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蔡老根見這模樣,哪裏還有什麽怨言,摸了摸她的腦袋:“走,咱們現在去給大将軍喂吃的,一會才有力氣開鬥。”

不得不說,養蟋蟀很省錢,只需要一顆小小的米粒,就讓他飽食一頓。

蔡小滿跟着蔡老根來到專門用來鬥蟋蟀的棚場,蔡老根一出現,就被一群人認出來了。

“蔡老根,你家大将軍今天狀況咋樣?我可打算把大價錢壓在你們大将軍身上,可別讓我賠了。”

蔡老根斜了此人一眼:“我家大将軍當然好着呢,不過你還是別把自個所有的家底都壓它身上吧。”

“為啥啊?你不是說你家大将軍天下第一嘛。”

這麽多年下來,蔡老根在這一行還是很有名氣的,絕對屬于專家一類。他平時喜歡談蟋蟀經,卻不會吹噓自己養的小蟲子有多厲害。可這次卻破例,一直在誇贊他的大将軍,吹得神乎其乎。事實證明,這大将軍确實厲害,每次都沒有懸念的贏了。

聽到這話,大家夥全都圍了過來,以為有什麽內部消息。

“我家大将軍再厲害,也經不起你這種賭法。”蔡老根認真道,“玩樂而已,莫要當做發家的東西。”

有人噗嗤笑了起來:“你說這話虧不虧心啊,你家不就是靠這個發家的。”

蔡老根卻沒有多解釋,只轉過頭跟蔡小滿道:“你不能學他們,總想着不費力掙大錢的人,絕對是掙不了錢的。”

蔡小滿認真的點點頭。

鬥蟋蟀也是有規矩的,在鬥之前都會先進行蟋蟀的個頭對比。差不多大小的才會放入一盆中争鬥,就跟舉重分級一樣。

若想要小蟲想要跨越自己等級是可以的,勝負賠率一般也會增大不少。所以每一年都會有人想要搏一把,最後是否能贏就不好說了。

大将軍的個頭很大,十分的兇狠,是蔡老根從淺色土中尋出來的深色蟲。品相為極品,一亮相就十分耀眼。第一場勝利之後,不少人都想花大價錢買走,蔡老根都沒有同意。

每一年的蟲王蔡老根都不會賣,每一場比鬥都是由自己親自帶着上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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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軍很快就分配到了對手,今天在場的不少人都沖着它而來。如今的大将軍是絕對的明星,很多人都想試試其能耐。

大将軍和另一只蟋蟀被放到一個陶制的罐子裏,被中間的隔板擋着。在開始之前,會留些時間讓大家夥看這兩只蟋蟀的模樣,去琢磨和猜測哪一只會贏,然後下賭注。

因為還有外頭的人瞧不見,就有專門的人介紹兩只蟲子的樣貌。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論着,戰鬥還沒有開始,大家夥已經用語言描述了數種一會會出現的狀況。

等時間一到,隔板被拿開。兩只蟲子立馬如同仇人相見,猛烈的展翅鳴叫,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它們卷動着長長的觸須,不停的旋轉着身體,尋找有利的角度和位置。大将軍一做好準備,就非常英勇的朝着對方進行撲殺,快速撕咬對方,動作快很準,打得另一只蟲子毫無還擊之力,一開始就落了下乘,急得那主人直叫喚。

“快上啊,咬它,咬它!”

圍觀的人也紛紛激動不已,雙眼緊緊的頂着這小小的罐子裏,嘴裏一直喊着,那模樣比正在争鬥撕咬的蟋蟀還要激動。

蔡小滿也跟着大家夥興奮起來,揮舞着小拳頭,為大将軍吶喊鼓勁。

不過片刻,大将軍就把對方戰勝了,還把對方的腿給咬了下來,非常兇殘。贏了之後,蔡小滿能清楚的感受到大将軍的得意,如同一個王者一般。

而另一只則完全相反,慘兮兮的躺在那。

另一只蟲子的主人見自己輸了,惱怒不已,直接抓起那小蟲扔到地上,猛的踩了幾下:“廢物,廢物!花了這麽多錢買回來,竟是如此不堪一擊!”

