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守歲到淩晨, 天光微亮。
打開窗戶,春風料峭,帶了點寒意,迎面撲來, 空氣中還混雜着夜裏煙花爆竹過後的硝|煙味。
陸陸續續有人開了門,遠處狗吠了幾聲後就停止,大概也是鬧了整晚, 現在才開始休息了吧。
駱白打了個哈欠, 伸着懶腰招呼厲琰:“先去洗漱, 吃點東西填飽肚子,然後再回來睡覺。”
厲琰陪着駱白守歲,也是整晚沒睡, 看上去沒有半點困意。
駱白瞧着就不由感嘆, 真是年輕好啊,年輕人精神, 熬夜沒有多大的損傷。
這麽想着, 駱白不由說出來。
聞言,厲琰微微一頓, 回頭瞥了眼駱白:“無關年輕,主要是體虛的問題。”
駱白:“……”
厲琰接着補充:“我們倆相差才一歲。”
所以跟年輕真的沒有多大關系, 駱白他就是單純的體虛。
駱白捂着胸口,心有點疼。
二樓的盥洗室已經有人在用, 是駱金和駱銀。她倆也守歲整夜, 這會兒正打算洗漱睡覺。
駱白只好到樓下盥洗室去, 見到駱父、駱母便打聲招呼。
駱母:“豆漿油條放在餐桌上,等會兒喊你倆姐姐一起下來,先把肚子填飽再睡覺。”
顯然,駱家姐弟偷偷熬夜守歲的事情,駱母心知肚明。
駱白:“知道了。”
慢悠悠走進盥洗室,身後綴着厲琰。
早在之前厲琰過來住的那兩天裏,駱家就備了厲琰的洗漱用品。所以現在也不用特意去拿新的牙刷和毛巾,直接就可以跟駱白排排站着,面對鏡子刷牙了。
駱白喝了口水漱嘴巴,旁側站着正在洗臉的厲琰。
兩個人并肩站着,面前是鏡子,言行舉止一覽無餘。
駱白審度着鏡子裏的厲琰,吐掉嘴裏的口水,好奇詢問:“你是不是長高了?”
厲琰正用毛巾擦着手,聞言,擡眸掃了眼鏡子裏的自己,不甚在意地回答:“可能吧。”
既然身體裏的毒素拔除得差不多了,恰逢長身體的年紀,開始長個兒也很正常。
在潛意識裏,認為厲琰不可能比自己高的駱白,此時心裏滿是高興和新奇。
“晚點量身高,一個月後再來測一下。”
“随便吧。”
厲琰的态度很無所謂。
兩人很快洗漱完畢,從盥洗室出來,駱白本想拿走餐桌上的豆漿油條,回房間吃。但被厲琰喝止:“早餐就在餐桌上吃,拿到卧室裏像什麽樣?”
駱白嘟囔着,不太樂意。
他就是想拿到房間裏去吃,吃完直接往床上一躺,多舒服。
但這在厲琰看來,這屬于極其不衛生并需要遏制的壞習慣。
之前在老單元樓,厲琰偶有看不慣,出于立場問題,在忍不住的情況下才會出聲說一兩句。
現在情況有變,厲琰想通了一些事,所以開始管起駱白,糾正他許多的小壞習慣。
總的來說,前世活到八、九十歲的厲琰,實際上擁有着大部分老人都有的固執脾性,再加上地位顯赫,故而說一不二。
厲琰:“聽話,別浪費時間,趕緊吃完就去睡。”
駱白也不想跟這事兒上堅持,于是吃了起來,吃到一半的時候忽然想到駱金、駱銀:“我去喊大姐、二姐下來吃飯。”
厲琰敲了敲桌:“等會帶上去就行了。”
駱白:“那不是縱容她們在房間裏吃?”
厲琰:“方便。”
駱白感覺不可思議:“過分了啊,憑什麽她們就可以在房間裏吃,我就不行?”
厲琰:“她們不歸我管。”
駱白:“那我就歸你管?”
