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走廊亮着壁燈, 盡頭偶有人影走過, 稀稀疏疏的說話聲傳來，這邊一片沉寂。
秦篇扭頭的時候，也定住了。
随後，臉頰一熱, 轉了轉頭，有些吓到。
應談怔了一秒，回神了馬上不動聲色的放下攬在她肩頭親密非常的手。
邊佲反應過來, 又看了看他們, 眼神在兩人身上來回掃了兩遍，随後關了手。
應談一手抄進口袋裏，幾不可聞的輕咳一聲，喊了聲伯父。
秦篇被他的聲音拉回神，頓時臉頰愈加燥熱紅了起來, 手指抓了抓手機, 最後偏開了頭。
門邊的男人緩緩走了過來，聽着那陣腳步聲，秦篇只想瞬間消失。
她忘了剛剛電話裏說的房號是這一片了，剛剛也只顧着和他柔情蜜意，結果……
他們居然, 難道一起吃的？
看了兩眼仰着頭在看別處躲開眼神的人，邊佲最後看向了本來在一起吃飯，中途出來接電話的年輕男子。
應談今天也是一身正裝，墨黑色修身的西服把人稱得身材比例完美非常, 越發英挺俊逸，黑色的衣服披着走廊淺淺瑩白的燈，尤為好看。
秦篇穿着一身無暇的綢緞白裙，站在兩個高大的男人身邊，被那西裝革履一稱，纖細柔軟，讓人想攬入懷。
收到目光，應談迎視上去，兩個男人直直對視幾秒，一個眼底說不出的深和沉，一個清澈虔誠，淡定從容。
最後，邊佲目光微動，看了看身邊的小東西，聲線低低，開口，“怎麽回事？”
秦篇捏捏眉心，擡頭一臉無辜，“我不知道你們一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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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呢？”
秦篇抿唇，偏頭，知道就不來了，簡直要完。
邊佲看了她幾眼，又看了看眼前的男人，半晌，淺淺一笑，“先吃飯吧。”
應談點頭，但是心裏，感覺這道笑容瞬間生疏又客氣，之前由于他和邊秦的關系，工作上也有時候他能力之內辦不到的事情，需要勞煩到，所以經常會見到這位長輩，對他可挺好的。
不動聲色的嘆了口氣，他牽了牽嘴角，攬着她走在後面。
秦篇瞥了眼身上的手，低聲問：“合适嗎？”
“沒什麽不合适的。”反正已經被撞見了。
“......”
進了包間，裏面的人看出來，瞬間有人戲谑：“這是？”
“原來是一家人啊。”有人笑道。
秦篇已經後悔來了，後悔非常。
雖然她爸爸臉上有隐晦的笑意，可就是太過若有似無，不正常，坐在某人身邊，感受着四周好奇隐隐約約投來的視線，她感覺空氣有些不适合呼吸，沉沉低低的。
應談倒是從容着沒什麽感覺，就是不動聲色的瞥了眼好友的父親，剛剛出去前兩人還不時有說話，他是被他喊來的，提醒一些事，之前在覽市隔壁那座城市見面，吃飯時事情沒談完，今天接着。
所以，之前對他有多好，這會兒就越發對比明顯了。
人秦篇基本不熟，她估計是她打電話回家，家裏傭人就轉頭打給他，跟他說她沒人吃飯了，可憐兮兮的，他就打給她讓她過來吃了……不然都是知道她不喜歡來這些他們應酬的場合的。
秦篇看了看，其中幾個和應先生一起來的，幾個她父親那邊的人，都不熟。
吃飯時，她因此，加上剛才的事，略略不自在，更顯得優雅安靜。
身邊的兩人倒是隔着她還開口說話，一副看似什麽事都沒發生的模樣，可越這樣，她越忍不住在他們說話時，捏起杯子，默默喝一口酒。
不多時，酒喝了不少，身邊的男人手虛搭上了她的肩，湊近了一點，在她耳邊溫柔吩咐，“少喝點，吃東西。”
話落，秦篇迷迷糊糊的又緩緩把酒杯往唇邊送。
應談：“......”
下一秒，身邊她父親就也遞來目光，淺淺一陣，秦篇怔了怔，好像才回過神，輕咳一聲，默默放下酒杯。
她父親移開眼神。
秦篇輕呼口氣。
沒準備啊......
