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不甘心!┃乖孫,你認識那個小夥子?

“該死該死……”

“……報仇……”

“啊啊啊啊——!”

無數的雜音刺激情緒,覃愫的腦子裏一片混沌,黢黑的鬼眼裏倒映出摔成碎肉的屍體,漸漸布滿了猩紅,兩行血淚蜿蜒而下。

阮椒的鬼魂趕到太平間時,看到的就是越來越狂暴的兇厲女鬼。

她在不斷地流淚,從下巴上滑落的血淚在地上彙聚成一小灘,血淚裏的怨氣濃郁到幾乎凝聚成實質,帶來一種非常不祥的恐怖感。

阮椒立刻祭出城隍印,氪信仰對準女鬼蓋了上去。

一道白蒙蒙的神光霎時撲出,罩住女鬼,把那觸手似的怨氣牢牢束縛。

覃愫慢慢擡起頭,隐約有一絲清醒,吃力地看向眼前的年輕人。

他給她的感覺非常危險,卻長着一張熟悉的臉……

覃愫的嗓音沙啞:“小……阮?”

年輕人朝她安撫地笑了笑:“覃姐。”他很溫和地看着她,“我聽說了你的事,但我不相信。所以我想親自來問一問,你——真的是自殺而死嗎?”

·

太平間裏陰風陣陣,鬼氣森森。

鬼相猙獰的覃愫抱着頭,長發亂舞,眼睛裏的血光大盛。

“自殺?我怎麽可能自殺!是他們,是他們害死我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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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椒看着這樣的覃愫,想起她活着時的知性從容,心裏難免有一些酸澀。

發洩吧,發洩吧,城隍印還能控制住她,他等她冷靜。

尖利的嚎叫一聲比一聲凄厲,強烈的震蕩刺激了她身上的神光,神光越收越緊,死死地勒住覃愫的鬼體,劇烈的灼痛讓她發瘋,也讓她漸漸地恢複清明。

覃愫轉向阮椒,血紅的眼瞳深處仍然充斥着狂亂的怨恨。

“我是被害死的。”她說,“我沒有親人,偶爾小吳她們會來看我,但也要替我顧着店裏的生意,不能一直陪着。所以方才德來的時候,沒人能幫我攔住他。”

阮椒忽然明白,那個方才德,應該就是覃姐遇見的渣男。

覃愫的聲音幽幽:“他說對不起我,對不起我們的孩子,說要跟老婆離婚娶我,還說要用一輩子補償我——他當我蠢呢,我會在垃圾桶撿男人?我當然拒絕了他。他還想哄我,但是他的老婆從門外走了進來,說‘你跟她廢什麽話,還舍不得她嗎,快按計劃來’。然後他老婆過來按住我,給我灌了什麽水,我覺得很困,變得迷迷糊糊,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阮椒的眉頭緊鎖。

灌了不知名的水,屍檢時又沒查出來,這讓他想起了一種東西——符水。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已經從天臺上跳了下來,我落得很快,我想求救,我不知道怎麽回事,但風太大了,灌進我的嘴裏我說不出話!”她的語速越來越快,“我摔到地上,疼!劇烈地疼!我死了。在死前的時候我突然明白,是那一對狗夫妻讓我死,他們的計劃就是讓我死!憑什麽?憑什麽他們這兩個人渣還活着我卻要死?我不甘心!他們才該死!他們該死!!”

強烈的不甘變成更強的怨氣,覃愫身上的鬼氣變得狂暴,硬生生漲破神光,朝外沖去——她要去報仇!

阮椒瞳孔微縮,本能地砸出城隍印。

氪過信仰的城隍印正中覃愫後背,她發出一聲凄厲的吼叫,趴在了地上。

阮椒喉頭動了動,說:“……抱歉覃姐,你還好嗎?”

那一下砸掉了覃愫大半鬼氣,她又清醒了些,撐着手臂慢慢爬起來。仇恨仍然濃烈,她的力量在飛快恢複,語氣遲緩:“我沒事。”

阮椒松了口氣,鄭重地說:“覃姐,你現在不能離開。”

覃愫兇戾地扭頭:“你也要包庇那兩個人渣——?”

阮椒搖搖頭:“報仇雪恨天經地義。但是覃姐,你控制不了你自己,這樣出去會傷害無辜,背負罪孽。”他很誠懇地勸說,“你想報仇,要走正道。”

覃愫的臉上陰晴不定。

“告到城隍那裏的案子,被告将被提審生魂,如果查明所說的是實話,那麽經由城隍判決後,原告可以擁有正當報仇的權力。”阮椒的神情變得嚴肅,“本官身為此地城隍,厲鬼覃愫,你是否狀告方才德夫妻殺人害命?”

覃愫的鬼氣浮動,恍惚着說:“你真是……城隍?”

