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樣本
保、證、懷、孕!
轟隆——
好像是一道天雷打了下來, 舅舅一臉懵的看着安陽。
安陽連忙擺手說:“不是不是, 舅舅你肯定誤會了, 我……”
他的話還沒說完, 那大仙已經笑呵呵的說:“小姑娘,沒關系沒關系,這沒什麽,只要吃了我的藥, 我保證你立刻就好,立刻就好!兩年懷仨, 不是問題!”
安陽:“……”産量夠高的!
安陽感覺自己的額頭青筋直蹦, 就在他的青筋即将崩裂的時候,北冥十四“喀拉”一聲,從口袋裏掏出一副手铐。
“咔!”一聲,直接給大仙扣上。
大仙一愣,說:“你……你幹什麽啊!”
北冥十四則是收起剛才的假笑,淡淡的說:“你涉嫌鬼胎案件, 現被特殊專組緊急逮捕了。”
大仙張大了嘴巴,說:“你……你們是……”
北冥十四微微一笑,又露出他那個可愛的小酒窩,說:“走吧,有話回本部說。”
“不不不!”
大仙連忙掙紮, 說:“我不是!我沒有!我真的沒有啊!鬼胎不管我的事兒!你們不能逮捕我!小市民沒人權嗎?我要起訴你,暴力……暴力執法!”
北冥十四還是一臉微笑,不過那笑容有些不屑一顧的模樣, 淡淡的說:“好,就說鬼胎的事情不關你的事,你有營業執照麽?”
大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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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仙一時語塞,北冥十四笑着說:“跟我們走一趟吧。”
大仙雖然多方掙紮,不過還是被北冥十四扣起來,這時候壬十九和阿彥的車子已經停在了景點門口,衆人直接把大仙壓上車子。
安陽松了口氣,連忙對舅舅說:“就是……就是為了抓他,弄個障眼法而已,辦公,一切為了辦公,哈哈……哈哈……”
安陽說着,還幹笑了兩聲,劉北似乎松了口氣,還是狠狠松了口氣。
于是劉北和厲部長繼續踏青約會,安陽和北冥十四就上了車,跟着一起回本部去了。
北冥十四将大仙壓到審訊室裏,大仙似乎有些害怕,整個人都哆嗦着,說:“我真的不知情啊!不關我的事兒!放了我吧!我什麽都沒幹過,我真的不知道什麽鬼胎啊!”
北冥十四走進來,坐在大仙對面的椅子上,疊起腿來,拿了幾張照片,放在大仙面前,就是那些懷了鬼胎的孕婦照片。
北冥十四一張一張的擺完,說:“這些人,是不是在你那裏求過藥。”
大仙慌張的看了一陣,說:“我……我不太記得了,記不清了啊……”
安陽站在審訊室旁邊的監控室裏看着,說:“這個人油嘴滑舌的,看起來不太老實。”
壬十九笑着說:“嗨,抓到這裏的人,能有老實的?”
大仙果然不想認賬,說:“真的,我求求你了,放了我吧,我不知道什麽鬼胎啊。”
北冥十四淡淡的說:“那你的求子藥,是什麽?”
大仙一陣語塞,在嗓子裏梗了半天,說:“這……這是商業機密,我……我有權保持沉默,我要見律師!”
安陽皺了皺眉,看了一眼放在證物袋裏的求子藥,突然想到了什麽,趕緊把證物袋拿起來,說:“我去找孟婆看看這服藥。”
他說着,趕緊跑出監控室,坐了電梯往樓上去。
安陽可沒忘記,上次孟婆來找自己,送了一盒酒心巧克力,安陽吃完之後,北冥十四才說孟婆送來的東西不能瞎吃,因為那盒根本不是酒心巧克力,而是專治不孕不育的特效巧克力。
而且藥效時長——兩百年。
孟婆小姐姐對自己的藥效還不是很滿意,準備再研究研究,搞一個時長更長的特效巧克力。
“叮——”
安陽拿着證物袋,出了電梯,就往實驗室走去,那是孟婆小姐姐的絕對領域,孟婆小姐姐是本部的“開發員”,經常會在那裏搞研究。
安陽來到實驗室門外,就聽到裏面傳來“咯咯咯”的笑聲。
“哎呦,好白好嫩哦!”