這個時候，居然覺得有必要找她哥哥求安慰去。
應談輕笑一聲，放開摟着她的手，給她添湯布菜，基本沒怎麽吃，可看上去就是因為一個人，她爸爸專門喊她過來吃的。
因為他在，來了都沒吃可不行。
一頓飯吃了一個多小時，秦篇一直聽着他們說事情，聽着聽着，感覺他好像和她爸爸也是認識，不止認識，還有一點熟悉的。
不然不會專門喊他出來說事情，就是不知道，他居然和她在一起。
終于吃完了飯，其他人陸陸續續離開，秦篇去了趟洗手間。
包間內最後出來的兩人，應談走在後面，前面高大的男人手抄在西服口袋裏，偏了下臉說：“先別走，我有話問你。”
應談牽了下嘴角，回道 ：“我知道。”
前者瞥他一眼，兩人對視了一秒，年長的人扯了扯唇角，然後，前面傳來一陣腳步聲。
剛到門口，秦篇就聽到有侍應生給從包間走出來的那兩人指了個旁邊的包間，說那邊沒人，可以說話。
秦篇思緒一頓，想溜走。
真的是，先吃飯……
她父親轉頭看她一眼，秦篇收到目光，父女倆對視須臾，她父親微微一笑，“你來不來都可以。”
秦篇：“......”
應談輕笑。
秦篇瞥他一眼，安靜一秒，輕吸口氣走到了她父親身邊挽住他的手，“有什麽要說的嗎？”
邊佲低頭看着偎在身邊的人，挑眉，“你說呢？”
秦篇繼續和父親看着對方兩秒，後面靠在他肩頭看了看身後走來的男人，他臉上倒是一直沒什麽神色，發現了就發現了，就算要和他談話，也從容得很。
對視兩秒，她眨了眨眼睛，無奈的轉頭自己推開了門。
邊佲揉揉她的頭發，攬着人進去。
包間內不比剛才吃飯，煙火氣十足，燈光暖絨，這邊只開着幾盞羸弱的燈，光線薄薄一片鋪滿深色的桌椅，稱得氣氛越發的沉，靜，有種開口不合适，不開口也不合适的感覺。
秦篇沒有坐下，轉過身靠在桌沿玩手機，強裝鎮定。
侍應生端了茶水進來，她瞥了眼，恰好餘光注意到她父親眼神已經落在對面的某人身上。
她默默偏頭。
“伯父。”應談看了看桌上氤氲着熱氣的水杯，又看了眼對面背着他的女孩子，最後看向她父親，開口。
邊佲靠着座椅看着他，兩人隔着一米多左右的距離，不是很遠，距離剛剛好，足夠他看清眼前的年輕男人。
氣氛沉默兩秒，秦篇就覺得進來是個錯誤，還是出去好了。
她默默起身，他父親掃了眼，她假裝沒看到，只瞥了眼對面的人，在他藏着隐晦寵溺笑意的目光下，悄悄開門出去了。
人走了，她父親似乎也微松了口氣，松了松領口，長指輕叩了叩桌面後，擡眸看着不遠處的年輕男子，聲線微沉的開口，“應談。”
被喊的人看了過去。
邊佲直直的看他，“你們在一起？”
“嗯。”
“什麽時候？很久了？”
“沒有。”應談微微搖頭，知道他估計以為他和邊秦是多年好友，肯定也早就認識了她，如果不是她哥哥的朋友，可能都不會這麽第一次，剛知道就留他說話。
對面的人眼下，可能意外驚訝，多過別的情緒，不舍，什麽的。
“不是，我不久前才認識的秦篇。”他開口。
邊佲眯眼看着他：“不久前？”
應談彎了下嘴角：“嗯，不巧，之前一直沒遇見，完全不認識。”
她父親臉上閃過意外的神色，沉默了幾秒後，微微點了點頭。
秦篇走出去後，一個人在走廊走了幾步，很精致的一間會所，安安靜靜的，腳步聲隐隐從遠處傳來。
她靠在一面牆上玩手機，但是刷了好一會兒，回神一看，不知道刷的什麽。
點開他的首頁看了看，又打開對話框。
“應先生......”
