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博洋和胖子┃魯子萱:就今晚吧

聽見這話,宗歲重的神情一頓,迅速朝阮椒看了一眼。

——要這麽多酒壇做什麽?

他有心想問出來,卻又隐隐覺得,最好還是別問。

宗歲重說道:“好。”

阮椒反而說:“學長不問問我為什麽要買酒壇?”

宗歲重:“不問。”

阮椒:“……”

他本來想回答“是為了學長你不信的原因”呢,結果沒機會說。

看來,這位的感覺還是很敏銳的嘛。

宗歲重又說:“先吃。”

阮椒反應過來,快速地開始吃面包喝水。

這面包也不知是哪買的,松軟鹹香,相當好吃啊……說起來,他很久沒感受過面包的滋味了,畢竟那些信徒給他上供的時候,也不會上供面包的。

吃完後,阮椒主動把自己攢下來的問題沖宗歲重請教。

宗歲重一邊開車一邊回答,态度挺和氣,似乎很滿意阮椒的好學。

阮椒聽得認真,不知不覺間,車窗外就已經是熟悉的景色了。

車停下,宗歲重說:“到了。”

阮椒連忙往外看——果然。

他解開安全帶,朝後面的魯子萱說道:“魯小姐,下車吧。”

魯子萱一直很安靜,聽見阮椒的話,才趕緊拉開車門,朝前面匆匆說了聲“謝謝”。

阮椒也打開車門,微微彎腰,對車裏的高冷帥哥說:“宗學長,那我就走了,這次多謝你送我回來了。”

宗歲重朝他一颔首,說道:“好好學習。”

阮椒忍不住笑道:“學長你就放心吧。”

然後,宗歲重就開車走了。

阮椒目送那車離開,再掏出手機看看時間——有人專送就是好,回來得早,離上課還有一個多小時呢。

他轉頭對魯子萱說:“走吧,先找個安靜的地兒畫符,然後我送你去廣場。”

魯子萱表情有點空,聽了這話,本能地點頭。

·

在附近的咖啡廳,阮椒帶魯子萱坐在靠後面、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座位,給她叫了杯咖啡。

魯子萱默默地喝咖啡,沒作聲。

阮椒就把符紙放在桌上,拿符筆在上面鬼畫符,實際上畫符是扯淡的,往符裏注入的那些神力才是真管用的部分。

魯子萱等阮椒畫完,只覺得看着那符的時候,心裏沒來由地被安撫了似的。

阮椒則是“刷刷”把所有符紙全都畫完,才擡頭說道:“魯小姐,從剛才你就心不在焉,是不是想到了什麽?”

魯子萱愣了愣,搖頭。

阮椒說:“目前最好不要對我有所隐瞞,我也沒有追尋魯小姐隐私的意思,但……”

魯子萱明白阮椒的意思,知道他誤會了,連忙說:“不是不是,我不是想到了什麽跟這件事有關的。而是,而是……”

阮椒看她:“而是什麽?”

魯子萱神情有些窘迫:“剛才開車的那位,好像是我老板。”

阮椒:“啊?”

魯子萱說道:“我面試進去做實習的那家傳媒公司是宗氏集團下的子公司之一,據說今年剛交給這位小宗總接手。這位小宗總做事雷厲風行,本來還有些老人覺得他會插不進手,但沒想到沒過多久,小宗總就大概捋順了,還把不少老人都給開了,只留下銳意進取不拖後腿的。也是他這一通處置,公司裏很缺人,才有那次大型招聘,我也是借着那次招聘的機會進去的。公司裏的老前輩說了,能進來實習不代表可以留下,在實習期過去後,要是不能達到公司标準的,只能離開……”

阮椒恍然道:“原來你是學長公司的實習生,難怪你剛才一直不怎麽說話。”

魯子萱幹笑。

她不說話不光是因為遇見老板——畢竟就算是剛入職場,她也明白老板馬屁能拍則拍的道理。只是老板氣場太強,似乎不是那種喜歡被拍的人,才讓她不敢插話。不過她倒是挺佩服這位阮同學的,明明很年輕很嫩的樣子,在老板面前态度卻很自然。她看得出,他們關系不錯。

也是這樣,她就對這位阮同學也更有信心了一些。

——她并不知道,她老板是把阮椒當成可堪大用的小學弟,而不是當成能抓鬼除邪的小天師。她理解的方向完全錯了!