“天哦,顏色真好看!”
“這個草莓粉顯得好可愛哦!”
安陽敲了敲門,不過裏面笑聲有點大,可能沒聽見安陽的敲門聲,安陽就推開了一點點小門縫,往裏一看,說:“不好意思,我……”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了鏡靈。
鏡靈坐在實驗室的小圓桌上,晃着兩條小白腿,女裝打扮,白色的荷葉領襯衫,紅色的背帶小裙子,腳上還踏着紅色的小皮鞋,戴着一頂紅色的英倫風小帽子。
安陽第一眼看上去,好像小紅帽一樣可愛……
鏡靈坐在桌子上,仰着頭,孟婆小姐姐和小仙女竟然都在,而且在“摸魚”。
正在給鏡靈畫口紅……
鏡靈被他們一打扮,更是可愛的不得了,還歪着頭,眨着大眼睛看着安陽,笑着說:“安、安安!”
安陽:“……”雖然鏡靈沒有性別,但是現在已經被孟婆和小仙女打扮成女裝大佬了……
孟婆看到安陽,笑着說:“哎呦,小老板你怎來了,快坐,難道也想讓我們幫你打扮打扮?”
她這一說,小仙女立刻說:“我覺得小老板特別有天賦,絕對是新一代的女裝大佬!”
“停!”
安陽趕緊叫停,幹笑着說:“我沒那種嗜好,其實我是來請孟婆幫我看看這副藥的。”
安陽把手裏的證物袋拆開,然後讓孟婆研究一下這副藥。
孟婆拿過來只是看了一眼,又托起來輕輕的聞了一下。
安陽說:“這是治療不孕不育的藥麽?”
孟婆一聽,擺手說:“哎呦,小老板,你不是已經吃了我的酒心巧克力嗎?那可是特效藥哦,還擔心不能懷孕?準懷準懷!你放心,兩百年之內,準有效的!”
小仙女張大了嘴巴,瞪着眼睛看着安陽,似乎發現了新大陸一樣,信息量過大,有些消化不良……
安陽則是額角青筋直蹦,連忙打斷了孟婆的侃侃而談,說:“不是那回事兒,這是從一個神棍手裏搜出來的,據說是求子藥,好幾個女性吃了之後,都懷上了鬼胎。”
“鬼胎?”
孟婆一陣吃驚,說:“那就更不可能了,這就是藥渣子,然後撒了點紙灰。”
“假的?”
安陽一陣懵,那大仙沒有說謊,這只是騙人的求子藥。
那鬼胎是怎麽來的?
安陽趕緊重新回了監控室,這個時候審訊室的大門正好被推開,北冥十四從裏面走出來。
安陽趕緊迎過去,說:“北冥,那個藥是假的!”
北冥十四點頭說:“我知道,他剛才招供了,是騙錢的。”
安陽看了一眼單向玻璃,又說:“那鬼胎是怎麽回事兒?除了這個大仙,這些懷着鬼胎的孕婦,還有什麽其他的交集麽?”
北冥十四說:“我已經讓壬十九和阿彥去查了。”
“啓奏陛下,有一大膽刁民求見,是……”
安陽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安陽拿起來一看,是昨天請他們去查鬧鬼的孕婦。
安陽是北冥十四名義上的助理,所以那女主人把電話打到安陽這裏來了。
安陽看了一眼北冥十四,把電話接起來。
女主人的聲音很急切,說:“我……我又做噩夢了!我、我這回夢到了一個地方!”
