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餐桌上,一桶泡面還冒着熱氣。
方便面的味道飄散開來,攪一攪,熱氣直沖臉面,裴深情身上穿着一件小白兔連體睡衣,兩只長耳朵随着帽子背在身後,短短的小尾巴在她身後撅着,怪可愛的。
泡了一桶方便面,她沒吃,光在那攪着。
晚上十點,睡不着。
手機屏幕亮着,裴深情一手在屏幕上來回劃着,一手拿着一杯紅酒,輕輕地晃着,偶爾喝上一口,她就用紅酒杯去碰泡面一下。
她一個人,背對着客廳。
裴向南兩手拿着雜志,坐在沙發上遠遠看着她,憂心忡忡。
看了好幾次手表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門鈴終于響了起來,深情沒有回頭,保姆去開了門,康岱來了。
他還是宴會上的那身西服,匆匆趕來的,外套在手臂上挂着,進門先對裴向南點頭示意,二人迅速交換了一個了然的眼神,打了個招呼。
裴向南往樓梯這邊走了,他拿着雜志揚起聲來:“康岱來了啊,你們聊,我上樓看看書。”
噔噔噔的腳步聲,不輕也不重,裴深情也不是聾子,怎麽能聽不見。
她回眸時,康岱已經到了身後。
他把外套交給保姆,讓她挂了一邊。
伸手拉開了椅子,似随意地,康岱這就坐了深情的身邊。
泡面的味道一進門就聞到了,他瞥了一眼,她手機頁面上是一個最近流行的綜藝節目,上面幾個主持人正維持着笑點,不少觀衆都哈哈哈哈笑得東倒西歪。
紅酒瓶裏,酒已經下去了一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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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見她睡不着,已經在樓下坐了好一會兒了。
裴向南給他發信息的時候,他正和老同學們一起聚會,因為距離太遠所以在路上耽擱了一會兒,康岱一擡眼,果然在泡面旁邊,有一個紅着的紅酒杯。
他不悅地看了兩眼:“你吃泡面了?”
裴深情冷冷看着他:“你見過人喝紅酒吃泡面?”
尾音上揚,全無笑意。
偏偏一看見這桶泡面,他就知道問題出在哪裏了:“所以呢,你心裏也知道,泡面和紅酒永遠不能在一起,因為不合适,那現在怎麽了?看見沈铎了,還在意?”
她坐直了,突然眯眼:“你以為我是裴深情那個傻子?”
放下紅酒杯,纖纖玉指這就在自己額頭上點了一點:“她是神經衰弱,睡眠障礙,這是病,得治,和他有什麽關系,我再說一次我不是她,康岱,誰讓你來的?嗯?”
紅唇,妝容精致。
分明就是一張臉,但是她已經不是裴深情了。
康岱傾身,一手在她肩頭的長耳朵上輕撫了着,當然不可能和她分辨:“好好好,我知道你不是她,睡不着也和他沒有關系,那約了大夫嗎?要不要現在就去看看,陸大夫回國以後,你也沒見過他吧,對于神經衰弱這一方面,他很有心得。”
她低頭,很嫌棄地看着自己身上的白兔子睡衣:“我沒病,病的是她,可是她現在睡着了,別叫她。”
樓上探出半個身子的夫妻兩個人紛紛打着手勢,康岱仿若未見,光只順着裴深情的後背:“好,那不叫醒她,你替她去看看,好不好?”
裴深情眉眼間盡是冰霜,也不等她再拒絕,康岱立即壓低了聲音:“她多不聽話你也知道,你趁她不在去看大夫,早點讓她好起來,已經約好了陸大夫,都是老朋友,你認識的。”
康岱是她唯一相信的人。
口口聲聲說裴深情有病的人,也是她自己。
女人再次嫌棄地看向自己的睡衣,可是康岱很怕她這個時候上樓了就不肯下來了,趕緊推着她往出走:“趁你爸媽都不知道,咱們快去快回。”
說着連着推着她往出走,讓她沒有猶豫的時間。
車都沒熄火,康岱一手攬着她的肩頭,出了門才發現裴深情還穿着一雙軟底的兔子拖鞋,也顧不上了,趕緊給人送了車上副駕駛。
系好安全帶,還特意叮囑了她別睡着。
他也上車,飛速離開裴家。
暗夜當中,他手機閃了閃,他知道,是裴向南夫妻兩個人給他的信號。
一路疾馳,三十分鐘之後到了中心醫院。
在停車場停好車,康岱來拉裴深情的手,她任他牽着了。
她很少出來,但是在這種陌生的地方也從來不東張西望,二人并肩,齊齊站在了電梯前面,神經內科住院部在十二樓,在負一樓上來,電梯一直沒有停。
出了電梯再往前就是護士站,康岱拉着裴深情過去,轉身和護士打聽陸斯文辦公室。
他才一回頭,另一側的電梯門也開了。
從裏面走出三個人。
年輕的一男一女左右各站一邊,中間的是一個消瘦的五十多歲的女人,裴深情出來的時候什麽也沒有帶,光是手裏掐着她的電話。
偏偏這個時候,電話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優美的歐美音樂,她反應了一下,這才想起是自己的電話,貼在臉邊聽着。
是她姐姐的電話,才叫了她一聲深情,她立即皺眉,冷冷地:“找裴深情?她不在。”
話是這麽說,電話卻沒有挂斷。
說話間,那三個人已經走了過來,年輕的男人目光在她和康岱交握在一起的手上一掃而過,表情陰晴不定,腳步慢了一慢。
裏面的裴深愛已經知道是誰在接電話了:“那她醒了以後,讓她給我回電話。”
裴深情的注意力都在電話上,根本沒看到走過來的人是誰,語氣疏離地嗯了聲,然後掐斷了電話。康岱問清了陸斯文的科室辦公室,正好回頭,也遇見了這麽些熟人。
後走過來的年輕女人頓時錯愕地叫了他一聲:“哥,你怎麽來醫院了?深情姐你們……”
裴深情聽見她叫哥,頓時擡頭。
康柔一手還扶着沈铎的母親,也看向沈铎,可惜他的目光始終在裴深情的身上,看見她穿着這麽随意就出來了,看似語氣平常也略擔憂:“深情?”
