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別有洞天
整個洞室突然亮了起來,宿清雲眯了眯眼, 看到唐玉澤那張笑嘻嘻的臉, 他的手中捏着一塊會發光的石頭,将石室照得清清楚楚。
唐玉澤看到近在咫尺的匕首, 吓了一跳,急忙往後挪,舉起雙手, 一臉無辜地道:“恩人,先放下匕首, 我們有話好好說。”
宿清雲警戒地盯着他, 神色冷峻,匕首不但沒有放下,反而往前移了移。
唐玉澤抹了把臉, 擡起一雙真摯的眼睛, 神情坦誠,語速飛快地道:“恩人, 情況緊急,我便長話短說。我因與邪風宗有點小誤會被他們追殺跑進星隕山, 恩人的一飯之恩在下沒齒難忘。然而我運氣背不小心撞上了離恨宗的姬楓涯, 說來慚愧技不如人被他們圍攻不得脫身, 後來得知他們在追蹤曦照崖的得寶之人我便想到了恩人……在此我先向恩人賠個不是, 絕非我要出賣恩人實在是被他們審問得一個頭兩個大我便靈機一動引他們來問天宗的這個小山村。離恨宗和問天宗不對盤他們若鬥起來我便可以借機行事逃出生天, 萬萬沒想到恩人你居然還沒有離開, 在此處遇上恩人實在三生有幸。如今問天宗的赫連丹和姬楓涯正鬥得你死我活我們快趁機逃走, 那赫連丹是個比姬楓涯還恐怖的人物如果被他抓住了一定會被折磨得生不如死。如今有姬楓涯頂在前頭我們還有機會先走一步。”
一口氣說完,唐玉澤不忘朝宿清雲眨了眨眼睛。
宿清雲:……
長話短說?
這是長篇累牍吧?
見宿清雲還不說話,唐玉澤自薦道:“恩人,我懂機關,此門由我來打開,你先讓一讓。”
宿清雲将信将疑。
唐玉澤此人實在令人琢磨不透,初遇他時,像個貪吃鬼,見到吃的兩眼發光,毫無形象,和姬楓涯一道出現在村裏後,卻狐假虎威,仗勢欺人。在姬楓涯與村民對峙之時,他随機應變,神不知鬼不覺地溜了,适逢其時地避開了問天宗的大能。
如今他竟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這個洞室裏,滿口恩人恩人的,充滿了真誠,若未見過前面兩幅面孔,恐怕要被他騙過去了。
唐玉澤見宿清雲無動于衷,着急地回頭張望,着急地道:“我真的只想逃命,恩人你且信我一次!可否?”
君烜墨伸手拍了拍宿清雲的脖子。
唐玉澤出現後,他未像以往那般藏進宿清雲的領子裏,而是一直坐在他的肩上,收斂氣息如布偶般一動不動。唐玉澤噼裏啪啦地說了一大段話,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他,苦口婆心地勸說宿清雲,博取信任。
君烜墨為何暗示宿清雲,同意讓他開機關呢?
因為以唐玉澤散魔的修為,對付初入道的宿清雲輕而易舉,他卻寧可請求信任也不以武力來迫脅。由此可見,唐玉澤其人,尚有可取之處。
宿清雲收了匕首,往旁邊讓了讓。
“你若使詐,我定不輕饒你。”他道。
君烜墨配合他的話,釋放出強大的魔氣,可怕的威壓令唐玉澤不寒而栗。他震驚地看向宿清雲,心驚膽顫。莫非他看走眼了?恩人不是魔人,而是魔修,且是一位境界不同凡響的魔尊?
“不敢!不敢!”唐玉澤恭敬地作揖,收了一些小心思。
他把手裏的照明石遞給宿清雲。“恩人請先拿着它,幫我對着門上的那幅圖。”
宿清雲接了過來,擡起手。
唐玉澤擡眼一掃石門,了然于胸,他雙手一擊,笑道:“好辦!”
