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Chapter 13 臨時工

第二天一早，周喬南神清氣爽地醒來，精神飽滿地準備迎戰孫朗耀那一堆吃白飯的臨時工。

譚之懷在他進浴室洗漱後，也緩緩睜開了眼睛。

昨晚兩人說開後，就各鑽各的被窩躺下了，假象中的輾轉反側，沒有；尴尬難眠，也沒有；閉上眼睛沒一會兒，兩人就全睡熟了。

實在是昨天一天太過忙碌，先是坐了一上午的飛機，再是裝了一下午的群演，最後還要教育智商欠費的家寵，躺在床上之後，除了睡覺別的什麽也沒力氣想了。

譚之懷眨眨眼，伸手摸摸旁邊仍有餘溫的被窩，聽着浴室裏傳來的水聲，慢慢彎起唇角，心情就跟瓊沙的天氣一樣，萬裏無雲。

孫朗耀今天又是滿滿一天的戲份，不過他昨晚收到了周喬南的指示，讓嚴通把那堆吃白飯的留在酒店。

吃完早餐的周喬南收到嚴通的消息，表示劇組的人都已經出去拍攝，并且也按照他昨晚的吩咐，把那群人裏幾個領頭的聚到了孫朗耀的房間，正等着他過去。

根據嚴通的觀察，方俏忽悠孫朗耀雇傭的十三個親戚，主要以三個男性為首。

最年長的一個六十上下，大家都叫他四伯，在這十三人裏輩分最高，所以大家都聽他的；其次是四伯的侄子大力，雖然是文盲，但年輕時在大城市打過工，比其他人都有見識，所以說的話比較有分量；最後一個是四伯的兒子，四十多歲的阿德。

周喬南跟譚之懷并肩走進房間裏時，三人正操着家鄉方言，吞雲吐霧閑聊。

三人多少知道周喬南的身份，一見他就自來熟地喊兄弟，連帶着一起來的譚之懷也沒落下，讓座倒水遞煙一條龍服務，堪稱VIP級別的待遇。

但周喬南是什麽人啊，二哈飼主！哪裏是能被這種表面功夫輕易攻克的人？譚之懷就更不用說了，屬狐貍的，眼前三個農村漢壓根不夠他看的。

于是周喬南耐着性子跟三人打了幾輪太極以後，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直接提出結算工資讓他們走人。

三人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面面相觑，随後開始裝傻充愣。

四伯：“小周，咱們還沒幹夠一個月呢，不用這麽急着算工資。”

大力：“對對對，城裏都是按月結的，規矩我們都懂的。”

阿德：“我爹和我哥說得對！”

周喬南搖着頭發笑：“四伯，我敬你年紀大，跟你好好說話，可你偏要裝糊塗，咱們就明人不說暗話。我不管方俏承諾你們什麽，也不管孫朗耀許諾過什麽，總之現在我給你們結一個月工資，然後你們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四伯聞言，黑下臉來，惡言相向：“我呸！你算哪顆蔥？孫朗耀的一條狗，憑你也配打發我們走？請我們的是孫朗耀，你叫他來當着我的面說，你的屁話不頂用！”

周喬南壓着心頭火，看他一眼，沉下臉道：“我的意思就是朗耀的意思，他來了也是這些話。”

四伯一拍桌子，扯着嗓子開嚎：“你個小癟犢子少欺負我，我們是小俏親戚，姓孫的是小俏男人，你使壞把我們趕走，就是不給我們方家臉面，信不信我湊死你！”

周喬南佩服這位“領頭羊”的神邏輯，更加沒有心情跟他們胡攪蠻纏：“四伯，我勸你冷靜，法制社會，你動我一下，後半輩子可能就要在牢裏過了。”

“你……”四伯“唰”一下起身，似乎真的要朝周喬南撲過去，被大力攔下，擋在兩人中間打圓場，“有話好說，有話好說，不要動氣，不要動氣。”

四伯咬牙，憤恨地坐下，一雙眼睛死死瞪着周喬南。

大力安撫了他兩下，然後挂上笑臉，轉向周喬南，問他：“小周兄弟，你看咱們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小孫雇我們的時候說得好好的，讓我們做到做不動為止，你現在這樣……小孫真的同意？

我們都覺得小孫是個不錯的孩子，留下來也是為了照顧他。可要他真是個說話不算話的人，他跟小俏的事兒，我們這幾個做長輩的，可就要勸小俏好好考慮了。”

周喬南冷哼一聲，終于明白孫朗耀這貨怎麽會這麽好拿捏，原來中間有人借着方俏戳他軟肋呢。

可自家的二哈再蠢也是自家的，周喬南哪能容忍外人說三道四：“大力叔，話可不要亂說，朗耀和方俏之間清清白白，什麽關系都沒有，以前沒有，現在沒有，将來也不會有。

你們跟朗耀之間，也只是普通的雇傭關系，現在他不想請你們了，所以你們可以走人了，就這麽簡單。”

“你們欺負人！”不等大力有什麽反應，坐在一邊的阿德卻先激動起來，伸手就去揪周喬南衣領，幸好被眼明手快的譚之懷抓住，才避免周喬南受罪。

阿德被人扣着手腕，雙目通紅地瞪一眼譚之懷，又看向周喬南，甕聲甕氣地說：“城裏人都不是好東西！小俏那麽好的閨女，不能白白讓你們欺負去！”