自從北冥十四昨天給了女主人黃符之後,女主人就沒有做噩夢了,但是剛剛,中午的時候女主人吃了飯,看着電視有些犯困,直接在沙發上迷瞪着了。
誰知道就因為沒有黃符,女主人突然做了噩夢,她夢到了一個地方。
“嗚嗚嗚……”
“我不想死啊——”
“為什麽這樣對我……”
“不,還是死了才好,死了才是解脫……”
她聽到了孩子的哭聲,還是之前那個男孩子的聲音,痛苦的自言自語着,一會兒說自己不想死,一會兒又要求死,不斷的哭嚎着。
就在女主人害怕,想要醒過來的時候,那哭聲突然變得真切起來,她看到了一座橋。
高架橋。
四周黑漆漆的,不知道是看不清楚,還是天黑的緣故,女主人看到那橋上有個身影,正在哭泣着。
“呼——”
随着絕望的哭泣聲,那孩子一下從橋上跳了下來!
女主人目睹了這樣一幕,吓得立刻醒了過來,趕緊把自己做的夢記錄下來以防忘記,然後給安陽打電話。
安陽趕緊拿筆記錄下地址,說:“好的,我知道了。”
安陽挂了電話,把地址交給北冥十四,說:“我們去看看?”
北冥十四點了點頭,說:“走。”
兩個人火速的出了本部大廈,開車往孕婦所說的這座高架橋而去。
地點就在孕婦的家附近,不是很遠,這段路很繁華,是一座通車的高架橋,橋上根本沒有人行便道,是不允許走人的。
北冥十四把車停在橋旁邊,仰着頭往橋上看。
安陽也下了車,奇怪的說:“這橋……是不是有點眼熟?”
北冥十四眯着眼睛,似乎在哪裏見過,但是一時想不起來,但絕對不是平時開車路過。
兩個人仰頭看着那高架橋,安陽突然說:“啊!橋上有人!是學生?”
沒有人行便道的高架橋上竟然有幾個學生,蹲在地上不知道幹什麽。
安陽和北冥十四趕緊跑上橋去,幸好這會兒不是上下班高峰,車流量并不多,沒什麽危險。
兩個人上了橋,果然看到了了四五個學生,蹲在橋上,那幾個學生染着五顏六色殺馬特的頭發,校服剪着拉絲兒,還都是窟窿眼,趿拉着板鞋,一臉拽拽的樣子,妥妥的不良學生。
那幾個不良學生手裏還捏着紙錢,竟然是在燒紙。
幾個學生看到有人來了,互相看了一眼,就準備逃走。
安陽看到那幾個學生,登時腦海中一晃,竟然想了起來,怪不得看着這座橋眼熟,昨天在孕婦家裏,電視機開着,正好報導了一則學生輕生跳橋的新聞。
就是這座橋!
那學生飽受校園暴力,學校附近還總是有小混混搶劫,最後學生選擇則高架橋跳橋,鬧得沸沸揚揚的。
幾個不良學生準備逃跑,北冥十四“呵”的冷笑了一聲,直接擡步,一步踏過去,一把抓住其中一個人的衣領子。
“啊!”
那不良學生大叫一聲,“噌!”的一聲,手裏竟然拿出一把彈簧刀來,揮舞着大叫:“放開我!小心我捅死你!”
安陽看的心驚肉跳,北冥十四則是低笑一聲,似乎并不當一回事兒,說:“好啊,那你可要當心點。”
他的話音一落,就聽到那不良學生“嗷——”的大叫一聲,根本沒看見北冥十四是怎麽動作的,他手裏的彈簧刀猛地一下就掉在了地上。
他還想蹲下去搶,北冥十四已經擡腳,“啪!”一聲,皮鞋踩在彈簧刀上,輕輕一撚。
塑料的彈簧刀把手,發出“咔嚓——”一聲……
碎了。
幾個不良學生張大了嘴,一臉震驚的看着北冥十四,吓得已經臉色發白,似乎都覺得北冥十四是個怪物。
北冥十四淡淡的說:“我的話,只問一遍。”
“是是是!”
