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酒店

自從在貝鳴雁家和梅園吃飯後,甘飛航就提不起精神,沒有想到楊新樂一招就将自己打敗了,以前的志得意滿丢到了塵埃裏,與老公關系不好的貝鳴雁仍然想維護家庭的圓滿,有外遇的楊新樂竟然也不想離婚,他在思考自己走的路到底對不對,是不是像汪洋說的,自己只是因為家庭的争吵哭鬧,剛好貝鳴雁又不如意,所以就意氣用事,把心思用在貝鳴雁的身上,想追求以前那份美好的感覺,又能達到報複楊新樂的目的。可是她就像水中的一輪皎月,俯身即拾,然而總是沒法握在手裏,因為她只是個水中虛幻的影子。

一段時間過去了,貝鳴雁的心情漸漸地平複許多,猶如石子投入了池塘,激起圈圈漣漪之後,又恢複了靜寂。希希期末考試一結束,一直有些緊張不安的貝鳴雁想出去散散心,給楊新樂說,希希放假了,想帶希希出去玩幾天。可是楊新樂哪裏肯讓老婆離開自己的視線,說自己也想陪着她們一起出去走走,只是自己才當上副局長沒多久,等一段時間自己的工作穩定熟絡之後,會陪她們一起出去玩。貝鳴雁只好聽老公的,她心裏很矛盾,老公不關注她,對她冷漠,她生氣;老公整天盯着她,好像她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情,她也生氣,她想逃脫那個能穿透心髒的視線。

貝鳴雁給希希報了個舞蹈班,希希上午學半天舞蹈,下午有時在向晴家裏,有時在二姐家裏,大多數一個人在家裏玩。她反複給希希講任何人敲門都不要開,有什麽事情給爸媽或向阿姨或二姑媽打電話。因為有一次希希跑出去買冰激淋,忘了帶鑰匙,在張大爺的小賣部玩了一個下午。貝鳴雁責怪她怎麽不給媽媽打電話,她說天這麽熱,不想讓媽媽來回地跑,等一會兒媽媽下班就回來了。旁邊的張大爺接着說,我讓希希打電話,希希不打,還說媽媽來回跑太熱了,說喜歡幫我賣東西,陪我聊天。說着張大爺噓籲不已,不停地贊揚希希有孝心。貝鳴雁感動得眼睛都濕潤了。但是貝鳴雁還是堅持希希只要有事情一定要給媽媽打電話,說只要希希好好的,就是對媽媽有孝心。希希立即使勁點頭。

學生放暑假了,教育局的事情也少了許多,貝鳴雁的心情慢慢地平靜下來,當然也是因為沒有人再找她的茬了,她想周局長可能氣順了。辦公室裏的人每天報個到,沒有什麽事情也有提前就離開的,像李琴瑤陳友麗和吳一帆最是自由,沒有時間概念的,而嚴肅的李主任是按時上下班的,但是不知道他在電腦前埋頭做什麽,李琴瑤他們私下戲說,李主任按時上下班可以不用洗尿布多好呀。貝鳴雁每天上午按時上下班,下午因為擔心希希就提前了一會兒下班。高峰沒有再刻意地求人介紹,不停地相親,想着順其自然,反而人也輕松。所以辦公室裏經常只有李主任貝鳴雁和高峰三人在。大家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李主任埋頭于電腦前,高峰則在手機上看球賽,要麽看報紙雜志。貝鳴雁喜歡這樣安靜的單純的環境,正在看姜戎寫的《狼圖騰》,看着看着,心裏在疼痛,想呼喊。

正當貝鳴雁看到那些工人把白天鵝煮了當下酒菜時,她氣憤難當,突然手機響了,父親打來的,說他和她母親在樓下。貝鳴雁一時不明白,父親幾乎不在單位找她的,有什麽緊急的事情嗎。她匆忙下樓,心頭總有一種不祥的預兆,她焦急地問他們有什麽事情。父親和繼母并不急于回答,帶她到附近的一個奶茶店坐了下來,父親才興致勃勃地說:“我要和你的小姨父合夥開大酒店,大酒店在東城,有八層樓,正在裝修,面積大地段好,你小姨夫又有廣大的人脈,做酒店肯定能賺錢。”

聽到父親的宏談闊論貝鳴雁心裏直氣悶,他們又是來要錢的,父親常年吃藥,連走路都不能走快,還要人侍候,身體都這樣了,還要做什麽大生意。何況父親早年也曾和小姨夫一起在縣城做過超市,不到一年父親就退出來了,說賬目太亂了,不但沒有賺到錢還賠了不少。父親已經有前車之鑒,怎麽現在又犯糊塗呢,繼母的妹夫怎能相信。

父親接着說:“他正拿老家的房子做抵押貸款一百萬,但是現在貸款一時還下不來,可是酒店等着裝修需要錢,想在年底開業,所以我和你母親在親戚裏走一圈,看能借些錢,結果沒有借到,你能幫我湊幾十萬嗎?”

她驚呆了,沒有想到這麽大的事情,父親連和她都不商量,說做就做,都已經貸款一百多萬了,頭腦發熱的父親以為天上會掉餡餅呢,貝鳴雁多時才緩過神來,臉色當即變了,由于繼母在旁邊,她又不能說什麽,只是說:“爸,您這樣的身體,還在吃藥,還需要人侍候,您能做嗎?您有沒有考慮貸款這麽多,一年得多少利息,何況現在酒店的生意越來越冷清,您有客源嗎?”

