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夜幕降臨, 期間只有一個村民來給他們送了點水喝,連口吃的都不給, 像是巴不得他們被餓死。
說實話, 這個房子這麽破爛,盧毅和池敬淵随便踹上一腳就會倒。
所以池敬淵倒是不着急, 一直等到夜深人靜, 周圍連鳥叫聲都沒了,池敬淵才站起來, 他手上綁着的繩子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被解開了。
吳迪看得一臉震驚,池敬淵推開窗戶, 翻了出去, 一點兒聲響都沒有, 像只貓。
沒等上一會兒,正門就被打開了,池敬淵一只手扶着看門的男人, 顯然已經昏迷過去了,給了他們一個眼色, 衆人會意輕手輕腳的跑了出來。
吳迪和盧毅一起把看門的男人用綁過他們的繩子綁起來,扔進屋裏去。
“隊長,我們往哪兒走啊?”吳迪小聲的沖夏雲舟問道。
夏雲舟對他豎起食指, 比了個禁聲的動作,指了指唯一還亮着的屋子。
幾人放輕腳步走到屋子外面,因為房屋簡陋,隔音效果也差, 他們蹲在窗外清楚的聽見裏面談話的聲音。
“黃天師,那幾個外鄉人把我們挖的坑都給刨開了,外面是有懷疑到我們頭上來了嗎?”是宏叔的聲音。
“不必擔憂,吳老板自會保你們安全。”另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響起。
池敬淵和夏雲舟對視一眼,看來這個聲音就是黃天師本人了,這位吳老板今天的被提起的次數略高啊。
“那……那些人怎麽處置?”
黃天師沉默一會兒,說:“斬草除根。”
“啊……這……我們也不知道他們的身份,會不會帶來麻煩呀?”宏叔作為小山村的村長,為村子考慮的自然會更多一些。
要是這一行人裏有他們得罪不起的存在,到時候遭殃的是他們村裏的人。
“有吳老板給你們撐腰,怕什麽,更何況不是還有貧道在嘛。”
“既然有黃天師這句話,我也就放心了。”宏叔得到了黃天師的承諾,心裏安穩多了。
全然沒有注意到黃天師眼裏的陰狠和輕蔑。
“等會兒會有人過來拿貨,你讓人注意點那群人。盡快把人解決了,免得夜長夢多。”黃天師提醒道。
“好,好的。”
池敬淵正打算讓人往後退,看來今晚會有很大的收獲,現在還是先按兵不動比較好。
“都不許動,我都聽見了,你們居然敢如此草菅人命!”覃昊榛居然沖出去了,他一腳踹開那脆弱的窗戶,沖了進去。
吳迪瞪大了眼睛,正想問盧毅你們隊長一直都是這麽沖動的嗎。接過一扭頭盧毅也跟着沖進去了,居然妄圖用蠻力制服黃天師。
吳迪感覺自己又要變身尖叫雞本雞了。
“你……你們怎麽跑出來的?”宏叔顫抖手指着覃昊榛和盧毅。
黃天師眼裏寒光一閃,他還未動手,他身邊的徒弟就猛地站起來,從袖中放出一只小鬼,那小鬼渾身青黑,身上纏着濃重的怨氣,一口咬住了覃昊榛的脖子。
覃昊榛慘叫一聲,摘下手上的佛珠,向小鬼打去。
“隊長!”盧毅驚呼,掏出一張符紙貼在小鬼的腦門上,小鬼沖他叫了一聲,那聲音竟然他心神震蕩,吐出一口血來。
“好重的邪氣。”夏雲舟跳進窗戶裏,手中結印,頓時金光炸亮。
小鬼的口中發出凄厲的慘叫,池敬淵拿出止戈一槍擊中小鬼的身體,将他從覃昊榛的肩頭挑下來,然後重重的刺穿他怨氣缭繞的身體。
他黑洞洞的眼睛滿含怨氣的瞪着池敬淵,池敬淵不為所動,硬是讓他魂飛魄散。
黃天師的徒弟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遇上對手了,他辛辛苦苦養了那麽久的小鬼,居然這麽輕易就被人給弄沒了。
黃天師見他怒火中燒,擡手攔住他,“你不是他們的對手。”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池敬淵,眼裏流露出貪婪的神色,“真是一副好肉身。”
池敬淵長槍揮動,那長槍在他手裏仿佛有生命一般自由,破開空氣,直向黃天師襲去。
“師父,小心!”黃天師的徒弟大喊一聲,黃天師輕蔑一笑,“雕蟲小技。”
他道袍揮動,竟能卷起風沙,非常陰損的向池敬淵的面部襲擊而去。
“卧槽!太卑鄙了!”吳迪氣得直跺腳,正要上去幫忙就被黃天師他徒弟給攔住了。
池敬淵追着黃天師從屋內打到外面,他們的動靜太大,把正在熟睡中的村民吵醒了,紛紛拿起鋤頭和菜刀來圍剿他們。
夏雲舟追出來,一轉眼,池敬淵和黃天師人就不見了,他們被一群村民給圍着,又不能對普通人動手,他心頭莫名有些慌亂。
“池敬淵不會有事吧?”吳迪同樣感到擔憂,雖然池敬淵的武力值很高,但那個黃天師不知道還有什麽下作的手段,看他那養小鬼的徒弟就可以看出這個黃天師肯定更加陰損。
池敬淵追着黃天師跑進了林子裏,周圍忽然起了霧氣,他猛地反應過來,自己怕是着道了。
黃天師身上穿着道袍,站在霧氣裏笑得一臉奸詐,“我看你還是省省力氣,乖乖把肉身交出來,也好少吃點苦頭。”
他說着,嘴角竟然還流出了口水。
池敬淵擰起眉頭,雖然他知道他體質極陰,很容易吸引精怪鬼邪奪舍,但黃天師一個人,為什麽也想要他的身體?
