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他站在你心裏
吳政去了餘晴房間,說我要跟她說話,但餘晴接過電話一個字沒說就挂了。我能感受到她濃濃的怨氣,非常不想面對我,連道歉都不想聽。
後來,吳政又打給我,不好意思地對我說:“對不起冰冰姐,我姐心情不好,可能是生病難受的原因,誰的電話都不想接。”
“那你幫她買點藥,好好照顧她,如果病的嚴重一定要勸她去醫院知道嗎?”
“嗯。”
趁吳政白天上學不在家,我去餘晴家敲門,求她開門見見我,她也不肯。再後來,餘晴把自己關在房裏好幾天,不吃不喝,吳政求助我,我終于進入他們家的時候,餘晴已經消瘦了一圈,昏睡在床上一動不動,我們再次把餘晴送醫院。
吳政急得團團轉,不安地跟我說:“我姐到底是怎麽了,難道又失戀了?”
我心虛地說:“可能是工作不順心,等她醒過來,我好好跟她談談。”
“嗯,她最愛聽你的話了,我勸她都沒有用。”
可這一次,我沒有任何底氣,因為我就是傷害她的罪大惡極的人。
我一直留在醫院陪她,餘晴醒來後,看到我态度很冷,我很羞愧,當着弟弟的面,她給我留了一絲臉面,沒有揭穿怒罵我的醜惡,只是借口身體難受不發一語。等吳政不在,我削了一個蘋果放在她手裏,忏悔地對她說:“我錯了,對不起。”
餘晴的手用力捏着蘋果,然後丢到地上。
終于,她開口質問:“你們是怎麽開始的,你背着我和他交往多久了?”她的嗓子很啞。
我把從去年到今天和孟平州從相遇到來往的點點滴滴全部誠實的告訴了她,她一邊聽一邊哭,所有失望痛苦都轉化成憤怒,從床上坐起來對我破口大罵,我和她一起哭,她罵的每一句話我都接受,可是她謾罵的同時又在竭力隐忍,她很想給我幾巴掌,卻握成拳頭拼命砸向自己的頭,瘋狂地捶打自己。
“餘晴!不要這樣,是我對不起你,你打我吧!”
“我好恨,我好恨自己無能!我他媽真是個笑話啊,最好的女朋友,和最愛的男人,搞在一起把我玩了!把我變成了多餘的!我還傻呵呵地退出競争出去打工,以為生活真的可以很美好呢!嚴冰,我哪裏不如你呢?為什麽我有心栽花花不開,你無心插柳卻能柳成蔭呢?你告訴我,我差在哪兒?你告訴我!為什麽他愛上的是你不是我?”
病房中,其他人都錯愕的看着我們,眼神鄙夷,一定認為我們倆是瘋子,為了一個男人争風吃醋反目成仇,還大吵大嚷不嫌害臊,餘晴用最惡毒的話攻擊我:“你就是個裝清高假正經本質發騷搶男人的婊子!你滾,從今以後你再也不是我的姐妹!有多遠滾多遠!”
Advertisement
我自尊掃地,她咬牙切齒的罵聲和大家輕蔑的觀望讓我無顏以對,我無話可說,掩面離開了這裏。
電話響了,是孟平州打來的,一聲,兩聲,三聲,我的心跳壓抑着,拒接。
天空下起大雨,淅淅瀝瀝,拍打惆悵的靈魂。
要怎樣能讓餘晴原諒我,可這種事多半很難讓人原諒吧!我用短信跟她說了很多遍對不起,她回複我:說一萬遍對不起也沒用。
我與孟平州就這樣沒有再聯系,彼此沒有糾纏。
這段沖動的感情噴發就像是一朵小麥花,花開一會兒就凋謝。沖動果然是魔鬼,然而花雖敗,香猶在,人雖別,心餘念,腳步可以停止,記憶卻不受控制總是湧上來。
直到有一天,我去書店買了一堆書籍出來慢悠悠地往公交車站走的途中,在市中心的某條街道上,看到一個違規擺地攤的滿臉皺紋滄桑的老太太在和城管争執,城管要沒收她的貨物,她跟他們搶,貨物散落滿地,她抓住城管的衣袖着急地求情,然後手足無措地坐在地上大哭起來。
這時,一輛奔馳在不遠處停下,車上走下來一個人,穿着很普通很低調,卻英俊極了。
我猛然僵住腳步,定睛在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的行人中觀望。
他走到城管和老太太身邊,客氣地笑了笑,說了幾句話。
那老太太身體瘦弱,哭泣不止,動了恻隐之心的城管給她嚴肅地警告,命令她自行撿起貨物,以後再不許再來擺,然後就上車走了。
老太太松了口氣,蹲在地上四處撿自己的貨品,我才發現她走路的時候有些跛腳。孟平州幫她一起撿,收拾好兩大包東西,噙着笑意跟她聊天,似是在安慰她。最後,他拿出皮夾,抽出幾張鈔票,把很多已經髒掉的東西買走了。
這個畫面讓我想起一年前在上海的那個晚上,他也是這麽平易近人地照顧擺地攤謀生的老人家。
突然,他擡起頭,看向我這邊!
