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既然被于修誠看見了,再欲蓋彌彰也無濟于事,大不了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這麽一想,我便也沒放開他的手,大大方方地與于修誠對視。

于修誠看見我,放下手機朝我們走過來,視線在我和老婆拉着的手上意味不明地掃了一圈,開口道:“我說,怪不得這兩天我看見小季總都慌慌張張的,原來早就金屋藏嬌了啊。”

我心中翻着白眼,對此人的成語水平嗤之以鼻。

可他似乎還沒說完,看着我笑了笑,又把目光放到老婆身上,再開口時語氣中頗有些意味深長:“喲,這不是——”

他話只說了一半,轉過頭,用着看上去像是悄悄話實則正好是老婆能聽見的聲音說:“怪不得瞧不上我跟你說的那些,畢竟小季總身邊這位可是……”

于修誠再次截住話頭,低低地笑了。

放屁!這是我老婆!你那些錐子臉蛇精們根本沒得比!

而且……我努力壓住心中的火,一想到于修誠把夏夏和他那堆玩意兒相提并論就覺得惡心。

我按了電梯,我現在根本不想跟他讨論什麽回國吃飯的事兒,沒當場噴他已經是我顧忌到老季的事業罷了,更何況……

我手中,他的五指變得冰涼,他的臉色看上去也十分不好。

電梯到了,我甚至不想擡頭看見于修誠那張臉,也不想找什麽破借口了,抓着明顯有些僵硬的老婆扭頭就進了電梯:“于哥我還有點事兒,到時候的事情到時候再說吧,我先走了。”

于修誠大概也沒想到我連客套話也不說了,有點驚訝:“哎!小季總什麽時候這麽不近人情了?”

我用力地戳着電梯內的樓層按鈕,好像這樣門就能更快關上一樣。

萬幸于修誠似乎來這邊還有別的事,沒有強行擠進電梯繼續跟我掰扯。

不過在電梯門關上之前他還意猶未盡地補上一句:“別忘了回國的事兒啊!如果可以,小季總帶上身邊這位也沒問題啊!我不介意的!”

電梯門終于合上,世界清靜了。

老婆從于修誠出現開始就表現得很不對勁,現在他終于走了,我急忙拉過他。

他的臉色有些發白,眼睛也不如下午時有神,像是游離在別的地方一般,還沒回過神來,雙手的溫度也沒有恢複。

我也不管電梯裏有沒有監控了,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掌心裏,見還沒有回暖,又把它貼到自己的臉上,試圖把溫暖都傳遞給他。

他沒有說話,我也沒急着開口。

當時于修誠在,我進電梯就直接按了我的樓層,直到過了老婆的房間那層我才想起他的樓層是在我樓下的。

不過當下我沒糾結這麽多,拉着老婆漸漸回溫的手進了房間。

關上門,我剛要開口,又怕再接到于修誠的電話,索性把手機關機,确保不會再有人來影響,才對老婆問道:“怎麽了?”

老婆還是一言不發,但一直被我握住,眼中也慢慢恢複了光亮。

我斟酌着開口:“于修誠,你……認識他?”

老婆聽到于修誠的名字身體有着本能的一僵,我見狀沒想其他,伸出手将他圈進懷裏,一如往常一般安撫地輕輕拍着。

夜晚很靜,這兩天明明已經升溫不少,可懷中的人卻似乎感受不到,甚至有些發抖。

過了大約有一分鐘,他才在我懷裏緩緩點了點頭。

我仔細回想,确認失憶前我沒向老婆提過于修誠,他就更沒有同我說過了。他如今的反應令我始料不及:“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這話不問還好,一問出來,方才還略微有些回溫的身體又開始止不住地顫抖。

我沒敢再提這事兒,抱着他蹲到地上,輕聲說:“沒事,不想說沒關系,既然是不愉快的回憶,那忘掉就好了……”

不過好像我這話沒什麽用。

不僅沒用,似乎還有些變本加厲,老婆整個人埋在我懷裏,像只戰戰兢兢地小鴕鳥,我也想不到,于修誠這人對他的影響這麽大,可老婆現在的樣子我斷然是不能再去追問的,我又心疼又擔憂,不知道用怎樣的方式才能纾解他此刻的模樣,只得笨拙地繼續哄道:“夏夏?夏夏?你就當我剛才什麽也沒說,沒關系,有我在……”

我們蹲在玄關,我透過酒店廁所的玻璃門看着我們的倒影,姿勢有些奇怪,老婆像是被我完全包裹住,而我為了哄好懷裏的小鴕鳥,頭也貼着他,兩人橡皮人一樣地黏在一起。

漸漸地,老婆止住了顫抖,我心裏暗暗松了一口氣,正準備将他扶起來——

不對!

懷裏的人确實沒有顫抖了,但好像……

我感受到了潮濕的水汽。

哭了???

卧槽卧槽卧槽!!

這怎麽辦!!

老婆哭了怎麽哄!在線等!急!!

不是,是我剛才說了什麽嗎?

啊?

啊??

啊???

在一起這麽久我也沒見到老婆哭過啊??

咋整啊??

