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山神之怒
無盡的道路已然消失不見，眼前唯見一棵古樹，一地妖屍。
先前一直感應不到的妖氣，此刻在這些妖屍上終于能夠感受到微弱的些許，甚至還有熟悉的氣息，可這些絕不是能夠困住他們的主要原因。
白飛泉看了看那棵古樹，心中有了猜測。重壓依舊存在，他有些支撐不住。
“賀赟！”感受到背上的賀赟已經有一會兒沒有動靜，一股恐懼從胸中漫延。他強忍着難受，急忙把背上的賀赟放下來查看。
卻見賀赟雙眼緊閉，臉色青白，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是暈過去了，想來是不想讓白飛泉分心，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
“賀赟！賀赟！”
白飛泉焦急地喊着賀赟的名字，不停為他輸送靈能，護住心脈。可賀赟只是無意識地呻/吟了幾聲，便再也沒有反應。
眼見自己的靈能沒什麽用，白飛泉心中着急，面上卻不顯。他小心地将賀赟平放在地，然後站起身來，一步一步向着樹下的妖屍走去。
兔妖，樹妖，雀妖……約摸有六七只，白飛泉粗略判斷了一下，都是些修成不是特別高深的小妖。
如今人間界靈氣稀薄，能修成人身的妖族實屬不易。這些小妖，是被人惡意奪了內丹與魂珠……感覺到熟悉的氣息，白飛泉心中暗自思考着對策。
驀地，那股強勢的威壓再次如泰山壓頂般增大，白飛泉一時難以支撐，面對那一地妖屍，雙膝直直跪下。
“不是，我！”
從嗓子裏擠出來聲音嘶啞難聽，白飛泉強忍着迫人的壓力，努力撐起一條腿。擡頭直視那棵仿佛帶着亘古滄桑的古樹。
“不是！我！”白飛泉再一次為自己辯解，那棵古樹連一片樹葉都沒有顫動。
頂着巨大的壓力，将周身的妖力釋放到極致，白飛泉慢慢站了起來，一步一步艱難地走向古樹。
每一步都像是用雙腿劈開山石，斬斷刀風，全身的皮膚像是被烈火灼燒一樣，他幾乎快要支撐不住人形。
Advertisement
終于走到古樹下，白飛泉擡手輕輕撫摸樹身，随即将額頭靠在樹上：“您是山神嗎？”
在他額頭觸碰古樹的一瞬間，一道燦然昊光亮起，古樹之中走出一個紅衣白發的赤足美人，同時，那逼人的壓力也消失了。
白飛泉不是沒有見過有着驚人美貌的妖族，可眼前這位山神？膚白勝雪紅衣豔豔，非男非女的睥睨模樣，竟沒有任何美妖比得上。
“您是山神。”
白飛泉确定了，他先前是憑借直覺與曾經師傅的描述，猜想是遇到了山神，沒想到如今真的還有神族存在。他随即彎下腰去行了個禮，他想，這些死去的小妖必然是這位山神所庇佑的，只是不知為何會死傷慘重，所以山神才會震怒。
山神并沒有回答白飛泉的問題，只看了他一眼，說：“你應該拿回你的魂珠。”
是的，魂珠。
白飛泉看到妖屍的那一刻所感應到的熟悉氣息，正是他自己的魂珠。這已經是他第三次在這種情況下發現魂珠的痕跡。
魂珠，随着當年的恩人而轉世，那……
白飛泉黯然地垂下頭，向山神承諾：“我會的。”
山神一揮袖，地上的妖屍便消失了。他雙目中盈着若有似無的悲憫，似在嘆息，又似無情。
“嗯……”
賀赟的聲音忽然響起，想是山神收起了神力，他也蘇醒過來。
賀赟的聲音吸引了山神的注意。他目光在賀赟身上流轉，随即看向白飛泉：“他活不長了。”
白飛泉心中一痛，回答道：“我知道，我會陪着他，盡量走完最後的路。”
山神偏過頭看白飛泉，像在思考他的話，然後他開口了：“他的命格該是長命百歲，拿回他丢掉的魂，就能恢複命格。”
恢複？拿回？
白飛泉驟然睜大了眼睛，連說話都有些颠三倒四：“他，他确實命魂有損，我我我們一直以為……他的保保是成精很久的妖，一直在給他找補魂的藥……他的命魂……不是受損嗎？”
山神卻沒有再回答白飛泉的疑問，他長袖輕輕揮動，片刻後，一層如星光般寧靜安詳的光芒輕輕籠罩着賀赟，很快便消失了。
“誤傷了你們我很抱歉。幫他一下，能讓他好受一些。”山神露在長袖外的手指像是一段雪，輕輕點在賀赟的眉間。
“走吧，送你們一程。”
“等等！”白飛泉背起賀赟，對山神說，“殺妖奪丹的可能是人……人間界的妖族管理處也在追查他的行蹤，您放心，會讓死去的生靈安息的。”
“如此，甚好。”
微風乍起，濃墨一般的空間漸漸扭曲，在眼前景象消失的那一刻，白飛泉聽到山神冷冽如泉的聲音：
“我只是山鬼。神，早已消失在千年前。”
山，鬼嗎……
神消失了，那你是在代替他守護着山靈嗎……
待白飛泉再次回過神來，眼前的景象已經大變。明月中天，層層石階向着山中延伸。原來到了青城山腳。
“放我下來吧。”
白飛泉一喜：“你醒了？”
