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無知野人
? 隔日,李家裴來博物館後。嚴嘉将見到齊臨的事告訴了他,并且認真而嚴肅地表達了自己對齊臨的看法。
她認為他非常沒禮貌,而且難以交流。
心裏頭則默默地加了一句,她還覺得他根本就是一個腦子被門夾過的白癡。
李家裴聽了哈哈大笑:“你都知道的,齊臨他從小就跟他媽媽在非洲部落生活。他沒有正常上過學校,也就是說,沒有正常社交的經歷,性格當然有點不一樣。”
雖然不是腦子被門夾,但果然是個白癡。嚴嘉暗自補了一句,不過又有點奇怪地問:“他不是考古博士麽怎麽會沒上過學”
李家裴揮揮手:“是這樣的,他大概十六歲的時候,你齊伯伯安排他正式從非洲回到美國生活讀書,但是去了學校好像不到兩個月,就因為不習慣退了學在家自學。不過他很聰明,高分通過了大學考試。因為讀的是考古,被他的導師看中,一入學就直接跟導師在非洲做項目,也沒在學校裏待過幾天。”
“難怪。”嚴嘉點點頭。
李家裴笑了笑:“他就是不太通人情世故,性格其實挺簡單的,脾氣也挺好。”他頓了頓,“不管怎樣,他是你齊伯伯的兒子,他做什麽,你都依着他就是。”
“嗯,我會的。”
但是事情很快超出了嚴嘉預期。
在她和舅舅讨論完齊臨之後的第三天,齊臨就開始讓她有種想将他除之而後快的沖動。
當日,博物館迎來了一批外省學術團參觀。作為博物館,如果是學術團來參觀,實際上也是一種文化交流。
李家裴身體不适,沒有前來博物館,但特意叮囑嚴嘉,讓她安排艾曉玉和于成兩人一起值班接待那幾位專家學者。
艾曉玉和于成在博物館各自做了兩三年,雖然只是接待和講解,但比剛剛進來的嚴嘉,對展館的藏品還是要熟悉許多。
她也就放心讓兩人對付那一行人,自己則在辦公室整理手頭的工作。
不知過了多久,艾曉玉忽然慌慌張張跑進辦公室,喘着氣道:“嚴嘉姐,不好了,齊臨先生和訪客吵起來了。他他還摔了一個人的相機。”
嚴嘉一驚:“怎麽回事齊臨怎麽會去展廳怎麽會和人吵起來”
“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忽然來展廳。吵起來是因為,有兩個訪客說辰氐人服裝是假的。齊臨不同意他們的說法,就吵了起來。然後其中一個訪客,拍照時用了閃光燈,齊臨很生氣,就将人家的相機搶來摔了。”
我的天嚴嘉覺得頭有點疼。
她趕緊跟着艾曉玉,跑去展廳。果然見一行人将齊臨圍做一團,于成和保安小周,正努力安撫衆人的情緒。
好在是文化人,都勉強克制着情緒。
齊臨站在中間,抿嘴一言不發,看得出來也很生氣。
嚴嘉和艾曉玉擠進去:“怎麽回事”
站在前面的一個中年女人,見到她,問:“你是博物館的負責人麽”
“我是。”嚴嘉禮貌地點頭,皺眉看了看齊臨腳下,被摔碎的相機,“不好意思,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誤會”那人指了指齊臨,“我們剛剛在看你們這件辰氐人服裝,就說了幾句是假的。這個人就沖過來,擋在櫥窗門口,不讓我們看。我要拍照,他就摔了我的相機。”
“這個可能有點誤會,他是齊先生的兒子,他可能聽到你們說博物館的藏品是假的,有點不高興。”
“我們只是在表達自己的看法,也不可以再說,不管怎樣,也不能摔相機,你們必須道歉,馬上給我賠償。”
嚴嘉陪着笑點頭:“對不起。”她走到齊臨旁邊,将地上的相機撿起來,對他道,“齊臨,你快給各位老師道歉。”
齊臨昂着頭,哼了一聲,扒開人堆,大步離開了展館。
“什麽态度是齊同瑞先生的兒子,就了不起麽”幾人不滿地抱怨。
嚴嘉唯唯諾諾道:“各位老師,真的對不起,你們繼續參觀。這臺相機,我馬上查好價格,照價賠償給你們。”她頓了頓,語氣仍舊未變,但說的話卻隐約有點夾槍帶棒,“不過,可能各位老師是第一次參觀博物館,不知道大部分博物館內是不能開閃光燈的,如果以後看到這種标志,注意一下就好了。”
她說着指了指牆面的禁閃光燈的标志。
一行學者專家當然不是第一次參觀博物館,也知道這種規矩,雖然不是大錯誤,但作為有羞恥心的文化人,也只能讪讪地點了點頭。
處理好一切,終于送走這一堆大神後,嚴嘉總算是松了口氣。剛剛那臺被齊臨摔壞的單反相機,網上報價一萬多,嚴嘉只能照價賠償,從博物館走的經費。
齊家每年給齊氏博物館撥款幾百萬,足以讓整個非盈利性的博物館平穩運行。但每一筆經費,他們都得上報。
