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渎神
雲華一愣, 被他吓得魂飛魄散:“誰特麽敢打聽這個?”書房裏那個好脾氣不代表沒脾氣,再說了誰還敢去找個妖怪玷污真神啊?
上趕着找死?
鹿族那麽會作, 都不敢将這種想法付諸于行動。
戚夏深挑眉,不知道聽進去沒有。
雲華悚然打量他一遍:這人還準備主動啊?雖然靈主對戚夏深是挺好的,但是……
雲華道:“我提醒你啊, 靈主對誰都挺好,你別……別栽得太狠。”他真挺欣賞戚夏深的,心腸軟還有決斷, 關鍵對靈主是真的好。他擔心靈主那個暧昧不明的态度讓戚夏深誤會, 想勸戚夏深冷靜冷靜,別一頭栽進去出不來, 但又擔心這次靈主是真的動心, 那他多嘴豈不是讓靈主和戚夏深彼此錯過了?
“這種事情, 兩廂情願才行, 你等靈主追你不就行了嗎?”雲華出主意。
戚夏深笑了聲, 拍拍他的肩膀, “最好的不會原地等着。”他就不是知難而退的人。沈閱微當然溫柔,否則他還看不上呢。倒是雲華, 還真以為裏面那個是誰都暖的中央空調。
戚夏深慢悠悠喝了口水, 給挂在椅子上不肯自己吃飯的薛白開了個罐頭。
薛白在玩戚夏深的手機,他在外面就纏着戚夏深吃了一堆零食, 現在一點胃口都沒有, 抱着戚夏深的手機看電視。
故而戚夏深剛開始聽到手機鈴聲的時候還以為是電視劇裏的,畢竟薛白沒把手機給他, 可聽了兩遍之後,戚夏深覺得不對勁了,摁住薛白的貓頭将手機抽出來,果然是來了電話。
是許瓊音。
薛白氣得要去搶他的手機:“你接她的電話幹什麽?!”
“好了好了,人家跟這件事又沒關系,她給你寄了多少吃的玩的,嗯?”戚夏深揉着尾巴将他哄回去,接通了電話。
薛白不買賬:“我都沒動!給她退回去!”戚夏深和沈閱微大方溫柔不遷怒,可他只是只什麽都不懂的小貓咪!
大約是覺得沒臉見人,許瓊音直接打了手機號碼,不是視屏通話。
“戚先生,”許瓊音的聲音啞的不像樣子,也沒有往日的爽朗活潑,反而如一潭死水般平靜,“我的父親,鹿族族長已經将您與靈主被襲的事情全部告訴我了。他身為族長,卻沒有督促約束族人,無顏見您與靈主,特意托我将家中珍藏的鹿芝獻給靈主。”
許瓊音重重咳嗽了幾聲,“靈主若是不願服用,可将其栽種在靈輪中。鹿芝純淨,有淨化靈氣的效用,凡是栽種在鹿芝周圍的草藥,功效會遠超同年份的。我鹿族受靈主蔭蔽數千年之久,因不思進取,也只有這一樣東西能拿得出手,希望您和靈主不要嫌棄。”
戚夏深開了免提,雲華也聽得一清二楚。兩人面面相觑,都有些不知道怎麽辦。
雲華在妖怪中年級算是很小的,據戚夏深推算,可能還沒薛白年紀大,根本不知道鹿芝是個什麽東西。戚夏深就更不清楚了,不過從許瓊音的話裏推斷,大概是鎮族之寶這個等級的。
雲華指了指書房。
戚夏深點頭,對許瓊音道:“這個我做不了主,你跟靈主商量商量吧。”
不等許瓊音拒絕,他敲開書房的門。沈閱微坐在他平常直播的椅子裏,一擡眼望見他便笑了。這人天生端正,在哪裏都是筆直優雅的。
周陸識趣地閉上嘴,專心致志地睜着眼睛裝聾裝瞎。
戚夏深坐在桌子上将手機遞給沈閱微,道:“是許瓊音,鹿族那個小姑娘。”
沈閱微按下免提,幾秒的沉默後,手機裏才傳出許瓊音一聲顫巍巍的“靈主。”
