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見你
我以為我的生活就會這麽平平淡淡的過下去了。上完課、打完工,閑暇無事去給花花草草澆澆水,順順小野貓的毛。原以為我消失了一個寒假,它會不認識我,不料我再去時,它依舊會蹲坐在屋檐邊注視着我。試探着,我也成功的可以順它的毛了。它長大了,長漂亮了。我在一旁澆水時,它還會蹲坐在我旁邊,像是給我助陣。雖然它總是高傲的閉着眼,但是看上去十分的可愛。我總忍不住抱着它攤在石階上休憩。
摸着小野貓柔順的毛,我看着蔥郁的大樹,在心裏規劃着自己的未來,我會順順利利的從a大畢業,回到平州,找一份可靠的工作,然後贍養奶奶和我爸,再支持天恩完成學業,嫁一個差不多的人,開始生兒育女,簡單而平淡的一生。我将慢慢的把木西子這三個字從我的生活裏抹去,也許,她也是這麽在做的。
五一長假,班長回家了,陳雨和她的學弟拟定好了假期旅游,而我選擇了繼續打工,所以沒有回家。空閑的時間,我準備窩在寝室裏繼續追劇。但是一個陌生電話的徹底打亂了我原以為會平靜下去的生活。
“喂,請問你是誰?”電話接通了,但是對方遲遲不說話,我便開了口。
“多,多多是嗎?”對方是個女聲,而且聽着有些蒼老、緊張。我不記得在哪裏聽過這樣的聲音,然而她的突然到訪,讓我的心裏有些忐忑。
“嗯,有什麽事嗎?”我将屏幕上的電視按了暫停鍵,準備好好地接聽這個陌生的電話,怕是什麽重要的人被我遺忘了。
“我是劉阿姨。”劉阿姨的聲音稍微有些平靜了。
我在心裏琢磨着她怎麽會給我打電話?突然,我猛地一驚,擡起了頭,有種不祥的預感讓我惴惴不安,因為能讓劉阿姨聯系我的人,只有木西子了,難道是她出了什麽事?我的手機被我捏得有些緊,心砰砰直跳,希望這個電話只是個普普通通的電話。
“你,能下來一趟嗎?”劉阿姨說完,我就已經管不得自己穿的是睡衣就開始下床,口裏不停地應着,挂完電話,急忙的跑下來。我越跑心裏就越焦躁。
一口氣沖到了宿舍門口,的确看到劉阿姨站在外面向我微微一笑。我大喘着氣疾步走過去:“劉阿姨,有什麽事嗎?”雖然劉阿姨臉上看不出郁色,但是我感覺到了她的這番前來定不尋常,所以心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多多。”劉阿姨先是親切的喊了我一聲,然後猶猶豫豫着,像是強忍着什麽,糾結着什麽,最後還是說出了來意:“多多,你有時間嗎?”我如搗蒜般點頭,此刻,我的心裏只牽挂着木西子三個字,其他的一切都被無情的抛到九霄雲外了。劉阿姨又撐着笑意,眼裏卻多了些水光:“你可以去看看木西子嗎?”
一個悶雷在我的腦子裏炸開,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一定是木西子出事了。我急切向劉阿姨問道:“木西子怎麽了?她出了什麽事?”說着,身子都不自覺的向前傾去。劉阿姨微微蹙着眉頭,欲言又止,我等得十分着急,幹脆拉着劉阿姨的手就開始往前走:“我這就去。”
劉阿姨卻拉住了我,倒不是因為她見我還是穿衣的穿着,而是她告知我:“她現在在北京。”
第二個悶雷在我的腦子裏炸開,第一個可以說是讓我大吃一驚、驚慌失措,那麽第二個直接讓我蒙了頭、不知所謂。我沒有轉過彎,疑惑着:“啊?”
