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轉意

甘飛航在黃婷婷和她父親的幫助下，投資房地産項目非常順利，有錢有人就是好辦事，特別是有了黃縣長的支持，在紫川幾乎沒有辦不成的事情。早起黃婷婷就帶着甘飛航到家裏拜訪了她父親，黃縣長也想見見被女兒吹得神乎其神的這個人，他想如果甘飛航在紫川投資成功，自己還有引進外資之功，更重要的是他成功地引導紫川人回報家鄉，這是個好現象，可以吸引更多的紫川人回家鄉創業投資，媒體可以大肆報道了。不像其他的縣委領導引進外資幾乎沒有一個成功的，都是借投資之名來釣大魚的，而後迅速卷巨資消失匿跡，這是引狼入室。

特別是年輕的汪副書記急于求成，搞得動靜最大，據說千辛萬苦引來一個巨富的臺商，專門搞開發生産絨毛的，為紫川的羽絨行業提供一對一的全心全意的服務。采訪汪副書記和那個說話卷舌的臺商的新聞，在紫川的電視臺還連續幾天播放，當時在紫川引起很大的反響，縣裏還破例在西城開發區圈了一大片農田送給臺商，讓他白用二十年，于是這塊地很快有了一圈圍牆，裏面蓋了幾間彩鋼瓦簡易房，從此圍牆裏就再沒有人活動的影子，據說臺商将這一片地做抵押，從銀行貸款一千萬，然後宣布破産，人不知所蹤。随後這塊地空置了一年多，就有一個富商便宜買去了，據說與汪副書記有千絲萬縷的關系。如果引資失敗，只要把責任推到外來投資人的身上，領導稍稍暗中掩飾一下，不再提起大家也就慢慢地淡化了，特別是一把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強硬追查，那就算過去了；如果遇到一個耿直的要追究引資失敗帶來虧損的事情，那也最多是引資的領導不能明察投資人的小責任。所以各級領導最喜歡引資，這裏的貓膩大着呢。知曉的人只能搖頭嘆氣，不知曉的老百姓還真以為這些官員為當地經濟做了大貢獻。

夜飯剛吃完，甘飛航帶着非常貴重的禮品跟着黃婷婷來她家裏，是郭名揚開的門，黃婷婷臉一黑，也不向甘飛航介紹，旁邊的郭名揚尴尬地笑笑，甘飛航看出了一絲端倪，也回笑一下，把禮品放到一邊，趕緊快步走向客廳，向坐在沙發上的黃縣長問好。黃縣長犀利的眼光朝他一掃，人穩重精明，示意他坐下，黃婷婷也坐下了，郭名揚忙前忙後倒水泡茶，而後才坐下，黃婷婷看他坐下，又不能攆他走，心裏十分不快。他們談起了甘飛航投資的房地産項目，而黃縣長字斟句酌，語速緩慢，說話總是留半截，而聰明的甘飛航總能領悟一些，臨走時，甘飛航把一個鼓囊囊的黑色的休閑包，放在黃縣長面前的茶幾上，他們說些推脫客氣的話，送甘飛航出門了。

甘飛航一走，黃婷婷就來到父親的書房，皺着眉頭對父親說：“爸，你怎麽讓郭名揚在旁邊？多不好呀。”

黃縣長坐在豪華的書桌後面，舒服地靠在厚實的椅靠上，慢條斯理地說：“我也正想跟你說說名揚的事情，你終究是因為看不起他，才要離婚的，為了讓他能配上你，我想把他調回城裏來，他做好幾年的所長，也該升一級了，我也想好好培養他，對以後明明長大了也有幫助，而且你們生活在一起，感情也會加深些，我也能經常見到明明……”

黃婷婷着急地說：“爸，你想見外甥，我把明明接過來不就行了，我真的不想和他過了……”

“你交什麽樣的異性朋友我不管，但是不能影響不好，而且家庭不能散，”黃縣長垂下眼皮，好一會兒默默不語，仿佛睡着一般，黃婷婷待要喊爸爸，黃縣長才擡起頭，緩緩開口，“婷婷呀，你知道我為什麽從來不談起你母親嗎？”

黃婷婷坐下來，一眼不眨地看着父親。

“本來你母親已經過世多年，我不想她給你留下不好的印象，而現在我想說了……早年她總是嫌我循規蹈矩，從不求人，只會老老實實地埋頭幹活做事，沒有前途，她千方百計地想離婚，後來我才知道，她早和一個離婚的副科長扯上了關系。我憤怒地立即和她離婚，發誓要混得好，給她看看。而她嫁過去後與那個副科長的子女關系不好，經常吵嘴，主要是那個副科長也對她橫鼻子豎眼的，你母親心情十分抑郁，過了幾年後悔了想回來，我堅決沒有答應，這時我已經是局長了，我以為她是因為我混好了，想投靠我。後來你都知道了，那個副科長病死後，你母親也郁郁而終，這中間都是我們父女給她看病，辦理後事的，有誰管過她？”他說完，深深嘆了一口氣。