許瓊音緊緊咬住手指,還是漏出一點啜泣,她連忙咽下哽咽聲,快速道:“靈主,族長吩咐我将鹿芝……”
沈閱微安靜聽完,等她情緒平複了,才道:“雲鹿一族傳了也有一千七百多年了,只有一株鹿芝,養在鹿族禁地裏。鹿族出産的頂級藥材都是靠着鹿芝才養出來的,沒了鹿芝,這條財路就斷了,你父親決計不甘願的。”
許瓊音卡了殼。
沈閱微伸手,周陸會意抽出一張紙遞給他,沈閱微掃了一眼,道:“雲鹿這兩年頻繁接觸岩鹿一族,兩族關系要想進一步,就只有聯姻一條路。我聽周陸說了,你是族長的女兒,也是整個雲鹿族最出息最厲害的姑娘,族裏平輩的男男女女捆一塊不如你一個,你這樣對家族有歸屬感還有手段的姑娘聯姻,大概是族老甚至族長心中聯姻的最佳選擇。”
但有錢有勢有能力的好姑娘,決計是不肯屈就的。許瓊音出道才三年,已經是代表性的流量女星了,她的演技也很不錯,磨煉兩年肯定能晉升演技派。無論許瓊音愛不愛演戲,都不可能放下這麽好的前程去聯姻。
戚夏深在心裏補上了沈閱微剩下的半段話。
沈閱微道:“你答應了聯姻,于是你父親松口将鹿芝送過來,是嗎?”
一株鹿芝換了聯姻,還順帶向沈閱微表達了悔過之心,到時候将過錯往族老們身上一推,這樁事情就算過去了。反正在鹿族眼裏,沈閱微就是個大寫的溫柔善良。(好欺負)
戚夏深冷笑了一聲,鹿族族長算盤打得挺好的。
那頭許瓊音蹲下/身,失聲痛哭。
沈閱微的視線順着戚夏深的手指向上,在戚夏深腕間停住了——白皙的肌膚上有兩道青灰,大概是當日離開結界時,不小心被厭氣灼傷的。
沈閱微道:“你委曲求全,只會慣得對方的得寸進尺。忍讓了這一次,就必然還有下一次,等到忍無可忍的時候,早就錯失了最佳的反抗機會,只能魚死網破。”
許瓊音的哭聲漸漸停下了。她仔細想了想,心如死灰地發現确實如此。當年她只想跟着叔叔們學醫藥,可經不住父母哀求,被族老們推到了臺前。只得來父母三兩句安慰,随後就是變本加厲的逼迫,她每退一步,族裏就窮兇極惡地上前一步。
沈閱微的聲音永遠不緊不慢,“你如此,日後讓你的孩子,讓雲鹿一族所有的孩子都如此?鹿族族老如此行事,是好是壞你們更清楚。”
“不仁不義,不能長久。”
許瓊音雙眼直勾勾盯着桌上的全家福,她還有一個嬌俏可愛的妹妹,難道也要讓這個孩子承擔族老們的錯誤嗎?像她這個姐姐一樣,成為族老手中的工具?
許瓊音擦擦眼淚,慢慢道:“您說的是,我懂的。”
沈閱微一手翻着厚厚的文件,紙張發出嘩啦的聲音。他做什麽都是不緊不慢的姿态,戚夏深只是看着他,心裏那點躁就能被撲得連火星都沒有。
沈閱微看着白底黑字的記錄,都是周陸這些年在鹿族布置下的人手,他微微笑了笑,輕聲道:“周陸會和你保持聯系的。”許瓊音當了鹿族這麽多年的牌面,手裏不可能沒點勢力和底牌,想徹底洗牌鹿族的勢力,還需要他們兩個多謀劃。
許瓊音應了一聲,沈閱微便挂斷了電話,正要将手機遞還給戚夏深,發現那人正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他。
沈閱微迎上他的目光,表情坦然得很。
戚夏深咬着牙,将沈閱微在靈輪裏說的話重複一遍:“你不會管家?心裏沒數,管賬更是一塌糊塗?嗯?”