劉阿姨凝重着表情提醒我:“她在北京。我希望你去北京看她。”劉阿姨的話讓我雲裏霧裏,不知道怎麽接茬。北京?是讓我從上海去北京?劉阿姨也看出了我的疑慮,直接向我說明來意:“木西子不願意回上海,現在住在她小姨在北京的房子裏,閉門不出,誰也不見。大家都很着急。但這事又不能跟她爺爺和她爸爸說。她爺爺年事已高,而他爸爸。”劉阿姨看了看我,最後還是托盤而出:“他們關系現在有些緊張。所以她小姨很是擔心,打電話來找我,我便想到了你。也許,她願意見你。”
“閉門不出,誰也不見”,這八個字讓我的腦子直接原地爆炸了。是什麽事會讓高高在上的木西子跌入深淵,封閉自己。我突然靈光一閃,難道是她的男朋友,我心裏沸騰了起來,一定是她男朋友。陳雨還沒戀就傷心欲絕成那樣了,情根已種的木西子該心灰意冷成什麽樣子。我不敢想象,怕我自己接受不了。我激動的拉着劉阿姨:“那我現在就去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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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阿姨等到我的回複,皺起的眉頭總算是松開了:“你把身份證帶上,我去給你準備機票。”
我聽完,二話不說就跑上樓,随便找了件衣服穿上,拿上自己的錢包就往庫包裏塞,然後又心急火燎的跑下樓。劉阿姨還等在那兒,我倆眼神一交彙,便疾步往路邊走去。我也沒有多想,就坐上劉阿姨的車。車子往哪裏開也沒有注意,心裏只是不停地在焦灼着此時此刻的木西子一個人在屋子裏害不害怕,餓了沒有?
到了機場,我只是把身份證交給劉阿姨,便全程跟着她。第一次坐飛機應該激動地心情一點都沒有,拿機票、過安檢、等待飛機,心裏裝着木西子,整個過程顯得繁瑣,更加讓我煩躁。
好不容易登上飛機,空姐提醒關手機,我這才發現手機忘了帶了。但是一看窗外,一架架飛機或飛或落,我又止住了想起身的動作,畢竟現在回去拿已經晚了。只好到了北京再想辦法吧。思緒稍微平靜了下來,一堆事往我腦袋裏湧出來:還沒給領班請假,也沒有給陳雨說一聲,要是我爸突然打電話來了怎麽辦?匆匆忙忙的離開,給我留下了一系列的爛攤子。
坐在一邊的劉阿姨看到我有些坐不住了,向我解釋:“多多,我不是壞人,不要怕,我沒有騙你,木西子是真的出事了。”
我尴尬的向她點點頭:“我知道。我忘了帶手機了,怕家裏突然打電話來。”
劉阿姨卻笑道:“沒事,我知道你家的電話,到了北京你可以先給你爸爸打個電話,報個平安,但是,不要說出木西子的事。”我明白,報喜不報憂。
飛機起飛了,失重感讓我的心一緊,自然反應的抓住手柄。飛機飛穩了以後,我的不适開始慢慢緩解。透過厚重的玻璃窗,我看到繁華的上海在我的眼底越來越小,穿過雲層,直接看不見它的身影。厚厚的雲層泛着白光,很刺眼,天邊湛藍,強烈的日光看得我有些晃眼。第一次坐飛機,我的感覺不是很好。
“多多,真是麻煩你了。”劉阿姨說的有些惆悵,“只是這個關頭,我真的不知道可以找誰。”
我的腦子裏浮現了那天那個包間,那些所謂的木西子的朋友,他們呢?我沒有問出口。其實對于我和他們在木西子心裏的位置,我一直都很在意。我希望低如塵埃的自己,也能被木西子捧在手心,真心的溫柔以待。
心裏有無數個疑問,我在心裏不停地設想着各種答案,但是歸咎到最後,都沒有一個讓我滿意的答案。思來想去,我和木西子身份的懸殊實在太大了。所以不敢奢望。此番前去,希望能盡好自己作為她某一個朋友的職責,希望她能為我打開門,希望我能安撫好她受傷的心靈。我靠在椅背上,詢問自己:我這麽想,會不會把自己看得太重了?如果木西子也不願見我呢?我又該怎麽辦?灰頭土臉的回來,再也不聯系她了?
