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胡靜打電話沒用多久，很快就回來了。
言姝見胡靜臉色不太好，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好說：“要不我們出去逛街吧，買件小裙子穿。”
出去走走可能心情會好一點。
胡靜：“好呀，我陪你去，但是我就不買了吧，衣服還夠穿。”
“你……”言姝小心的觀察着胡靜的臉色，問：“是不是最近經濟上有什麽困難，有就和我說，我可以借給你。”
“沒有，我有存款的。”胡靜看言姝擔心的樣子，笑了：“現在還夠用，需要的時候我會和你說的。”
放在茶幾上的電話又響了，言姝不小心掃了一眼，發現上面通話人顯示：“媽媽。”
胡靜沒接，按了挂斷。
她垂下眼睫，沉默良久後終于說道:“我家出事了。”
“我哥……胡亮他在學校聽了同學的慫恿，去借什麽網貸，本來只是借了一萬塊錢，但是他沒錢還，又去借別的貸款補窟窿，結果利滾利翻了好幾十倍，他一直不敢和家裏說，最後實在瞞不住，放高利貸的人找上門，我爸媽才知道這件事。”
“現在我哥他躲在家裏不敢出門，那個網貸公司的人也不知道有什麽手段，練我爸媽公司地址都知道了，跑到單位去鬧，單位怕惹麻煩，現在他們被停職了”
言姝被這個信息震驚了:“這、這你哥也太糊塗了吧，網貸是那麽輕易能接的嗎，尤其是不正規的貸款，就是專門騙在校大學生的！”
不過她想想胡靜父母的做法，這對夫妻從來就不是個明白人，能培養出這種弱智的兒子也正常了。
胡靜嘆了口氣:“唉，現在說這些也晚了，還好我現在不在家，又換了新的手機卡，那些人才沒騷擾到我。”
言姝聽了胡靜的描述，問起重點:“那你媽給你打電話是做什麽？是不是提醒你最近不要回去？”
聽見言姝這樣問，胡靜神色黯然了一瞬:“高利貸催的緊，家裏本來就沒多少存款，還了催債緊的幾個，還有十多萬還不上，我媽問我能不能和朋友借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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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言姝嘲諷一笑:“竟然把主意打到你這來了，你沒朝他們要錢就不錯了。”
“我媽說她和我爸現在沒有收入，還說家裏房子要拆了，他們連租房的錢都沒有。”但是絲毫沒和女兒說補償款的事，胡靜說：“我猜他們應該是把補償款的錢拿出來了，但是還填不上胡亮的窟窿，所以病急亂投醫，把主意打到我頭上來了”
“那你是怎麽想的？”言姝倒不是為胡靜那一家子擔心，只是怕牽扯到她，又想到胡靜最近奇怪的省錢舉動，不由得提醒她:“我和你說，你可千萬不能拿錢，要不以後想脫身都脫不了了。”
“我當然沒有”胡靜早就把她親爸親媽的嘴臉給看清楚了：“我和她說我現在住朋友家，欠人的錢還沒還呢，拿不出錢來。”
“會和家裏吵架是因為……我和我媽說胡亮是個成年人了，自己惹的禍自己解決，結果被我媽罵了一通……”胡靜已經不想和言姝說起和家裏人争吵的細節了，都是糟心的事。
“你做的非常對。”言姝肯定道，還胡靜足夠清醒，不然遲早讓這一家子拖下水。
“其實……我現在還擔心一件事……”胡靜蹙眉，把埋藏在心底的秘密緩緩道來。
剛剛她和媽媽吵架時，胡母不小心說了一句話：“你不肯管，總有人管，我又不只你一個孩子……”胡靜突然聯想起很久之前不小心聽到的一個消息。
……
胡靜說着，不知不覺，從太陽高照講到日暮西沉。
言姝的神色從怔愣到不可置信再到勉強接受事實。
“所以……”她臉色蒼白，張了張口，總結道：“你爸媽在生你之前也有一個女兒，但是一出生就把她丢掉了？”
“嗯，因為那個孩子……也就是我姐姐，一出生就被檢查出心髒病，要花很多錢治療，于是我爸媽就把她……”說到這裏，胡靜沒有把話頭繼續下去，但是未盡之意大家都明白，她為自己有這樣的父母感到羞愧，慚愧的低下頭。
這個秘密還是她小時候不小心聽到的，那天父親和母親在卧室裏吵架，因為她的病，她聽到父親說了一句：“當時就應該像扔大妞一樣，把這個不省心的丫頭送人！”
“天哪……天哪……竟然有這樣的人……”言姝一直反複喃喃自語，“這家庭都可以上社會新聞了好嗎……”
“那……”言姝思考一會，又提出了一個疑問：“如果如你爸媽所說，你……姐姐身體有問題，還那麽小，萬一沒被人發現，那不就……”活不下來了麽……
“你說的我都知道……”胡靜清秀的臉上揚起一絲蒼白的笑意：“所以這只是我的猜測而已……”這個秘密壓抑在她心底很多年，現在說出來，她莫名覺得輕松很多。
“希望她還活着，過的好好的。”她擡頭看向遠方，輕聲說。
“嗯，一定會的。”言姝用力點頭。
————
胡靜猜的沒錯，她的姐姐，未出生時被父母起名為胡倩，很大可能還活着。
胡母在某個夜晚把襁褓中的孩子偷偷放在醫院對面街道的垃圾桶旁邊後，并沒有很快離開，而是一直偷偷躲在暗處看着。
畢竟是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來的骨肉，即使不如兒子重要，也是會心疼的。