“嗯，醒了。”賀赟親昵地蹭了蹭白飛泉的側臉，“這麽高，你要背着我走上去嗎？”
突如其來的親密，讓白飛泉受寵若驚的感覺。他不太自在地扭了扭脖子，明明心裏高興，嘴裏說出來的話卻不饒人。
白飛泉：“誰願意背你，還不是怕你死了跟溫苋不好交代。”
可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一時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補救，幹脆咬唇不再出聲，跟自己生悶氣。手上用了些力，一步一步背着賀赟走上石階。
月光如水，透過茂密的樹林，在石階上漏下斑駁的影。一個妖，背着一個人，穩穩地走在這裏。
賀赟知道白飛泉在別扭什麽，他輕輕嘆了一口氣，貼着白飛泉的耳朵說：“對不起。”
短短三個字聽來，白飛泉忽然覺得很委屈，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最終還是什麽也沒說。
賀赟收緊了手臂，把臉埋在白飛泉的肩窩，不一會兒，他在白飛泉耳邊落下一吻：“我原本想大度一些，沒想到誰也沒有因為我的大度而感到快樂，原來我一廂情願的大度，只是感動了我自己。”
白飛泉：“賀赟……”
賀赟：“那麽，就讓我自私一點吧。我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時間，估計是不多了。你，可以陪我嗎？”
風裏有桂花的淡淡香氣，身邊有心意相通的愛人。白飛泉背着賀赟一步一步向着山頂走去，風裏傳來他堅定的聲音：“我陪你。”
你不會死的。
白飛泉想起了山鬼的話，咬緊了牙關。
因為顧慮賀赟的身體，白飛泉沒有擅用飛行術，耽擱了一些時間，等他們倆趕到靈境入口時，天已經蒙蒙亮了。
還好這一次不用找，有賀赟在，他倆順利地進入了青城靈境。
靈境裏的景色與上次白飛泉來的模樣大不相同，經過一段不算狹窄的山洞石徑後，眼前便豁然開朗，雲海、山巒、瀑布……靈境洞天名不虛傳。
賀赟已不是第一次來這裏了，按照他的指點，白飛泉背着他找到了一間石屋。
“我算是知道你餓了幾輩子的原因了，”白飛泉放下賀赟，站在石屋裏打量了半天，忍不住揶揄道，“你這裏呀，窮得只剩下石頭和草了。”
“滾滾滾，”溫苋正在用靈力為賀赟疏通經脈，聞言給了白飛泉一個白眼，随即發現了什麽，奇道，“咦？怎麽感覺有股靈力，在保護你的心脈？”
那一定是山鬼的原因！白飛泉趕緊把路上發生的事告訴溫苋，溫苋一副老成的模樣，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須，雙眼發光地點點頭：“奇遇啊！山鬼與山神，一體雙魂，同源同根，他的靈力自然算是神力了。”
“咳咳，”賀赟雖然身體還不是很好，但臉色已經好了許多，他順着白飛泉剛剛的話頭繼續道，“等我回去，就給保保送些好東西來。這裏總是石頭和草藥，看起來太冷清了。”
溫苋急忙擺手：“免了免了，我這裏挺好的。唔，還差一味藥，等這一爐丹出爐，你服下後再到後面的靈泉裏泡個三天，就能暫時固魂。”
賀赟：“辛苦你了。”
溫苋：“跟我還客氣，你要有孝心，再給我買點糖吧！”
白飛泉：“不是吧！我上次不是才給你買了嗎，這麽快就吃完了？還說不是小孩子……”
溫苋被白飛泉嫌棄的眼神看得渾身發癢，跳下石床往丹室跑了：“吃你幾顆糖有什麽關系，老夫就這愛好！誰規定老年妖不能吃糖啦！”
兩妖你來我往的鬥嘴，賀赟看得忍俊不禁。白飛泉給他端了一杯水：“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看看溫苋那邊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嗯。”
“等等，飛泉。”
“嗯？”
賀赟看着已經神采奕奕的白飛泉，笑道：“他是我保保，你卻一直叫他的名字，輩分不對吧。”
白飛泉霎時紅了臉，要他叫溫苋那個小孩兒保保？太丢臉了吧！
“哼！你叫你的，我叫我的，我才不叫他……”
看着白飛泉紅了臉跑走，賀赟靠在石床上，嘴角勾起一抹篤定的笑。
丹室內，溫苋正在把最後一味藥添進丹爐。
“說吧，怎麽受傷的？”白飛泉順手給丹爐添了一把柴，別別扭扭地叫了聲，“……保保。”
溫苋：“！！！咳咳咳咳咳！”
作者有話要說： 溫苋：你是誰，我在哪兒，我在做什麽？
這周沒有榜單所以估計不會有什麽收藏了，真的謝謝還在追文的小天使們~我會努力更新的！鞠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