他當然沒回，但是她還是繼續，就是心跳得有點快，想找點事做。
“晚上請你喝咖啡怎麽樣，你衣服該拿走了。”
“我先走了唔。”
沒回沒回，秦篇可憐巴巴的轉身，頭抵在牆上。
她出來幹嘛，在裏面聽不是很好嗎，不然說的什麽都不知道，怎麽發展的都不知道.....
唔，秦篇那叫一個後悔啊。
往前走了幾步，又停住，靠在牆上抱肩站着，高跟鞋抵着地面，輕輕的轉，出神。
轉着轉着，前面的通道走過一個人影，秦篇随意看了過去，恰好對方也看了過來，不過逆着光，可能沒看清，但她看清對方了。
她女神，應某人說要給她請來給新戲當女主的那個。
兩秒後，人越過不見了，秦篇嘴角輕勾，心情被治愈了一點，開始安靜下來，想事情。
有些猝不及防，沒有預料。
本來，本來從來沒想過的事情，對她來說，他對她來說，還是一個認識不久，在一起不久，還有些沒了解透徹，他又極力吸引着她的人。
兩人應該還有好長一段時間可以玩，但是，這麽忽然被長輩知道……
這麽一來……
感覺好像關系猛的被推進了一步，一大步。
她有些無所适從。
以後要怎麽辦，她連平時有交集的那些八卦人士都沒仔細透露過真在一起了，卻猝不及防被她家人先知道了。
包間裏，室內牆上有個裝飾用的鐘，晚上剛好八點整。
應談手裏圈着杯茶水，聽着對面的男人那句：“才認識，你就喜歡她？”
靜默一秒，輕輕一笑，看着他坦蕩開口，“嗯，是我追的人。”
邊佲聞言看他一眼，須臾後，又低頭輕叩了叩杯子，很意外，還是很意外，“我怎麽也沒想過你喜歡秦篇。”
應談知道，要是早就認識了，這麽多年沒消息，當然不可能是喜歡，但是，他們才認識。
他現在就是驚訝，驚訝于他喜歡好友的妹妹，還真在一起了。
“伯父，我是認真的。”
邊佲喝水，沒說話。
應談看了一會兒，牽了牽嘴角，伸手給手裏的杯子倒水。
他知道除了他是誰的問題，可能更大的問題是她還小，但也正因為她還小，還不會一時半會兒就被他娶走，所以對面的人才會還這麽心平氣和的和他随便聊聊。
但是他這一句他是認真的，應談感覺，即使再早，再不需要擔心她驀然被拐走，他未來岳父大人，心情可能還是一般。
沉默半晌，對面的人來了一句，“你那位朋友，知道嗎？”
應談：“……”
那位朋友……
靜谧的空間裏，兩人對視須臾，應談低咳一聲，放下杯子：“知道，差點斷絕關系。”
邊佲唇角一抽，随後，似乎愉悅了一下。
但也就那麽一下，本質上，應談還是覺得，和好友的妹妹談戀愛難，和熟識長輩家的小公主在一起，更難。
他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找他來，好像就是太過意外，需要确認一下。
後面和他說起了工作上的事，繞來繞去，就是不提她了。
直到最後，來了一句，“篇篇還小。”
應談聽不出什麽意思，猜了一下，大概是不舍得？所以只能回一句，“我知道。”
他也沒敢這時候娶她，甚至，沒想過他們原先認識，後面就會一帆風順。
說完她父親臉色果然也一如往常的沉穩，看不出什麽滿不滿意的情緒。
但這個神色，應談就知道，後面不容易，他現在估計只是覺得還沒必要談那麽多而已。
出去時，應談一眼看到拐過轉角的秦篇，出聲喊她，“篇篇。”
她轉頭。
身邊的男人視線也落在她身上，應談也不敢過去摟，只默默跟着走近。
秦篇看了他一眼，挽上爸爸的手。
她爸爸挑眉，“在這做什麽？”
秦篇乖巧回答： “等你啊。”
她父親輕笑，随後，手摟上她的肩，輕拍了拍，往前走。
應談在後面手抄在口袋裏，低頭牽了牽嘴角，意味深長的笑。