阮椒一邊把畫好的符紙裝起來,一邊随口說道:“宗學長挺好相處的,就是在工作上抓得很緊,對員工的要求比較嚴格。我早點給你把這倒黴事兒解決了,你回頭少說話多做事,只要事兒做得利落、完善,學長肯定能給你提拔的機會。”

魯子萱認真把這個記下來。

身在職場,老板究竟是個什麽樣性格的人,這點也很重要……

·

等魯子萱喝完咖啡後,阮椒去結了賬。

魯子萱還有點不好意思。

阮椒坦然說:“這沒什麽,小投入大回報嘛。”

魯子萱:“……”

想想自己提出的十萬報酬,對比這十塊的咖啡錢,好像确實沒什麽。

兩人走出咖啡廳,一起往廣場走,很快到了以後,阮椒還是往四周掃視了一遍——這裏人來人往,陽氣确實很旺盛。他的說法可行。

阮椒走到一個能曬到太陽的長椅前,讓魯子萱往那上坐。

魯子萱老實坐下了,并接過阮椒遞過來的幾張黃符。

阮椒說:“你往衣服內側貼一張,四肢、後背、腹部都貼一張,全方位幫你擋一擋。”

魯子萱當然不介意,連忙開始張羅。

等她弄完後,阮椒檢查一遍,才走到另一邊坐下來。

現在挺早的,還是等快上課的時候再走吧……

正在阮椒靠着椅背進一步回憶叨逼叨裏傳授的經驗,準備多給自己添點兒積累的時候,突然間,他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在朝旁邊走。

這是……他們宿舍的老二,博洋?

阮椒稍稍往裏縮了縮,削弱自己的存在感,但視線卻不經意地跟着博洋往另一邊走,也看見他跟着個滿臉油光的中年胖子握了握手。

看這架勢,他們好像是要去找什麽地方談點什麽事兒?那,到底什麽事兒?

阮椒皺皺眉,有點在意。

即使他現在沒打開神目,也能瞧見那胖子的身上趴着一只身穿紅衣的女鬼。那女鬼的怨氣很重,不過現在這麽大的太陽,對女鬼的傷害也是很大的,不僅讓她的怨氣被曬得嗞嗞響,就連她自己的鬼體,也在烈日下受了不輕的傷。

然而就算這樣,她還是不肯走,非要趴在胖子身上,兩只幹枯的手掐住他的脖子,似乎是在不斷地積蓄力量,只等力量攢得夠多了,她就要把他生生掐死!

很明顯,女鬼的死跟胖子有莫大關系——等晚上讓牛頭馬面去處理,但這胖子必定不是什麽善茬,他可不放心讓博洋去跟胖子接觸。

于是,阮椒直接亮嗓子了。

“二哥,中午你不睡覺,到這來幹什麽?”

博洋本來就離得不遠,聽見聲音立刻轉過頭來,臉上露出明顯的心虛。

阮椒眸光一凝——這是在跟他心虛什麽?

他勾了勾食指,意思很明顯。

博洋感覺到那輕輕一勾裏濃濃的威脅,于是……他屁颠屁颠地過來了。

“老四,你怎麽在這?”他瞅一眼魯子萱,有點驚豔,“你什麽時候認識的小姐姐?這是抽時間約會來了對吧?你小子行啊,藏着掖着不讓我們知道!”

阮椒無語:“瞎七八亂扯什麽,別給我轉移話題。”他看一眼胖子,問,“那是幹什麽的,你家親戚?你家熟人?”

博洋連忙反駁:“不是不是,我跟他也是剛認識的。”

阮椒定眼看他。

博洋的聲勢更弱了,小聲說道:“這個就是之前給我名片的經紀人,我上回都拒絕他了,他還好幾次地給我打電話勸我。我推不過,才出來跟他見一面的,準備把事情說清楚。我也不傻,看他也不像是什麽靠譜的經紀人,我能真跟他嗎?”

阮椒:“那你就一個人過來了?”

博洋眉毛一揚:“我個大老爺們兒,跟人見面還要帶人撐場子嗎?”

