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月色淡弱, 夜幕低垂。

男人身影消失院牆外,容奚立于院中, 聞宅外呼喊震天, 牆內卻安寧祥和。

容連等人俱被驚醒, 往容奚院中行來。

“阿兄,發生何事?”容二郎神色微變。

容奚搖首, “暫不知。肆之兄已去查探。”

“阿耶?”梁司文有些擔心,“我也去瞧瞧。”

陳川谷攔住他, “你去作甚?你阿耶一人足矣。”

容連亦不贊同。

金吉利碧眸沉靜,緊偎容奚身側,似宅外喧鬧于他而言,不過日落西山般尋常。

“郎君, 天寒, 進屋罷。”劉和勸慰道。

容奚颔首,與幾人一同至正堂等候。

他恍惚憶起,書中曾一筆帶過, 容連于臨溪祖宅讀書時,遇難民哄搶掠奪,後被官府鎮壓。

也正因親歷百姓疾苦,容連入仕後, 一直兢兢業業,為民造福。

書中不過寥寥數句, 未言難民因何事遭難,又從何而來。

燭火噼啪作響, 堂內壓抑沉悶。

須臾,秦恪攜風而入,目光唯落容奚面上,道:“沂州雪災,難民為求生計,入室搶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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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與沂州毗鄰,而濛山就在兩者交界之處。

縣城有城門阻攔,難民不得進。臨溪小鎮,因此受難民沖劫。

幸容宅有護衛抵禦,難民一時無法沖破。然護衛人數有限,待精力枯竭,難民将蜂擁而入。

屆時,容宅主仆,皆會受其沖擊。

“沂州雪災,未上報朝廷?”容連驚問。

秦恪瞥他一眼,“此事尚待查證。如今首要之事,當為抵禦難民入宅,等待官府鎮壓。”

并非無視難民所求,而是難民已失理智,秦恪萬不能讓容宅受一絲損傷。

他見容奚眉間微蹙,憂其恐懼,遂道:“勿憂,撐過今晚,待沈誼領兵來,便會無事。”

但,難民近百人,真能撐過今晚?

“阿耶,我欲出宅阻攔。”梁司文忽道。

他不能讓容連受傷。

秦恪并未反對,颔首道:“可。”

後對劉子實道:“定要護大郎周全。”

劉子實狠狠點頭,他絕不會讓郎君掉一根頭發!

父子二人轉身離屋,容連剛回神,便只見梁司文袍角消失于門外。

容奚眉頭卻依舊緊皺,劉子實勸慰道:“郎君勿憂,郡王神勇,定能護宅平安。”

“我非擔憂容宅,唯恐高夫子亦受難民所害。”

他雖同情難民遭遇,可高夫子于他而言,自然比難民更為重要。

天災之下,人性缺失,難民已急紅眼,溫飽方為首要,哪還管無辜同胞性命?

“高夫子!”劉子實這才想起,亦面露憂色。

堂中其餘人聽聞,除金吉利,皆心有隐憂。

容奚憂心如焚,忽起身急步至雜物房,尋數枚火.彈,置院中,吩咐劉子實:“搭梯。”

“郎君,您不能犯險,仆替您去一趟!”劉子實言罷,欲翻牆而出。

容奚厲喝一聲:“回來!”

他神色太過嚴肅冷冽,與往常迥然不同,連金吉利亦目露驚異。

劉子實聽從吩咐,凄然從院牆而下,“郎君,您萬不可犯險。”

眼眶已然紅了,似是要哭。

“阿兄,子實所言不虛,宅外難民兇猛,你若出宅,恐遭傷害。”

容連誠摯勸慰,毅然道:“我去!”

主仆争相出宅救高夫子,容奚神情肅然,“都別吵。”

待幾人安靜,他繼續道:“我非犯險。難民雖衆,卻也惜命。火.彈之威,你等皆知。我搭梯至牆,欲令子實往無人處投放火.彈,威吓難民。”

他見幾人聽得認真,無奈嘆息一聲,“難民見火.彈轟炸,定生懼意。屆時子實可往高夫子家中,将夫子救出。”

容奚自知體力不足,故前往高夫子家人選,唯有劉子實。

“仆這便搭梯!”劉子實速奔後院,搬梯而來。

梯搭完畢,劉子實爬至牆頭,見宅外混亂一片。

容宅偏遠,鎮上民戶聚集處,有火光攢動。他咬唇接火.彈,點燃引線,奮力一扔。

火.彈至曠野無人處,轟然炸響,火光沖天,似要劈開蒼穹,令人心生無盡懼意。

喧鬧驟停。

劉子實迅速跳下牆頭,沿路往高柏宅院飛奔而去。

容奚忽問金吉利,“方才子實所為,你是否看清?”

