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明明很美

第二十章

鏡子裏,是女人精致的臉。

她看着自己, 微微揚着眉, 一副好奇模樣。

很快, 沈铎也出現在鏡子當中,她在鏡子裏看他,看了好一會兒, 轉過身來。

他就坐在她身邊, 眩目的燈光映着他的臉,兩個人坐在高豐游樂場的高塔上面, 晚風陣陣, 裴深情穿着沈铎的風衣, 拿着小鏡子來回地看。

明月當空, 沈铎低着頭,靜靜地看着她。

裴深情眨着眼,唇邊隐隐帶着笑意,伸手來戳他眼角下的那顆黑痣。

他手機震動了好幾次,康岱和陸斯文還在游樂場外的停車場裏,随時關注着他們的一舉一動。

快放煙花了,沈铎來拉她的手, 她惱,飛快縮回手來。

小鏡子放回手包裏, 裴深情直直地看着他:“後來呢?我記不清了。”

沈铎看着遠方, 就在一個方向指了指:“我們來看煙花, 你還說閑林野鳥, 這混沌世界被些煙花一照,也俗氣得很,可你每年過生日,也是要放一些的,你說沾沾事故,說不定能活五百年。”

她仔細想了想,一聲響雷似在頭頂炸響,一個超級大的煙花沖上天空,之後又分成無數。

五顏六色猶如百花齊放,美得很。

随即各種煙花都在空中綻放,裴深情的表情立即變成驚嘆:“明明很美,我為什麽要那麽說?”

沈铎看着她眉眼,眸底全是她:“因為我遲到了,你生氣了,那些話是說給我聽的。”

她驀然回頭,眼前忽然像閃影一樣掠過那樣一個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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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的她手裏抓着一把雨傘,淅淅瀝瀝的小雨滴答在雨傘上面。

她就站在這家游樂場的門口,等着沈铎。

然而,他遲到了。

他以為下雨了,她不會來。

後來他終于趕在雨停之前來了,她帶着氣惱和他一起看了煙花,好話壞話數落他一通。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的,兩個人當起了秘密朋友。

一朵朵煙花在空中交疊,少年少女肩并着肩,鏡頭感十足。

裴深情的記憶立即飽滿了些許,從前那些覺得不關她事的過往,也鮮活起來,可是再往後,她卻沒有印象了。

煙花慶典過後,是夜場的喧鬧。

她不喜歡這麽多人,要下塔。

沈铎很自然地就牽起了她的手,兩個人走的都很慢。

人流當中,裴深情直挨着他,偶爾看看四周,一臉新奇。

下了塔,旁邊是游樂廳。

沈铎帶着她,買了一些游戲幣,直接走了最東側的游戲區。

游樂廳裏很多人,沈铎按着深情坐了椅子上面,幫她投了游戲幣,他就站在她的身後,微微傾着身體,把她整個人都圈在懷裏。

他拿着她的手,開始操作游戲界面:“這是你以前特別喜歡的一個游戲,操作簡單,但是很費腦力,就是現在游戲升級了,這版本不知道你有沒有玩過。”

大屏幕上出現了一群各種模樣的牛奔馳而來,手一按上游戲按鈕,裴深情眼疾手快立即甩出一條繩索,沈铎默默放開她手,屏幕上紅圈頓現,一口氣套中了三頭牛!

诶?

裴深情回眸一笑,驚喜:“我記得這個!”

這個游戲很簡單,就是套牛,但是必須心眼手兼顧,計算好時機再套索。

她在冷漠的邊皮下,只是虛無的惶恐,因為記憶裏,似乎什麽都沒有,不知道從前,也不知道明天,甚至自己的存在都是多餘。

現在似乎不一樣了,她神奇的發現,除了知道裴深情病了,自己是有記憶的。

她的注意力完全被游戲吸引了,樂此不疲地玩了兩個來小時。

偶爾,沈铎會給她講一點之前他們一起打游戲的事情,她一心二用,想起來就問他一句,夠後來呢。

十一點多的時候,玩累了。

工作人員也來清場,沈铎拉起她的手,慢慢往出走:“我送你回去,下次再來。”

她突然想了一下,扯了扯他的手:“現在你不和我們住在一起了?”

他輕輕嗯了一聲,很輕很輕地:“對不起。”

她擡頭看着他:“為什麽要說對不起,你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情?”

沈铎更是握緊她的手:“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裴深情站住了,他還拉着她的手,才一回頭,她掰着他的手指,狠狠甩開了他胳膊。

她眉眼冷淡,仔細看着,臉上還有餘怒:“我不想聽這句話。”

快步走了兩步,他立即又抓住她手臂。

她站住,想了想,仰臉:“是因為你的對不起,所以我們沒有在一起嗎?”