蔡老根不由眉頭緊皺,蔡小滿見狀心底也很不好受。

可大家卻見怪不怪,沒覺得有什麽不對。畢竟,不過是一只小小的蟲子罷了。即便現在不弄死,也活不了多久。于他們而言,這些小蟲子不過是玩樂或者發家致富的工具罷了。

“小滿,你要記住,對萬物都要有敬畏之心,莫要讓功利迷了眼。眼睛瞧不見了,福氣也就找不到了。”蔡老根把蔡小滿領到一邊,在她耳邊低聲道。

蔡小滿點了點頭,小老百姓也有自己的大智慧。像蔡老根這種在這一行做得很好的人,更是如此。這也是傳給她的財富,如何做人,如何做事。

大将軍這一戰贏得非常輕松,尤其對手也是在圈裏數一數二的,結果對上大将軍竟是如此不堪。整個場子的氣氛烘托到了最高點。

蔡老根卻收手了,沒有讓大将軍再比下去。

大家夥很是舍不得,都想要繼續看大将軍的英姿,紛紛出言挽留。

“它方才完全是碾壓之态,并未受傷,休息一會再來一場也不會如何的。”

“別說一場,就是一連幾場都不成問題。我這幾年見過最英勇的摸過于這大将軍,你別急着走,再比一場如何?”

“方才是擦牙而勝,并非合鉗打鬥,再打一場也無妨。”

“你若再來一場,酬金加倍!”

不管別人怎麽說,蔡老根都沒有答應。最多隔天一場是他堅守的原則,好蟲難得,雖說瞧着沒事,單連鬥會有隐傷。

他待這些蟲子如同自己的孩子,不會為了錢財将自己的孩子榨幹。

若是如此,那麽萬物之靈就不會再眷顧他,以後不會再得到好蟲子。

拿了錢,蔡老根就準備轉身離去,卻被一個穿着一看就十分富貴的男子攔了下來。那人拿着一把紙扇,一副睥睨天下的模樣。

“我出一百兩銀子,把你這蟲子買了。”

蔡老根看都沒看他一眼,直接道:“不賣。”

“二百兩!”那男子輕描淡寫,直接把價錢翻倍。

他的聲音不小,不少人都聽見了,紛紛倒吸了一口氣。這漲得也太快了,真是大手筆啊!

蔡老根依然沒有任何猶豫:“不賣。”

說着就要繞過他離去,那男子使了個眼色,兩個大漢将他們爺倆給攔住了。大家見這架勢,紛紛噤聲。一般來說這種強搶豪奪的戲碼在這種場合并不多見,好蟲雖難得,大多還是要臉面,想要在這圈子混下去,也就不會亂來。

可不管哪裏都是有龌龊的,總有人不講規矩。

蔡老根因為大将軍,一直是大家關注的焦點,負責比賽的管事見情況不對,連忙走了過來。

“楊公子,還請你莫要壞了規矩。”管事一臉嚴肅道,

陽城類似的棚子多了去,想要人氣高,就得出現極品蟲子。若連最基本的安全都無法保證,這個棚子也就無人敢來了。

蔡小滿見狀直接把自己老爹護在身後,怒瞪着想要找茬的三人,一副誰敢動一下,随時撲過去狠狠咬一口似的。

她長得跟福娃娃似的,這樣的威脅并沒有震懾力,倒是讓人覺得很有意思。

楊公子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管事,擺了擺手,身後的兩個大漢便是退下:“罷了,既然你不願意賣,我也不強求。你現在賣給我是才是最明智的選擇,否則後頭輸了,可就一分錢也拿不到了。”

“是輸是贏聽天由命,大将軍是絕對不能賣的。”蔡老根篤定道。

楊公子冷哼一聲,轉身直接離開。

那管事微微皺眉,對着蔡老根道:“這個楊公子睚眦必報,你不給他面子,他心底必定很生氣,你最近要當心一些。”

“多謝管事提醒。”蔡老根拱手道謝。

蔡老根和蔡小滿離開,蔡小滿皺眉道:“爹,一個鬥蛐蛐兒也有這麽多事啊?”