沈閱微還點頭:“嗯。”
還“嗯。”
戚夏深道:“別撒嬌。”
沈閱微笑了,伸手。
戚夏深不明所以,下意識遞了右手過去,被沈閱微握住,指腹摸過他手腕上兩道青灰色,沈閱微輕聲道:“疼嗎?”
戚夏深仔細想了想,當時是很疼的,活像一杯硫酸潑上來,現在就沒感覺了。看見沈閱微的眼神,戚夏深懶洋洋搖頭。
周陸悄無聲息退了出去。
“大佬,你知道雲華剛在外面跟我說什麽嗎?”等周陸帶上門,戚夏深笑着問。
沈閱微搖頭,“說了什麽?”
戚夏深道:“他說你呢,不記賬,東丢一樣西落一件。雲華在你身邊這麽多年,怎麽連你是個芝麻餡的湯圓都不知道?”
沈閱微沒聽懂:“為什麽是芝麻餡的湯圓?切開黑嗎?”
戚夏深湊過去,壓低聲音輕笑道:“不是,是因為你又甜又軟。”雖然确實白切黑就是了。
沈閱微愣住了,戚夏深計謀得逞,大笑着出去了。
叫你成天撩!騷話游戲主播,這種土味情話,他張嘴就能來。
不過他高興不了幾分鐘,出去看着讨債一樣捧着盒子的雲華就頭疼。戚夏深嘆氣:“好了知道了,我會看的。”
雲華拍拍盒子,幸災樂禍:“辛苦了,慢慢看啊。”
戚夏深擺手,坐在桌邊一張張看下去。越看越吃驚,靈輪竟然積蓄了這麽多的東西?!他讀山海經時,提及某山某水,常說此地産某金某玉。他一直以為是古人書裏的想象,沒想到真的存在——靈輪西邊十六山盛産白玉,又十二山金礦縱橫。往南的靜海曾住過鲛人,靠靜海的庫房裏貯有明珠上千斛,鲛紗數萬匹,珊瑚貝殼不計其數。
戚夏深翻了翻,暗道可惜:只有這些閃來閃去的東西,海味卻沒多少,有估計也放壞了。
整理了西邊的一百二五座山,戚夏深翻到看了兩行,愕然:南山多果樹,山下的庫房裏貯藏着水果。
多少年前的水果啊?
戚夏深在盒子裏翻了翻,發現這些食物這類不耐放的東西居然不少。他捂住額頭,揚聲道:“大佬!”
沈閱微應了一聲,從書房走到他身邊,“怎麽了?”
戚夏深拿着紙,道:“我說大佬,這些吃的你不會還放在原地,一放就是幾十年吧?除了這些,還有別的嗎?這麽多要怎麽解決?”
沈閱微掃視一遍,歪頭想了想,确定自己是完全沒有印象。大概是覺得一問三不知很不好,于是沈閱微保持沉默,就是看着戚夏深微笑。
他這個表情就寫了不知道,戚夏深嘆氣——沒錯,這位大佬真的不管家。
戚夏深有心跟他進去盤點盤點,但他真的還有別的事情要做。戚夏深低頭看看時間,道:“不行大佬,我真的得去直播了,我這都好幾天沒播了,再不抓緊點這個月時長不夠。”
他收拾出筆和本子,外帶充滿電的平板電腦,道:“現在交給靈主一個任務,按照這些賬目挨個把靈輪裏的家當核實一遍。做好了有賞,晚上吃烤魚。”他拎起吃飽了就玩手機的薛白,“這個倒黴孩子也帶上,記得別抱他,叫他走路,晚上洗澡。”
薛白掙紮起來:“我不!我要去看你打游戲。”剛吃飽不躺下幹什麽要去靈輪?
