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落花有意(二)
今日天氣明朗,溫阮推開窗,陽光便灑落在身上。
她雙眼凝望天空,神色傷感。從不遠處飛來一只白鴿,她伸手白鴿便立在了她的手上,拿下那細細的信筒。
柳眉微蹙,母親病情又重了些,她又怎能說服她那冷酷的父親再去探望母親呢。
嘆了口氣,卻聽到不遠處的動響。
她安排無鏡與紫清住于東廂的兩間房屋。
透過牆壁間的镂空,紫清正在院內練習劍法,動作利落幹脆,身形勁瘦,面容清俊,好生俊朗。
而不遠處晾衣的長杆上坐着一長辯少女,不時搖晃着小腿,粉色的裙擺随風搖蕩,吃着桃子還一邊點評。
“身材不錯,嗯~這招不錯。”她倏然躺在杆上,動作變換之間依然平穩無比。
溫阮暗暗吃驚,看來無鏡身手着實不一般。這兩人看似都不似普通人,若是今後能把紫清留在身邊,也不知是如何一番景象。
無鏡搖着腿,單手枕在腦後,看着天空漂浮着幾片雲彩。
也不知狐貍什麽時候才會回來,随手把桃核往旁邊一扔。
紫清感到有異物襲來,劍刃掃去桃核便瞬間成了兩半清脆落地。
溫阮這才注意到紫清帶着白绫。不禁疑惑為何紫清的眼睛正常卻要戴着這一束白绫呢。
“小姐,老爺回來了說讓您去前堂。”一名藏青短衫下人進來通報,見自家小姐如此出神望着對面不禁好奇。
“小姐,小姐?”
溫阮回過神來。“嗯,好。我現在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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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前堂見到父親正在訓斥下人。
溫莊主看女兒來了,便斂了脾氣。“趕緊滾!”
面前跪下的那人便急忙離開。
“父親,您回來了。”溫阮垂眸,掩去眼底的神色。
溫莊主看着面前已是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兒,嘆了口氣:“阮阮,莫怪為父心狠,你也不是不知道你母親得了那病。那是萬萬不能沾染的,你今後還是莫要再去了。”
溫阮眼底一片緋紅,帶着哭腔:“父親,母親心心念念想要再見您一面,您起碼看在多年的夫妻情分上去見母親一面吧。”
溫莊主轉過身子,神色不自然:“阮阮,為父還有些事要處理。”
果然父親竟如此冷酷無情,絲毫不顧多年結發情分!
溫阮激憤道:“父親,若不是你,母親又怎會得那種病。若不是你利欲熏心,怎麽會有..”
“溫阮!”
溫莊主急忙打斷她,環視周圍無人後,低聲呵斥:“你知道你在說什麽!”
溫阮死死盯着他片刻,便轉身跑開。
“阮阮!阮阮!”溫莊主看着她離去的身影嘆了口氣。
一大清早就聽到院子裏劍刃呼嘯的聲音。
無鏡也沒了睡意,便起身看那棒槌練了一上午的劍。
期間還解決掉了十個桃子,兩籠小籠包。不過這個味道還是沒有第一次在街頭買的好吃。
看着他側臉上在陽光下明晃晃的汗珠,無鏡突然興致勃勃拿出了塊手帕欲替他擦拭。
紫清蹙眉,急忙攥住無鏡的手臂:“不必。”
“哎呦,你嬌羞個什麽,咱倆誰跟誰,別客氣!”無鏡在興頭上硬要給他擦。
紫清拗不過無鏡,只好作罷。
無鏡突然湊近,雙目炯炯盯着他。
“你說咱倆這樣像不像話本裏的夫妻。丈夫舞劍,妻子上前為他拭汗。”
紫清怔神,看清無鏡眼底的玩味,神色微冷。
“無趣。”
無鏡切了一聲,把手帕往他懷裏一塞。真是沒勁。
這時聽到一陣由遠極近的腳步聲,無鏡擡眸看去卻見溫阮朝着這邊走來。
不過看着她眼角的淚痕,似是剛剛哭過的樣子。
溫阮眼睑有些泛紅,看着無鏡欲言又止。
無鏡唏噓,如今不用靈力,連讀心也成了問題。懷念曾經無所不知的日子。
“溫姑娘,你有事?”無鏡好奇道。
她倏然跪下,淚水泛出,可謂我見猶憐。
“溫阮有一事相求,懇請二位恩公能幫我。”
紫清收劍回鞘,環着雙臂朝屋內走去。
溫阮臉上滑過一絲難堪。
額~無鏡盯着面前這一幕,扶着溫阮起身安撫道:“他就那樣,你別理會他。你有什麽事說來給我聽聽。”
其實無鏡自認還是一塊比較善良的鏡子,樂于助人這種事她還是很喜歡做的。
聽她徐徐講來,無鏡才得知她母親幾月前病重,如今在山下的一處養病。不久前她去探望母親,得知母親思念父親之切便上山懇求父親,如今被父親拒絕她還希望能去探望母親。
只是這路途險阻。希望他們能護送她一程。她也必會重金酬謝。
無鏡探了探存儲囊裏的銀票,琢磨了一下。
錢嘛!誰會嫌多。于是便愉快答應了她的請求。不過無鏡如今靠着一把扇子自衛還是有些危險,于是便硬拽着紫清一起上路。
為了方便,他們決定便衣騎馬上路。
于是就有了接下來無比和諧得一幕。
紫清騎着馬一臉冷漠跟在他們身後。
溫阮不善騎術,于是無鏡便與她共騎一馬。
日正中天,陽光落在竹林上打下一地斑駁。
“無鏡姑娘,你和紫清公子是何關系呀?”溫阮側眼注意到紫清距離他們有段距離,便小聲問道。
無鏡控制着馬缰,默默感慨這果真是個看臉的時代啊。
挑眉揶揄:“嗯?你覺着我與他是什麽關系?”