腦海當中,閃過畫面,少年吻過少女。

少女也曾翹起腳,吮過他的唇。

悄悄的,甜蜜。

沈铎低頭看着她,不知道如何作答。

深情依舊推開了他的手,她臉上絲毫沒有遮掩,就是□□裸的惱怒:“算了,沒關系。”

她那時候就這樣,生氣了就惱,說着口是心非的話。

他才要拉住她,可她說着徑自随着人流往出走,也不看他。

康岱在游樂場門口停了了好一會兒了,他親眼看見裴深情直直走了出來,沈铎追上來,可她卻刻意避開他的碰觸,甚至不分方向地亂走,趕緊下車。

迎上前去,他立即叫住了她:“深情,這裏!”

就像是找到了親人一樣,裴深情幾乎是第一時間奔了他過來。

真的是太晚了,街上車都少了。

她到了身邊,任他拉着自己上車坐好。

陸斯文在前面開車,兩個人都坐了後面,沈铎沒有再糾纏,坐了副駕駛上面。

從前面鏡子看着後面那兩個人,裴深情已經靠在了康岱的肩頭。

康岱脫下外套來蓋在她身上,握着她的一只手,輕輕拍着她和她低喃着:“睡吧,睡一覺就好了。”

她閉着眼睛,面無表情地:“康岱,你竟騙我,你怎麽變成我哥了,你不是康柔的哥嗎?”

從前,她什麽記憶都沒有,他說他是她哥。

現在她忽然想了起來,卻沒有睜眼,任他拉着手。

康岱愣住,看向前面。

陸斯文在鏡子裏對他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他們三個人都靜靜地等着,等着深情再開口說什麽,然而她什麽都沒有再說,靠着康岱身上,好像睡着了。這種精神狀況,能熬到快十二點,已經難得。

裴深情是真的睡着了。

陸斯文開車到半山別墅區,已經是半小時之後的事情了。

裴向南早開了大門,親自來接。

康岱抱了她出去,直接安頓在一樓睡下了。

沈铎被拒之門外,裴向南冷面相對,多年的教養和禮儀讓他說不出髒話,也只冷淡地讓他離開自己的家,康岱折回,在門內看着他。

于沈铎來說,裴向南即再生父母。

就像當年他猜測的那樣,所謂他生父留給他的遺産,那筆他媽一直窺觊的一大筆錢,根本就不存在。

最開始的時候,是他養父擺拜托裴律師幫忙照顧他。

所謂的委托書都是假的,此事也早因養父的急病去世而中斷。

但是裴家一直承擔了下去,再後來,他和深情戀愛的事情東窗事發,裴向南暴怒,中斷了資助,驅趕了他出去,不許他再靠近裴深情。

他就是在那不久去的m國。

唯二一次改變人生的機會,他又抓住了。

提了下褲腿,他緩緩跪下,兩手伏在身上,額頭就抵在手背上面,虔誠而又卑微。

裴向南轉身要走:“你走吧,我們這個家不歡迎你,深情現在也和你沒什麽關系了,以後不要見她。”

陸斯文連忙上前,他餘光當中,還看着沈铎的發頂:“裴叔叔,我建議您讓他進去,我們商量一下,關于深情的病我今日有了新的發現,你們可以聽聽我的見解,我認為沈铎就是藥,他就是突破口,完全有治愈的可能。”

裴向南赫然回頭:“你說什麽?”

陸斯文舉了下手裏的包:“我有充分的準備,回國之後這兩天她頻繁轉換,我記錄了她的變化,要聽聽嗎?”

客廳的沙發上,幾個人相繼坐下。

裴向南在陸斯文的勸說下,默許了沈铎進門。

病歷就在茶幾上放着,陸斯文兩手交握,目光淺淺的:“叔叔,前兩年她還只是偶爾變換,因為第二人格出現時間都相對非常短暫,并且睡一覺基本可以自愈,所以你們一直呵護着她,但這兩天接觸,我認為完全可以誘導第二人格,事實上,我認為她這并不完全符合人格分裂,因為有重合點,真正的人格分裂是不會共享記憶的,但是經過我的試探,我發現她們就是一個人的記憶,一個人的性格,只不過一個善于僞裝,一個從不僞裝。現在看來,暫時可以定性為兩個深情,一個是現在的深情,她活在現在,精神狀态長時間完全正常,一個是活在過去的深情,懵懂的,記憶混亂不全的,一旦她記憶恢複,我認為兩個人的記憶完全重合,過去,現在,她從夢裏醒過來,那麽她會變成一個人。”

另外三個人都看着他,他想了下,看了眼沈铎:“之前我就建議你們不要過于關心她,和她有一點距離感,現在我站在醫生的角度,我建議的最好治療方案,就是從過去開始。”

話音才落,不知道哪個房間的門咣地一聲,被人推開了。

幾秒鐘過後,明明已經睡下的裴深情,突然出現在了客廳的牆邊,她抱着雙臂,一副看熱鬧的模樣,對着幾個人撇了撇唇,還帶着三分笑意。

“我說了多少次了,我沒有病,你們太過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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