“祖宗,你三十六斤了,你看看小區裏的貓,哪個有你重?”戚夏深進書房的時候道,“必須去,不然你晚上等着,別想着還有人能救你。”老父親的權威還是要捍衛的,再不管着,沈閱微就要把薛白慣得無法無天了。
沈閱微等他關了門,抱起不情不願的的薛白,笑道:“靈輪還貯藏了些好吃的,我們進去偷偷吃一點。”
薛白二話不說跳進他懷裏,絲毫不害羞地扭起來,軟塌塌叫了一聲:“咪呀~”走呀,大佬~
……
戚夏深這幾天都沒直播,剛打開綠江,系統提示他收到系統信息,戚夏深點進去一看,綠江和最近一款游戲深夜吞噬進行了合作,主播報名參與後,活動時間內只能直播這一款游戲,熱度前百都有獎勵。前三除了平臺和游戲方豐厚的物質獎勵外,還有一周的總推薦直播的榜單獎勵。
一周的推薦榜獎勵,戚夏深也很動心。這可是打開直播界面第一眼就能看見的榜單,位置好得要命,曝光率足足的。活動期間也有臨時榜單,位置随着熱度更替。
而游戲本身,就是一款恐怖類生存游戲,第一人稱視角,有匹配機制,戚夏深浏覽了基本信息,游戲确實是他的直播範圍,于是不再猶豫,參加了活動。這個活動五天後才開始,他這兩天正好能将上次剩下的游戲收個尾。打開直播間,放了點輕音樂,沒一會兒觀衆人數就開始往上漲。
【夏哥好幾天都沒播了,最近很忙嗎?】
【夏哥夏哥,我要看臉!】
【夏哥我們今天玩什麽?】
【夏哥!參加那個游戲活動嗎?】
……
戚夏深笑道:“下午好,這兩天有點急事沒來及請假,今天開始直播正常啊。說個事兒,我參加了深夜吞噬的聯動,從十二號起到二十號為止每天的直播都只能玩這個,大家要是覺得煩了,別忍着啊,可以去看看別的主播。”
【我才不會煩夏哥!大不了開着直播寫作業!】
【聽夏哥聲音就很滿足!】
【其實游戲不錯噠。】
……
戚夏深一邊打開游戲一邊道:“我們今天來把上次的游戲結了……”
直播四個多小時之後,戚夏深伸了個懶腰,看看時間打算休息一會兒再接着播,鼻間忽然聞到一股幽幽的果香,戚夏深回頭,沈閱微抱着一個透明的小壇子,薛白趴在他肩上,吧嗒吧嗒地不知道在吃什麽。
果脯酸甜的味道竄進鼻子裏,胃袋比大腦反應快,不甘寂寞地叫了一聲,戚夏深眨眨眼,終于感覺餓了。
薛白湊過來,親了他一口。
戚夏深一把推開薛白,感覺臉上沾了薛白胡須上的果醬,嫌棄道:“吃的什麽,酸不拉唧的。”
【夏哥在和誰說話?】
【嗯?夏哥家裏有人?】
戚夏深解釋道:“說薛白呢。”說着嘴邊遞來一顆果脯,戚夏深歪頭,是沈閱微用筷子夾了顆果脯送到了他嘴邊。
沈閱微彎着唇角,“腌青梅,嘗嘗。”
【??真有人?】
薛白會說話?】
【前面的不是薛白啊!夏哥房裏真有男人!握草這個聲音我懷孕了!】
【咦,是不是上次星空直播時看到的那個啊?】
戚夏深聞了聞,目露懷疑:這玩意兒早過保質期了吧?還能吃嗎?
回頭看看沈閱微隽秀眉眼,戚夏深心一橫,低頭咬住了腌青梅。
青梅本身的酸味,鹽漬後味道很重,剛進嘴就口舌生津,甘冽的青梅汁順着喉嚨滑下,頓時滋潤了發幹的嗓子。戚夏深騷話連篇,單機游戲被他玩得跟單口相聲似的,四個小時嘴就沒怎麽停過,說多了嗓子自然疼。
戚夏深咽下青梅,舔了舔唇角,眼睛頓時亮了。
沈閱微看了眼瘋狂滾動的彈幕,問道:“不關麥嗎?”
戚夏深不在意道:“我家裏養個誰用不着藏着掖着吧?”
他從下往上瞥了沈閱微一眼,眼裏似笑非笑,飛快舔了口筷子,齒間透出殷紅舌尖,在筷子尖沾了沾,啧了一聲:“味道真不錯。”
沈閱微的目光漸漸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