“哪一行都如此。”蔡老根并未被吓到,他在這行這麽些年,什麽大風大浪沒有見過。鬥蛐蛐兒已經涉及到了賭,沾染了這玩意,裏頭的事可就多了。

蔡小滿擔心不已,剛才那人瞧着就不好惹。她是有一把力氣,他們家的人武力值确實很高。可是遇到這種有權有勢的,那點力氣根本沒有什麽用。

“爹,那個楊公子會不會找你的麻煩啊?要不咱們還是別比了吧。”

家裏之前賣了好幾只極品蟋蟀就掙了不少錢,大将軍這段時間也比了好多場,也贏回了不少。雖說現在大将軍剛打出名聲,越到後頭越能賺得更多,可蔡小滿覺得差不多就行了。錢雖然重要,可安全更加重要。

“別擔心,你爹在這行混了這麽多年,也有自己的人脈,不是那麽容易出事的。”蔡老根安慰道,說完又嘆了一口氣:“做啥事都是有風險的,尤其這種抛頭露臉的事,這也是我不想讓你經營的緣故。”

雖說不可因噎廢食,可做父母的,總是想要将兒女經歷的風險降到最低。蔡老根覺得男人需頂天立地,女兒家卻不需要如此。

“爹,我……”

蔡老根擺擺手,打斷了她的話:“爹知道攔不住你,你是個有本事的。有本事的人,看的想的和平常人就不同。你生來就不尋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不過你畢竟還小,莫要太急。”

“爹,你同意啦?”蔡小滿眼睛一亮。

蔡老根卻好像沒有說過剛才的話一樣,直接把話題拉開。蔡小滿也沒堅持,心底明白怎麽回事就好。除了開心更多是感動,為了不辜負期望,她今後每一步必須走得更謹慎,不可太過叛道離經,讓爹娘擔憂。

蔡小滿剛決定放慢自己的步伐,依照父母所想的那樣,做個簡單的孩子就好,沒有想到蔡老根那邊就出事了。

☆、第 43 章

那天, 蔡老根很晚都沒有回來,這原本也不算什麽事。自從秋季開始, 他出門的頻率比從前高了許多,有時候遇到志趣相投的, 就會到小酒館裏喝兩杯,深夜才會回來。

蔡老根平常一直窩家裏, 偶爾如此高氏只是絮叨兩句,也不怎麽管他,每次出門還給他兜裏多裝一些錢。

大家以為那日也和從前一般,并未當一回事。只有蔡小滿心底不踏實,一直記着那個富貴公子的威脅。她見老爹久久未歸, 便是想要出去尋。

高氏自然不肯,蔡小滿再厲害不過是個半大的小姑娘。上次中秋節像這麽大被拐走的女童可是不少,雖說後來有一部分被找回, 那名聲卻也臭了。有的女童未被人販子折騰死,倒是被流言蜚語給弄死了。

最後派了蔡大江去尋,沒有想到蔡老根真的出事了,他被打得皮青臉腫, 看着好不凄慘。身上還有酒味, 被蔡大江攙扶回來的。

“當家的, 這,這是怎麽了。”高氏直接把手裏的東西扔了,沖到蔡老根身邊,眼淚刷的一下流了下來。

蔡老根擠出一抹笑容, 他臉上有傷,瞧着十分可怖。

“沒事,就是點皮外傷,看着有些吓人罷了,嘶——”

高氏見他一說話就扯到傷口,也不敢多問,直接把他攙扶進屋子,蔡小雪連忙跑進去拿出藥膏給他敷上。

“大江,你爹到底是咋回事。”高氏焦急問道。

蔡大江撓了撓頭,愁道:“我也不知道,爹一路上啥都不說。我過去的時候,爹已經這樣了,還在那喝酒。”

“你這死老頭子,都已經傷成這樣了,還在外頭喝酒,不知道趕緊回來!”高氏又是心疼又是惱怒。

“爹,是不是那天那個男的?”

蔡小滿看到她爹這模樣,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她爹平日從不與人結仇,也就是家裏那點事,可現在那家人自顧不暇,根本沒有閑工夫管他們。

那唯一的嫌疑人,就是那天想要強買大将軍的公子。

蔡老根點了點頭,眉間盡是苦澀,深深嘆了一口氣:“大将軍被他搶走了。”

“小滿,你說是哪個男的?到底咋回事,你們爺倆打什麽啞謎,趕緊給我說清楚了!”高氏是個脾氣急的,剛才顧及蔡老根的傷口,所以憋着沒說話。現在聽到這話再也忍不住了,一副不說就要抽人的模樣。