想得有些多,我的頭有些痛,慢慢的閉上了眼,耳邊的轟鳴聲卻似安眠曲,不知不覺竟然睡着了。夢裏,我搖搖晃晃的踩在白雲上,想着天邊的天宮走去。天宮向四周散發着無數的光芒,因為太陽被它鎖在了塔尖上。我赤着腳踏在金磚鋪就的地板上,有些冰冷。高大的門擋住了我的去路,我卻輕輕地将它推開。宮殿裏,有一個小女孩正抱着腿,蜷局在地上,屋子裏回蕩着她抽噎的聲音。我慢慢地走過去将她攬入懷裏,告訴她:“我來了,我來了。”她卻猛然将我推開,厲聲着:“你個什麽東西,竟然敢闖天宮,還敢沖撞本天君,來人呀,還不将她拖出去,丢到深淵地獄。”突然,四周冒出了很多高大威武的天兵。他們如老鷹捉小雞似的,輕輕一提,我便被他們冷漠的拖走。我掙紮着,看着那個傲慢的天君将衣袖向後一甩,然後大踏步離開這威嚴的宮殿,我心如死灰。一瞬間,我被天兵用力的推入深淵。。。
身體猛的一抽搐,我驚醒了,腦子裏還依稀記得那個天君的模樣,和木西子別無二樣。往窗外望去,一片茫白茫茫,我的心也跟着茫然了起來。不知道此番不問而去,是否唐突了。
我原以為此番受張玥的邀,只是一個簡單的旅行,沒想到卻成了我人生中的一場噩夢。我們仨抵達首爾時,張玥來機場熱烈的迎接我們。起初張玥真的只是簡單的帶着我們一起游覽首爾的名勝古跡,品嘗韓國的美味佳肴。不幸的開始是起源于一頓晚飯,張玥提議小酌幾杯韓國的燒酒。這次小酌把我喝翻了。我懵懵懂懂的被誰架回了酒店,但是我卻被扔在了衣櫃裏。頭暈暈的我是被一陣陣□□聲喚醒的。透過衣櫥的縫隙,我親眼目睹了劉梓洋和夏盛楠在床上翻雲覆雨。我想叫,卻發現嘴巴被堵住了,我想動,卻發現手腳被困住了。我喊不住,動不了,只有眼淚在不停地流。是誰,要我親眼見證男朋友和好朋友的出軌?更可惡的是,他倆融就算了,夏盛楠還偏偏喜歡讓劉梓洋說愛她,劉梓洋也毫不顧忌的傾斜對她的愛意。纏綿之際,夾雜着他倆的喘息聲,我感覺自己的尊嚴被無情的踐踏、撕碎,碾成粉末。他們一口一個愛,比他們的嬌喘更讓我記憶猶新,甚至可以說是深深地烙在了我的心上,告誡着我遇人不淑,識人不善。折騰完了,劉梓洋以不能被我發現為理由,離開了房間。夏盛楠穿上她的睡衣,赤着腳打開了衣櫥的門。她一點也不吃驚的笑着,居高臨下的看着我。我知道了是誰布了這個局。夏盛楠蹲下身子,解開我的封口布,笑道:“木西子,看清楚了嗎?看懂了嗎?”見我不說話,她繼續得逞的笑着:“那我說給你聽,保證讓你懂得徹徹底底。。。”原來,她是為了劉梓洋才去北京上大學,而我一直沒有給劉梓洋答複,她便趁虛而入,獲得了劉梓洋的青睐。為了不破壞我們的友誼,他們都沒有說明。後來他倆一起出國,我也出了國。劉梓洋的父親想借我爸的風,也向房地産進軍,便讓劉梓洋好好照顧我。劉梓洋便以家裏的要求為借口搪塞夏盛楠,繼續開始向我發起猛攻。我也很佩服夏盛楠,為了劉梓洋能忍住負重這麽久,親眼看着自己的男朋友将別人摟進懷中。現在,劉梓洋的父親在北京的房地産做上道了,夏盛楠便開始讓劉梓洋挑明,但是劉梓洋卻想享齊人之福,把白月光和玫瑰花都收入囊中。所以夏盛楠不得不自己出手。這讓我不禁想起了跨年夜,夏盛楠的新年願望。