“對！不能讓你們白白欺負！”四伯附和着兒子，作勢也要朝周喬南動手。

這次周喬南有了防備，輕松地躲過，加上嚴通适時地靠過來，格擋了兩下，保護周喬南不受傷。

四伯見沒占到便宜，喘着粗氣往後退，一室六人，泾渭分明，人數相當，倒叫三個農村漢一時間也不敢輕易再動手。

譚之懷見他們猶疑，松開阿德手腕，走到周喬南身邊，一手按上他的肩膀，既是安撫也是支持。

他示意周喬南和嚴通不要出聲，然後往前一小步走到三人最前面，對面前的三個農村漢說：“三位這是何必呢？有什麽不能商量着解決，非要動手動腳？

小周年輕，做事欠妥，大家好歹也是照顧過朗耀的人，只結一個月工資确實說不過去？怎麽也要把辛苦費、損失費一起考慮進去才對。”

後面半句話，他是對着大力說的。根據他的觀察，這三人中間，最核心的人還是大力。而大力這人，奸詐油滑，跟他見過許多目光短淺的小人一樣，貪婪又愚蠢。不願意走人未必是真想要這份工作，只是給的好處不夠，他不願意答應而已。

果然，大力聽了譚之懷的話，積極地阻止了沖動的四伯和阿德，開始跟譚之懷交涉起來：“還是這位小兄弟說得對，都是自己人，哪件事情不好商量，不要動氣，不要動氣。”

在兩位和稀泥大師的聯手配合之下，房間裏一觸即發的氣氛瞬間消散，六人又全都和和氣氣坐下來開始“商量”，不同的是，這次雙方代表全都換了人，從四伯對戰周喬南，換成了大力扯皮譚之懷。

兩人先是虛情假意地套了幾輪交情，然後大力率先沉不住氣，開始跟譚之懷提條件。

大力：“譚兄弟，我知道你們城裏人的辦事都要講那個……那個啥，哦，對，制度，小周要我們走人也不是不行，不過總要說說趕我們走的理由吧？不然就是新聞上常說的那個……強制裁員，是要賠錢的。”

譚之懷點頭，好似非常認同大力的話：“是是是，的确是這樣。朗耀的職業比較特殊一些，雖說他自己花錢請的人，只要他願意，請多少人都是他的事。

可他畢竟也是公司的員工，是公司就有規章制度，朗耀一下雇了這麽多人，實在不合規矩，所以只能讓他忍痛割愛。當然了，既然是我們提出的裁員，肯定是會按照雇傭合同上的規定，給大家賠償的。”

大力臉上露出一抹得逞的笑，趕緊問：“那具體……每個人，能賠多少？”

“這個……”譚之懷皺一下眉頭，有點為難地說，“還要看你們合同上是怎麽規定的，不知道大力叔方便給我看一下你們的合同嗎？”

大力臉上笑容逐漸消失，心裏隐隐有些不好的預感：“合同？什麽合同？”

“就是朗耀雇傭你們的時候，簽的雇傭合同啊。”譚之懷一臉理所當然，“一式兩份，你們自己一份，朗耀保留一份。”

大力面露茫然，看看四伯，又看看譚之懷，吞吞吐吐地說：“我們……沒有啊……”

他們接到方俏的消息之後，一群人呼啦一下，一齊過來找孫朗耀了，一見到人，左一個“侄女婿”右一個“堂弟婿”的，哄得孫朗耀團團轉，二話不說給他們開房間安排住處，還一人分了個職位，搞得跟真的一樣。

然而大力心裏能沒那點數嗎？他們一堆農村種地的，大字都不識幾個，給小明星當助理？當保镖？不識字的助理？六十多的保镖？給你你能要？

本來這事也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孫朗耀樂意花錢供着他們，他們就假裝真是助理保镖，每天跟着進進出出，裝裝樣子就行，但現在有人要來插手趕他們走，那也行，他們有自知之明，該給的給夠了，他們也不賴着。

不過譚之懷這路數他是有點看不懂了，難道真準備跟他們這一群大老粗談規章制度？

“譚兄弟，這事……你看是不是該靈活點兒處理？”大力伸手做了一個搓錢的姿勢，暗示得已經相當明顯，約等于告訴譚之懷，你給錢，咱們就走人。

譚之懷這個時候卻一改之前的精明，傻得令人發指：“這……已經很靈活了，原本這些手續都應該去公司辦的，我跟喬南特地過來，給你們直接處理，已經是公司人性化的舉措了。不過你們連合同都沒有簽……說朗耀根本沒有請過你們，一分錢都不給也是可以的。”

“你……”大力臉色鐵青，語氣不善地說：“譚兄弟，既然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了，我也不跟你繞彎子，之前小孫說好給我們每人一月五千，現在要我們走，怎麽也得多賠我們三個月工資，一人一萬五，我們馬上走人。”

一人一萬五，一共十三個人，合計就是十九萬五。周喬南飛快地在心裏算了這筆賬，冷哼一聲，直想打爆孫二哈的狗頭，這哪裏是請人？這是在請祖宗！臨了還要給人敲去小二十萬，這是要劫自己的富濟別人的貧？

“大力叔，我勸你們見好就收，合同都沒簽，無憑無據就要我們白送二十萬給你們，天下哪有這麽好的事情？”周喬南是怨孫朗耀沒腦子，但最恨的還是眼前這群貪婪的無賴。

大力這時候卻好像突然想通什麽似的，開始放狠話：“我不懂這些，你們也別給我說這些文绉绉的！我現在就給方俏打電話，讓她給我評評理，看看該慫的人到底是誰！她可是你們公司領導，得罪她，我看你們還怎麽在公司混下去！”

大力也算個行動派，說打就打，電話也很快接通，但是他還沒來得及說一個字，對面就厲聲呵斥道：“我沒錢！我工作都被你們害得沒了，以後別給我打電話！”

廉價手機的通話聲音格外響亮，就算沒有開外放，在場其他五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周喬南第一次覺得這種手機竟也是有些優點的，忍不住笑說：“混不下去的那個是誰，應該不用我再多說一遍了吧，大、力、叔。”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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