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予取予奪
霍清流清醒後,很想知道秦王如何處置自己。
別人以為秦王侍寝為榮,只怕只有自己避之不及吧?
想必秦王應該很後悔召我。
贏季返回後殿時,宮人正為霍清流布菜。他身上有傷,又在隐蔽處,飲食全部為清淡湯菜。霍清流一見是他,撐着要下地叩拜,贏季嘆口氣,把人攔了回去。
“傷沒好還是少動為要。”
“大王打算怎麽處置臣?”
關于這個問題贏季不是沒想過,答案自然只有一個。只是吳夫人薨逝匆忙,他來不及告訴霍清流。現在霍清流問了出來,剛好可以把吳夫人的事情先放一放。
“你就在此居住。”
霍清流無聲哂笑,果然如此!
“清流,并非寡人吝惜不賜宮室,實在是無先例可循。”贏季無比認真道:“掖庭自來女子充填,一旦安置進去男子,免不得滋生事端。寡人非是不信任你,實是人心難測,一旦有人以此謀事,寡人很難保你毫發無傷。此處有左右偏殿與大殿相連,寡人已命人重新布置。如需侍寝,寡人自會召你。”
霍清流的手狠狠掐住錦被,正好贏季的手放在上面,被他一掐,當即疼的嘶了一聲。
重新布置偏殿需要一定時間,主要原因是贏季為避免霍清流思鄉,命人按照霍國風格裝飾。在此期間,霍清流仍在後殿寝室養傷。
其實他外傷并不重,太醫比較重視的是那夜他氣逆,損了心脈。贏季也忘不了那天結束後,他發現身下人沒了動靜,心道許是疼的厲害暈了過去。等他把勒在霍清流齒間那條繩索解下來,終于發現完全不是那麽回事。原本他唇角就已經溢出血,繩子一去,一大口血再無阻礙就這麽順着嘴角流了下來,甚至連贏季的手上也染上一片殷紅。
這其實是非常危險的,一旦鮮血回流嗆進氣嗓人會瞬間窒息斃命。幸好贏季為了方便行事把他翻了過來讓他趴着,他的臉一直轉向一側,那血雖然被繩索阻礙不能完全噴出,至少順着唇齒溢出一些。
太醫令複命時就曾說,公孫年輕底子也好,安心将養一陣自然就痊愈了。只是大王需節制些時日。說白了太醫令就沒直說,這病其實就是氣的,大王您要這人好好的,最好這段日子就別“氣”着人家了。
有了太醫令這塊擋箭牌,贏季果然沒有再越雷池一步。
如此霍清流就安心靜養,在靜養的日子裏吳夫人的喪事也辦完了。本來這事他也不關心,顯然兩耳不聞窗外事也是不可能的。當初把吳夫人薨逝一事告知他的年輕谒者奉命專門伺候他,時不時透露給他一些最新消息。
秦王後宮幾位夫人,栎陽宮吳夫人居首。其實這個女人出身并不高,但她是先王後的貼身宮女,長了贏季三歲,同贏季一起長大,也算與贏季青梅竹馬。昭王的王後乃是楚國宗室之女,熊氏。而與熊氏關系密切的當是吳氏一族。這個吳家的小女孩就是昭王王後壽辰時收到的來自家鄉的禮物,入秦時只有七歲,王後留在身邊悉心調*教數年,贏季參與國政後,被賜予太子。
贏季即位,雖然沒有正式聯姻楚國,但把吳氏封在栎陽宮,也算給了楚國一個交代。何況吳氏誕下了迄今為止秦王唯一的兒子,身份穩居五夫人之首。如今吳夫人薨逝,最令秦王頭疼的事情莫過于小兒交給哪位後宮照料。
“……祉陽宮趙夫人,晉陽宮邢夫人哪個不是大家出身。尤其是那位邢夫人,聽說是某位商王王後的後裔。公孫,你說大王會把小王子交給哪位夫人啊?”
“不知道。”
“公孫,小的實在猜不到,您就幫忙猜下嘛!”
霍清流忍無可忍,“田必,你再說些沒用的,就去把前面庭院打掃幹淨。地上有一粒灰,你也別吃晚飯!”
“公孫饒命!”田必吓得兩腿發軟,撲通跪在床前求饒,道:“小的再也不敢了,公孫饒了小的這次吧!”
霍清流冷冷道:“我又沒要你命,何來饒命一說。”
田必咬起手指頭,“叫小的掃院子,就是要小的的命嘛!”
霍清流:“……”
“公孫。”田必抱了一大包東西進殿,往床前一跪,“大王又賞賜東西了。”
“你喜歡什麽?”
田必手一哆嗦,險些把五色織錦包裹扔了出去,“公孫饒命!”
霍清流奇道:“又是誰想要你的命?”
“小的求公孫了!大王賞賜,若是小的得了去,只怕小的九條命不夠大王殺的!”
“誰要殺你?”
田必大驚,轉身叩拜,“參見大王!”
贏季午後得了太醫令回報,霍清流傷勢大有好轉,心情頗好,一腳踹開田必,那田必千恩萬謝的退了出去。
“清流今日可好些?”
“有勞大王惦記,一時死不了。”
贏季哭笑不得。總算他肯多說些話了,這讓贏季放下不少心。當初選擇把田必調到他跟前伺候也是這個原因,大殿谒者推薦時就說,田必那豎子別的本事沒有,就是話多,跟在公孫身邊,想必公孫不會太悶。
“不喜歡寡人的禮物?”
霍清流淡淡的道:“大王下賜的東西,喜歡不喜歡又有什麽關系。大王既不肯放臣衡館別居,又不肯棄之廢宮,臣就在這裏,予取予奪,還不是憑大王一句話麽!”
贏季再次被噎,無奈嘆口氣。
又過十餘日,太醫令禀明秦王,公孫無礙了。
那天贏季早早處理完國事,幾乎是迫不及待趕回後殿。霍清流一看他神色匆匆,突然意識到什麽,臉色驟然一變,整個身體頓時就僵住了。雖說憑贏季予取予奪,但心底升起的恐懼在眼底是騙不了人的。贏季可不想把人吓着,扶起他來就說:“別怕,寡人這次會小心着,不把你弄痛。”
“大王,臣的傷……”
霍清流從嘴裏吐出一個可笑的理由,然而贏季沒有給他機會說下去。堵上他的唇,贏季把人擁在懷裏,一只爪子不懷好意解開了他深衣的袍襟,霍清流身體僵得更厲害了。
“你是害怕嗎?別擔心,太醫說你已經沒事了。”
霍清流:“……”
“你本不是這種性子,為何會怕?”
霍清流無聲搖頭。
贏季把人按在床上,原本顫栗不止的身體忽然停止了顫抖。霍清流眼前就覺閃過什麽,被封在心底那道記憶之門轟然開啓:攻城掠地式的進攻、刀斧劈身般的痛楚、欲望受控遲遲無法登頂的煎熬……
記憶如潮水回流腦海,沖擊着緊張到極限的神經。
“不!”霍清流本能地推開贏季,如同瀕死的魚翻離案俎一般撲下地,連鞋也顧不得穿就向殿外跑。贏季緩緩坐了起來,沒有勃發的怒氣,語氣甚至相當平靜:“清流,機會寡人給過你,但是你輸了。”
霍清流腳步一頓,震驚地回過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