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借二十五下

陸延白既已經出聲,那麽光明正大又肯定地護着徐葉羽,在座各位,包括班娜,也就沒敢再對徐葉羽說什麽了。

氣氛沉默了許久。

徐葉羽站在他身後,看不到大家的目光。

想了想,因為自己心裏沒有底,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拿過U盤,徐葉羽不想殃及陸延白,于是打算站出來說兩句話。

她擡起手,輕輕扯了扯陸延白袖子示意。

但,還沒等她從他身後出來,他再一次,毋庸置疑地加大扣在她手腕的力度,将她拉到身後。

她有些愣地擡頭看向他背影,皺着鼻子糯聲道:“教授……”

“你不用出來,”他側頭,留給她一個剪影,“這不關你的事。”

他怎麽會看不出班娜在借機滿足私心,又怎麽可能察覺不到,班娜一早就在針對她。

不是這件事發生,班娜也會借別的事,把矛頭指向她。

她左右不過一個學生,又怎麽可能能應付這種棘手的場合。

徐葉羽只好又乖乖退到他身後,有什麽情緒順着心髒一路湧上來,像爆炸分子蔓延開。

雖然未來的事怎麽發展她沒有把握,但此刻被他握住手心,她就覺得莫名有了安全感。

沉默了很久,班娜似乎是仔細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想法,開口道:“好,延白,你護着她,我也不逼問她了。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護着她之後後面該怎麽辦,U盤還找不找了?”

班娜試圖勸說:“現在東西不見了,我們只有找人……你這樣卡着進程,怎麽往下呢?”

字裏行間的意思,好似徐葉羽就是那個拿了U盤的人,班娜不把徐葉羽逼問到承認,這件事就解決不了。

徐葉羽到底是沒有忍住,開口問:“為什麽U盤丢了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找線索,通過線索确定是誰偷了,而是靠排除法和動機法這樣主觀臆斷一個作案人?”

班娜愣了一下。

徐葉羽說:“應該先去找線索,我相信可以找到的,當務之急不是在這裏猜測是你是我是他,而是動用所有确鑿的證據,揪出偷U盤的人。”

班娜看着她:“你以為線索是那麽好找的?自己一找就能找到?你确定那個人會留下破綻?”

徐葉羽側了側頭,奇道:“既然做的不是坦蕩的事,又怎麽可能不露出馬腳呢?”

緊張的氣氛凝滞了一瞬,旋即,有那麽一兩個人笑開。

“不愧是作家,張口就來金句啊。”

“行了行了,我感覺也不是人小姑娘。現在先問問酒店有沒有人撿到U盤,還不确定東西是不是被人偷了,就別冤枉小姑娘了,看着挺眉清目秀,不像做這種事的人。”

剛剛很多人也是看出班娜針對徐葉羽,但礙于合作夥伴的面子,不好去幹預,只有在這個時候才能說上兩句話。

“得,今兒也晚了,調監控問工作人員也不現實,我們明天再來這裏找線索,跟老板說一下,叫這個房間暫時別進客人,給我們空着就行。”

有人在最後提議。

劍拔弩張的“聲讨宴”總算是落了幕,跟着陸延白出去的時候,徐葉羽往後瞥了一眼,努力回憶昨天自己喝醉後發生的事情。

不是為了維護自己才講出“找線索”那種話,徐葉羽有種莫名的第六感,第六感告訴她,U盤是能夠找到的。

畢竟就這麽大個地方,除了他們再沒有人知道這個小東西的價值,不是落哪兒了,就是有人拿走了。

陸延白察覺到她頓住腳步在思索,也停下腳步等着她。

想了會兒,徐葉羽轉過頭,看他還站在原地,愣了一下。

她擡起眼睛:“您不走嗎?”

他淡淡道:“送你回去。”

“噢,”她這才後知後覺地站到他身邊,“麻煩您了。”

走出酒店時,徐葉羽感覺到有點兒疲憊,伸了個懶腰,小聲地嘆息一口:“我真的不能喝酒,喝酒太耽誤事兒了,以後萬一又搞出這種事真的太麻煩……”

陸延白看了她一眼,道:“不是你的問題。”

徐葉羽怔了一下,這種全盤皆付的相信,讓她莫名有了很多底氣。

剛剛那種環境下,她有點緊張,也說了很多話,這時候感覺到渴,下意識舔了舔唇。

上車之後,陸延白側頭擰鑰匙的時候,發現她又舔了舔有點幹澀的唇瓣。

車行駛到一半,徐葉羽正在“望梅止渴”,回想着到家之後要吃吃喝喝點什麽的時候,面前移動的景物停了。

男人停了車,打開車門下去了。

徐葉羽雖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覺得自己還是跟着比較好,于是也跟着陸延白一塊兒下去了。

她跟着他走進了一家奶茶店。

站在櫃臺前,陸延白垂眸看她:“喝什麽?”

徐葉羽受寵若驚地指了指自己:“……我嗎?”

男人點點頭。

“不是渴?”

她轉了轉眼珠,花了兩秒時間眨了眨眼,反應過來,感覺驟熱的手心像一剎那間要燒起來。

——他居然看出她渴了,是關注她,還是本就這麽細心?

轉向面前的顯示屏,徐葉羽看了會兒,随便從招牌特飲裏選了一個。

“雪頂咖啡吧。”

卻換來男人的搖頭:“大晚上喝咖啡,你還想不想睡了?”