蔡小滿将那天的事道出,所有人眉頭皺得緊緊的。

“這麽大的事,你們之前怎麽也不說。”高氏氣惱道,若知道有這麽一件事,她怎麽也不會同意蔡老根出門的。

他們不過是普通百姓,根本惹不起那富貴人家。別看蔡老根在這行很是厲害,可在那些人面前,不過蝼蟻一般。

安全起見,蔡老根出入的場所也都是他們這些百姓去的地方。不管自己的養的小玩意再厲害,不管別的地方給再多錢,蔡老根也不會以身涉險。

沒有想到還是遇到了這種人物,真是讓人想要使勁都使不上來。

“別怪孩子,是我想着避開就沒事。沒有想到那人竟是盯上我了,哎,只可惜大将軍被奪走了。”蔡老根重重的嘆息,眼眶都開始發紅起來。

他今天換了一個棚子鬥蟋蟀,沒有想到剛進場就被那富家公子盯上,而且還被安排在一起鬥。他是到了場子上才知道,心生退意已經來不及了,只能硬着頭皮上。

那富貴公子起初也并無異樣,只是想要用自己的蟲子把大将軍打敗,讓他瞧瞧什麽才是王者之風,以出那日之氣。

沒有想到大将軍不僅把對方的蟲子鬥敗了,竟是還把對方的蟲子給咬死了!鬥蛐蛐雖然場面激烈殘酷,可大多不會将對方蟲子弄死。

一般情況下都是輸了的蟲子殘了,被輸不起的主人給抛棄而死。

那富貴公子頓時大怒,說是蔡老根故意為之,不想賣給他蟋蟀便是罷了,竟然還以此報複。蔡老根辯解也無用,那富貴公子就是沖着他來的。又道這蟲子花了百金買來,如今被弄死了,蔡老根難逃幹系。

這本是強詞奪理,所有鬥蛐蛐兒的人都知道,賽場上便是如此。雖說極少有蟲子會被咬死,可也是在所難免的。那富貴公子不過以此為由頭,故意找事罷了。

可即便知道道理,也毫無辦法,強權之下誰又敢如何。這一行這類事也不算少見,因為不管富貴人家還是貧民都有人好這口,争奪他人之愛一事總會發生。

棚子管事上來調解,那富貴公子要求蔡老根用大将軍換。蔡老根說什麽都不從,這是他的蟲王,決不能經他人之手。

那富貴公子非要不可,蔡老根堅決不從,就被痛打了一頓。大将軍最後還是被那富貴公子奪走了。美其名曰是賠他的那只蟲子,還意思意思給蔡老根留了十兩銀子。

管事的勸蔡老根想開些,莫要再去糾纏,這位爺是他惹不起的。臨走前還給他十兩銀子,已經算是很厚道了。雖是虧了,可好歹人沒事。

蔡老根心中很是氣憤,卻又無可奈何。他,守不住大将軍。

他不想這麽灰溜溜回去,便是找了一家小酒館喝酒。一來是心中氣悶,而來也是不想讓巷子裏的人看到他的狼狽。

“你這死老頭子,不過是一只蟲子,再稀罕能比你稀罕嗎!那人想要就給他,還好給你留手了,只是一些皮外傷,若真的把你打死打殘了,我們這孤兒寡母的可怎麽活啊!”高氏聽完心驚膽戰,直接嚎嚎大哭起來。

“大将軍不僅僅是一只蟲子!”蔡老根聲音透着哀鳴,他眼眶泛紅,咬着牙一臉愁苦。“他是蟲王,蟲王沒了,我就沒有資格繼續幹這行了。”

大家聽到這話,頓時都愣住了。

“爹,你不幹這個,那咱們家咋辦啊?”秦氏脫口而出,說完就覺得不對勁,卻也沒法挽回了。

高氏狠狠瞪了她一眼,又轉向蔡老根:“當家的,你,你真的要……”

“這是上天的警示,我這麽多年在這一行這麽順暢,如今怕是要到頭了。”蔡老根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我原本就不是靠這一行發家的命,能掙下現在這樣的家業,已經是老天厚愛。現在,是該去做自己該做的事了。”

從前蔡老根說的話,在蔡小滿腦海中響起。她終于明白蔡老根為何會如此決定。

“蟲王是根本,是老天的恩賜,唯有守護好,才能資格養它們,靠它們給自己造福。若蟲王沒了,說明老天爺覺得你不适合幹這一行了。”

養蟲人必須守護好蟲王,這就是蔡老根的堅持。雖然有些匪夷所思,有些玄幻,卻也是一種信念。

蔡小滿并不是很理解,作為一個有前世記憶的人,更多是實用派,不相信什麽鬼神之說,哪怕她的經歷很奇特,依然沒法改變多年養成的習慣。只是不會去觸犯,卻也不會在心底有多敬畏申明。

