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隔閡

現在是真進入夏天了,一動渾身就冒汗,可是又不敢在空調間裏待久,只怕得空調病,上班時貝鳴雁帶着長袖衫,否則吹一會兒的空調冷氣,就流鼻涕頭疼痛。她想年輕時何曾這樣,現在是老了,體質下降了。藥早已經吃完,也不見頭痛失眠好些,也懶得再看病了,她想你越把它當作病,它就成了病,你不管它,說不定它還好些,于是任其發展。

今日太陽太累了,也玩忽職守躲在烏雲後歇息打瞌睡,天氣涼爽許多。又是禮拜天,她答應與郭靖見面,郭靖早就催了好多次要求見面,她一直拖到現在,剛拿起皮包要走,繼母打來電話,非常急促的聲音,“你父親發病了,正在醫院裏。”

貝鳴雁慌慌張張地奔到醫院,父親已經躺在病房裏挂着鹽水,好久不見,滿頭灰白的父親蒼老許多,皺紋縱橫的臉上有種病态的蒼白。父親看見她進來了,嘴裏咕咕嘟嘟着,右手無力地向她伸出。她還沒有問父親病情,繼母已經一五一十把情況告訴她,醫生說是腦溢血,需要住院,有可能會有後遺症。繼母還反複說因為她發現得早,所以才能及時送到醫院,否則後果不堪設想。而後說醫生催着讓交錢呢。貝鳴雁去把錢交了,回來父親已經睡着了,繼母在床邊清理倉促帶來的一些生活用具,告訴她田麗忙于找工作回不來。貝鳴雁覺得嬌氣的妹妹在不在無所謂,她在反而自己更累,就讓繼母列了個生活用品清單,自己跑外面買了回來,等到天黑才總算安頓下來。這中間楊新樂帶着希希買了許多營養品來看望岳父。向晴也來了,因為不喜歡貝鳴雁的繼母,坐了一會兒就走了。

這段時間,貝鳴雁奔波于醫院單位家庭,像個連軸轉的輪子,除了繼母再沒有人能幫她一把,而繼母卻像給她加油打氣似的,經常當着她的面,對同室病友說女兒多麽有孝心,引起一片贊美聲。她了解繼母的脾性,需要你的時候,甜言蜜語總能滋潤你的心。而且繼母還經常說是由于她及時發現,父親才能得到救治,還不斷舉例誰誰由于發現得晚,沒能及時送醫院,結果癱在床上或者過世了。病友于是都說幸虧她有心才能及時發現。

而父親恢複得還比較好,貝鳴雁覺得再忙再累也值得了。漸漸地,父親可以自己吃飯了,能簡單地發音,左手能拿些較輕的東西,能扶着人慢慢地走路。醫生讓他多鍛煉鍛煉,很多時候貝鳴雁看見繼母扶着父親慢慢走。她想自己年幼母親就過世了,父親肯定是要娶個妻子的,繼母對自己不好,對父親還是不錯的,自己對他們也沒有什麽抱怨的。

繼母侍候父親睡下後,拉着貝鳴雁唠嗑,像是有話對貝鳴雁說,終于,她壓低聲音說道:“小貝呀,前段時間我聽鄰居大嬸說……在網上看見你妹妹穿着內衣做廣告呢,你父親要是曉得了血壓那還不猛地竄高呀,你說她什麽工作不能做,非要做那!”繼母說着氣憤起來,猛拍了一下大腿,“你說田麗她怎麽什麽都不顧忌,以後可怎麽說親呀!要麽回紫川也好呀,省得丢人現眼,我嘴皮磨破了她也聽不進去呢,你試着勸勸她吧?”

貝鳴雁有些意外,按繼母以前對她的态度,絕不會把自己認為不好的事情給她說的,繼母一定急了,又想不出好辦法,看來她是“病急亂投醫”了。貝鳴雁沉吟一會兒,才說:“你也知道,我在家待的時間不長,她和我不親,我說的話她也不一定聽的,不過我會試試的。”貝鳴雁說了大實話,等田麗漸漸長大時,她已經在外上高中,上大學了,在家裏待的時間少之又少。而且妹妹自幼就被繼母溺愛,慣壞了,驕縱而且固執。她還記得有一次,繼母給她買了一件新衣服——像這樣的面子工程,一開始幾年繼母必做的,她穿新衣服走人家,親戚會誇贊繼母的。田麗看見了不願意,認為她的新衣服比自己的好看,拼死拼活要她那件,她只好聽從繼母和父親的,極不情願地把新衣服脫下來,因為脫慢了,還被父親斥責,可是妹妹個子太小穿不了,田麗卻要求把衣服改小穿。那年新年她沒有穿新衣服,父親逢人便說,女兒懂事了知道上學要花錢,過年不願要新衣服了。從此以後,每每過年田麗有新衣服穿,而她沒有。

貝鳴雁給田麗打去了長途電話,田麗正在睡覺,手機鈴聲打擾了她的休息,她十分生氣,準備把手機扔一邊去的,再一看是姐姐打的,就更有些生氣了,原想不接的,但轉念一想,這個姐姐和我從不聯系的,打手機有什麽事嗎?于是沒好氣地接了手機。貝鳴雁在這頭聽出了她生硬的态度,也沒有計較,只是把繼母的想法轉述了一下,哪裏想到話還沒有說完,只聽田麗在那頭不耐煩地說,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做主,就把手機挂了。貝鳴雁一陣尴尬,原想着還把父親好轉的情況給她說說的。

父親一天好似一天,吐字清晰許多,可以不要別人攙扶慢慢地行走了。貝鳴雁在網上查詢腦溢血病人的注意事項,要求飲食上少食多餐,細嚼慢咽,低糖低鹽低脂,戒刺激性食物,平時多食用新鮮的綠色蔬菜、水果。她不放心這個食譜,又去咨詢醫生,醫生說是這樣的,又囑咐病人每天要堅持進行身體康複的功能訓練。而繼母也不能慢待,貝鳴雁就好吃好喝地做給繼母吃。這樣她每天送來三餐食物,來來回回大包小包在醫院裏來來往往。

有一次,她在門診樓的大院裏碰到了穿着白大褂的融易醫生,因為給自己看過幾次病,和她有些熟識了,覺得擦肩而過不打招呼不像回事,于是笑臉迎上去打招呼,“融主任忙啊。”融易看着她陌生,她忙自我介紹,“我叫貝鳴雁,因為頭痛失眠,去年冬天你給我看過幾次。”

融易禮貌性地回應,“是貝鳴雁呀,看多了病人,不知道是哪一個,你現在好些嗎?”

貝鳴雁頓了一下,謊稱吃了藥好些。融易點點頭就走開了,她沒有和人熱聊的習慣,何況還是一個陌生人,但是她記住了眼前這個人,才看過幾次病,就熱心地和醫生打招呼真難得。她回到診室,沒有病人,她無聊地閑坐着,忽然想到了剛剛打招呼的貝鳴雁,叫助手查查貝鳴雁的病歷存根,一會兒助手拿給她,她翻翻病歷,發現貝鳴雁來過兩次,給她開了兩次藥,根據經驗估計效果不大,也有可能是精神方面的問題,而貝鳴雁剛才還給她說病好些了,融易一下子對她頗有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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