捏了捏指手,他開始移動那六塊圖案,也不知他如何判斷,毫無規律的圖案半刻不到竟被整理出一幅規整的畫。
唐玉澤後退一步,雙手叉腰。“大功告成。”
他的話剛落,石室裏便響起“轟隆隆”的聲音,石門順時針緩慢地轉動了起來。
君烜墨輕揪宿清雲的發絲,宿清雲會意,待那石門開到一半正好能過一人時,他腳下灌注玄靈之氣,身法敏捷地閃了進去。
唐玉澤一驚,立即跟了上去,幾乎是他擠進來的瞬間,石門便迅速地閉合了。
“好險!”他拍了拍胸脯,一擡頭,再次對上鋒銳的匕首。
宿清雲冷冷地盯着他,君烜墨散發着磅礴的氣勢,吓得唐玉澤毫無骨氣地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恩人——小的忏悔,不該恩将仇報,把恩人的行蹤洩露給姬楓涯,又因貪生怕死,幫助姬楓涯追蹤恩人。小人錯了!請恩人大人大量,放過小的這一回。我保證——”他昂起頭,認真地道,“從今以後,絕不敢再如此行事!若再有人要挾小的,小的一定緊閉嘴巴,不吐露一字。”
宿清雲看他卑微的模樣,不得不佩服他的能伸能屈。
他收了匕首,道:“起來。”
唐玉澤松了口氣,從地上爬了起來,小心翼翼地看着宿清雲,不經意地瞥到了他肩上的精致小人偶,眼裏閃過一絲困惑。
“你的目的,你的真實身份,以及為何被追殺,我皆不過問。你我在此相遇,不管是機緣巧合,或是你故意為之,既然走在一條道上,便收起你的小心思,平安順利地走出通道,彼此之間給予一定的信任,莫耍心機。”宿清雲嚴肅地對他道。
唐玉澤鄭重地點頭。“恩人放心,我唐玉澤以神魂起誓,絕不欺騙恩人,若有違誓言,便魂飛魄散。”
宿清雲定定地看他一眼,手輕撫肩上的小魔尊,讓他收了駭人的魔氣。莫說唐玉澤懼怕這可怕的威壓,他也有些受不住。
至于唐玉澤的誓言,是真是假,敢不敢履行,他并不關心。人心善變,此一時彼此一時,真到那個時候,唯有實力說話。
而當下,他只想确定他此刻的态度,畢竟接下來的路,不知還有何危險等待着他們,若心懷各異,不利于結伴同行。
君烜墨收了魔氣,精神有些萎靡,如今這小身板,釋放高境界威壓,略為勉強,借宿清雲的手掩飾,迅速地爬進他的衣領內,尋了個好位置,将小腦袋貼在鎖骨附近,打了個小呵欠。
當宿清雲放下手時,肩上已無小魔尊的身影了。
唐玉澤怔愣,瞪大眼睛盯視他的肩膀。并無什麽小人偶,莫非剛才他眼花了?
“走吧。”宿清雲對他道。
唐玉澤回神,自告奮勇地道:“恩人,我走前面。”
“可。”宿清雲點頭,将手中的照明珠遞給他。
“咦?”唐玉澤望着遞過來的照明珠。
“你拿着。”宿清雲道。
“是。”唐玉澤雙手接了過來,舉起照明珠,照亮四周的環境。
此時他們身處一條約兩米寬的洞道裏,洞道深長,看不到盡頭,照明珠照不到的地方,黑魆魆的,陰森恐怖。
若是普通人,定然受到驚吓不敢前進,但于魔修而言,小菜一碟。唐玉澤淡定地往前走,宿清雲從容不迫地跟随,兩人一前一後地朝洞道深處走去。
唐玉澤不愧是聞名遐迩的神偷,精通機關術,通道看似平靜,卻暗藏殺機,一路上破解了許多機關,兩人平安無事地走了大約半個時辰。又往前走了十餘步時,他倏地停下腳步,朝後揮手。
“恩人且慢,此處有蹊跷。”他神色凝重地道。
宿清雲立即停下腳步。“又是機關?”