但她尊重蔡老根的決定,尤其看到他被打成這個模樣,更是沒什麽話說。

大将軍如此厲害,讓那富貴公子願打破規矩也要搶到,可想有多看重。若在他們那個圈子混得風生水起,那麽她父親的名聲可能會更大。

這本來是件好事,可懷璧其罪,他們家不過是小老百姓,跨越了階級的名聲,很有可能會帶來麻煩。

此刻她特別理解蔡老根對她的擔憂,法制社會待的時間長了,忘了這個世界的殘酷。上一世雖然也有很多不公平,可光天化日之下這般的,還是比較少的。至少她和她身邊的人從沒有遇到過,也就少了一些警醒。

只是如此一來,就要面臨最現實的問題。

他們家主要就是靠蔡老根撐起來的,現在失去了這麽一大筆財富,那麽以後該如何活下去?

想要在陽城裏找活,對于本地人來說,也不算難。可想要維持現在這樣的标準,那麽幾乎就是沒有可能了。蔡老根在這一行可謂風生水起,收入水平是高于這條巷子的平均水平的。

聽到蔡老根這樣的決定,大家夥全都沉默了下來。他在這個家到底起着什麽作用,就連最小的蔡小虎都很清楚。可誰也不會說道他的不是,每一行都有自己的堅持,蔡老根這些年如此平順,大家除了覺得他的有這本事之外,更多覺得是老天賞飯吃。

現在老天爺預警了,若是再堅持,也是徒勞無功。這一點在場的人比蔡小滿還想得明白,所以對蔡老根的決定并無異議。

“爹,咱們家以後是不是就沒錢了啊?”蔡小虎忍不住開口道。

高氏直接一巴掌扇過去拍他的腦袋:“少不了你吃的!”

“我又不是擔心沒吃的,只是爹要是不養蛐蛐兒了,家裏就沒以前那麽寬裕,那我就別上學了吧。花那麽多錢,以後興許還沒用。”蔡小虎摸着自己的大腦袋,眼珠子一轉,又道:“不如讓我學武吧,以後可以跟舅舅他們一起跑船。”

高氏毫不客氣的打斷了他的美夢:“想都別想!給我老老實實讀書!”

“我就不是讀書的料,三姐都比我學的還快呢。”蔡小虎噘着嘴嘟囔,心中郁悶無比。他是真不喜歡讀書,雖說他學的很快,可每次讀書就要在那半天不能動,這也太難熬了。

蔡小滿也不客氣的拍了一下他的腦袋:“這話是啥意思,我在你心裏就這麽差?”

“哎呀,姐,我不是這個意思。”蔡小虎連忙讨好,以前他就最信服這個姐姐,如今不傻了做飯還這麽好,更是狗腿得不得了。

“學你一定得上,你要是能考取個功名,咱們家也有個說話的人。”蔡老根堅定道,以前還覺得多認識幾個字也是好的,如今更多了一些期盼。

若他們家有個秀才,至少能讓其他人有所忌憚。成為秀才就會進入讀書人的圈子,這個圈子裏的人雖然明争暗鬥不少,可對外卻非常團結,地位又很高。

就連朝廷都很害怕讀書人那張嘴,陽城學風很濃,讀書人備受尊敬。秀才雖然不過是其中末流,可在沒有功名的人面前還是有些地位。

若是紛争,面對的不僅僅是這個人,而是一群人,還是一群非常優秀的人。

“是啊,要是咱們家小虎能考取功名,哪裏會受這樣的折辱。”高氏目光灼灼的盯着蔡小虎,“你以後給我掙點氣!”

蔡小虎聽到這話,耷拉個腦袋,不敢再吭氣。

“爹,娘,我現在已經開始掙錢了,以後這個家由我撐着。”蔡大江認真道,表情裏透着堅毅。

他是長子,雖然一直很清楚自己身上的責任,可從前有爹娘靠着,也就沒想太多。如今發生這樣的事,頓時覺得得扛起這個家。

蔡小雪也道:“我現在學新花樣已經學得差不多了,以後可以掙的比現在多一倍。”

“還有我。”蔡小滿也舉手道,因為知道蔡老根的顧及,所以也沒有多說什麽。

蔡老根欣慰的點了點頭,不管遇到什麽事,他們家還是能擰成一股繩。這比什麽都重要,家和萬事興。

秦氏抿了抿嘴,整個人十分焦慮,沒有這麽樂觀。

他們家都是靠這個,現在說停就停了,以後可怎麽辦才好。她男人的錢才剛多了一些,她都已經想好以後怎麽用了。若以後這個家都有她男人扛着,那麽她那些計劃全都白費了。

若是有了孩子,家裏頭那麽多張嘴,怎麽能顧得了他?