我頓時亂了陣腳,之前在網上看到的各種“哄老婆技巧”的內容全都自動從我腦子裏飛了出去,一個字也沒印下來,而我看了這麽多的脆皮鴨文學,各種攻寵受各種小甜餅各種撩人套路此刻也統統派不上用場,我手足無措地摟着老婆,看他小聲啜泣着。

他沒擡頭,似乎是不好意思,鼻尖紅紅的,纖長的睫毛上還挂着幾顆小小的淚珠,嘴唇微微張着,好像有點呼吸不暢。

等等老婆現在這個樣子也太太太可愛了吧??

不對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啊!!!

怎麽辦啊卧槽!

怎麽哄啊卧槽!

我的腦海裏充斥着“啊啊啊我老婆哭的樣子好萌好心疼”和“卧槽卧槽卧槽怎麽辦”兩股勢力,一時間大腦幾乎宕機。

于是我的身體唾棄了一下我遲鈍的、無法好好運作的大腦,先一步越過了它,擅自行動。

我低下頭,細細密密地親着他的臉頰,想把他臉上珍珠似的淚珠都吻掉。

我嘴裏滿是淚水的味道,卻并不如小說中的那般鹹澀,不小心入了口,甚至還有些回甘的味道。

我一邊細細地吻着他,一邊輕言細語地溫言哄着,又因為心急和慌亂,有些口不擇言:“夏夏、夏夏?老婆……老婆你別哭啊,我,我不知道說錯什麽了,你千萬別放在心上,你……你要是難過了捶我一頓也行啊,啊?別哭了老婆……”

我只恨自己嘴笨,說不出什麽更好的話來,只能這樣笨拙地抱着他。

直到我吻幹了老婆臉上的淚水,他不再啜泣,也不再顫抖,終于擡起頭看向我。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專注的眼中是難以言喻的情愫,我幾乎都要懷疑他想起我來了。

“老婆……?”我試探性地開口問道。反正剛才都叫了,繼續這樣叫也沒什麽的,我在心裏自我安慰。

“噗嗤——”老婆看着我,突然笑了出來。

我有些迷惑地看着他的笑容。

不管怎麽樣,笑出來就好。

“季初。”他清了清嗓,叫了我的名字。

“哎,在!”我忙不疊點頭應道。

不同于剛才,他又沖着我笑了一下,鼻尖仍然泛起好看的紅色,剛哭過的雙眼還帶着一絲清澈的水光,看上去明亮有神。

我快要淪陷在這個笑容裏,又聽他說道:“你以前都是這麽叫我的?”

唔,沒想起來。

我快速調整了一下情緒,小心地點頭:“是啊,你……不喜歡?”

“不,”他搖了搖頭,說:“我很喜歡。謝謝你。”

還沒等我想好怎麽回答,老婆卻主動伸手環住了我的脖子,用嘴唇堵住了我即将要說的話。

我:???

我因為驚訝睜大了眼睛,而他也沒閉上眼,四目相接,我看見了他眼中的笑意,熟悉又親昵。

起初,老婆還只是用唇貼上來罷了,我還沒反應過來呢,他竟又把舌尖深入,溫柔地與我糾纏。

我:!!!

夏海你知道你自己在幹什麽嗎!?

現在看來老婆不但知道,他還有着誘敵深入的嫌疑——他抓住我的一只手,讓我覆在了他的腰上。

——酒店有相關工具嗎?

——有的吧?

——不對,就算酒店沒有,我好像有。我回憶了一下我的行李。

——我真不是故意帶上的,貌似是上次沒用完的。

——等等現在想這個真的好嗎。

——可是老婆的意思很明顯了!

——但,他剛剛還因為于修誠的事……現在這樣好像不太行?

我在腦子裏又進行了一番毫無意義地争鬥,而此刻我的手卻已經跟随着他而動作。

所以?

我的腦子:不可以,不行。

我的身體再次呸了我的腦子一口:男人不能說不行!!!

于是我反客為主,将這個原本纏綿而缱绻的吻變得兇狠,我也一邊吻着,一邊摟着老婆,壓到了柔軟的床上。

兩人一起摔到床上的那一刻,短暫的落空感像是一劑催化劑,我不再猶豫,而他,也回應了我一個默許的擁抱。

……

翌日早晨,我是被邱陽的電話吵醒的。

“季哥!夏夏在你那裏對吧?我剛剛敲他門半天沒動靜,我怕再晚就耽誤了,這才給你的打的電話。”

我甩甩頭清醒了一下,這才回過味來昨晚發生了什麽,又看向一旁呼吸勻稱的老婆,心中開始高分貝的興奮尖叫。

我的聲音裏都帶了些雀躍:“對,很趕嗎?我們馬上就下去。”

挂了電話,我看見窗外的晨光照射進來,我的一只手還被老婆枕着,有點發酸,但這并不影響我的美好心情。

似乎是因為我的動作把他吵醒了,老婆動了動,皺着眉睜開了眼睛。

我親了親他的額頭,柔聲道:“早上好。”

“季……季初?”老婆的眼神先是有些迷茫,而後倏地清醒過來,他翻身,牢牢地盯住我。

“你不是應該在國內嗎?”

“不對……”他揉揉頭,閉了閉眼。

再次睜眼時,我看到他的眼中又噙着一層蒙蒙的水霧。

啊?

為什麽……早上又……又哭了?

我我我我昨天挺挺挺溫柔的呀。

我還沒想明白為什麽老婆失憶後怎麽淚腺這麽發達,就被他狠狠地抱住了。

“對不起……”他的聲音有些發顫,“我……我想起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總算趕在12點以前發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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