“不錯。”唐玉澤舉着照明珠看了一圈,發現頭頂有根繩子,他輕輕一躍,扯住繩子,繩子被猛地拉長,緊接着,前方傳來咯咯的聲音。
宿清雲定睛一看,但見兩米外的通道正在快速地往下塌陷,變成了階梯。
唐玉澤放掉繩子,從地上檢了塊石頭,使勁一扔,石頭過了階梯入口,朝前飛去,半晌,竟毫無回音。
“好險。”他道。
“怎麽?”宿清雲不甚明白。
唐玉澤道:“如果沒有打開機關,我們再往前走十餘米,便要掉進深淵了。”
“深淵——”宿清雲一驚。他原本就是采草藥時,不慎墜入懸崖,掉進深淵,雖大難不死,卻莫名其妙地來到了魔修界,遇到許多離奇之事。
唐玉澤仔細地觀察恩人的面部神情,越發的對他産生了好奇之心。
一個不像魔修的魔修。
說他弱,他卻能将自己的行蹤和氣味隐藏得完美無瑕,讓離恨宗的姬楓涯都吃了癟。說他強,明明擁有可怕的境界,卻退避三舍,不敢與天魔正面交鋒,令人匪夷所思。
與其他的魔修不同,他的眼睛清澈似水,氣質幹淨得一塵不染,仿佛天外來的神人,與衆不同,甚至還有些格格不入。
宿清雲忽略唐玉澤灼熱的注視,手指階梯道:“除此之外,可還有其它路。”
唐玉澤搖頭道:“沒有了。”
宿清雲盯着深不可測的階梯,沉思。以村長之意,此洞道應是通往村外的暗道,階梯卻伸延至地下,若循着階梯而行,方向不是錯了麽?
然而,前有深淵,後有天魔,他們別無選擇。
“走吧。”他道。
唐玉澤立即行動,率先走下階梯,宿清雲跟在他的後面,一步步地往下走。。
階梯長且蜿蜒,越往下,空氣越稀薄。唐玉澤是魔修,再惡劣的環境對他來說都無關緊要,只需運轉魔氣便能自足呼吸,而宿清雲幸而步入修仙之道,擁有玄靈之氣,亦能調整身體狀況,跟上了唐玉澤的速度。
走了許久,久到他們以為沒有盡頭時,轉過最後一道彎,前方突然豁然開朗,終于達到階梯底部了,宿清雲松了口氣,踏上平地,擡頭往上看,不禁唏噓。
如此之深,怕有上千米了吧。
收回視線,他跟着唐玉澤到處探查。他們進入了一個巨大空曠的溶洞裏,腳下是一塊圓形的岩石平臺,平臺似乎懸空在岩壁之上,站在邊緣往下探去,下面竟然深不可測。
君烜墨從他的領子裏探出頭,紫色的眼睛閃了閃,伸手一點宿清雲的下巴,宿清雲會意,對唐玉澤道:“接下來該如何走?”
階梯之下是平臺,平臺懸空,無路可走。
唐玉澤搔了下頭,想不到一個小小的村莊下面,竟別有洞天,暗藏玄機,莫非……有驚天寶物?
他臉上閃過一絲小興奮,偷觑了眼負手而立的宿清雲,不禁感慨。恩人果真不同凡響,所到之處皆有異寶出世。搓了搓手,他的眼裏流露出貪婪之色。其實他非常好奇恩人在曦照崖得的是什麽寶物,為何讓姬楓涯念念不忘,锲而不舍地追蹤了數日,甚至不顧敵對勢力,闖入問天宗的地界,結果倒黴地遇上了無相天魔赫連丹。
唐玉澤嘶了一聲,打了個冷顫。
赫連丹可不是個善茬,姬楓涯恐怕兇多吉少了。
“如何?”宿清雲見唐玉澤在平臺上轉悠了許久,卻似乎什麽機關都沒有發現。
“呃……稍等……”唐玉澤收斂起小心思,開始認真地查看。不管有沒有寶物,先把路走下去,逃得越遠越好,千萬不能被赫連丹給追上了。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唐玉澤在平臺的中間發現了一塊六邊形的石頭,他趴下身,使勁地拽石頭,然而石頭紋絲不動,他又想轉動石頭,依然毫無動靜。
他皺了下眉,把照明石靠近石頭,借着光亮,發現石頭上面有細致的圖案,竟與通道石門上的圖案相似,他恍然大悟,爬了起來,在平臺上走了一圈,發現每隔一段距離,都有一塊石頭。
宿清雲看他忙得團團轉,略為不解。
唐玉澤把整個平臺上繪有圖案的石頭全都找了出來,他蹲下身,手指在地上畫了一個圈,再把石頭所在的方位一一點出來。
他摸了摸下巴,把所有點按順序連了起來,竟形成了一幅北鬥七星圖,他詫異,一拍大腿,懂了。
“妙哉!”嘴裏稱贊着,跑到北鬥的尾巴部位,找出那塊石頭,試着轉了轉,那石頭竟然動了。
他大喜:“成了!”