以前，父親只是說他和她母親性格不和才離婚的，不讓婷婷提起母親，更不讓去看她，黃婷婷怨恨他們不顧自己而離婚。父親總說他忙，而母親要照顧別人家的孩子，自己上學放學沒有人接送，開家長會沒有人去，被人打罵，甚至有罵她是私生子的，她還無處訴說，所以和一些男孩子交往，只是為了尋求幫助和保護的。現在黃婷婷才知道真實的原因，內心極不是滋味，她無精打采地垂着頭，看着絞在一起的兩只手，母親的經歷給她的觸動的确很大。

多時書房裏靜悄悄的，仿佛凝固了一般，不知什麽時候，郭名揚緊貼着書房門在外偷聽。

黃縣長終于打破寂靜，深深嘆息，“我為什麽堅持不讓你離婚，就是因為你母親是你的前車之鑒，她走錯一步，一生都可憐，你現在的樣子像極了當年你的母親，人生沒有後悔藥，你要為明明的未來着想，也要為自己着想，名揚性格木讷老實一點，但是他一心向着這個家庭，這就足夠了。”

黃婷婷若有所悟，半晌沒有說話，轉而又想到什麽，擔憂地說：“爸，你有沒有想到，他這樣做恐怕只是為了你手中的權力，一旦你不在位上，他會怎麽樣？”

他的聲音突然提高了，透着責備，“他還會離婚嗎？重組的家庭有幾個好結果的，我這也是為了教訓你，這麽多年來我獨身一人帶着你，就是怕後媽對你不好，難道你和名揚都想走這條路，讓明明常年受後來人的欺負，我怕不是你倆想看到的。而且你是我的獨生女，什麽不是他的，他想離婚，那他就是個傻子，何況我不在位也有辦法治他。”說着他朝房門掃一眼。

黃婷婷這才注意到父親剛才為什麽這麽大聲了，回頭看了一眼房門，也大聲說：“爸，也是因為名揚太木讷了，話又少，我才要離婚的，沒有考慮到明明，聽你一說，有時我的确太任性了，還是容我想想吧。”

“這樣才對嗎，二人為家庭着想，好好過日子，一窮二白的家庭也能幸福，只考慮自己，家有百萬，也不會幸福的，整天為家庭的事情苦惱，工作能幹好嗎？生活能幸福嗎？你說這樣的日子誰過着舒心？二人都退讓一步，多為對方和兒子想想吧，過後你夫妻二人多交流溝通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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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婷婷答應着，走了出來，郭名揚已經坐在了沙發上看報紙，看她出來，笑着迎上來，讨好地說：“洗澡水已經給你放好了，去洗洗吧。”

黃婷婷沒有表情地望了他一眼，第一次沒有露出厭惡的神情，轉身去洗手間了，郭名揚看着老婆這細微的變化，興奮極了，忙泡了一杯茶，送到書房，岳父正閉目養神，他想輕輕地退出來，岳父讓他進來，他走進來把茶放在岳父的面前，岳父示意他坐下，“剛才我和婷婷談了，你們要給明明一個完整幸福的家庭，我會好好培養你的，婷婷因工作需要和一些人交往也是正常的，像這個甘飛航回來投資，回報家鄉這多好，所以我讓你在旁邊聽着，你要多支持她的工作，”他抿了一口茶，繼續道，“財政局的人事幾年就沒有動過，目前正好有一個副局長的空位，機會難得，而競争的人太多了，你自己也要精明些，多操些心，財政局楊局長那兒你要多走動走動，他的推薦也挺重要的。”

郭名揚感激涕零地答應着，心裏真是歡欣不已，以前受的痛苦也值了，一切都在改變，向好的方向改變。

黃婷婷來到郭名揚的房間看兒子，明明已經熟睡了，她親了一下兒子，剛要出來，郭名揚在後面溫柔地說：“你今夜睡這兒吧，”黃婷婷也不理他，轉身要走，“要不你和明明睡，我出去睡。”她還是沒有停下腳步，走出了房間。郭名揚看着她的背影并沒有生氣，走到兒子床邊，親了一下兒子的小臉，輕聲說：“明明，你真是我的小福星。”

從此以後，他帶着明明往岳父家來得更勤了，黃婷婷雖然不正眼看他，但是也不像以前那樣黑着臉對他了，平時一點不照顧兒子的她，竟然也想到了給兒子買衣服、玩具之類的。岳父如果在家，還會逗明明玩一會兒。郭名揚覺得這才有點像家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