溫阮耳根一紅:“姑娘若不願說就當我沒說吧。”
無鏡湊在她耳邊:“溫姑娘,其實我跟他也不熟。不過我倒是很好奇他身上有什麽魅力能吸引住你?”
此時紫清已是趕上來,騎馬越過她們身側。
溫阮臉色霎時一紅:“無鏡姑娘你說什麽呢,我哪裏有。”
無鏡撇了撇嘴,哎~這小姑娘家的嬌羞,她實在不太理解。
這一路除了偶爾遇見幾具行屍,倒也十分順利。
待到他們來到山下已是暮時,
周圍彌漫着一股瘴氣,四周一片死寂。
實在不明白為何這裏還會有人居住。
他們下了馬站在村口,便見一名男子上前拱手道:“小姐,您來了。”
他面部圍着一層白巾,只露出兩只眼睛,捂得倒是嚴實。不過從他身上無鏡倒是聞出一股怪味,是一種雞蛋發了腥臭的味道。
“阿峰,我娘親如今怎麽樣了?”溫阮神色焦急。
“夫人她..情況不容樂觀。”他蹙眉道,話落便拿出幾條幹淨的白巾遞上前。
無鏡直接擺了擺手,她一個鏡子怕染病啥的她都覺得好笑。
不過無鏡想到紫清若是眼上帶着白绫,再捂住口鼻。
畫面實在過于滑稽,無鏡竟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
溫阮二人看向無鏡,神色似有些奇怪。
“我剛才嘴巴有點抽。不好意思。”
無鏡急忙捂住嘴,真是太罪過了,在別人傷心的時候笑。罪過罪過。
未想到紫清也拒絕戴這白巾。
溫阮擺了擺手,示意無事接過白巾便走了進去。
“這位大兄弟,到底是什麽病傳了進來?”無鏡打量這周圍的景象。
一排排烏壓壓的瓦房,四周一片幽寂不見得是人能住的地方。
這裏跟山上比簡直是恍若兩個世界。
男子身形頓了頓,語氣不善:“我也不知,或許是從水井或牲畜染來。”
無鏡心中有些了然,溫阮和這人定是隐瞞了他們什麽事情,或是威脅到了他們才不願告知別人。
四周都是破破爛爛的,空氣中飄蕩着頹廢沉悶的氣息。
走進一間瓦房內,昏暗的屋內點着一盞燈。
床榻上正躺着一名面色蒼白,一臉死氣的婦人,若不是胸口微微起伏,還真以為已經去世了。
“自從小姐走了後,夫人便再未清醒過來。”男子語氣低沉。
溫阮淚水瞬間滑了下來,她湊近床榻前講母親蒼白的手放在唇邊,顫聲道:“娘親,你快好起來,阮阮帶你回家啊。”
紫清朝前探了一眼榻上之人,攜着劍便走了出去。
無鏡看着紫清神色有些異樣也跟了出去。
“怎麽?有什麽問題麽?”
“他母親魂魄早已被抽空。”
無鏡摸着下巴琢磨了會:“但是她還有呼吸啊。”
“這才是怪異的地方。”
無鏡悄悄湊到紫清身邊,小聲道:“你聞到那男子身上的腥臭味沒?”
紫清點頭:“他左臂上側有一處傷,怕是已經腐爛。”
“你說,難道是他不知道麽?還是已經被人控制了。”
“很難說。我無法探到他是否還有魂魄。”
那麽現在溫阮獨自一人在屋內豈不是很危險?
無鏡盯着紫清,十分遺憾想着這個棒槌果真是不開竅,放着人家如花似玉的姑娘給狼窩裏。
屋內倏然傳來一聲尖叫。
他們急忙進屋,看到原本卧病在榻的人竟直直坐起來,似是要攻擊他們。
紫清拔劍正欲上前。
“不,求你不要傷她。我娘親只是病了。”溫阮上前抱住紫清的胳膊,眼神懇求。
那婦人面容猙獰起來,指甲尖長向無鏡這邊襲來。
無鏡握緊扇柄,按動其中的暗扣,扇子的邊緣瞬間鋒利無比。左手朝她的胸口一點,飛速把她的雙手壓在桌面上。
清脆的一聲,她發黑尖長的指甲便齊齊斷裂。
無鏡合扇悠悠道:“好了,如此你娘親便不會傷到你了。”
溫阮滿眼心疼,心口悶痛,她的娘親竟成了這般摸樣。
若不是父親,他們又怎會如此。
那名喚作阿峰的男子上前握住溫阮的肩膀:“小姐莫要傷心,傷了身子,夫人知道了也會心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