裴深情臉邊的長發柔順地披在肩頭,白兔睡衣肩略低,脖頸間那個小鎖頭又露了出來。
沈铎看見了,更是向前一步。
也是突然聽見他叫她名字,她就疑惑地擡頭看了他一眼,不過也就這麽看了一眼,随即回眸,繼續看着康岱。
她還想着剛才那個問題,瞪着他,臉若冰霜:“她是誰,她怎麽管你叫……”
話未說完,康岱很怕她突然說出她怎麽管你叫哥,你不是我哥麽這句話來,一手攬住她肩頭,一手捂上了她的口鼻。他在她耳邊和她咬着耳朵,攬着她就走:“我不認識她,咱們快走,一會陸大夫就走了。”
與沈铎擦肩的時候,依舊像白天那樣,撞過他的肩頭。
沈铎還要上前,他媽突然拉住了他:“媽頭暈,快扶我回去躺一會兒。”
康柔也溫柔地看着他:“先把伯母送回病房吧,深情姐可能還在生我的氣,也不可能理你,等以後有機會再和她解釋吧,有我哥在,肯定不會有事。”
很快,康岱和深情的背影進了一個辦公室,沈铎一直盯着那親密的姿态,五味雜陳。
辦公室裏,陸斯文正在看裴深情的病歷了。
康岱他們進門的時候,他關掉電腦,才站起來。
已經三十七歲的陸大夫,已經不算是小陸大夫,他自從棄中去西了以後,一直苦心鑽研,可這麽多年了,至于神經衰弱和人格分裂,還是沒有太好的有效治療方案。
康岱上前與他握手:“陸大夫,三更半夜的,麻煩你了。”
陸斯文笑笑,不在意:“本來也是約了明天的,現在提前見面,我很高興。”
說着,對着裴深情張開了雙臂,笑得更加明媚:“看看我們深情公主,還記得我嗎?”
他往前走,可快抱到的時候,裴深情卻是一胳膊将他推拒在外,她皺着眉,一臉不快:“陸大夫,你應該知道,我最讨厭的人就是你。”
陸斯文雙手插兜,抖了抖白大褂:“還好,看來你記得我。”
康岱在一邊松了口氣,連忙往家裏的那夫妻兩個報信,裴深情很難和父母或者誰和平地共處一室,能接納他已屬不易。
雖然不大待見這個大夫,但是裴深情知道自己來幹什麽了,至少還算配合。
陸斯文伸出一手,示意讓她跟着他進內室。
他的辦公室裏面連着一小間暗室,打開門,裏面很溫暖,布置得很溫馨,燈光昏暗得像是給迷路孩子設置的引路燈,他親自上前,幫她鋪床。
裴深情走了進去:“可以給她治病,但是別叫醒她。”
他當然是一口應下,順手放下了布簾。
康岱知道這個時候是不能有半點聲音的,這就關掉了手機,坐了外面的椅子上,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內室的白簾子,上面白得出奇,還帶着一股子的消毒水的味道,他不喜歡這個味道。
臉上笑意漸失,他也慢慢合上了眼睛,仿佛這樣就能讓時光倒流一樣。
可惜時光不能倒流,他的深情,他聽見她的聲音在布簾那邊傳了出來,還帶着少女的嬌嗔:“裴铎,泡面好吃嗎?”
他驀然睜開了雙眼。
作者有話要說: 十分抱歉,由于我最近時間混亂,所以更新不太準時,我先去發前兩天的紅包,明天把更新時間固定一下,我看看什麽時間合适,以後會堅持日更定時更的,發紅包去咯!
☆、他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