那幾個學生的态度頓時變得良好,連忙點頭。
北冥十四說:“你們在給誰燒紙?”
學生們連忙大喊:“趙嘉茂!是給趙嘉茂燒的錢。”
安陽皺眉說:“那個跳橋的學生?”
幾個不良學生雖然不情願,但還是點了點頭。
安陽說:“為什麽要給他燒紙?”
幾個學生更是不情願說了,但是架不住北冥十四的威嚴,期期艾艾的說:“是、是這樣的……之前……之前我們稍微欺負過他幾下,但絕對不是當真的,就……就開個玩笑,誰知道他……他突然自殺去了?所以……”
北冥十四一笑,十分了然的說:“所以你們害怕了。”
安陽說:“做賊心虛?”
學生連忙大喊着:“不關我們的事啊,絕對不關我們的事,不是也報道了麽,是自殺,真的不關我們的事啊!”
另外一個學生說:“就是的,真的和我們無關。”
北冥十四說:“趙嘉茂除了被你們欺負,還有沒有其他特別的事情。”
學生們想了一下,說:“校外有幾個小混混總是搶他的錢,有個三四次,我們親眼看見的。”
安陽說:“親眼看到同學被搶劫,然後沒管?”
學生們說:“這……這怎麽管啊,都是社會上的人,我們也管不了啊,是不是,我們只是學生。”
北冥十四糾正說:“拿着彈簧刀,張口閉口要捅死人的學生。”
學生們:“……”
學生們一陣尴尬,随即有人說:“啊對了!趙嘉茂認識一個很奇怪的社會上的人。”
安陽說:“什麽人?”
學生們說:“一個大叔,看起來差不多四十歲靠下的年紀,穿的很花哨,看起來特別有錢,開跑車,上次趙嘉茂被搶劫,就是那個大叔把他救下來的,後來我還看到過一次,那大叔開着跑車來接趙嘉茂,趙嘉茂上了他的車。”
“對對對!我也看到過!”
“沒錯,就是趙嘉茂自殺的頭一天,他還上了那大叔的跑車。”
“诶,不會是援交吧?趙嘉茂家裏條件不是不好來着?”
“什麽援交?趙嘉茂長得那德行,那大叔看起來多帥啊!”
安陽無奈的看着那幾個人,說:“對死者尊重點。”
那幾個學生登時不敢說話了。
北冥十四說:“那個大叔是什麽人,你們認識麽?”
學生們搖頭,說:“不認識,不過他總是在這附近的公園裏畫畫,我之前見過兩次。”
“畫畫?”安陽說:“能帶我們過去麽?”
幾個不良學生不敢不去,連忙點頭,說:“就在這邊,馬上就到。”
北冥十四跟着幾個人往前走,拿起手機來給壬十九發了一個短信,讓他去查查這個叫做趙嘉茂的孩子。
壬十九的辦事效率很高,立刻就把資料發過來了。
趙嘉茂已經死了,但是魂魄沒有到地府報道,不知道去了哪裏。
衆人走進公園,公園臨着水,景色不錯,尤其是這幾天,有一點秋高氣爽的感覺,公園裏人很多。
他們走進去,同學就說:“就在前邊,他一般都臨着水,給人畫畫,上次我還看到他給趙嘉茂畫過一次畫像。”
北冥十四點點頭,這才把幾個不良學生給放走了。
兩個人剛想去湖邊看看,就聽到“安、安安!”的聲音,回頭一看,原來是鏡靈。
鏡靈蹦蹦跳跳的跑過來,他還穿着那身白襯衫,紅色的小裙字,手裏還提着一個紅色的小包包,化了淡妝,當然是孟婆和小仙女的傑作,整個人看起來俏皮可愛,簡直就是個小美女。
絕對是從漫畫裏走出來的小美女,無數宅男心中的清純女神。
安陽仔細看了看,這才突然想起來,鏡靈今天這張臉,好像又是某某女團組合裏面的一個?
