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青蔥（2）
但是富人家的女兒和平民家的女兒總是有區別的。
雖然是親媽，也得先喂飽二太太的女兒，才輪得到自己女兒吃，哪怕她正餓得哇哇大哭。
見此狀，二太太忙讓人給伍氏一日三餐大魚大肉的進補。
伍氏的奶水雖然充盈，但也敵不過書藍胃口越來越大。
把兩個孩子喂到八個月後，伍氏自覺自己奶水供應，越來越跟不上趟了。
伍氏只好先斷了自己女兒的奶，改用米湯水喂蓮兒。
這樣一來，兩個小孩自然一個長得結實，一個長得瘦弱。
二太太心裏過意不去，對伍氏越發心存感激。
伍氏為人忠厚，手腳勤快。
喂養書藍之餘，她還盡心盡力幫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伍氏學得一手做衣服的好手藝，書藍身上穿的襖子、裙子都出自她手。
二太太看她一針一線地為書藍縫衣服，心下感動不已。
她總是拿些書藍才穿過一兩次的衣裙交給伍氏，并對她說道：
“這些衣裙書藍也只穿過一兩次，若不嫌棄，拿去給蓮兒穿吧。
你也省得這麽辛苦，書藍、蓮兒的衣服統統叫裁縫拿去做就好。”
伍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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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怎麽使得？畢竟書藍是小姐。
蓮兒要穿了書藍小姐的衣服，會被別人取笑不知禮術，不知輕重的！”
二太太道：
“沒關系的！出了這個園子我管不着。
只要在沈園裏面，我還是能說了算的。
你把書藍奶大，書藍也相當于是你的女兒。
而我呢，也一直當蓮兒是我的女兒！
所以，我們之間，不用那麽客套。”
伍氏連忙跪謝二太太，收下了書藍穿過的衣物。
從此，書藍和蓮兒更像是一個母親生的了。
因為蓮兒比書藍早出生幾天，故而二太太說：
以後等她們大了，蓮兒就當是姐姐了，書藍就當是妹妹了，還要蓮兒多照應着書藍呢。
雖然伍氏在沈家把書藍小姐喂養到三歲後結束了奶娘的工作，但由于她喂養有功，老爺聽從二太太的建議，留她繼續在沈家幫傭。
沈振山還把老伍的豆腐作坊盤了下來，讓老伍也幫着沈家做事。
這麽一來，書藍也有了一個玩伴。
書藍是小姐，蓮兒從會走路說話開始，在母親提醒下，事事都讓着書藍。
書藍漂亮又聰明，深得老爺喜愛。
沈園上下，幾乎所有人都疼她、愛她、讓着她。
書藍漸漸被慣出随心所欲，說一不二的大小姐脾氣。
蓮兒性格溫婉歉和。
二太太有時候反倒羨慕伍氏生養出這樣明禮懂事的女兒。
二太太對伍氏開玩笑說，要說服老爺，收蓮兒為“幹女兒”。
不過，也是嘴上說說罷了。
書藍再調皮，也是二太太辛苦懷胎，吃盡苦頭生下來的孩子。
哪怕她偶有闖禍，二太太也是像母雞護小雞似的先護着她。
兩個女孩漸漸長大。
在她倆六歲的那年，有一天，書藍和蓮兒在西廂房玩耍。
蓮兒一不小心碰倒了一只插孔雀羽毛的花瓶。
來不及反應，瓶子就滾落到地上摔碎了。
看着一地碎瓷片，蓮兒吓得說不出話來。
心想：這下完了，又要挨爹媽打了。
這瓶子看上去很漂亮，一定很貴重，要怎麽賠呀？
正在隔壁屋，聽到西廂房裏動靜的老爺，隔着牆門大聲問：
“發生什麽事了？”
書藍立即手腳麻利地爬上太師椅。
蓮兒已經吓傻了，不明白書藍這突然的舉動是要做什麽。
等老爺一只腳剛踏進西廂房的門坎時，書藍就順手把另一只花瓶也碰倒。
沈振山眼睜睜地看着花瓶在他面前摔成碎片。
他沖書藍厲聲道：
“你這丫頭，幹嘛把好好的花瓶打爛掉？”
書藍跳下太師椅，跑到沈振山面前，拉着他的衣袖撒嬌道：
“大老爺啊，大老爺，你聽我說。
剛才我和蓮兒在這裏玩，這兩只傻大個兒花瓶礙手礙腳的。
我不小心碰倒了一只，它自己滾下去碎掉了。”
蓮兒聽書藍信口瞎說，不知她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她大氣也不敢出，心裏砰砰直跳，小心翼翼地看着書藍在老爺面前自說自演。
老爺問書藍：
“碰倒一只已經不對了，幹嘛又把另一只打碎掉？你這是想挨打嗎？”
書藍依舊搖晃着沈振山的胳膊道：
“花瓶都是一對一對的，一只碎了，另一只多孤單？
所以，索性讓它去陪葬麽好了。
這樣，在地下它們好歹能湊成一對。
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呀？大老爺。”
沈振山被她這通胡說八道的話逗得哈哈大笑，指指書藍道：
“你呀，為了不挨打，編出這麽一大通道理來，也是不容易。
好啦，虧得咱們沈家，家大業大，摔碎幾個花瓶算不了什麽事。
可不許闖下更大的禍來啦！”
“知道、知道。大老爺放心吧，我心裏有數呢。”
書藍朝蓮兒悄悄扮了個鬼臉，然後連哄帶騙地，把沈振山朝房門外推。
她找的理由是：要和蓮兒一塊兒收拾碎瓷片，包好後去埋了它們。
沈振山沖蓮兒道：
“蓮兒，你去拿掃帚來，把這些碎瓷片掃一掃。
書藍手蠻、腳蠻的，我怕她劃傷手。
哦，你也小心着點。”
“是，老爺。”蓮兒連忙答應下來。
等沈振山離開後，蓮兒拿來掃帚開始清掃碎瓷片。
書藍則在一旁玩着孔雀羽毛。
蓮兒把地上的碎瓷片掃攏後撿起來，放進一個麻布袋裏，她問書藍：
“要去埋了它們嗎？埋在哪裏好？”
書藍大笑：
“你真傻。我騙騙老爺的話，你當真啦？
扔了吧，別讓老爺看到就行。”
蓮兒突然捂着臉，嘤嘤地哭起來。
書藍放下手中的孔雀羽毛，忙湊過去問：
“你怎麽哭了？手劃破了嗎？”
蓮兒搖搖頭，哭得一抽一抽的：
“書藍，你對我太好了。
剛才要不是你替我代過，我今天肯定要被我爹打死了！”
書藍聽了，愣了一下：
“有這麽嚴重嗎？
不過是兩個不值錢的花瓶而已。”
過了一會兒，書藍拍拍蓮兒肩膀道：
“別哭了，既然知道我待你好。
那麽日後，如果我有什麽事，你也要替我擔待着點。”
蓮兒噙住眼淚，使勁點了點頭。#####