其他小手藝哪裏比這個掙錢,家裏倒是有個能掙錢的,公爹還執拗着不讓。

“爹,娘,那咱們以後該幹點啥啊?”秦氏終是忍不住,直接開口問道。

蔡老根抽起了旱煙,并未言語。今天他在小酒館想了一天,雖說他其實早就預料到很有可能有這麽一天,可當這一天來臨的時候,還是有些猝不及防。

老大媳婦心底想啥,他十分清楚。這也不怪她,畢竟才剛嫁進來一年,當初願意嫁過來,何嘗不是因為他們家條件還不錯的緣故。

這也無可厚非,誰不想過好日子?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其實這麽多年過去,他的手已經好得差不多了。當初那伏擊他的人到底沒有下狠手,手只是一時傷了,卻并沒有廢掉。

這些年他一直鍛煉他的手,雖不及最開始那般靈活,想要重操舊業也并不是什麽難事。

早在幾年前,他就暗地買了一套金剛鑽,只是藏着沒有讓大家夥知道。心底還是有所忌憚,因為他想要做的并不是在街上游走的锔碗匠,而是更為精致的東西。

“我上街锔碗。”

大家聽到這話,全都愣住了。

“當家的……”作為枕邊人,高氏如何不知道蔡老根心底的想法。這是他的執念,一輩子放不下的東西。只是因為種種原因,這才耽誤了。

如今這狀況倒是成了一個契機,讓他有勇氣下決心。

這麽一想,今天的事倒也不完全是壞事。

“锔碗能掙幾個錢啊。”秦氏小聲嘟囔,聲音不大,卻也足以讓人聽清楚。

高氏頓時惱了:“你要是嫌棄我們這個家,你就給我滾!”

蔡大江的臉色也不太好看,覺得自個媳婦這話說得不合适。

“娘,我不是這個意思。”秦氏見狀,頓時急了。

“就這麽點事就沉不住氣,我們是缺了你吃了還是缺你穿了?咱們家現在還好好的,你就這麽喪氣,以後真遇到大事了,你這個做大嫂的能撐得起這個家嗎!”

高氏猛的站了起來,完全不留情面把秦氏痛斥了一頓,這個媳婦是個精明的,就是不大氣,最近脾氣也越發古怪。整天神神叨叨的,也不知道成天忙個啥。

如今這個時候,竟然還說這樣的話,這讓她很是擔憂她以後怎麽撐起這個家?

秦氏臊得臉紅,她也不知道為啥,最近話就是藏不住。心底想什麽,就全盡給說出來了。

“娘,我錯了。我,我……”

蔡老根将拉着高氏的衣服,讓她坐下。

“大江媳婦的擔憂也并非沒有道理,我如今只能走街竄巷給人補碗,不過能勉強維持生計,想要跟從前一樣,确實是不可能了。”

“話是這麽說沒錯,可這個節骨眼上就說喪氣話,以後的日子還咋過?她是大嫂,這種時候就更應該撐住。她都這樣了,小的不更慌了,這個家還要不要好好過日子了?”高氏氣鼓鼓的坐了下來,恨鐵不成鋼,“別以為錢拽手裏就是當家的,當家的是不管遇到什麽事都得立住了,這個家才不會垮。”

秦氏聽罷更是羞愧不已,從前她一直覺得高氏當家還不如自己。她從小算盤就打得溜,算起錢來那叫個快,總覺得高氏有時候很不會掌家,有些錢花得很是不對地方。

可如今才知道,她把一切想得太簡單了,很多地方确實是她未曾想的。

蔡小滿考慮了很久,才開口道:“爹,我們要不做點點心賣吧?不用直接開店,只需在家裏做好,然後供給專門收貨的人便可。”

她的月餅在戲園子那邊很受好評,那邊放話,只要他們願意做就願意收。不僅如此,之前白面送給救了他的酒樓管事,也傳來消息,想要收她做的月餅。

雖然每日數量都不多,可若真的開始,可以找到更多合适的買家,收入應該還是很可觀的。她會的花樣不少,可以根據每一家不同特色,提供不同的點心。

如此只需和信得過的人打交道,雖銷量會有所影響,卻也省了很多事端。

蔡老根沉默,只是猛的抽着煙。

“這事讓我再想想吧。”