他按着石頭上面的圖案将之轉成一個角度,接着跑到第二塊石頭那,果真可以轉動了,他眉飛色舞,哼着小曲把石頭轉到正确的位置後,去第三顆石頭那裏。
宿清雲不禁佩服他才思敏捷,手疾眼快,如此複雜而繁瑣的機關,竟被他短時間內破解了。
當唐玉澤把最後一塊石頭轉動後,整個平臺忽然顫抖了起來,他高呼一聲:“趴下!”
宿清雲聞言,立即趴下,身體緊緊貼在平臺上,君烜墨利落地爬到他的後頸,以防被他壓住。他翹起小腦袋,眼睛铮亮。
平臺一邊震動一邊發出“卡啦卡啦”的聲音,那些石頭不約而同地亮了起來,朝上射出一道道光柱,光柱形成一個圖騰,倒映在平臺上,平臺表面龜裂,在宿清雲震驚地注視下,露出了真實面貌。
剝去岩石表面的平臺,竟是一塊金屬鑄造的巨型圓盤。
“妙哉!”唐玉澤驚嘆。
金屬圓盤漸漸脫離階梯,往前飄移,随着移動速度的加快,停止顫抖,越來越平衡了。
“此物乃是飛行法器。”君烜墨貼在宿清雲的耳邊輕語。
“嗯。”宿清雲慢慢地爬起身,好奇地觀察這個飛行法器。于他而言,這些事物超乎常理,充滿了新奇,非常地不可思議。
唐玉澤盤腿坐在地上,上下抛着夜明珠,把玩着。
“此處或許有某個遠古大能的遺跡呢,哈哈,這飛行法器似乎很古老,好在還能用。”他啧啧稱奇。
宿清雲沉吟道:“我曾村長道,那座雅致別院由魔修所建,既然通道入口在小院的假山下面,他是否知曉下面另有一片天地?或者……此處原本便是他開劈的?”
“唔。”唐玉澤摸了摸下巴,道,“此處溶洞應為天然形成,不像人為開劈,但階梯之下設有飛行法器,說明有魔修來過此處。或許是那魔修發現了地下寶藏,欲占為己有,便建了上面那座小院。”
“既然如此,他又為何閑置了那座小院,許久不曾回來?”宿清雲問。
唐玉澤搖了搖手指。“或許不是他不曾回來,而是從未離開。”
“哦?”宿清雲驚訝。
“村長是否告訴你這是出去的地下通道。”唐玉澤問。
“不錯。”宿清雲點頭。然而,如今他已無法确定此處是否真能出去了。
“我從姬楓涯的眼皮底下溜走後,便一直想尋找機會出村,後來覺察到你的氣息,便循着氣味追蹤到了假山下的洞室。”頓了頓,他道,“所以我才現身,欲與你一起逃離山村。原本我也以為這是出村的地下通道,當開啓入口的石門時,我便否定了這個想法。那石門上的機關已經很久沒有動過了,機關有幾十年未啓動了,顯然很久沒有人進出了。”
“他騙了我?”宿清雲皺眉。
“半真半假。”唐玉澤道。
宿清雲垂下眼,反思。
他是否真的長了一張好騙的臉?為何遇到的魔,個個都騙他?