金吉利被火.彈威力吓得心驚肉跳,聽容奚問話,方回神道:“郎君,請吩咐。”

“你臂力不俗,上梯後,待難民再次騷動,投擲一枚,切不可傷人性命,懂否?”

容奚神色鄭重,金吉利狠狠點頭,“我懂。”

言畢,無絲毫猶豫,攜火.彈至牆頭。

轟炸過後,難民憂懼片刻,見無事發生,遂繼續搶掠。

金吉利見狀,于容奚教導下,燃引線,擲火.彈。

臨溪小鎮,再次被轟然炸響。

居民、難民皆默。

須臾,秦恪現身牆頭,俯視容奚。

“難民皆身虛體弱,方才行搶奪之事,全憑一鼓作氣,”他忽笑道,“大郎兩枚火.彈抛下,他們膽氣俱退,皆癱軟倒地,無心再戰。”

饑餓、寒冷,已讓難民精血損耗至極限,受驚吓後,再也無力支撐,癱倒于地,确在情理之中。

容奚倏然松拳。

方才情勢緊張,他雙拳緊握,掌心已現指痕,鮮紅可見。

啓唇正欲回應,又聽秦恪說:“大郎勿憂,我已讓司文至高夫子家中,與子實會合。”

容奚心中稍定。

秦恪入院,執容奚手腕,翻看掌心,見其掌心指痕,眉頭緊蹙,對陳川谷道:“有無傷藥?”

“不過小傷,無礙。”容奚抽離手腕。

秦恪沉目,“容大郎。”

“我去取藥!”陳川谷立刻飛奔入房。

秦肆之真是愈發一言難盡了。

傷藥未至,劉子實和梁司文已歸。

高夫子趴于劉子實背上,颠得直翻白眼。其家仆墜後狂奔。

如今難民已被制服,容宅大門開啓,劉子實背高柏進宅,梁司文與家仆同進。

宅門再次關閉。

高柏落地後,尚未喘過氣,就聽容奚關切之語。

“夫子,您無事罷?”

少年眉間染憂,以往稍顯稚嫩的面容,似愈發堅毅成熟。

高柏心中極熨帖,連聲笑道:“子實與這位小友去得及時,老夫未受侵擾。”

容奚卻見他額上有青紫,遂溫言:“夫子額上有傷,不妨進屋塗抹傷藥。”

衆人同入正堂,依次落座。

借明亮燭光方看清,劉子實與梁司文亦受輕傷。

他們雖與難民相争,卻不願傷及難民,此些小傷,不過是難民撿石投擲而成,算不得什麽。

待幾人俱抹藥完畢,容奚忽問:“肆之兄未曾受傷罷?”

堂中之人俱看秦恪。

只見秦某人,神色柔和,唇角輕揚,“大郎勿憂,我無事。”

高柏這才知其身份,欲起身行禮,被秦恪攔下。

“高夫子不必多禮,”他淡笑道,“您照顧大郎良多,恪不勝感激。您乃大郎師長,大郎敬重于您,恪亦心存敬重。”

高柏與衆人:“……”

是否有何處不妥?

高柏恍然回神,“郡王言重,某受之有愧。”

傳言又誤人!世人皆言秦郡王冷漠無情,他卻覺郡王乃性情中人,溫和有禮。

日後他再也不信傳言!