夏盛楠用她的手指在我的臉頰上慢慢的拂過,略帶同情的意味向我重申:“我的第一次在上大學的時候就給了他。然後無數次的融,讓我們越來越愛彼此。雖然有你的插足,但是并沒有影響我們。你和他這麽久,只顧着裝清高,殊不知他可是很渴望的。在學校他的寝室,我的寝室,你們去過餐廳的樓上,他帶你兜風的夜晚,還有你的邱阿姨家。呵呵。木西子呀木西子。梓洋愛你嗎?愛,因為你有一個好爸爸,一張讓他心動的臉,卻沒有一顆愛他的心。”說到最後,夏盛楠用她鋒利的指甲嵌入我的臉頰,狠狠地滑下去。我心灰意冷的不發一言,狠狠地看着她,皮膚再疼也強忍着倔強不認輸。夏盛楠笑着站了起來,給我了最後一擊:“我們之所以成為朋友,不是因為你,你懂的。所以,那天你護着那個服務員,就已經當衆扇了張玥的臉。我不過這麽一提,她便爽快地答應了。木西子,你的眼裏高傲着看不見我們,我們也從沒有真心對過你。我,不,是我們現在看到你這張故作清純的臉就惡心。”說完,夏盛楠丢了把剪刀到地上,昂着她的天鵝頸離開。我冷靜的撿起剪刀,撿了腳上的、手腕上的繩子,借着櫃子站了起來,搖搖晃晃的走出這間還散發着惡心氣味的房間。走出賓館,走在大街上,天已經開始亮了。我走着走着,看見旁邊的櫥窗裏應着自己的模樣,我氣得一拳打過去,玻璃沒碎,我哭出了聲。我以為的朋友不是朋友,我承認的男朋友不是男朋友。我是朋友裏的異類,我是愛情裏的第三者。。。我游蕩在大街上,數不清的玻璃可以映照着我的面容,憔悴、蒼白,一個弱者的模樣,一個分不清好壞的蠢貨。我看見玻璃裏的自己也感到一陣惡心。不遠處的一家醫院,我看不懂韓文,卻看懂了圖片,我身心俱疲的走了進去,好在我身上背着包,裏面裝着錢、證件。當我完成手術時,已經回想不起我當時是以什麽狀态躺在手術臺上的,心裏只有一個念頭:這張臉,太惡心了。心如槁灰,不知道痛,抱着紗布坐在病床上,也遲遲感不到難過,只是盲目地看着窗外的大街,不認識的人或急或慢的走,聽不懂的聲音在耳邊滋擾。我放空自己,空到連我自己都覺得虛無了。電話我一個也沒有接,只想一個人好好地靜養,準備涅槃重生。我不知道在這裏渾渾噩噩呆了多久。取下紗布,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我突然驚醒,我做了一件多麽愚蠢的事。我将鏡子打翻在地,奔跑在醫院裏,吓得醫護人員攔住我,給了我一劑鎮定劑。當我再醒來時,看着玻璃裏回不去的面容,我嚎啕大哭,恨不得一頭撞死。真不應該在不理智的情況下做決定。現在這張陌生的臉,陌生的讓我自己都不認識了,誰又能認識我。我感覺我把自己弄丢了。出院後,我坐上了回北京的飛機,一到了北京,就用小姨的備用鑰匙打開了門,躲進了這個無人知曉的地方,任誰也不見,只想一個人靜靜地枯坐到時間的盡頭。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寫到轉機了 心疼木西子 多多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