君烜墨覺察到他的喪氣,不禁用小手來回撫摸他的脖子,安撫。只能說師弟閱歷尚淺,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魔修界,容易遇到不善之人。
脖子上微癢,宿清雲不由自主地顫了下,輕咳一聲,恢複精神,擡起一雙清冷的眼睛,看向唐玉澤。
“既已到了這般境地,便只能一路向前了。”宿清雲道。
“一切聽恩人的。”唐玉澤沒有異義。
宿清雲起身,站在飛行器的前方,飛行過程中産生的氣流,帶起了他的發絲和衣擺。
整個龐大的溶洞如無邊無際的黑洞,散發着溫潤之光的飛行法器,如流星般流竄而過,帶出點點細碎的星光。
不知過了多久,飛行法器的速度漸漸地慢下來,宿清雲向前眺望,隐約看到了溶洞的邊緣。
“快到達洞的另一頭了。”唐玉澤站在他的身邊,雙手抱臂,一臉向往。
“嗯。”宿清雲攏了下披散的發絲,掩住了坐在肩頭的小魔尊。
飛行器緩緩地靠近岩壁,岩壁似有接口般,飛行器平穩地固定住,光柱漸漸消失。唐玉澤舉起照明石,借着光芒,發現岩壁上也有一處階梯。
有了之前的經驗,便知這是上去的階梯,他縱身一躍,跳到了階梯上,昂頭往上看,盤旋的階梯,看不到盡頭,他咋舌。“下階梯容易,上階梯難,好高。”
然,這是唯一的路,別無選擇。
宿清雲步下飛行器,踏上臺階,道:“走吧。”
唐玉澤伸了伸懶腰,往上走去。
宿清雲跨了兩步臺階,君烜墨忽然拉了下他的發絲,貼在他耳邊道:“把那飛行法器收了。”
“嗯?”如此龐大的法器,如何收?宿清雲停下腳步,轉頭看那巨大的金屬圓盤。
“将玄靈之氣灌注進飛行法器中,心中默念變小,即成了。”君烜墨道。
宿清雲遲疑地走下臺階,站在飛行器邊緣,蹲下身,手按在飛行法器上,按着他的方法灌注玄靈之氣,初時圓盤毫無動靜,他以為失敗了,但随着玄靈之氣越注越多,圓盤竟真的随着他的意念逐漸變小了。
唐玉澤往上走了一段臺階,感到宿清雲沒跟上來,忙回頭看去,驀地瞪直了眼睛。
但見那巨大的圓盤飛行法器越變越小,散發着柔和的藍色光芒,最後縮成銅境般大小,輕輕地落在恩人的手掌上。
他不由自主地張大嘴巴。
宿清雲額頭冒了一層薄汗,托着變小的飛行法器,有些不敢置信。
“可以塞進儲物戒了。”君烜墨小聲地提醒。
宿清雲嗯了一聲,讓儲物戒輕碰飛行法器,那法器便被收進去了。
“恭喜恩人,得了一寶。”唐玉澤适時地開口祝賀。
宿清雲迎上他羨慕的眼神,道:“意外之喜罷了。我不過是試着輸入魔氣,這飛行法器竟真的變小了。”
唐玉澤感慨。他自認有一雙識寶神眼,剛才竟然完全沒有想到這個法子,白白錯失了寶物。不過恩人得了此物,他心服口服。
兩人繼續爬階梯,一級一級地往上走,極為消耗體力和魔氣,足足爬了上萬級臺階,終于走到了盡頭
唐玉澤一屁股坐在地上,氣喘籲籲,摸了摸肚子,餓得全身無力了。
宿清雲靠在階梯旁邊的石柱上,平複急促的心跳。玄靈之氣一路消耗,丹田空空如野,他從儲物戒裏取出回魔丹,倒了一粒,吞了下去,籲了口氣。
唐玉澤聞到回魔丹的味道,咽了咽口水,難為情地開口:“恩人……有吃的嗎?”