安陽忍不住有些扶額,心想鏡靈除了看天線寶寶之外,也真是非常喜歡女團組合了……
鏡靈不是一個人,孟婆小姐姐和小仙女都在,三個人已經組成“閨蜜團”,提着大包小包,看起來是出來逛街的。
三個人出來逛街,正好路過這邊,因為打算穿公園去坐車,所以巧遇了安陽和北冥十四。
安陽和北冥十四可不是出來逛街的,雖然是大周末,不過是來加班的。
安陽說:“是不是他?”
就見湖邊果然有人坐在那裏寫生,只能看到背影,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他穿着一身西裝,并不是單色的西裝,西裝是拼色撞色的,但是不顯得淩亂浮誇,反而看起來像是藝術品一樣。
腳上踩着一雙淺口的銀灰色絨面皮鞋,淺灰色的褲子,褲腳只到腳踝,坐下來的時候褲子顯得更短,整個人透露着一股說不出來的藝術氣息。
安陽總覺得那個人的背影有些眼熟?
鏡靈則是“啊!”了一聲,十分驚喜,立刻“颠颠颠”跑過去,指着那寫生的男人,笑着說:“漂釀!”
衆人趕緊追着鏡靈過去,因為大家都知道鏡靈有一個癖好,那就是喜歡“漂釀”的東西,說完“漂釀”之後,後面肯定要跟着親親。
衆人沖過去,火速攔住鏡靈非禮路人。
安陽這一看,登時也“啊”了一聲,原來是認識的人,鏡靈所說的“漂釀”,不是贊美,而是代號,這不是在超市門口,救了鏡靈的那個畫家麽?
安陽還收了他的名牌,是個外國人,叫做戴維爾。
戴維爾還想邀請安陽做自己的模特,不過安陽沒做過模特,所以沒什麽經驗。
戴爾為不是一個人,他正在一個女孩畫像。
女孩坐在戴維爾面前,眼睛很紅,似乎剛剛哭過,滿臉的絕望和辛酸,她的手握着自己的手腕,手腕位置有好幾條傷疤。
那是割腕的傷疤……
女孩穿着長袖,袖口下面若隐若現的,也有好幾處傷痕,看起來像是被打的,而且傷痕深深淺淺,是長時間遭受暴力的現象。
戴維爾正在給她畫像,雖然只有一根鉛筆,但是幾乎複刻了女孩的容貌和表情,連那雙絕望的眼睛,都一模一樣。
女孩看到有人過來,似乎有些緊張,趕緊拉了拉自己的袖子。
戴維爾則是笑着說:“好了,今天就畫到這裏吧?”
女孩趕緊點了點頭,站起來。
戴維爾也站了起來,伸出手來,輕輕撫摸着女孩的發頂,嗓音溫柔的說:“好孩子,如果有什麽想說的,記得來找我,你知道能在哪裏找到我,對麽?”
那女孩點了點頭,擡起頭來看着戴維爾,随即一頭紮進戴維爾懷裏,緊緊的摟着腰,擁抱了兩三秒,這才稍微退開,急匆匆的跑了。
安陽有些迷茫,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兒。
鏡靈則是歪着頭,咬着手指看着戴維爾,眼睛裏流露出一些小小的歆羨,似乎在羨慕那個女孩,他也想要一個抱抱,或者摸摸頭。
戴維爾等那女孩走了,看向安陽,笑着說:“我們又見面了。”
北冥十四看了一眼安陽,安陽連忙和戴維爾握手,說:“你好。”
戴維爾笑着說:“讓我來猜猜,你應該不是來做我的模特的。”
安陽一陣尴尬,說:“其實……我們過來,是想問問你關于趙嘉茂的事情,這個孩子你認識吧?”