“郡王,不知如何安置難民?”容連忽問道。

如今難民集聚濛山,濛山縣衙若無良法,致難民凍餓而亡,恐沈明府受天下攻讦。

且秦恪與程皓同在濛山,若棄難民于不顧,朝野內外,定會流言四起。

“此事待明日與沈誼商議。”

秦恪于邊疆骁勇善戰,對難民一事,确無良法。

“劉翁,家中存糧幾何?”容奚忽問。

魏人常于冬日儲糧,劉和尤甚。

他吃過苦,知曉糧食之重,故祖宅餘錢充足後,他便常往坊市,采買米糧,如今堆滿倉室。

“郎君,可撐兩年光景。”他誠實回道。

如此,已足夠。

容奚神情平靜,面向秦恪。

“不知鎮上百姓有無傷亡?”

秦恪搖首,“雖難民突襲,然其身體疲弱,不及百姓勇猛,數名百姓受輕傷,其餘皆無傷亡。”

容奚心中稍安。若百姓有傷亡,其矛盾定不可調和。

“今難民聚集鎮上,露天席地,不及明日,便會凍餓而亡,有損濛山府衙之威。”

他見衆人未露拒色,繼續道:“難民搶掠鎮上百姓有罪,但罪不至死。可待其恢複氣力後,施以懲戒。”

若讓難民今夜活活凍餓而死,衆人亦良心難安。

“阿兄所言極是。”容連深表贊同。

因容連贊同,梁司文雖不太明白,亦狠狠點頭。

“大郎欲行何事?”秦恪問。

容奚起身,“難民近百人,我欲布棚施粥,助其熬過今夜。”

他并非吝啬米糧,而是難民如今饑寒交迫,食粥最佳。

“郎君,仆這就去熬粥。”

劉和躬身離屋,悄悄抹淚。郎君當真心善,難民有福氣啊!

近百人食粥,其量甚大,且碗碟不足,如何施粥?

高柏毅然起身,“郡王若能令難民不再異動,老夫可說服鎮上百姓,借碗一用。”

他于鎮上學堂教書育人已數十載,頗得百姓敬重。今夜他便豁出這張老臉,請受驚百姓,施以援手。

秦恪颔首,“可。”

言畢,與容奚對視一眼,起身離宅。

雖護衛人數不足,然難民已無力反抗。

秦恪備齊繩索,着人捆綁難民。有反抗者,俱被護衛武力鎮壓。

難民誤以為秦恪欲行懲戒,俱泣不成聲。

有憤慨者,不禁呼天搶地,破口大罵。

一護衛嗤笑:“入室搶劫,本就有罪!”

饑寒之下,難民又受驚,體弱者均昏厥于地。

陳川谷一一診脈,搖首道:“雖可恨,卻也可憐。”

鎮上百姓雖惱難民行事,然高柏出面勸告,加上衆人亦不願門前死人,皆應允。

且僅借陶碗,并非米糧,更易接受。

近百只碗陳列門外,米粥清香,從竈房彌漫,随風至院中,繼而飄出院外。

難民俱鼻尖聳動,腹聲如鼓。

護衛得令,高聲喊道:“容宅施粥!容宅施粥!容宅施粥!”

繩索僅縛難民手腕,衆難民聞言,俱精神一震,強撐而起,驚問是否為真?容宅又是哪裏?

經護衛指明方向,難民皆憑一股信念,往容宅而去。

粥棚已搭,米粥入桶,陶碗齊整。

劉子實、梁司文、洗硯、金吉利,正忙于舀粥。

粥香于夜空下,勾人心魂。衆難民面露癡迷,圍攏而來。

護衛令老弱婦幼排于前列,一一解開繩索。

如今米粥在前,難民哪還顧得上搶劫?

得粥者,皆蹲于地上,捧碗拼命吞食。

幸白粥經冬日寒風,熱氣已散,不再滾燙,正适宜難民吞咽。

一時間,容宅門前,唯聞難民吸溜之聲。

一碗熱粥灌下,難民恢複些許氣力,內心不再絕望,他們本是良民,非惡霸之徒。

如今承受恩惠,從鬼門關繞行一圈,終得見陽間美景,頓涕淚橫流,跪拜感恩。

除金吉利,劉子實三人見此場景,已然熱淚盈眶。

護衛再次綁縛難民,肅穆道:“容郎君心善,憐爾等受天災之苦,故布棚施粥,救爾等于危難之際。爾等搶劫鎮上百姓,令百姓受驚,百姓不計前嫌,願借陶碗,令爾等有粥可食。爾等若良心尚在,當承搶掠之罪責!”