難不成……他看向賊眉鼠眼,雙眼閃着精光的黃天師。
黃天師不是人?
“休想。”池敬淵止戈一揮,便向黃天師刺去。
黃天師竟然站着不動,任由他刺去,明明刺中了,卻沒有實質感。
池敬淵疑惑的攏起眉頭,霧氣迅速見他包裹起來,他抽回止戈,槍頭上沒有血跡,也就是說他剛才什麽也沒刺中。
黃天師去哪兒了?
池敬淵警惕的看着四周,白霧茫茫,霧氣纏上他的皮膚,陰寒入骨讓池敬淵打了個寒噤,明明已經開始進入夏天了,他的口中卻吐出了白氣。
“好冷……”池敬淵握着止戈往後退了一步,腳下被什麽格了一下,有點疼,像是踩到了什麽硬物。
池敬淵蹲下身子,透過白霧努力去辨析,那是一塊碑,上面字跡經過歲月的侵蝕,已經不大清楚了。
但隐隐綽綽看是可以看見上面寫的是:“愛妻魏……之墓。”
池敬淵抖了一下,這是一塊墓碑,他應該是踩到誰的墳頭了。周圍的空氣太冷了,他居然産生了困意。
池敬淵意識到不對勁,他得快點離開這裏,要是在這裏睡着,只有死路一條。
腳下的路一直不平,他也不知道自己踩到了多少人的墳頭,只能在心裏和他們說聲抱歉,實在是他看不清路,不得已。
他的腳踝上忽然傳來一陣冰涼刺骨的觸感,池敬淵猛地一回頭便看見一只慘白的手正從墳包裏伸出來死死的抓住他的腳踝。
那手慘白發青,一看就是死了有一段時間了,上面還長着屍斑,指甲長得甚至劃破了池敬淵的皮膚,殷紅的血瞬間從他的腳踝流下,滴落在他腳上的紅繩上,将紅繩的顏色變得更深。
“香……好香……好香……”
“好香……吃……給我吃……”
周圍不斷有聲音響起,一聲聲從遠到近,逐漸将池敬淵包圍。
池敬淵握緊止戈,在空中挽了一個花,铮亮的槍頭毫不留情的插在抓着他腳踝的那只手上,池敬淵趁機抽出自己的腳,眼神如同正在狩獵中的豹子。
“哈……哈……”池敬淵喘息着,将止戈插在地上,緊緊的抓着槍杆,努力穩住自己的身形,周圍全是那些怪物的殘肢,池敬淵也不知道它們還會不會突然爬起來。
這些怪物太難殺了,他得趕快離開這裏。
池敬淵喘過氣之後,拿着止戈往前走去,山路非常難走,因為霧氣缭繞,能見度非常低,好幾次池敬淵都差點從山上滾下去,他不知道自己走了有多久,但應該有很長一段距離了,可是一直看不見有人家。
怎麽回事?難道他一直在原地打轉嗎?還有那個黃天師到底去哪兒了,為什麽會突然消失。
池敬淵憂心忡忡的再次确認起自己腳下的路。
霧氣不斷的将五髒六腑侵蝕,池敬淵的視線越發模糊,大腦一片混沌難以思考,他用力甩了甩頭,企圖讓腦子清醒一些,卻無濟于事。
“這些霧氣……有毒嗎?”他喃喃自語道。
不知從何處傳來低低的啜泣聲,像在耳邊又像在遠方,池敬淵舔了舔幹涸的嘴唇。
即便他擡起手捂住耳朵,那聲音依舊持續不斷的鑽入耳朵裏,在腦海中回蕩。
“咔”的一聲,他的腦子像是有一根弦斷掉了。
漆黑的瞳孔瞬間失去神采,尋着那個哭聲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僵硬的挪過去。
撥開雲霧,池敬淵面色已經因為着寒冷的霧氣變得有些蒼白,襯着他死水般的眼睛越發漆黑無光。
綠樹掩映間,一塊石頭上正獨自坐着一個背對着池敬淵的女子,發出嗚嗚咽咽的哭泣聲,那聲音在空曠無人的山裏無端有些讓人瘆得慌。
池敬淵走過去時,鞋子踩在枯敗的樹枝上,發出清脆的響聲,那女孩兒聽見他弄出來的動靜居然沒有什麽反應,依舊埋着頭自顧自的啜泣着。
她穿着鵝黃色的外套和牛仔褲,衣服褲子上都是泥巴,膝蓋處因為磨損過度露出裏面青白的皮膚,紮着一個馬尾,看起來很是狼狽,像是逃難的災民。
池敬淵走過去擡起手,然後慢慢的放在女孩兒的肩膀上,胸口忽然傳來一絲熱意,令他如夢初醒,死水瞬間暗濤湧動,泛起波瀾。
怎麽回事?
池敬淵的大腦一陣抽痛。
他還沒搞清楚狀況,就突然發現自己的手搭在誰的肩上,這裏怎麽會有人?
正準備抽回,被他搭肩的那人倏地一下扭過頭來,速度快到肉眼難以分辨,她巨大的力量将池敬淵重重地按到在地。
他根本來不及閃躲,脖子便被一雙冰涼刺骨的手使勁掐住,那雙手又冷又僵硬,鋒利的指甲劃破了他的皮膚。
“吼——”
這哪裏是逃難的姑娘,這分明是青面獠牙的怪物。她面目猙獰,眼珠死白,張開長着鋒利獠牙的口,沖着池敬淵的脖子一口咬了下去。
池敬淵感覺到脖子上傳來一陣難以忍受的刺痛,渾身皮肉繃緊,血管鼓起。
他混沌的腦子瞬間只有一個念頭: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