蔡小滿并未急着拿到答案,畢竟今天的發生了很多的事,每個人都需要靜一靜。

蔡老根被打之事到底沒能瞞得住,很快巷子裏的人都知道了。不少人都因為這事登門,有關心的也有幸災樂禍的。

從前就有不少人嫉妒蔡老根是個能掙錢的,如今在這個上頭栽跟頭,心底難免有一種暗爽的感覺。很多人看到別人有錢,都難免有些小心思,只不過常态下不帶到面上而已。

這件事成了巷子裏的熱門話題,不少人都懷着各種心思讨論這事。不過有一種心思大家都有,那就是對那些富貴人家的忌憚。

做得再好有啥用,在那些人眼底依然不過是一直随意可以碾死的螞蟻罷了。

李老婆子那邊自然沒有什麽好話,雖然不敢在登門,可在外頭的話非常難聽。蔡大福假惺惺的上門關心,可得知蔡老根要重操舊業的時候,回去的時候臉色十分難看。

他锔碗的手藝很是一般,只是這邊街上就他一個锔碗匠,大家夥若不想跑很遠,瓷器陶器破了只能在他這修補。現在若是多了蔡老根,那他的生意可就是要被搶走了!

他平日懶洋洋的,每次還拽得不行,就是仗着這一片就他一個。現在多了一個锔碗匠,還是比他手藝好的锔碗匠,頓時感覺到了危機。

若是兩家交好,他們肯定會岔開地盤,可兩家這關系,蔡老根估摸還想要故意搶他的飯碗。尤其之前鬧的事,大家都撕破臉皮了,更加沒有顧及。

蔡大福回到家,心裏越想越擔憂。雖然他不喜歡這門手藝,可真要被搶了生意,那以後生計就成問題了。他便是想用輿論讓蔡老根不要在這片地盤搶他生意,讓大家說這般做是不厚道的事。結果沒想到,反而讓大家夥第一時間知曉蔡老根要重操舊業了。

大家夥早就受夠了蔡大福那态度,經常是實在沒法子才會去他那。有的人家直接攢着,等去別的地方再帶上去修補。如今一聽這消息,家裏有破碗破罐的,全都拿到蔡老根家裏去了。

原本蔡老根一家還沉浸在憂愁之中,一見這架勢,尤其聽到了其中原委,生生把大家夥給逗樂了。

那家人不高興,他們家就高興了,快樂就是這麽簡單。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小秀才就出來了,嘤嘤嘤,不管耽美還是言情,我總能把攻OR男主寫沒了,噗感情戲苦手,_(:з」∠)_

☆、第 44 章

蔡老根改行的事, 掀起了一陣漣漪,很快又恢複了平靜。生活依舊, 似乎并沒有太多的不同,家裏人都非常樂觀, 并沒有帶來太多的打擊。

不過他們的生活還是有了些許變化,高氏在開銷上更加謹慎。家裏的吃食、衣物等生活用品上沒有太多改變, 只是減少了出去花銷的次數。

蔡家人一直都是享受派,賺的錢就是為了花。高氏雖然喜歡絮叨,很多時候也很計較,卻也不會死拽着錢不肯花。

不過今夕不同往日,收入明顯降低, 日子也就沒法像從前那樣,很多時候都得緊着來。

因為街坊鄰居的捧場,蔡老根的锔碗工作很快就步入了正軌。雖說這麽多年沒碰, 可他的手藝卻并沒有落下,雖然和他從前比起還是差了不少,可比起蔡大福,那絕對是碾壓的姿勢。

起初不少人過來锔碗, 除了蔡大福實在太坑的緣故, 也是沖着他們家來的。蔡老根一家在巷子裏人緣還是很不錯的, 雖然有不少人嫉妒,甚至在得知蔡老根沒法繼續養蛐蛐兒的時候,心底是有些幸災樂禍的。

可這街坊鄰居相處常常如此,該嫉妒的時候不會客氣, 該幫襯的時候也不會吝啬。每個人都很矛盾,極少非黑即白。

“你家裏還好嗎?”

蔡小滿一出現,顧懷瑾就走了過來,一臉關心。

“這事連你都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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