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誘惑

我不是不溫柔體貼,但我也不想因為自己是個女人要嫁給別人就放棄自己熱愛的工作。我不想像很多女人那樣,因為婚姻放棄夢想,夢想一生被磨滅,安逸地空虛地消耗在鍋碗瓢盆中。我不想這麽早就失去自我,人至少要努力追求過美夢再退隐江湖,我已經習慣了不安穩的生活,習慣了追逐,讓我馬上停下來,很難,我做不到。

很多女人為支持男人的事業可以付出很多,卻很少有男人在支持女人的事業上操碎心,這是多麽的不平等。算了,還是找志同道合或者互相理解的另一半比較好。

于是,我謝絕了這個數學老師,表示還是做朋友吧。

李雪說我太挑剔,我實話對她說我心不在此,她認為我太完美主義,這是一個很嚴重的問題,我不否認,但是很難改變。

其實我并沒有打算一輩子從事此事,但我需要的是在我主動放棄這一行之前,另一半能夠支持和理解,如果不能支持,就不要開始,我不會随便為別人的看法而改變自己的初衷。

經過打賞風波後,我更努力寫作,因為現在最好的機會,如果能上銷售榜,當然很好,如果失敗,這本結束恐怕下本不溫不火又要打回原形。

每次逛書評區看粉絲的打賞排行,我都會盯着孟平州的賬號看,這個賬號的名字也許将會永久銘刻在粉絲榜第一的位置。

第二天,再次登錄小說頁面時,書評區又多了幾條打賞,其中孟平州的賬號再次出現,不過,只是和普通讀者一樣,打賞了一百書幣,這讓我沒有波瀾的心湖又波動了一下。

他還沒有離開,為什麽要在我這裏徘徊不去呢?

之後的每一天,只要我一更新,他的賬號必定打賞一百書幣,但是只有打賞,沒有書評。

我被他弄得心神不定,心中長草,孟平州該不會是在追文吧。他豈不是會從我的文字中了解我內心的活動?甚至我內心深處的陰暗面,還有,他有通過我的推薦鏈接去看餘晴的書嗎?

從這以後,我變得有些顧忌,我寫的東西是從來不給生活中的親朋好友看的,因為我怕他們的想法會限制我的思維,導致我不能沒有保留的在文字中暢所欲言放開自己。

可現在孟平州每天出現,我都擔心對方會不會在電腦另一邊想,嚴冰可真會幻想和意淫,原來,文字中的你是這樣的,你的價值觀是這樣的,你竟然寫出這麽多瑪麗蘇和中二狗血。

為迎合市場而寫出無下限的文字,我名下有幾本看似成績不來的小說,寫完之後,我卻再也沒有勇氣翻開,我不想繼續浪費光陰,消耗生命,所以,又回到自己所愛的路數,可惜,心态很難一碗水端平,終歸找不回最初一腔熱血的自己。

如果孟平州看到我那些不堪入目的舊作怎麽辦?我惴惴不安。但我為什麽要不安,他不是我什麽人,為什麽要在意他的眼光?

小說就像是我的身體,有長得還不錯的位置,也有醜陋肮髒的部分,我恥于将最醜陋的身體暴露給認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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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卧室中團團轉,又失眠,因為焦慮靈感枯竭,手上的文也沒心情寫。不能這樣下去,我拿起手機,再一次給孟平州撥過去。

“你好。”他的聲音低沉,夜裏有一點點喑啞。

“你在看我的小說?”我問。

“在追。”他說。

“你去看我其他小說吧!”我直接把自己最不堪的舊作告訴他,破罐破摔,好毀滅自己的心虛和恐懼,不如直接把最不好的一面給他看,也許他就會消失。我記得電影《保镖》中有個片段是一個老男人說男主角,大概意思是,如果他害怕一件事情,就一定要一直做,做到他不再害怕為止,所以,我要馬上終止自己的焦慮。

“嚴冰。”他忽然認真的叫我的名字。

我一懵,仿佛隐隐有一種默契的預感,他這個稱呼中包含了許多意義,我們彼此了然。于是,我問:“你想說什麽?說吧!”

他說:“堅持做真實的自己,你和別人不一樣。”

“你怎麽知道我不一樣,你又不了解我,我是一個很俗氣的人,你為什麽要看我的文字?你應該去看你的經濟雜志,看你們領域的東西,我寫的這些東西對你來說有什麽用?”

“你害怕讓我看嗎?”孟平州平和而鎮定,直中我心。

我被他戳中心事,很驚訝,他知道我心裏想什麽,而我不想承認。

“我們都有害怕被人看到的內心,而往往我們做的并不是真的自己,你要相信自己,走真正喜歡的路。那些光怪陸離的途徑不适合你,個性使然。”

我啞口無言,他的話像沉重的猛錘,震動我的心海。

沉默許久,我回擊道:“你知道做自己有多難嗎?有錢人!像我們這樣底層掙紮的小螞蟻,有什麽資本做自己?做自己只會被人鄙夷唾棄,只會被人罵裝清高,不務現實。”

“我很理解,因為我迷失過。”

我頓住。

“在很多年前,我也是從食物鏈最底層不擇手段不顧一切爬上來的。”他鄭重的說。

“你成功了,為什麽讓我做自己,這不矛盾嗎?”