阮椒苦笑:“我是。人有陰陽兩道,陽世有陽世的法律,陰界也有陰界的規矩,覃姐,你活着的時候從沒做過虧心事,死後也不要因為兩個人渣折損了你的福報。你是受害人,應該得到更好的結果……你好好考慮吧。”

覃愫的神智已經勉強恢複,表情很掙紮。最終,她還是和生前一樣,選擇了對自己最有利的做法。

“只要能讓我報仇,怎麽樣都可以。”

阮椒神情舒展,叮囑說:“今晚我會帶差役過來。在這之前,覃姐你千萬不要傷害任何人。”

覃愫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她會全力控制自己。

·

約定好時間,阮椒就匆匆忙忙地往屍體那邊趕。

遠遠地,他又看見了那個熟悉的禁欲青年,這回他身邊沒跟着精英西裝男,而是攙扶着一個老太太,看起來是在散步。

一陣風吹來,本來好好蓋在阮椒臉上的報紙一角動了動,被掀到一旁,露出了他蒼白的臉。

同時,也引起了青年和老太太的注意。

阮椒無語凝噎。

都第二次被這位發現屍體了,這叫什麽孽緣?

得了,啥都不用說,趕緊詐屍吧!

完全不敢耽擱,阮椒猛地蹿進了自己的身體,然後一躍而起,埋頭就朝那倆人的反方向沖去。

溜了溜了。

阮椒沒有發現,在他跳起來跑路的時候,本來沒怎麽在意的青年反而多看了他一眼,認出了他的背影。

老太太瞧這年輕人兔子般活躍地蹦跶走,納悶地開口:“乖孫,你認識那個小夥子?”

禁欲青年頓了頓:“……嗯。”

老太太慈祥地問:“你怎麽欺負他啦?”

禁欲青年沉穩地回答:“一面之緣。”

“乖孫你是不是又臭着臉,吓壞了人家……”

“奶奶,該去拿檢查結果了。”

“唉,以後別臭着臉啦……”

“這邊走,小心路。”

“唉……”

·

晚上,阮椒按照約定帶着李三娘來到太平間。

覃愫仍然站在屍體旁,長長頭發擋着她的臉,只露出一雙充滿血光的鬼眼。她的眼神一時清醒一時狂亂,怨氣也比白天更加濃烈,控制力岌岌可危。

李三娘看清覃愫,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這可是她見過最兇的厲鬼了,頭七才過了第一天,鬼力都要追上她了!

覃愫緩緩地看向李三娘,跟她四目相對。

女鬼碰見女鬼,她們都是被人迫害的屈死鬼,只是死法不同而已。

阮椒見覃愫還能勉強控制住,也不耽擱,直接說:“三娘去把那對夫妻的生魂押來,覃姐你做好準備。”說到這,他嚴厲地告誡,“不管你有多恨,在看到他們的時候都不能有過激反應,知道嗎?”

覃愫的鬼眼慢慢地睜大,大到占據了她半張臉,又慢慢地點了點頭。

阮椒看向李三娘。

李三娘恭敬地行禮,捧着兩張押符飄了出去。

·

十分鐘後,幾個鬼影由遠而近。

蒙蒙的白光裏,女鬼李三娘捧着押符,帶着一男一女兩道生魂,飄飄忽忽地走了進來。

這一瞬間,覃愫剛做好的心理建設立刻崩塌,瘋狂地撲過去!

阮椒早有準備,甩手拍出好幾張鎮符,把她定住。

覃愫拼命地掙紮,終于掙紮出一線清明。然後她驚愕地發現,周圍的景象變了。

她好像……在公堂上?堂上有青面獠牙的大鬼官員,兩邊是黑白無常做的鬼衙役,而她的旁邊,就趴着那對人渣夫妻!

覃愫擡頭看向上方,那個是城隍爺……小阮?

青臉大鬼朝她眨了下眼。

覃愫:果然是小阮啊。

深深地吐出一口怨氣,覃愫低頭述說:“民女覃愫,狀告方才德和盧秀芹夫妻倆,做丈夫的欺騙我的感情,做妻子的害我流産失去孩子,之後還合謀殺害了我!”

·

方才德被迫趴在地上,心裏一陣陣地發冷。

旁邊的盧秀芹在大聲叫嚣:“這是什麽地方,你們都是什麽人?拍戲嗎?攝像機在哪裏?你們在搞什麽鬼,小心我讓你們吃不了兜着走!”

她的聲音很刺耳,方才德卻沒什麽心情理會,一種冰涼的驚悚感爬上他的後背,讓他微微地哆嗦起來。

“啪!”醒木一拍,震得人心驚肉跳。

“公堂之上,不得喧嘩!”一道聲音威嚴質問,“方才德,盧秀芹,苦主覃愫狀告你們用邪門手段使她精神恍惚,跳樓死亡,你們——認不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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