嚴嘉看着這多出來的一萬多開銷,怎麽看怎麽不爽,就算齊臨是齊家的主人之一,但博物館財務向來都是清晰明白地獨立運行,這樣為他買單,委實不太妥當。
她想了想,拿着記錄單,上了三樓。
齊臨的房間門大敞開着,她直接推門而入。反正他一個野蠻人,跟他講文明,就是個笑話。
房間沒有開空調,一股熱烘烘的夯氣撲面而來。齊臨光着上身躺在地上的書堆中,聽到嚴嘉進門,睜開眼皮看向她,但是不發一言。
“你今天的行為很過分”
“既然他們認為辰氐人服裝是假的,就不要參觀。”齊臨回她。
“那你也不應該摔別人的相機,這簡直就是土匪流氓的行為。”
“強光會傷害文物,他們是專家,應該知道。既然知道,還使用閃光燈,那就是故意。所以我才那樣做。”
嚴嘉難以和他溝通,拿着單子翻山越嶺跨過地上的書堆,蹲在他旁邊:“無論什麽原因,摔壞了別人的東西,就應該賠償,博物館不會為你個人的不當行為買單。”
齊臨繼續躺在地上,稍稍翻了個身,在地上摸索了一陣,掏出一個手工皮夾,也不打開,直接扔在嚴嘉手上:“這個道理我當然知道,裏面有你們文明人發明的銀行卡,你自己去取,如果不夠的話,我再讓我哥給我轉一些過來。”
嚴嘉沒想到他雖然不認錯,但是賠償的态度卻是意外的好。但拿着他的卡去取錢,總還是不太妥當,便将皮夾又遞給他:“你自己去取,總共是一萬二。”
齊臨轉過身不去接那皮夾,背對她道:“我不喜歡用你們文明人發明這種玩意。”
“你幹脆都別花錢了”嚴嘉白了他一眼,無奈地起身,打開他的皮夾,看到裏面有兩張卡,一張黑色的貌似是信用卡,另一張則是國內的儲蓄卡,她将那張嶄新的儲蓄卡抽出來:“那好吧,你總要告訴我密碼。”
“六個零。”
嚴嘉淩亂。
博物館外面就有一家自助銀行。嚴嘉拿着齊臨的卡,插入at機,輸入六個零後,順利進入銀行卡界面。
她習慣性地點擊查詢餘額,然後看着上面的一長串數字,頓時有點以為自己眼花了。直到轉頭見自助銀行此時就只有自己一個人,才提着心肝,仔細确認了一下,果然是七位數。
不過旋即想道,齊家家業那麽大,幾百萬也不過是個小數目。齊臨一個人在國內,齊風給他準備這麽多錢傍身,也無可厚非。
她迅速取了一萬二,将卡抽出來揣在手裏,走出銀行時,瞬間感覺自己揣了一套房子那麽重。
回到博物館,嚴嘉把錢鎖好,趕緊上樓給齊臨還卡。
齊臨還躺在地上看書,聽到嚴嘉進門,也沒動靜。
“那個齊臨,我已經取了錢。這是銀行回執單,你看看。”她把銀行卡和回執小票遞給他。
齊臨接過來,将卡随便皮夾,那張回執單則看也沒看,直接一個抛物線,丢入了門口處的垃圾簍。
嚴嘉忽然想起他剛剛說的如果不夠賠償的話。也就是說,這家夥壓根就不知道他哥哥給了他多少錢。
她揉了揉額頭,開口:“齊臨,我剛剛看到了你卡裏的餘額,有兩百多萬,你哥哥給你這麽多錢,你都不知道嗎”
齊臨終于将眼神從書本上移開,像是看白癡一樣看向她:“什麽我哥哥給錢,這都是我自己的錢。”他頓了頓,又有點奇怪地問,“兩百多萬很多嗎”
嚴嘉徹底被他打敗,咬牙切齒道:“齊臨,你是跟我開玩笑呢,還是真的不是人間煙火呢”
不食人間煙火的是神仙,可這家夥就是個未開化的野人。
齊臨不滿地撇撇嘴,雖然周圍一圈胡子,他這動作看起來很細微,但還是很明白表達了自己的抗議:“我很少用錢,以前在部落,不需要花錢,後來跟着導師做事,也不需要自己花錢。又不需要像你們文明人買房子買車子,我怎麽知道多少錢是多”
“好吧,我這麽跟你說,兩百多萬,可以在這裏買一套一百平米的房子。”
齊臨黑漆漆的眼珠子轉了轉像是在計算,而後帶動着臉上的胡子,撇撇嘴道:“那也沒有很多啊,我們家的房子最小的也有幾百平米,而且聽我哥說,有好多。”
可惡的炫富
嚴嘉白了他一眼,實在無法跟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野人富二代,讨論金錢這麽俗氣的問題,只能無奈道:“你要覺得不多就不多,不過我建議你改個密碼,你這個密碼被我知道了不說,六個零實在是很不安全。”
“最簡單的才是最安全的。我才懶得将我的腦細胞用來記你們文明人發明的各種密碼。”他忽然嘿嘿一笑,神秘兮兮道,“再說了,我所有的密碼都是六個零,改了多麻煩。”
嚴嘉抱頭奔潰狀,她一點都不想知道他所有的密碼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