宿清雲疑惑地望向他。
唐玉澤摸了摸肚子。“恩人忘了?我修的功法經不住餓,上一頓飯,還是恩人的兩條魚。”
說起這事,他就一把辛酸淚。
由于被邪風宗的人一路追殺,他儲物袋中自備的食物和丹藥消耗得差不多了,幸而在星隕山遇上了恩人,兩條烤魚,飽食了一頓。但是,與恩人分開後沒多久,他卻遇上了姬楓涯等人,逃了一兩日,最終沒有逃掉,被迫帶他們去子夷村,期間一直沒有進食。
那些天魔早已辟谷,可他沒有啊,無奈作為俘虜,人微言輕,只能忍着饑餓為他們辦事。如此一折騰,他竟多日未進食,如今消耗得差不多了,人卻快趴下了。
宿清雲了然,望着他可憐兮兮的模樣,不禁心軟,從瓷瓶裏倒出一顆回魔丹,走過去遞給他。“回魔丹是否可行?”
唐玉澤雙眼一亮。“行,行!”
要的就是它!他高興地接過回魔丹,一口吞下。終于體力和魔氣都恢複了,有精神繼續探險了。
從地上爬起來,他舉着照明石,在前方開路,宿清雲整了整衣領,把賴在他肩膀上的君烜墨抓過來,塞進衣領內。
“師兄還是在此處安全。”他輕聲道。
“嗯……”君烜墨趴在他衣領間的盤扣上,眼神犀利地盯着唐玉澤的背影。
唐玉澤動了動耳朵,回頭瞟了一眼,卻什麽都沒有說。
他們走在一條筆直的洞道,洞道岩壁上嵌着許多剔透的晶石,散發幽幽的光芒,相映成趣。
“前方必有寶物。”唐玉澤興奮地道。
宿清雲心中一嘆。他不過是想離開小山村,遠離那些天魔,為何變成地下探險尋寶了?
洞道通亮,一路沒有障礙,越往裏走,發光的晶石越多,到了後半段路,整條洞壁全是晶石,連成一片,奇光異彩,交相輝映,看得人眼花缭亂。
宿清雲擡手擋了擋刺眼的光芒,走到此處,他竟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前方仿佛有誰在親切地呼喚着他,令他迫切地想走到盡頭,與那人相會。他晃了晃腦袋,強迫自己清醒一些,眨了眨眼,前面的緋衣男人竟健步如飛,幾乎在跑了。
唐玉澤的反應有些詭異。
“快跟上去。”君烜墨提醒。
“師兄……”宿清雲加快腳步。“此處可有異寶?”
“有無異寶未可知,卻有迷惑人的東西在作崇。”君烜墨道。“師弟,保持清醒,切不可像前面那個傻子般被引誘着往前沖。”
宿清雲又吞了顆回魔丹,魔氣進入丹田被轉換成玄靈之氣,他精神一振,心神堅定,步伐不再慌亂。
唐玉澤一馬當先,沖出道洞,一座龐大的地下宮殿赫然入目,他癡迷地望那金碧輝煌的建築,心情澎湃。
遺跡!
絕對是上古遺跡!
以他多年盜寶的經驗,此處必有驚天之寶,便是魔神到了此處,亦會被此處濃稠的魔氣所震憾。他回頭瞥向剛步出洞道的恩人,轉了轉眼珠子。
“恩人可有感應到這裏的玄妙之處?”唐玉澤問。
宿清雲站在洞口,打量着眼前這雄偉壯麗的宮殿,真可謂巧奪天工,美輪美奂,頂上蒙着一層絢麗的極光,像仙境般,如夢似幻,充滿了神秘。
“此處給人一種莫名的親切感。”宿清雲道。他從未來過這裏,為何會生出親近之意?
唐玉澤一擊掌,道:“對!親切感!正是如此,讓人忍不住想永遠留在這裏。”
“永遠留在此處?如他麽?”宿清雲伸手一指,問。
唐玉澤順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驚訝地跳了起來。“啊?”
