了。

等陽光照入了屋子,蘇慕晴這才醒了過來,嘴角還傳來鈍鈍的痛感和酥麻感,像是被誰給啃了幾口似的。

鄉間蚊蟲極多,約莫是昨夜睡的時候被蟲子給咬了吧?

蘇慕晴正納悶着,便在丫環的服侍下梳洗完畢。

蘇夫人休養了一天,精神好了許多,今日她們該離開這裏,直接回南陽城了。

剛要踏上馬車,沈家便有一人急匆匆的趕來:“蘇夫人請留不!”

聽到遠處的喊聲,蘇夫人極為不悅。

她昨日已知自己突然身體不适,乃是蕭奕謹使的計策,便更不待見他了。

只是礙于身份,蘇夫人等在了原地,皺眉問他:“你是……?”

“我乃康靖。”

一聽此名,蘇夫人才收斂起了反感:“原來是康将軍,不知所為何事?”

“殿下突發惡疾,還請蘇夫人救命!”

“突發惡疾不去找大夫,為何找上了我們蘇家?”

康靖難以啓齒,便讓蘇夫人屏退了左右,這才告知了真相:“殿下之疾……不敢讓旁人知曉。”

蘇夫人起初沒明白他的意思,細想之下,瞬間睜大了眼:“不敢讓人知曉,莫非是……”

“正是疫病!”

一旁的蘇慕晴忍不住驚呼,蕭奕謹突發疫病的消息若是傳到南陽城中,那些之前針對他的人,豈非全都要群起而攻之?

蘇慕晴知曉了事情的嚴重性,便硬着頭皮朝康靖說道:“康将軍,我們蘇家只是商戶,殿下的病還是早些找人醫治吧,我們擔不起!”

康靖看了蘇慕晴一眼,面露悲痛:“我來只是想讓蘇夫人告知裴大人的去處,亦或能否說出裴大人手裏的藥方配方!”

“這方子我們并不知曉!兄長在昨日便告訴了我們,要離開南陽至少三月。”

方子在官府可以領,但他們擺明了不敢張揚。

再說了,之所以不公開配方,便是害怕被有心人知曉治愈率只有一半,從而利用這點引起□□。

蘇慕晴心中極亂,沒想到蕭奕謹在此時生了疫病。

她不想蘇家牽扯其中,害怕宣元帝一暴怒,便将涉及此事者全都斬首。

“夫人,大兄,我們趕緊回南陽城吧,再耽擱下去天兒都要晚了。”

蘇慕晴意在此處,可康靖卻不許蘇家的人走了:“蘇小姐聰穎,想讓蘇家人趕緊離開。可我們如今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誰也不許走,必須等殿下康複!”

蘇慕晴臉上已生出了薄怒:“康将軍簡直是強人所難!”

康靖臉色微沉:“那就請蘇小姐告知我,裴大人如今去往了何處?”

“說了不知道!”

蘇慕晴話音剛落,忽然間想起昨天晚上裴清硯給了徐星淳一個藥包。她仿佛看到了轉機那般,“對了,昨日兄長走的時候,曾留了藥包給一馬夫,你們去找他要,興許還有!”

“馬夫,那是誰?”

“說是叫徐星淳。”

康靖眼神一亮,連忙騎上了馬:“多謝蘇小姐告知!”

原本蘇映晗也不想參與其中,可蘇慕晴竟在無形中幫了徐星淳。

他這一生就該貧困潦倒,自己不可能讓他有任何出頭的可能。

蘇映晗眯起眼,拉着蘇慕晴朝康靖說道:“康将軍,你派人把我們軟禁在農屋,不若蘇家人都跟你一起回沈家別苑暫住,待殿下康複,我們再回南陽城?”

康靖笑了起來:“還是蘇公子識禮!”

蘇慕晴詫異的望向了蘇映晗,自己在想辦法讓蘇家從這件事裏拔/出來,可蘇映晗簡直是要趕着趟朝裏面送。

“大兄,你到底在想什麽?”

蘇映晗朝她說:“這種情況,康靖不會放我們離開的,他怕我們回到南陽城洩密。”

蘇慕晴也知道這個理兒,但他主動趕着上去,也未免太心急了吧!

康靖的人馬從後面趕了過來,他方才是急着攔下蘇家,這才騎馬飛奔而來的。

望着那些人,蘇慕晴臉色凝重,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看來蘇映晗的判斷是對的,康靖就是要将她們攔下,不管自己使什麽法子,早有人給康靖下了命令。

這下子,非去沈家別苑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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