戴維爾點了點頭,說:“認識。”
北冥十四見戴維爾一直都在和安陽說話,就直接走過來,插在兩個人中間,不着痕跡的擋住了安陽,說:“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戴維爾笑了笑,說:“我開車路過他的學校,看到那孩子正在被人搶劫,于是救了他,便認識了……”
後來戴維爾又遇到了幾次趙嘉茂,趙嘉茂很陰沉,不願意和別人說話,戴維爾主動和他搭話,兩個人便認識了。
戴維爾說:“我在這裏寫生,有的時候也會遇到那孩子,那孩子有些自閉,而且有自殺傾向,我總是開導他,勸過他很久。”
那天戴維爾如常來湖邊寫生,就看到趙嘉茂倒在湖邊,手腕上都是血跡,顯然是割腕自殺來着。
戴維爾把趙嘉茂送到了醫院,救了他一條命,那之後,兩個人就經常坐在一起談心,趙嘉茂有什麽不情願向別人吐露的心聲,都會來找戴維爾說。
戴維爾笑了笑,像是在自言自語,說:“為什麽會選擇在湖邊自殺呢?他可能知道我在那個時間段會來湖邊寫生,想要結束自己的生命,卻沒有徹底的勇氣,心裏隐約期盼着,還有人能夠救他……”
北冥十四看着戴維爾,眯了眯眼睛,戴維爾又笑着說:“人的痛苦,真的是很奇妙的東西,明明已經徹底絕望,卻總是在絕望中,綻放出不該擁有的希望之花,那麽痛苦,反複的掙紮……有的時候我也在想,到底應不應該開導他,或許對那個孩子來說,死亡才是真正的解脫。”
安陽聽着戴維爾的話,總覺得半聽懂,半不懂,而且聽起來怪怪的,總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掉了一地雞皮疙瘩。
鏡靈一臉懵懂,歪着頭看着戴維爾,還是咬着手指,笑得眼睛都彎了,似乎覺得戴維爾越看越“漂釀”。
戴維爾的目光在北冥十四身上一轉,說:“我能看得出來,你也很痛苦,你的身上……有痛苦的香氣。”
痛苦的香氣?
安陽撓了撓自己後腦勺,總覺得藝術家都是瘋子這句話,好像在戴維爾的身上體現出來了。
北冥十四冷笑了一聲,似乎很不屑戴維爾的話。
戴維爾又說:“但是……為了所愛的人,你為之痛苦的人,卻從未痛苦過。”
他說着,目光越過去,盯在安陽身上,微微一笑。
安陽聽得頭暈腦脹,什麽“的的的”“痛苦痛苦痛苦”的,安陽根本沒聽懂。
北冥十四卻眯起眼睛,危險的盯着戴維爾,總覺得戴維爾似乎知道什麽。
戴維爾又把目光放在北冥十四身上,說:“因為他深愛着你,從未把自己的付出……當作痛苦。”
戴維爾說完,看了看腕表,說:“時間正好,我還有事兒,你有我的名片,如果有需要,可以去我的畫廊找我。”
戴維爾說着,對安陽擺了擺手,然後越過北冥十四和安陽,往前走去。
當他走到鏡靈旁邊的時候,停頓了一下,微微彎下腰來,揉了揉鏡靈的頭發,溫柔的說:“過馬路的時候,要注意看車。”
說完,戴維爾很快離開了湖邊。
安陽一愣,驚訝的看着戴維爾的背景,又看了看鏡靈,明明鏡靈現在的外貌,和在超市門口不一樣,因為鏡靈沒有固定的外形,又是鏡子,所以總是喜歡變化自己的形态。
但是戴維爾竟然認出了鏡靈?
安陽詫異的說:“這……這戴維爾是什麽人?”