不遠處的柱子邊上,竟躺着一具穿衣袍的骷髅。
他三步做兩步走了過去,低頭打量。“是魔修。”
宿清雲道:“興許他正是那位雅致小院的主人。”
“恩人的意思是……”唐玉澤激昂的心情在看到這具骷髅後,冷靜了下來。他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理智回歸,驚訝地自省,以他非同一般的觀察力,竟然沒有在第一時間發現這具骷髅,實在太不應該了。
宿清雲道:“即使此處有異寶,亦不可被興奮沖暈頭腦,失去了判斷力。”
唐玉澤不禁感激地道:“多謝恩人提點。”
宿清雲點了點頭。“孺子可教。”
唐玉澤一愣,琢磨了下他的話,有些哭笑不得。作為散魔,修煉了五百年,混際于各宗地界,在魔修界小有名氣,發現異寶後,竟還如初出茅廬般愣頭愣腦,差點翻了船。
宿清雲沉默地打量宮殿,與其說宮殿不如說是大殿堂。整個巨大的洞穴,便是一整個精美的殿堂,數十個高聳的石柱,威武雄壯,盤旋于石柱上的神獸栩栩如生,如鏡面光滑的地面,似瑰麗的寶玉,殿堂的中央,則是一個圓形的祭壇,祭壇之上,似乎供奉着什麽,散發出柔和的紅光。
唐玉澤緊緊盯着那處,猶豫地問:“恩人,是否過去?”
宿清雲擡手放到衣領處,看似在捂脖子,實則用指腹輕磨了下君烜墨的小腦袋。
君烜墨伸出雙臂,抱住他的一根手指,張嘴咬了一口。
宿清雲似被蚊子叮了般,忙放下手,同時他也得到了答案。“既然來了,便不能空手而歸。”
唐玉澤露出燦爛的笑容。他最喜歡寶物了。
宿清雲道:“過去之前,你我需約法三章。”
“呃?”
“正所謂,不患寡而患不均,見到寶物之後,商議好後,再定奪。你若起了歹心,也莫怪我心狠手辣。”宿清雲放下重話。
然而,若真打起來,自己未必是這個散魔的對手。畢竟此人在榕樹林裏,殺人手段極為殘忍。
唐玉澤忙抱拳作揖,铿锵有力地道:“恩人放心,唐某人絕不是那種見利忘義之人。”
宿清雲審視着他那張真誠的臉,若不是知道他曾帶姬楓涯來子夷村,還真被騙過去。但他已放下話了,為彼此提個醒,如果真因寶物而起了争執,便各憑本事了。
兩人一道往前走,踏上了那可倒影的地面,輕微的腳步聲,在空曠的宮殿裏被無限放大。唐玉澤的步伐三急兩慢,顯得浮躁,宿清雲卻步伐穩健,謹慎冷靜。
終于到達祭壇底下,宿清雲微微仰頭,祭壇中心光彩溢目,看得人心突突地跳,呼吸急促。他握緊拳頭,守住神魂,意志堅定不移。
君烜墨望着祭壇,小臉蛋緊繃,雙手不禁揪住宿清雲的衣領。
唐玉澤再次陷入迷惑之中,他咽了咽口水,看看祭壇,再看看站在他前面的宿清雲,手指一動,一把短劍瞬間出現,他緊緊握住。
嘴角微微上揚,他上前一步,朝宿清雲伸出手——
君烜墨倏地釋放可怕的魔氣,如閃電般地從宿清雲的領子裏竄出,帶着淩厲之氣,對着唐玉澤的腦門,狠狠地踹出一腳。
唐玉澤眼前閃過一道紫光,緊接着腦袋一痛,他慘叫一聲,被一股蠻力擊中,砰地一聲,屁股着地,手中的劍掉到地上,發出叮當的刺耳聲音,整個人都蒙了。
宿清雲瞬間轉身,竹月色的袍擺揚起一道弧度,如玉般的俊美臉龐,冷若冰霜,墨黑的眼睛內寒光凜冽。
“賤魔,就憑你也敢對本尊的師弟出手?該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