“最近在忙什麽？”邊佲低頭問。
秦篇想了想，瞄了眼身側的人，“沒什麽事，玩。”
“沒得玩了就準備回家吃飯了？”
“……”
應談捏了捏眉心，無聲失笑。
笑完了又一陣愧疚，今晚有事，沒辦法陪她吃，這種場面當然他不可能把她喊來，如果她知道他在這兒，也不可能來，不可能讓這樣措不及防的場面出現。
到了停車場，應談從她手裏拿過車鑰匙，他沒有開車來，坐朋友的車的，人已經走了。
秦篇顧不得踢他，每次都不讓她開，他的手也不知道恢複得怎麽樣，徹底好沒好。
她站在她爸爸車邊，邊佲低着頭揉了揉她的臉，“早知道讓你自己吃去，看上去都沒吃飽。”
秦篇不好意思的轉了轉臉，剛剛确實一直不在狀态，顧這顧那兒很不自在，沒怎麽吃。
她父親按了車鎖，她看到某人電話響，走遠了兩步，就湊近一點，問她爸爸，“你們說什麽了？”
邊佲眉眼不動，“你不是在？”
“我在嗎？”
“嗯？那你出去幹什麽？”
“……”
秦篇和爸爸對視兩眼，撐不住了，摟上去撒嬌。
邊佲習慣了她這個動作了，淡笑了聲，手搭在她肩頭輕輕拍着，低頭時，已經一瞬間溫柔下來，“說什麽，你覺得說什麽？”
“不知道，等你說呢。”
她爸爸揉了揉她的頭發，“沒什麽好說的，你又不是要結婚了。”
“……”她怎麽聽出來一股敷衍的感覺，不是敷衍她，是對這段感情的……不怎麽上心，一副等結婚再說的模樣。
“你是不是覺得我結不結得了婚還是一說？”
她父親一本正經，“我沒這麽說。”
“你這麽想的。”
邊佲眯眼，“有你這麽誣陷人的嗎？”
秦篇輕哼。
邊佲聽着，略略不爽的捏了捏她的臉，輕吸口氣，“就算是吧，有什麽錯嗎？你是打算在一起沒兩個月就去登記不成？”
“嗯，我明天就去。”
“……”
父女倆對視半晌，秦篇在父親恢複正經沉沉的眼神裏，要撒嬌又不想服軟，最後居然轉身。
“你給我回來。”邊佲皺眉開口。
應談在遠處聽到聲音，轉頭，就見他女朋友轉身一副要走人的樣，她爸爸拉住她，兩人對視須臾，她父親開口說話，已經又放低了聲音。
她好像被教訓了兩句，随後就……撲上去撒嬌了。
他低笑，心裏松下去，轉頭繼續聽電話。
秦篇埋在爸爸肩頭，“我說什麽了，我什麽都沒說。”
邊佲輕哼，但她都服軟了聽話了，他也就不再教訓計較，拍了拍她的背，“聽話點，我沒說不同意你在一起，但別亂來。你哥哥最近忙沒空管你是不是？”
“不是，他不想管我了，不要我了。”
“……”
邊佲失笑，想到了剛剛在包間裏那小子說的，差點斷絕關系。
看上去，他好說話多了，都沒表什麽态。
應談看他們好像說得差不多了，挂了電話走過去，她父親看了看他，點點頭，扯了扯唇角，轉身進了自己的車。
車子開出車位，劃出去一段距離後，秦篇馬上撲進身邊人的懷裏，“剛剛說什麽？”
應談低頭：“你沒問？”
“問了，但我懷疑真實性。”
應談被逗到，攬着她往她的車走去，“沒說什麽，等我要娶你再說吧。”到時候，他做個準備。
秦篇腳步剎住。
應談偏頭，“嗯？”
秦篇看他，居然真的是說了這個，那還有什麽必要說的嗎？
應談好像知道她在想什麽，帶着她進副駕駛座，“談戀愛就能誰便談？”
秦篇：“我的眼光應該不需要質疑。”
應談原本想給她講講道理，她父親找他說話有說話的理由，即使只是問一句，真的在一起？
誰知道她忽然來了這麽一句。
話落，他給她拉安全帶的手頓住，她也好像反應過來說了什麽，一愣，擡頭。
“你說什麽？”
“唔，我說什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