徐葉羽退而求其次:“那就雪頂奶……”

“雪頂太冰,喝點溫和的。”

徐葉羽撇唇:“好的吧。”

“那要一杯椰汁晶鑽。”

喝椰汁,夠溫和,夠營養健康了吧。

陸延白擡手付了錢,倚在一邊等待。

就在櫃臺人員開始做奶茶的時候,徐葉羽忽而撲閃着眼睫,湊到陸延白身邊,滿懷期待地擡起頭。

“所以說,教授您剛剛是在關心我嗎?”

他眄了她一眼,像是沒聽到她這狎昵的垃圾話一樣,自動過濾掉。

頓了頓,他想到剛剛房間裏發生的事,開了口,嗓音沉冷:“今天的事,你別放在心上。”

若不是因為他,班娜也不會那麽針對她。

班娜對他的心思,明裏暗裏都挑明過,只是他都婉拒掉罷了。

如果不是他賞識徐葉羽,帶她來,班娜其實不會對她有這麽強的敵意。

他也清楚,假使他那時沒有站出來護着她,班娜的火氣也不會又翻一層——他愈表現出對徐葉羽的重視,班娜只會愈加憤懑。

但那時候,看她一個人站在那兒,想解釋又沒有開口,以往總是笑着的小姑娘因為突如其來的指控懵了片刻。

他控制不住自己,要去護她。

徐葉羽反應了一會,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班娜的事。

“跟您也沒關系,”她後知後覺地笑笑,“今天您能幫我,我很感謝。”

他手指搭在吧臺上,不輕不緩地擡了擡:“不用。”

又道:“你是我學生。”

言外之意是,你是我學生,我護着你,是應當的。

徐葉羽想說點什麽,被服務員的叫號聲打斷:“26號椰汁晶鑽好了。”

她接過飲品,椰汁的溫度透過杯子密密麻麻地漾上來。

陸延白正要起身時,徐葉羽終于鼓足勇氣,擡起頭對上他眼神,把剛剛沒有說的話說完:“如果換做是別的學生,您也會那樣做嗎……?”

他頓了一剎,眼睫斂了斂,正要開口時,被一通電話打斷。

奶茶店裏信號不好,陸延白邊走着出去接,徐葉羽合着他的腳步,就那麽跟着。

電話那邊要說的很多,耗時很長。

直到陸延白走到車門邊,又站了十分鐘,那通電話才打完。

“我知道了。”

男人挂斷電話,尾音像不夜城裏斑斓的霓影,在空氣裏燙下一個不輕不重的休止符。

他看了一眼時間,旋即側頭同她道:“很晚了,上車吧。”

徐葉羽扯了扯飲品外的塑料包裝袋,坐進車裏。

他沒回答她那個問題,不知道是忘了,還是其它的可能。

當晚洗過澡之後,徐葉羽在床上整理自己所獲得的,有關U盤被盜這件事的資料。

向微聽她說了這件莫名其妙的事,也穿着睡衣窩在她房間裏。

“你當時怎麽不跟那個班娜正面剛?就說你沒有啊!”

徐葉羽聳肩:“可我确實不知道我到底做了沒有呀。”

“你就不能堅定一點兒嗎,你不記得了就是你沒做,你以前等量代換不是學的挺溜的嗎,”向微看她,“比如什麽陸延白帶你回家,就等于愛你愛得如癡如醉成瘋成魔啥玩意的。”

“……”

徐葉羽看着手機:“……萬一我真的拿了怎麽辦,因為我關于那會兒的記憶真的是一片空白。”

“你能不能清醒點,人喝醉了不代表沒有腦子吧,你拿那種東西幹什麽?你也用不上啊。”

“但我那時候不是代表自己嘛,是陸延白把我帶過去的,萬一出了什麽差池,別人不得說陸教授的學生不僅拿東西,還撒謊成性。”徐葉羽摸摸鼻子。

向微癟了一下嘴唇:“行,你這麽在意你的陸教授的話,那你就根據已有的線索,自個兒好好地找一找,U盤到底去哪兒了。”

向微:“你之前不是說,你好像給班娜叫了個專車?你拿訂單看一看,看一看這件事時間有沒有對不上的地方。”

徐葉羽看了一下向微:“你的意思……”

向微點頭:“賊喊捉賊的可能性也很大啊,班娜做那個質問你的人,同時,她也不代表就一定是無罪的。”

其實不需要向微說,徐葉羽自己也有一點想法。

畢竟想要了解清楚這件事,就需要把所有的線索整合起來,然後看各人的證詞裏有沒有矛盾的或是跟現實對不上的部分。

假如能找到破綻,就好解決多了。

徐葉羽打開訂單,看了一下時間。

她下單的時候是晚上十一點十分,司機十分鐘內應當能趕來,而訂單是在十一點四十五截止的。

為了确認一下,又為了騷擾一下陸延白,她發消息給他。

【教授你在嗎,還記得那天散場大概是什麽時候嗎?班娜的上車時間呢?】

陸延白收到消息之後想了想,回給她:【十一點的時候結束飯局,班娜十一點二十左右上的車。】

徐葉羽:【好的,我知道了。】

徐葉羽:【那是差不多。】

陸延白:【你在推算線索?】

徐葉羽覺得有點羞赧,好像自己真的是個很專業的人員一樣。

說來比較不好意思,她不少朋友都是寫推理類小說的,她耳濡目染下,就也堪堪會一些小技巧回推。

徐葉羽又問他:【您也會推這種嗎?】

陸延白看到消息後頓了頓。

他一個心理學教授,不需要會推這種。

況且,這種東西太費腦子,麻煩。

【我不行。】

很快,那邊慎重中不失嚴肅,嚴肅裏帶點挑逗的消息發過來——

【男人不能說自己不行的。】

陸延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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