阮椒無奈:“好歹更安全。”

其實他以前也不覺得博洋這麽幹有什麽不對的,可做城隍的時候見了那些騷操作,讓他也忍不住提高警惕——所謂相由心生,那胖子看外表就不是什麽好人,再加上他身上還背着女鬼呢,誰知道能弄出什麽惡毒的手段來?抹不開面子是有可能倒黴的啊!這傻子。

博洋還想說什麽。

阮椒直接打斷:“你看看那人的體格,你再看看你自己,你連我都打不過。”

博洋:“……”紮心了老鐵。

唠到這,阮椒态度正經了些,說道:“行了,那家夥挺古怪的,你別抹不開面兒跟過去,想想要是出岔子怎麽辦?幹脆就在這廣場上跟他說明了告別,借口都是現成的,你遇見我了,我喊你回去上課,沒工夫跟他吃飯,其他也都沒工夫。我跟你說,要拒絕你就堅定點兒。”

博洋聽完他的話,也覺得有道理,爽快說:“那成。我去跟他說,說完我就把他給拉黑,再不跟他聯系了。”

阮椒表示贊同:“就該這樣。”

博洋不想被阮椒按在地上摩擦,就聽話過去跟那胖子說了幾句話。

胖子的表情很難看,雖然很快恢複如常,還是被阮椒給看見了,越發讓他覺得不能讓博洋再跟他接觸。

博洋說不理就不理,把事情跟胖子那一說,就大步地回到了阮椒這邊。

阮椒給他比了個拇指。

博洋得意地一屁股坐在阮椒身旁。

那胖子氣沖沖地走了。

阮椒輕輕用手指彈了彈肩上的罐子,暗中吩咐:“三娘,跟着胖子,去看看他到底想對老二做什麽。”

李三娘在罐子裏應命,出來後迅速顯化馬面神身,緊緊地跟在胖子身後。

這邊,阮椒直接問博洋道:“二哥,你是不是想做藝人?”他也沒想跟他玩你猜我猜的把戲,說得很坦白,“要不是這胖子看起來太不靠譜了,你也有心思想簽約的吧。”

博洋被問得一懵,然後往後一靠,吐出一口長氣。

“嗯,我是挺想當藝人的。”他承認了。

阮椒眼角一抽:“你想做藝人,你來什麽經管系啊?”

博洋摸摸鼻子:“這不是考上帝大了臉上有光嗎?帝大沒有表演專業,其他藝術類的我也不想去,而且我爸媽和我哥都不讓我做這個。”

阮椒知道,博洋家的條件不錯,挺有錢的,雖然談不上什麽頂級富二代之類的配置吧,但不想讓子孫後代進娛樂圈也正常。

“你怎麽想做藝人的?”他不太明白博洋的想法。

博洋一臉的坦蕩地說:“因為我帥啊。”他指着自己的臉,陶醉地摸了摸,“不僅是長得帥,我身材也好,海拔高,氣質佳……像我這樣的要是不去做明星,不是浪費嗎?再說了,家裏公司有我哥在呢,他也好這口,我為啥還要進去做個累半死的小經理?那就不是我愛做的事兒!我覺得,我是有靠臉吃飯的資本的。”

阮椒突然懂了。

“其實,你不是想做藝人,就是想做明星……光芒萬丈的那種,對吧?”

博洋給他比了個拇指,斬釘截鐵地說:“對。”

阮椒無言以對。

好吧,跟博洋性格挺像的。

旁邊魯子萱突然開口了。

“這位同學的形象氣質都很好,要是想做明星的話,可以考慮去玄黃娛樂問問,那家娛樂公司要求高,但只要考進去,藝人的保障也多。”

博洋來了興趣,就轉頭去跟魯子萱讨論起來。

阮椒覺得這個玄黃娛樂耳熟,忽而想到,這不是宗學長接手的幾家公司之一嗎?要是這位學長罩着的地方,倒是能讓他放心點兒。回頭他再跟學長提一提老二這傻孢子,也不是求學長給開後門——他覺得吧,自己還沒這麽大臉——但是能把老二先給學長看一眼嘛,要學長覺得老二的條件還行,起碼能保證老二不被他自己蠢沒了吧?暗箱操作也能杜絕了。

博洋是很能侃的,魯子萱也暫時忘記了自己撞邪的事,一心想着幾家子公司同氣連枝,這位帥哥看着挺不錯,可以給拉一拉……

不知不覺間,就三點了。

阮椒拍了拍博洋的肩,說道:“走了。”

魯子萱的笑容戛然而止。

阮同學要去上課了,接下來……就她一個人。

博洋沒想那麽多,直接跟魯子萱告別。

阮椒則是對她點點頭,說:“不要緊,按我說的。”