天蒙蒙亮時，一輛黑色轎車經過，發現了這個孩子，緊接着，一對打扮得體的年輕夫婦從車上下來，抱起孩子，趕往最近的醫院。
看到這一幕情景，胡母松了口氣，這才睜着布滿血絲的眼睛離去了。
她自認為給女兒找了一個不錯的歸宿，心裏的愧疚感減輕了很多，自欺欺人的認為胡倩一定過得很好，并且随着年月的累積逐漸将此事淡忘。
二十幾年過去，因為家中突然而來的禍事，在求遍親戚無果後，她才再次想起那個被自己丢棄的女兒。
抱走自己孩子的年輕夫婦開着轎車，在那個年代，有車可不是什麽容易事，看得出他們家境富裕，而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胡倩手中一定有錢，就算沒有錢，看在他們這個親生父母的份上，他的養父母也一定會拿出錢來的，胡母理所當然的想。
這個想法就像黑暗中突然出現的一線曙光，被一波又一波追債搞的焦頭爛額的胡母就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樣，開始瘋狂打聽女兒的下落。
胡倩剛生下來的時候大腿內側有一塊指甲大小的紅色胎記，這就成了她找孩子的憑證。
當然，在多方托人尋找的過程中，她并沒有說孩子是被自己扔掉的，只說是孩子被人販子拐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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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市最大的購物商場，一家服裝店內，蘇慕看着被導購員簇擁着的女朋友，嘴張了張，最終沒把話說出來，而是化作一聲沉重的嘆息。
和他同樣坐在休息區的沙發上還有一個男人，正在拿手機打游戲。
一局游戲剛好結束，趁屏幕灰掉的時候，男人擡起頭，看見蘇慕生無可戀的表情，立馬就懂了。
“兄弟，頭一次來吧？”同為男人，他一眼就看出了蘇慕的煎熬，主動和他搭讪道：“沒事，一回生二回熟，多來幾次你就适應了。”
他低頭看見蘇慕手裏的醫學雜志，密密麻麻的英文符號看得他頭暈，在看蘇慕金邊眼鏡下毫無波動的眼神，突然靈光一現，自作聰明的說：“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手機沒電了吧？”
他一拍巴掌，認為自己猜的絕對沒錯，在口袋裏掏了掏，掏出一個巨大的充電寶，遞給蘇慕，還說：“我剛開始的時候也像你一樣，女人逛起街來就沒有時間概念，手機電一會就用完了，後來我就學聰明了——”他得意洋洋的一笑，将手裏充電寶晃晃，顯擺道：“這是我特意買的，兩萬毫安，極速充電，賊好用。”
很大方的把充電寶扔進蘇慕懷裏，男人以一種過來人的語氣告訴他：“陪女人逛街，錢和腦子都能忘，充電寶一定要帶着啊！”
蘇慕拿着沉甸甸的充電寶，哭笑不得：“我……”他剛想解釋自己手機有電，可是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言姝叫他——
“親愛的～”言姝站在穿衣鏡前，扭頭沖他招手：“看看這身怎麽樣？”
言姝上身白色碎花雪紡衫，胸前是同色系絲帶集成蝴蝶結，袖口有點荷葉邊的設計，下身一條藕粉色鹿皮絨短裙，腳上穿着系帶的低跟涼鞋，襯得腳背分外白皙。
“嗯，好看。”蘇慕上下将女朋友掃一眼後，點點頭。
“嗯……”言姝歪着下巴，對鏡中的人仔細端詳：“可是……這一身是不是有點太普通了啊，而且粉色會不會顯得我不太成熟？”也不知道蘇慕父母喜歡什麽樣的女孩，她有些擔心。
想到這，她埋怨似的瞪了蘇慕一眼：“都怪你，也不告訴我叔叔阿姨喜歡什麽，要是我出醜，你就完蛋了。”她本來把蘇慕叫來就是想讓他給點參考意見，結果不管她穿什麽蘇慕都說好，一點主見都沒有。
而且當她問起蘇慕父母喜歡什麽類型的女孩時，蘇慕只是說讓她放心：“我喜歡的，我爸媽就喜歡。”
蘇慕被言姝點名批評，很委屈：“我說的都是真的……”由于他久久不談戀愛，他爸媽都快擔心他身體有問題了，幾次旁敲側擊要帶他看醫生，所以一聽說他交了女朋友，立馬就趕過來了。
言姝試了好幾套，始終拿不定主意，最後幹脆都買了下來，準備回家再好好挑。
讓導購将衣服都包起來，這下……成熟的、俏皮的、知性的、總有一款适合她。
見言姝終于選好衣服準備離開，蘇慕才松一口氣。
女人的戰鬥力太可怕，他寧願在無菌手術室裏連續工作六個小時，也不想再陪言姝過來了。
付款的時候，言姝掏出銀行卡準備付賬，結果一直骨節修長的手從旁邊伸過來，蘇慕将銀行卡遞給售貨員，淡淡道：“刷這張吧。”
“哎，別——”言姝擡手阻攔，這家店的衣服不便宜，她不好意思花蘇慕的錢。
“都要見家長的人了，還害羞什麽。”斜觑她一眼，成功看見女孩雙頰爆紅，蘇慕才止住話頭。
蘇慕父母到的那天，言姝手中拎着準備好的禮品，站在約定好的飯店門前。
她有些緊張，給蘇慕發信息：“我現在到門口了，要進去嗎？”
“放心進，別緊張，醜媳婦總要見公婆的。”蘇慕很快回到。
言姝深呼一口氣，打起精神走了進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