“你可以,我可以幫你。”

“平白無故?”

他猶豫兩秒,回應:“嗯。”

“為什麽?”

“也許是投緣,沒有為什麽。”

投緣?我應該相信嗎,我冷笑一下,我是個謹小慎微的人,永遠拒絕天上掉餡餅和賭博,就比如,認識的人當中有很多愚昧的人會買彩票,我從來不去買,即便曾經就在我們這個小區有人真的中數百萬大獎,一夜間全家人搬走消失無影無蹤,從此吸引更多人走上沉迷彩票的不歸路,我也從來沒感到羨慕,從來不去嘗試,因為那只是機運,我只相信靠自己的雙手努力,每一分錢來的踏實。

孟平州很懂我的心境,閱歷使然,什麽人他沒見過。

他繼續說:“如果你願意,我來做你的資本,為你投資。你只要在你能力範圍內做到最好,其他的交給我。”

我繼續沉默,沒什麽可考慮的,我根本不會動搖,不想答應他。

他輕笑一下,問:“我可以請你吃飯嗎?”

“不吃。”我拒絕,并且口氣中表示出對他想收買我的厭惡。

但是他說:“要成為成功的作者眼界很重要,你想一直寫現在這樣天真的東西一直寫下去?閉門造車并不可取,知道嗎,很多名家的閱歷本身就是一本書,平凡的生活注定掀不起不同凡響的大風大浪,從平凡一步登天的不是有過人的天賦,就是有不俗的機遇,那樣的人萬中無一。”停頓一下,揣摩着我的反應,他說,“我可以帶你認識這個世界。先經歷,再去寫。”

我知道,他說的對,但我也知道,知己知彼攻其薄弱是他的本領。

“自尊心作祟?”他說透我的掙紮,“你可以拒絕我,但是這個世界需要你在強調自己尊嚴的存在感之前先取得成就。人生的改變在于選擇,你可以選擇接受我的幫助,也可以拒絕我,而且,你也可以先接受我,然後随時提出停止。”

我動搖了,孟平州的每一個字句,都非常的實際。

誘|惑,在考驗我的願望和野心。

我沉默太久,他一直在耐心等我,終于,我說:“我要考慮一下……”這一刻,我的臉是發熱的。

孟平州說:“好,你随時可以打我的電話。”

通話結束以後,我久久不能平靜,拉開卧室的窗簾,看看外面漆黑一片的虛空,我問自己,嚴冰,你最想要的那一片曙光在哪裏?

QQ傳來消息提醒,我走回電腦桌坐下,是鄭文浩,他今天的更新任務完成了,問我睡沒睡,沒睡聊聊天。

我發起視頻,鄭文浩懶洋洋的坐在對面,桌子上一大盤吃的東西,有壽司有小蛋糕,還有一碗水果沙拉,他正在大吃特吃。

“大半夜的,吃這麽豐盛。”我說。

他嘴裏含着食物,混沌不清的說:“打字太消耗體力,今天打了三萬多字,再不吃會吐血……”

我瞠目道:“三萬多字?我的天,你是機器嗎?”

“沒什麽,今天思維特別敏捷。”他笑嘻嘻的說着,對我撒嬌般地挑挑眉,讨好的舉起一盤食物,“而且碼字之餘還親手做了大餐,想不想吃,我給你端過去?”

“不用了,我不餓。”

“你在做什麽?”

“沒做什麽,呆着呢。”

“那就來看看我的小說吧,已經讓你複活了!”

我沒什麽興奮地說:“好啊,一會兒就去看。”

鄭文浩見我沒什麽神采,就說:“怎麽還抑郁了?算了,你還是白天再看吧,女人長期熬夜很容易抑郁,你看看你下巴都長痘痘了,是不是大姨媽來了,氣血不足?”

我狠狠瞪他一眼,一拍桌子,叫道:“你才大姨媽來了呢!”

他腆着臉,一副欠揍的帥氣模樣說:“我想來也來不了啊,這輩子是沒有機會了,其實我很想做做女人,像你這樣的女人看起來挺可愛的是吧,如果我能做做女人,就能摸清楚你每天在想什麽了,我就能輕而易舉投其所好,把你快快弄到手!……”

他的花言巧語終于讓我一笑。

我對鄭文浩說:“我不想寫現在的小說了,我想寫回以前,最最開始的風格。”

鄭文浩說:“你想撲街嗎?小衆風格能賺幾個錢?”

“可我不想這樣,寫的這些爛文有什麽意義?”

“先賺錢就是意義,以後有錢再轉變風格。”

他發現我是認真的,便認真起來:“你現在寫那些東西除了我誰捧你?冰冰,眼看你就要紅了,想什麽呢?有錢不賺是傻帽兒!”

我嘆了嘆氣,“也許是我頭腦抽瘋吧。我年紀不小了,可能自由的時間不多了,總要結婚,婚後不見得能和現在一樣無拘無束寫東西,到時候照顧家庭生娃養娃那麽多瑣碎的事,都會分散我的心。”

“那就嫁給我啊!咱們倆同行,志同道合,做我老婆,不用你做家庭婦女,我就希望你過潇灑的日子,我們每天一起碼字,以後再開個自己的文學網站,你專心做你的愛好,不用那麽拼命,我負責養你和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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