我反射地背過身躲在行人後面心髒砰砰跳。
他看到我了!會不會追上來,我加快腳步往與公交站相反的方向走,幾乎要立刻鑽進旁邊的出租車裏,可是再回過頭,他的身影已經不在了。
我左右打量也看不見他,只有他的車還停在那裏。
我的心在逃避,可是我的潛意識拼命想看到他,只是看一看,貪婪地多看幾眼,就好了。
我很失落,忽然失去了神氣,還是鑽進了出租車,馬上離開吧。
你不敢面對他,也許他更不想面對你。
城市這麽大,不要以為遇不到,因為心很小。
陌生人相碰是沒有任何感覺的,但是對自己而言特別的人,只需一眼就能從千千萬萬的人群衆看到他,因為他與衆不同,他的位置和別人不一樣,別人站在外面,他站在你心裏。
程鵬突然給我發短信:“嚴冰,我離婚了。”
我回了一個字:“哦。”
沒有感覺多麽驚訝,這一天是遲早的事。
他問我:“你有什麽想法?”
我說:“沒有任何想法。”
“見個面吧,我想聊聊。”
“我的态度早就表達給你了,希望你不要打擾我。”
沒多久,又來一條短信,他叫我下午兩點在一個飲品店見面,見不到我他是不會走的,還說,要跟我把話說清楚,做個了結,語氣很奇怪。
他既然用了了結二字,許是想通了,開竅了,于是決定連同失望的婚姻一起把對我的觊觎也一并終結掉?但我感覺到一些嚴重性,說不出哪裏異樣,哪裏反常,思索一下還是去了。
女人的第六感常常奇準無比,我準時走進飲品店指定的單間,坐在裏面等待我的不是程鵬,而是許倩!
“看到我很驚訝吧,期待的人沒出現在你面前,我卻出現了。”許倩冷臉嘲弄。她眼圈紅腫,氣色很差,周身散發着晦暗的氣息還有蓄勢待發的怒火。
“我沒有期待什麽,是你用程鵬的手機給我發的信息?”
“沒錯。”
“我不明白你為什麽找我。”我模棱兩可地說。
“我們離婚了,因為我們之間有第三者。他不愛我,他讨厭我,反而對初戀舊情複發,被我發現了。他跟我不斷地争吵,最後變成哀求,求我還他自由,我終于對他死心了。”
我愣住,立刻回道:“你說我是第三者?我看我有必要解釋一下,我們過去談過一段戀愛沒錯,但是我們現在只是老同學,朋友,我不可能對他舊情複燃因為我愛別人。”
“你是我們感情不和走到離婚這一步的導火索,沒有你,我們不會發展成這個樣子!”
“您太看得起我了,我沒那麽了不起。我不了解你們具體的情況,也不知道你對我們的過去了解多少,通過什麽途徑認為我們舊情複發,只能說,在去年之前我沒跟他好幾年聯系過,從去年到今天我們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一個人如果鐵了心想走,誰也留不住,不見得一定是外面的世界多大吸引力,可能只是對圍城內的風景布局厭倦了,其實我覺得,是你們相處的方式有問題,也許你們真的性格不合适。”
她站了起來,敏感道:“你是在說我沒有魅力嗎?你在跟我炫耀嗎?”
“不,不是那個意思,我想,你們已經離婚了,我們也沒什麽好聊的,請恕我不能奉陪,再見。”
見識過許倩粗暴的一面,我心有餘悸不得不警惕,先走為妙,他們夫妻鬧到離婚收場往我頭上扣帽子豈不是很冤,這女人竟然找上我,我可不要惹火燒身。
所以,連坐都沒坐,我轉頭便走,“站住!”她大叫,突然端起桌上的飲料來到我面前,惡狠狠地一舉潑在我的臉上!
“這就是我了結的方式。”她冷哼一聲,拿起皮包頭也不回地走離開,丢了句:“不要臉。”
一臉的飲料水往下滴落,弄濕了我的衣服,我錯愕極了,卻沒有紙,只好狼狽地叫來服務員買紙巾擦臉,果汁弄得我頭發很濕很黏膩,服務員詫異的目光讓我很尴尬。
算了,一個剛剛離婚受刺激的女人,即便做了不禮貌的野蠻行為我也不會往心裏去,只有可憐她罷了。
我悻悻地走出飲品店,沒走多遠又接到一個電話,是程鵬用另一個號碼打來的,急促地問:“許倩有沒有聯系你?”
“有。”
“我離婚了,她搶走我的手機要找你麻煩,你別理她,別跟她一般見識,她是瘋的!”
“我沒跟她一般見識,只是被她潑了一臉水。”
“你跟她見面了?”
“她假裝你把我叫出來的。”
“你們在哪兒?”他急急地問。
“她潑了我一杯水就走了,程鵬你怎麽搞的,你老婆怎麽會說我們舊情複發呢!”我指責。
“複雜。反正我現在解脫了,明天就搬走,淨身出戶,呵呵……”他切齒地冷笑,語氣決絕,毫無半點惋惜與留戀。
不知為何,我感到一絲厭惡,不再為他慘痛的婚姻感到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