鬼胎的事情還在調查,趙嘉茂是在高架橋上跳橋自殺的,孕婦又夢到了趙嘉茂,而且目前趙嘉茂的魂魄沒有到地府報道,這或許說明,孕婦肚子裏的鬼胎,可能就是趙嘉茂……
但是趙嘉茂到底是怎麽變成鬼胎的,目前還不得而知,景點裏的大仙不過是個騙子,賣假藥的時候,正好撞到了鬼胎案件。
到目前為止,事情有些膠着,也沒有進一步的線索。
北冥十四讓人去查趙嘉茂、戴維爾和那些懷着鬼胎的孕婦資料,衆人都開始忙碌了起來。
周一一大早,安陽和北冥十四來到本部大廈,安陽正好把昨天晚上在他家代購店裏下單的貨物全都帶了過來,拿到前臺給大家分。
北冥十四站在一邊等着,此時大廳的電視裏,正在報道早間新聞。
一個初中女生,因為家庭暴力最終選擇跳樓自殺,當場死亡,跳樓的片段還被人拍下來,發在了直播網站上,而且沒有打碼,一時間鬧得沸沸揚揚。
雖然直播賬號很快就頂不住社會壓力,删了這則視頻,但是視頻已經被人轉載複制了很多次。
安陽還在分快遞,登時吃了一驚,說:“這個女孩?”
這不是昨天他們在湖邊看到的那個女孩麽?
戴維爾正在給女孩畫畫像,女孩本身的樣貌沒什麽太大的特點,但是因為她的眼神非常絕望,而戴維爾的畫工了得,刻畫的幾乎一模一樣,所以安陽記憶非常深刻。
還有這身衣服,就是女孩畫像裏穿的那身衣服。
女孩自殺了。
又是自殺……
和趙嘉茂一樣,同樣接近了畫家戴維爾之後,自殺了?
安陽連忙把快遞都放下來,對北冥十四說:“我們再去找一趟戴維爾吧?”
北冥十四點了點頭,立刻帶着安陽走出本部大廈,上了車,按照名片上的地址開車過去。
畫廊在市中心,占地非常大,但是非常冷清,基本沒什麽人走動。
兩個人走進去,畫廊連保安也沒有,裏面空蕩蕩的,零零星星的挂着幾幅畫。
安陽一眼就看到了趙嘉茂的畫像,是油畫,趙嘉茂臉上挂着傷,眼神絕望,眼睛裏充滿了淚水,痛苦的表情讓人陡然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畫像只有頭部,整體巨大,應該超過了兩米,一雙痛苦的眼睛,在燈光下,仿佛活了一樣,沖擊力極大。
安陽吓了一跳,說:“趙嘉茂的畫像?”
兩個人繼續往前走,前面又有幾幅畫像,有男人像,也有女人像,但是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痛苦。
所有的畫像,每個人的眼神裏都充斥着各種各樣的痛苦,就這麽一直走下去,安陽都懷疑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要禁不住。
如果天天看着這些痛苦的眼睛,估計早晚要變成精神病。
畫廊的休息區裏,戴維爾手上端着一杯咖啡,就靜靜的坐在長椅上,微微仰着頭,注視着眼前的一副畫像。
安陽和北冥十四走過去,也注意到了那副畫像,就是昨天那個女孩。
戴維爾昨天在湖邊,給女孩畫了素描像,今天一大早,電視上就報道了女孩跳樓自殺的新聞。
戴維爾聽到了腳步聲,沒有回頭,只是笑着說:“想必這一次,你也不是來做我的模特的。”
北冥十四冷淡的說:“這個女孩跳樓自殺了,你知道麽?”
戴維爾仍然沒有回頭,十分冷靜,很平靜的喝了一口咖啡,聽到女孩自殺的消息一點兒反應也沒有,淡淡的說:“哦,是麽。”
北冥十四說:“你好像一點兒也不驚訝。”
戴維爾笑了笑,終于轉過頭來,說:“驚訝?不,當然不驚訝,畢竟……我早前也說過,這個女孩被家庭暴力困擾着,我已經盡力開導過她,但是……”
戴維爾聳了聳肩膀,顯然是沒有意義的。
北冥十四說:“你開導過的趙嘉茂自殺了,昨天開導過的女孩,也自殺了,你不覺得太巧合了麽?”