難民如今得以存活,俱心懷感恩,哪裏會反抗?

宅院中,高柏朗聲笑言:“大郎慷慨仁善,實在難得。”

容奚心中已安,神情溫和,“夫子謬贊,奚慚愧。若家中無糧,奚也不會行此之事。”

他只是恰好有能力為之罷了。

容連搖首道:“阿兄不必自謙,世上有能力者不知凡幾,若俱同阿兄般,大魏如何不盛?”

秦恪一言不發,只凝視容奚,雖不語,然意已明。

三人盛贊,令容奚羞慚至極。

他只是不願違心而已。

一夜未眠,衆人精神卻足。

早膳時,梁司文屢次擡首瞧容奚,見他面容溫雅,君子端方,思及昨夜危急之時,他不忘高夫子,果斷拯救難民,所行之事,皆為仁義,心中不禁升起敬服之情。

膳畢,沈誼方攜一衆衙役皂隸,至容宅前。

程皓亦同行。

兩人見難民皆被綁縛制服,百姓未曾傷亡,難民亦未身亡,心中大定。

秦恪不欲多言,高柏德高望重,便由他為沈誼、程皓道明昨夜之事。

兩人聞罷,皆大贊容宅主仆數人,容奚尤甚。

“昨夜之事,下官定奏明聖上。”沈誼對秦恪行禮說道。

秦恪神色冷淡,“不必。”

他昨夜已密奏一封,急至盛京。

若沈誼上奏,奏折尚需經層層審核,至天子禦案,恐已過一旬有餘,且沂州雪災,難民卻奔至青州,可見沂州府衙定不尋常。

沈誼不過濛山縣令,奏折或無法至聖上面前。

他冷漠以對,沈誼不明其意,亦不敢反駁,只悶聲應答。

“沈明府,此些難民如何安置?”程皓問。

雖為沂州難民,沈誼也不能坐視不管。

他思慮片刻,回道:“召集鎮上百姓,指認昨夜行兇之人,定罪以示懲戒。其餘數衆,縣衙開倉放糧,布棚施粥,以表救濟。”

程皓颔首,此法既予鎮上無辜百姓一個交待,亦助難民逃離饑寒之苦。

容連聽聞,眉心一動,上前一步道:“小子敢問沈明府,欲如何懲戒?”

搶劫為重罪,無論是徒是流,抑或沈誼念其情有可原,免徒刑或流刑,施以笞、杖刑,于難民而言,皆不啻天降大難。

然法度如此,沈誼不敢妄斷。

他稍思片刻,回:“可勞役刑。”

容連颔首又道:“敢問沈明府,其餘難民,有無安身之所?”

這倒令沈誼犯難了。

開倉放糧之事,只要糧倉豐足,便可撐數日,待朝廷救災糧款至。可避難安身之所,确難辦到。

容奚一直未曾出聲,及此處,見沈誼面露難色,遂湊近秦恪耳際,悄言幾句。

少年輕淺呼吸,萦繞耳際,秦恪似聞一抹淡香,驀然轉首。

恍然間,似天地寂靜,野曠無人。

臉頰與少年唇瓣一觸即離,溫涼,柔軟。

兩人目光交纏,俱心跳怦然。

容奚急退一步,只覺唇上滾燙,似岩漿翻滾,連帶臉頰,一片緋紅。

見秦恪目光灼熱,容奚忙低首輕咳一聲。

秦恪回神,神色頓變,對沈誼道:“先駐紮營帳,再謀栖身之地。”

這些難民原屬沂州,待朝廷救災錢糧分發,其定返回原籍。

“郡王高見。”沈誼适時拍個馬屁。

因搶掠之人,皆為青壯男子,其餘者,不過老弱婦孺。

若青壯男子皆于濛山服役,剩餘難民屆時即便返回原籍,亦無生計。

容奚思及,欲向秦恪提及,卻見秦恪正在瞧他,心跳驟停,忙将目光移至沈誼臉上。

“沈明府,小子有一惑。”容奚邁前一步,令餘光不見秦恪。

沈誼頓客氣笑問:“容小郎君,但說無妨。”

“勞役刑日久,待朝廷救災,難民返籍,青壯兒郎尚于濛山服刑,其餘難民,即便返鄉,亦無生計之路。”

見他神色又犯難,容奚不禁笑道:“如今工坊營建,正乏勞力。青壯男子可于工坊服役,其餘數衆,為工坊匠工烹食者、浣衣者,每日可得工錢,不論男女老幼。”

“此法善。”沈誼颔首,卻問,“然需烹食者、浣衣者少,餘下衆人又當如何?”