厲琰:“嗯,我管你。”
駱白:“……”
默默吃兩口油條,喝一口豆漿,駱白就差把臉往桌子底下埋了。心裏又在糾結,這可真是……哎呀,可太撩了。
單身八旬老漢扛不住啊。
這青春、這樣貌……扛不住——也得死扛。
他還有良心,不能這麽坑人小孩。
忍住,死扛,不回應。
駱白默默吃完早餐,全程無話直到飽了的那一刻才起身:“我把早餐端上去。”
厲琰擡頭,盯着駱白上樓的背影,慢條斯理的吃着早餐,直到看不見駱白的背影,他才輕聲笑起來。
駱母剛巧走過來,聞聽他的笑聲不由詢問:“小琰,遇着開心事了?笑那麽歡。”
厲琰點頭:“遇見很開心的事,很高興。”
駱母:“新年第一天,遇見開心事是個好兆頭,說明新的一年萬事如意。”
厲琰輕聲:“是嗎?”他似乎想到了什麽,笑容加深:“承您吉言,希望是這樣。”
哎呦喂!笑起來實在太好看了。
駱母悄悄拍了拍心口,想着厲琰要是能成為她的女婿就好啦。
這樣,她就兩個特別好看的兒子了。
想想真是開心。
厲琰吃完早餐後,先到外面跑了一陣,再回來時便去洗澡。洗去一身熱汗,帶着滿身清爽的水汽回到房間。
房間裏,駱白已經沉沉睡下了。
厲琰躺上床,盯着駱白看了半晌,忽然拉開被子,将駱白連人帶被的,都罩在懷裏。
懷裏摟着人,心裏湧起前所未有的滿足感,厲琰半阖雙眼,下巴擱在駱白的頭上,慢慢地睡下了。
直到下午三四點的時候,周永利帶着周昊海過來拜年。駱金正跟駱來寶玩得歡,于是駱銀上來叫醒駱白。
站在門口敲了許久,還是沒聽到裏頭傳來動靜。
駱銀本想轉身離開,但不知想到什麽,猶豫半晌就搭上門把手,擰到一半時突然放棄。
算了,到底是沒有緣由根據的懷疑,如果有問題,遲早能看出端倪來。
如此想着,駱銀就放棄進門偷看的念頭,轉身下樓。
房間中,窗簾拉得緊,光透不進來,有些昏暗。昏暗中可以見到床上有一團隆起,近了些看,卻是相擁而眠的駱白和厲琰兩人。
睡姿很親密,如果駱銀沒有及時止住進門的念頭,可能就會看到這一幕。
以她的聰明,必然能看出問題。
時間一點點過去,駱白意識回籠,慢慢睜開眼,此時還未完全清醒。眨了眨眼,脖子動了動,然後耳邊傳來細微的呼吸聲。
駱白愣住,稍稍側頭就見到近在咫尺的厲琰。
他們靠得很近,近得再稍微往前一點就能嘴對嘴親上了。
因為靠得近,所以看得更加清楚了。
駱白視線垂直時,正對厲琰的眼睛。
眼睛這時閉着,眼睫毛很長,長而翹。眼睛的弧度也很好看,像一輪彎月。
厲琰在熟睡,呼吸聲很淺,稚氣未脫的模樣,看上去安靜乖巧,如同一尊精致漂亮的瓷娃娃。
駱白很少見到熟睡中的厲琰,後者總是保持着很高的警惕性,這是典型的沒有安全感的表現。
以前同睡一張床的時候,都是駱白先睡,當他醒過來的時候,厲琰已經跑完步并洗漱完畢。
所以認真說來,合租快半年了,駱白竟然是頭一次見到厲琰真正熟睡的模樣。
意外地安靜乖巧,更加像個寶寶了。
駱白靜靜地看着厲琰,沒有動手動腳——真實情況是當他想要伸手去觸碰厲琰的眼睫毛時,發現手腳全被厲琰箍住了。
雖說箍得不緊,容易掙脫,但稍微一動也會驚醒厲琰,所以就還是保持原姿勢不動。
不知不覺,二十分鐘過去,厲琰悠悠轉醒,一見駱白,下意識抱緊了,鼻尖對着鼻尖摩挲兩下。
“早。”
駱白:“……早。”
厲琰的眼神在瞬間變得幽深銳利,顯然是清醒了。凝望幾秒,厲琰若無其事的起身,扒着頭發:“幾點了?”
駱白:“四點。”他也跟着起身,拍拍臉頰,伸伸懶腰順便打個哈欠:“下樓,要去串門拜年了。”
厲琰突然問:“你什麽時候醒的?”
駱白:“剛醒沒多久。”
厲琰無聲笑了起來,剛才那清醒的狀态,半點都不像是剛醒來的。
兩人很快就收拾完畢,下樓去了。
樓下,駱父、駱母已經先去拜年了,駱白和厲琰先來無事,幹脆就出門去看傩戲。
南越省各個城市裏都有不同類型的傩戲,但都獨具文化特色,非常好看。駱白将這些地方文化特色介紹給厲琰,有時還要拉着他沖進人群裏鬧一鬧。
直鬧到散場才意猶未盡的離開,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裏,駱白和厲琰兩人就經常在一塊兒,當然有時候會有駱來寶在其中橫插一腳。
在西嶺村待了差不多一周後,兩人才回到老式單元樓。
厲琰将那盆看中的百合花帶回來,放在陽臺精心伺弄着,誰來都不給碰。
老中醫見到那盆百合,還挺喜歡,提出要一瓣花都被拒絕。
“小氣。”
厲琰勢将小氣進行到底,不給碰就是不給碰,除了駱白。
初八的時候,回家過年的人陸陸續續都回來了。一切工作事宜也開始步入正軌,而此時,駱母決定要将合作社的地址搬到長京市市中心。
合作社原址本來是間廢棄廠房改裝,後來買了一塊地,打算建造成五層高的辦公樓,作為合作社地址。
但現在地基剛打下,駱母卻忽然放棄那地址轉而改遷,駱白不由好奇理由。
駱母:“因為方便,交通很方便,地址容易找到。新年之前,很多人撥打電話尋求合作,基本上都遇到過問題。那就是他們其實并不知道西嶺村在哪裏,即便提供路線,還是會迷路。”
西嶺村的路也不是很好,交通确實不便。
假如要對外合作的話,地址還是要選在發達便宜之地。
駱白:“我倒是沒考慮到這點,不過市中心的地大概率不會放出來,即便放出來,想要搶到、再動工建造大樓都不是件容易的事。這樣,先租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