戴維爾笑着說:“或許吧。”
他說着,攤手又說:“但我是清白的。”
“嘟嘟!”
戴維爾說到這裏,北冥十四手機突然響了,是短信,打開一看,是壬十九發來的。
剛才壬十九去确定了一下跳樓自殺的女孩信息,發現女孩的魂魄,也沒有到地府報道。
北冥十四看了一眼手機,說:“我們先走了,下次再來拜訪。”
戴維爾笑着說:“十分歡迎。”
安陽總覺得戴維爾說話怪怪的,他好想知道什麽,卻又好像不知道什麽,有些模棱兩可。
北冥十四和安陽一起往外走,對戴維爾說:“不必送了。”
戴維爾點了點頭,就沒有跟上來。
北冥十四順着畫廊往外走,一邊走一邊拿起手機,打開了錄像功能,對準牆壁上的那些油畫,一路走出來,全都給錄了下來。
上車之後,北冥十四就把錄像傳送給了壬十九,打電話說:“查一查這些畫像裏的人,是否還活着。”
安陽一聽,不禁看向北冥十四,說:“你不會覺得是……”
他的話沒有說完,因為有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如果真的是被戴維爾畫了畫像的人都死了,那麽也太可怕了,畫廊裏有那麽多畫像。
那畫廊豈不就是一個遺像館?!
北冥十四已經發動了車子,說:“這個戴維爾看起來不簡單,你盡量不要和他來往。”
說着,伸手一夾,從安陽的口袋裏準确的将戴維爾的名片夾走,随手扔往後座上一扔,說:“沒收。”
安陽:“……”
車子退出了停車場,準備往本部去,安陽歪頭靠在副駕駛的車窗上,就這麽一歪,正好看到了畫廊二層的窗戶,戴維爾一身西裝站在那裏,端着一杯咖啡,正笑着像他擺手……
鬼胎的事情還沒有個着落,突然又牽扯到了畫像的事情,安陽總覺得這個謎團好像雪球,越滾越大。
車子很快開到了本部,兩個人把車子停在本部門口的露天停車場上,剛一下車,北冥十四的手機“嘟嘟”一聲,又響了。
這回是電話,阿彥打來的。
北冥十四立刻接起電話,阿彥說:“組長,錄像裏所有的畫像都查過了……畫的都是死人,而且魂魄全都不知所蹤。”
北冥十四眯了一下眼睛,說:“我知道了。”
阿彥又說:“還有那個戴維爾,我們一直查不到他的具體底細,剛剛遇到了厲部長,原來他是……”
阿彥說到這裏,就聽到安陽“啊”了一聲,北冥十四擡起頭來,就見到安陽震驚的指着穿梭不息的車流對面,說:“北,北冥……”
北冥十四順着安陽指向的方向看過去,就見馬路對面,隔着一條寬闊的車道,一個黑色西裝、白色襯衫,打着黑色領帶,踏着黑色皮鞋的男人,和北冥十四面對面站着。
那個男人無論是穿着,還是樣貌……
都和北冥十四一模一樣!
男人手裏拿着一支包裝精美的粉色玫瑰,擡起手來,似乎在朝他們打招呼,微微挑起嘴角,輕笑了一下。
左邊唇角卻沒有北冥十四的酒窩。
“組長?組長?”
阿彥的聲音從北冥十四的手機裏傳出來,只不過北冥十四一直沒有回答。
“嘟嘟!”
北冥十四的手機一震,低頭一看,是一條短信。
發件人未知。
——謝謝你的樣本,聽說你們已經見面了。
北冥十四猛地擡起頭來,“呼——”一聲,一輛大卡車呼嘯而過,随着卡車經過,那和北冥十四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擡起手中的粉色玫瑰,輕輕擺了擺,做了一個“再見”的口型。
随着卡車開過,男人也随之消失在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