容奚溫雅笑道:“勞煩沈明府遣人詢問,有一技之長者,若願,便可來容宅尋我,不論男女年幼者。”

“老人家?”沈誼不禁問一句。

容大郎不似精明世故之人,理應不會棄老者于不顧。

“沈明府勿憂,”容奚笑言,“奚以為,年邁體弱者,當子孫贍養,安享晚年。若有獨身老者,亦可前來容宅。”

幾人雖不明容奚之意,然無人質疑他之決定。

沈誼領皂隸,将處置之法告知難民。難民俱服從,有憤慨不服者,皆被強壓下去。

局勢大定,皂隸押服役之人離去,擅烹食者、願浣衣者,挑選足量,與之同行。

餘下者,男女老幼皆有。

待一一詢問,其中自诩有一技之長者,不過十數人,真正擅于一道者,寥寥無幾。

容奚并未失望。

他尋程皓、高柏商議。

“程叔,夫子,我已問明,餘下十五名幼童少年,八人已是孤兒。四人親父需服勞役刑,母親已逝。三人無父,唯母親在側。皆願與我定契。”

兩人颔首,繼續聽容奚陳述。

“三名娘子,一人擅繡活,一人擅農事,一人擅育禽。”容奚知三人只是經驗豐富,并非真的大家,卻未在意。

“剩餘一書生,雖無功名,也算識字,二老者,皆為農夫。”

他細述完畢,程皓問:“大郎欲行何事?”

容奚坦然相告:“少年幼童,未曾定性,皆為可塑之才。奚欲令其讀書識字,并授萬物之理,日後是否成才,全憑己身。”

“何為萬物之理?你授其文理,助其成才,與你有何益處?”高柏不禁問。

容奚耐心作答:“夫子,萬事萬物皆有定理。如水于冬季結冰,于爐上生沸,為何如此?日出東方,日落西山,又是為何?其間種種,皆有理可論。”

他見高柏若有所思,繼續回答:“我與其定契。待成才時,将為我之助力,年限二十載。屆時若不願,賠清違約之金便可獲自由。”

程皓目光炙熱,“此法甚妙。大郎,你所言萬物之理,是否為匠工之道?”

容奚笑若清風,“不僅為匠人之道。學問之間,皆有貫通,匠人之術,不過其中之一。”

程皓懂了,頓感佩非常。

“大郎與我商議,此事與我相關?”高柏不懂匠人之術,深覺自己多餘。

“夫子莫急,”容奚安撫一笑,“少年稚童,皆未曾讀書習字,若要教授萬物之理,識字當為基礎。”

“您學識淵博,且教書育人數十年,奚不知,還有誰能比您更勝任夫子一職。”

容奚言罷,起身長揖,鄭重道:“奚懇求夫子,授其學識,教其認字,傳其為人處世之理。”

他有如此胸襟膽魄,且情意真摯,高柏如何能夠拒絕?

“大郎不必多禮,”他扶起容奚,笑容極慈祥,“既是教書育人之事,我自當盡一份力。”

容奚心中甚為感激,正欲再拜,一人忽闖入屋內。

“容大郎,我能否一同參與?”

容奚擡首,見秦恪神色慎重,不似說笑。

“肆之兄?”

秦恪忽輕笑一聲,“你與程侍郎、高夫子所言,俱入我耳。傳授萬物之理為重,卻也不可放棄體魄。若無強健體魄,日後如何為你效力?”

他之言,令容奚驀然震動。

秦肆之所想,竟與他不謀而合。

作者有話要說:

秦某人:好軟~

容小奚:胡茬好紮嘴(# ̄~ ̄#)

ps:固定更新時間是九點,但提前寫完會提前發,一般不會超過九點,若超過,會在評論區告知大家,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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