魯子萱有點緊張,也點點頭——雖然害怕,她也想試試,有了靈符保駕護航,又遵循“醫囑”,她還會不會……

目送阮椒遠去後,魯子萱深呼吸,掏出手機聯系以前認識的人。

她沒忘記小大師的提議,去打聽丁海的生辰八字、照片,或者他之前是在什麽地方上班,要是找到了,請丁海的同事幫忙,也許能找到點他活着時用過的東西……

·

回宿舍以後,阮椒把博洋的事兒跟另外倆舍友說了。

毋庸置疑的,崔義昌和顏睿都表示了嚴厲譴責,認為博洋今天中午想跟個陌生人在陌生地方談事情的這一舉動實在是很欠揍,并且真的用枕頭揍了他的臉幾次,然後,才跟他分析了下目前的娛樂圈動态。

顏睿說:“你要走這一行,首先你得有個靠譜的公司。”

崔義昌說:“然後你要有個靠譜的經紀人。”

阮椒說:“而且還要有個靠譜的團隊。”

顏睿:“有過硬的專業水平。”

崔義昌:“得兼顧你的學業。”

阮椒:“最好也別隐瞞你家人。”

最後,顏睿總結:“慢慢來吧,這事兒沒那麽容易。”

博洋:“……我知道我知道。”

正在幾個人幫博洋出主意時,馬面回來了。

阮椒心裏微沉,跟舍友們表示要去趟廁所,然後走進去關上門。

李三娘才對阮椒禀報道:“城隍爺,那胖子沒安好心,離開之後罵罵咧咧的。他定好的包廂裏已經上菜了,菜裏下了強效的藥。包廂隔壁還有個已經昏着的姑娘,聽胖子的語氣是個很犟的女孩兒,胖子好像是想等博洋吃了菜後,讓他去強迫那個姑娘,他再用不同角度給拍下來。然後他就要用這份錄像分別威脅他們兩個,讓他們乖乖聽話。要是不肯聽話,那姑娘特別暴露的照片就要被撒到網上去,而博洋強迫姑娘的視頻也會被散布得到處都是。到那時,姑娘被人指指點點的肯定受不了,博洋恐怕也會被人當成強……犯。”

這手段,真是又蠢又毒,但偏偏很多時候都很有用。

阮椒的臉色難看,問道:“那姑娘現在怎麽樣了?”

李三娘說:“胖子見博洋那邊不行了,就調整攝像頭要自己去強迫那姑娘,我就把他給直接敲暈了,再把那姑娘給弄醒。那姑娘挺聰明,一看就知道怎麽回事,把胖子的衣服扒了給他拍了幾張照片後才走。我送了她一段,她是平安回去的。”

阮椒點頭說:“三娘,你做得好。”

李三娘笑了笑。

大家都是女人,她所在的那個年代對女人很苛刻,而現在雖然開放了不少,但相對而言,女人還是不容易。都不容易,她當然不能坐視。鬼力是用得有點多,可她覺得挺值的。

阮椒皺眉又說:“他背上那個女鬼是怎麽回事?”

李三娘搖頭道:“女鬼已經失去神智了,只知道要纏着那胖子。我想晚上過去把她帶過來,請您給她召回神智,再來處理。”

阮椒說:“也好。不過今晚我會去魯子萱那裏,你把女鬼直接帶過去。”

李三娘:“是。”

·

阮椒說話算話,在下課後就去廣場找魯子萱。

魯子萱連忙站起來,把被風吹散的頭發撩到耳後,拿手機給阮椒看,說道:“阮同學,我沒找到丁海的生日,但照片有一張,從他們班畢業照裏拿到的。”

照片不算很清晰,有個人被紅色圈起來了。

阮椒直接問:“你是再找找他的生辰八字、貼身物品,還是我今晚就把方圓十裏同名同姓的鬼都招過來,你來分辨?”

魯子萱的臉上露出一絲驚恐,眼神卻慢慢堅定下來。

“直接招吧,越快越好。”

阮椒說:“行。晚上十點,我就在你家裏招鬼。”

魯子萱微微顫抖着,點了點頭。

·

當晚,阮椒借魯子萱的手提一邊查論文資料一邊記錄,并沒有什麽緊張情緒。

魯子萱見他這樣,也有點安心。

十點差五分,阮椒準時把東西收好,然後用魯子萱的桌子簡單擺了個法壇——實際上沒什麽鬼用的那種——自己則站在法壇前瞎七八亂跳,假裝自己在跳大神。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