父親神采飛揚,滿臉皺紋笑開了,他自信滿滿地把女兒的所有問題都解決了,說話的神情猶如地上的許多錢等着他去撿那麽迫切,貝鳴雁看着信心十足的父親,他一定是被小姨夫和繼母洗腦了,竟然這麽狂熱,簡直像在做傳銷,她想再勸說也沒有用,父親都已經貸款了,她在心裏直嘆氣,氣悶地說:“我一個月就兩千多的工資,那點錢您又不是不知道。”

“你找楊新樂嗎,他掙得比你多,還有你婆婆家個個當官,你在他們那兒借點來嗎。”

貝鳴雁聽父親這樣說,都快氣瘋了,從來不替女兒考慮一點,這次她心裏堅定了不借錢他們。

繼母笑着立即強調,“我們年底開業賺錢了,會首先還你的,早起我們街道上的老李就說酒店怎麽不早開業呀,那他孫子的周歲宴就會放在我們的酒店了,還有一個鄰居說酒店如果年底開業,他就把兒子的婚宴放在酒店裏。”

貝鳴雁清楚地知道繼母的話裏虛假的太多,就像眼前的奶茶,紅豔豔的,這樣的紅色明顯是添加了大量的色素,誰敢喝,她一擡頭,父親正津津有味地喝着,許是他口渴了,已經不能分辨。父親和繼母對她又展開了強大的攻勢,就像雙排炮,讓貝鳴雁無法招架,只好說:“我回去想想辦法。”

父親說:“鳴雁,如果僅僅幾萬塊錢,太少了解決不了問題,開不了業呀,就看你的了……”

貝鳴雁只覺頭痛耳鳴,後面父親和繼母說什麽,她已經聽不清了,只見他們的嘴不停地動着,動着,像巨大的漩渦,不停地旋轉,旋轉……

接下來的幾天,父親的電話一個接着一個打來,都快把貝鳴雁逼瘋了。自從她買房之後,手裏還真沒有錢,由于公婆對楊新樂的婚姻極不滿意,在生活上從來不給他們一分錢,只在兒子仕途上才會支持競選資金,母親知道了兒子找二姐借錢買房,還把二姐罵了一頓,說楊新樂有能耐自己賺錢呀,楊新盼慣着弟弟都慣成什麽樣了,錢多的沒地方放呀。楊新盼雖然被母親罵,但她還照舊借錢給弟弟買車,經常塞錢給他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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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鳴雁自己也沒有辦法,只好找楊新樂商量,他還沒有聽完就驚呆了,想的和老婆一樣,父親這樣的身體怎麽能做生意?他們前往父親說的那個酒店去看了看,原來是新蓋的大樓,沒有地板沒有門,粗糙的灰色牆壁沒有刷牆漆,水電沒有安裝,是一個簡陋的毛坯房,建築廢料到處都是,裏外狼藉一片,仿佛經過了戰争的洗禮一般。楊新樂看着直搖頭,嘆氣道:“八層的樓房別說一百萬,兩百萬投進去也見不着影,你父親也不做預算,也不和小姨夫寫合同,就這樣聽小姨夫的呀,把唯一的一套房子做抵押貸款,何況現在上面三令五申地下令中午不許飲酒,不準公款吃喝,許多人都自己掏錢去小餐館吃飯了,以後客源都是個問題,腦溢血是不是影響了你父親的大腦?”貝鳴雁氣得臉鐵青,楊新樂看老婆的臉色不好,不再說了,拉着老婆回去了。

她給父親打了一個多小時的電話,勸他盡量終止這個酒店生意,正在興頭上的父親那裏聽得進去,只催着要錢,她只好實話實說,“我買房不久,手頭上的确沒有多少錢,上次您生病住院花的錢和田麗要的錢總共近四萬,我就剩三萬多了……”

父親在那頭生氣了,大發雷霆,“找你借幾十萬,你借給三萬,你是我辛辛苦苦養大的女兒嗎?父親有困難時,女兒就不能搭一把手嗎?”他停了停,壓抑着心頭的火氣,緩了緩語氣才說,“何況我這也是為了你呀,我掙了錢最後不還是給你和田麗嗎?”

貝鳴雁心裏頗不是滋味,不知從何時起,父親變了,好像繼母和田麗踏進這個家開始,就對自己沒有了關心呵護,為了繼母她們不惜對自己的親生女兒說謊,不惜把親生女兒撕成碎片做傘,給她們母女遮風避雨。如今還說得好聽為女兒,多好的借口,要真是為了女兒就不要把女兒當提款機,這次她反複囑咐自己,一定要堅定。父親雖然很生氣,但是三萬他也照收不誤,她知道不管是給的錢還是借的錢,最後都是有去無回。楊新樂問起,她只說自己沒有錢,只借給父親一萬。而楊新樂只是無奈地搖搖頭,嘆着氣為自己辯解道,不是不借錢給你父親,如果是給他看病吃藥,我們義不容辭,可是他卻做這樣的沒有前途的生意,你父親肯定會後悔的。事實上後來也證實楊新樂說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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